[翻譯] Nosleep-我們沒有殺死艾登‧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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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We Didn't Kill Aiden Pond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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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時為語句通順有稍作修改，若有錯誤或誤解原文的地方，還請不吝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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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Didn't Kill Aiden Pond
我們沒有殺死艾登‧龐德

那原本只是個玩笑。該死的玩笑。就是這樣！媽的，那全是他媽的德瑞克的主意，不是我的，不是其他人的！我們只是想整整他，知道嗎？玩玩而已。就這樣！我發誓！

我發誓……

好吧，讓我從頭說起。我讀高中的時候有個傢伙叫艾登‧龐德。大家都知道他有點……該
死，那個字怎麼說？我不知道，隨便啦。但他很容易發火。只是輕輕推他一下，他就會氣到不行。我指的是徹底崩潰喔。他媽的有夠好笑！他會開始尖叫、大罵，整張臉脹紅。有時候還會哭出來咧。

我和朋友們－－德瑞克和傑瑞米－－常常逗弄他。我們只是想找點樂子，不是什麼大事。是他太誇張了。

就說老鼠那件事吧！我們只是想鬧他一下。傑瑞米在外面抓了隻老鼠，我們覺得放到他抽屜裡應該很好玩。所以，嗯，我們就這麼做了，而且他媽的真的很好笑！

艾登走進來，拉開桌子要放資料夾，一看到那隻老鼠就整個人嚇傻了。他肯定有跳超過一呎高。太有趣了！然後他看到我們在大笑，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了。他開始哭，對著我們大叫，說我們有多麼混蛋。這就把老師扯了進來，當然了，艾登馬上告狀……

接下來三天，我們被留校察看。我覺得挺值得的，但德瑞克很生氣。我猜他覺得艾登反應過度了或有其他想法。不知道。但他想報復他。

所以他提議要蛋洗他家。

我們找來一些雞蛋，放學後正準備行動時遇見了艾登。學校後方樹林裡有條小路。我知道艾登常常走這條路回家，因此看見他時並不意外。這時候才離開學校似乎有點晚，但他是幾個課後團體的一員，所以這大概不算奇怪。

我記得他看見我們在小徑的另一頭。我們沒有時間保持自然地躲起來，他認出我們時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盯著我們。我知道他肯定有看到德瑞克手上的雞蛋盒……也記得自己
心想計畫破功了。但我猜德瑞克還沒準備放棄。沒有。就像我說的，我覺得他有點把留校察看的事情看得太重了。

艾登看見我們的瞬間，德瑞克大概意識到他會發現我們想做什麼，然後跑去告狀。即使我們什麼都還沒做，他還是會去告狀。他就是這樣的人……因此我覺得他是這麼想的：「一
不做，二不休。」

在他丟出第一顆雞蛋前，艾登就已經像個小孩一樣尖叫，要他住手。德瑞克不在乎。他像個該死的原始人，不斷朝他扔出雞蛋。艾登舉起雙手試著遮住臉。他退後，跌跌撞撞走向樹林間尋求掩護。我看見他在憤怒的叫聲中不時吐出些蛋黃，一面說著屁話：

「去你們的！他媽的我要殺死你們！幹！」

德瑞克甩都不甩。他只是一直在丟雞蛋。那時候，我和傑瑞米也加入了。艾登試圖跑進樹林但看不見前方。我不覺得他有留意到小路和樹林間的斜坡有多陡。

也許我們能阻止他跌落……也許。

不過說實話，我覺得我們沒人在乎……我想我們希望他跌下去，因為看起來很好笑。我想
我們都預期艾登會滾落到樹林裡、起身，繼續對我們尖叫，然後我們會跑走，晚點才會遇上麻煩。

天啊……我們全都他媽的太蠢了……

艾登直接跌落。他摔落斜坡並跌進樹林裡。

我和德瑞克、傑瑞米都望著他，簡直要笑掉大牙……我們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艾
登四肢扭曲的趴在地上……

我們往下看向他，笑聲慢慢越來越小，突然這件事似乎不再好笑了。艾登應該要站起來了……他應該要滿臉通紅地咒罵我們……

但他沒有。

他就躺在那兒……安靜。一動不動。

傑瑞米第一個出聲喊他。但沒有得到回應。嘗試幾秒後，他走了過去。我跟上。德瑞克留在後頭，徒勞地希望艾登會爽快地起身、抓狂，然後一切就都沒事了。我們走下斜坡。我們將艾登翻過身來。

他沒有動作。他閉著眼睛。他在流鼻血。就在那時，我們開始恐慌。

我們不知道死掉的人看起來是什麼樣子，所以我們無法確定……我們沒有想到要確認脈搏
或檢查呼吸。我們完全陷入恐慌。

德瑞克走了過來。我們嚇傻了，想著我們他媽的害死艾登‧龐德了！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把他留在這裡嗎？讓別人發現他？裝傻？

不……不行，萬一他們抓到我們呢？我們看過太多犯罪節目，認定如果我們將屍體留在這
裡，整個FBI小組就會一個一個將我們緝捕歸案。

我們想過將他埋到樹林深處，但似乎沒有比較好。「樹林」其實只是將公園與鄰近道路隔絕的一小塊區域，完全不是合適的藏匿處。肯定會被人發現。我們得想出辦法解決屍體……然後傑瑞米提出一個點子。

「我爸不在家……」他說：「我們可以把他帶到後院……」

傑瑞米的爸爸經營園藝工程公司。他住在幾哩外的農地上。走到那兒不需要花太多時間，而且他將大部分的重型機具放在後院。割草機、電鋸、剪枝機……還有一台碎木機。我們
幫傑瑞米的爸爸操作碎木機好幾次了。當他的客戶想要清理土地上的廢木材時，他常會用卡車載回家，扔進碎木機中。

我們知道怎麼使用……考慮到我們所處的困境，在當時那似乎是個好主意。

我們把艾登帶到傑瑞米家。嗯……我把他帶到傑瑞米家。我自願負責，因為我是最壯的。
我將他扛到背上……我記得背著他時那令人不適的重量。我記得胃裡一陣噁心，因為想到
艾登可能已經在腐爛……

我們穿過幾個農地和一些樹叢，以免遇到其他人。此刻回首，我真的不知道我們怎麼會沒被抓到……或許是狗屎運？又或許這世界比我們想像的更加安靜、更加漠不關心。當你試
著要藏起某樣東西，總會覺得有無數眼睛盯著你看，事實上根本沒有。

當我們抵達傑瑞米家，我們迅速開工。他拿到他爸倉庫的鑰匙，我們把碎木機推了出來，推到林子中以確保隱密。接著開始進行我們的目的。

傑瑞米啟動碎木機，啟動後，我和德瑞克扛起艾登。我們打算從腳開始放進去。

正當我們準備將他扔進旋轉的刀片中，我看見他臉上有些動靜。我看見他的眼皮顫動。就在我們把他放進去的那一刻……我感覺到一股恐懼從胃裡竄起，同時我意識到我們並未殺
死艾登‧龐德。

我希望自己有說些什麼……我希望自己有阻止這一切……但我沒有時間……不……不，那
只是屁話……

我知道這只是屁話。

我能說些什麼。我能阻止這一切。他媽的我們三個人都做得到。

但當艾登的腳進到碎木機時，他開始尖叫，我們全都領悟到無法回頭了。我們已經跨過那條線了。當然，我們能阻止這件事。也許我們能保住他的性命。

但事實是，我們已經跨過那條線，已經毀了自己的人生。我們才十五歲，認為這就是真理。

所以我們做了唯一合理的舉動。

我們放手。

艾登不斷扭動掙扎……試著抓住碎木機的邊緣穩住自己。但我們把他推進去。他尖叫、大
哭……他發出的聲音……

喔天啊……

他那該死的叫聲……碎木機將他扯碎的聲音。我忘不掉。此生都無法忘記。

我們站在那兒將近一小時。當碎木機吞噬他的腿時，艾登已經死去。他的身體蒼白癱軟。他媽的到處都是血……我們不知道會有這麼多。等碎木機開始撕扯他的內臟，我再也無法
忍受。我得跑進樹林中嘔吐。它扯裂他的肋骨，黏滑的碎塊沾在刀片上。

不久後，它卡住了。

無法再次啟動機器時，我們陷入恐慌。德瑞克把剩餘的屍體拖出來。幹……他搞得一團亂
……艾登的碎屑從他身上掉出來。

那回憶令我作嘔。

我們不知道怎麼辦。我們最後決定把他埋起來。然後問題來到怎麼處理碎木機。我們沒想過這件事。我們以為不會有這麼多血。必須帶回傑瑞米家，我們才能清理，但到那時他媽媽肯定已經在家了。她會看到我們。我們決定把它留在樹林裡。

然後問題又來到我們沾滿血的衣服……

老天……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們想過把衣服扒下來扔在樹林裡，但沒有成功……最後
，我們達成共識，偷偷摸摸溜進德瑞克家，借穿他的衣服再回家。計畫失敗了。

他媽看到我們了，我記得她看見我們的瞬間，她的臉立刻失去血色。她瞪著我們，我們渾身是血，並因傍晚所做的事而發抖。然後她開始尖叫。

我不怪她。

因為我們掩蓋罪刑的手段如此拙劣，案子很快就結案了。

德瑞克拒絕與警方溝通，但我和傑瑞米幾乎馬上就認罪了。沒有必要說謊讓自己陷得更深。

我們三個以成年人身分受審……就這樣。德瑞克被判刑二十五年。無期徒刑。傑瑞米和我
各十五年。我們在相同的監獄受刑……但很少見到彼此。

我覺得自己挺幸運的，因為能獲得假釋的機會。

我服刑八年。人生中的八年，消失了……但我或多或少仍保有部分青春時光。

我不想談有關監獄裡的事……我不想回憶。這是我應得的，我知道。我們都知道。

我和傑瑞米試著安靜地度過刑期。盡可能順利地度過。少年輔育院還不錯，但被轉至成人矯正機關後就有些棘手。我們乖乖低著頭，盡可能接近模範犯人。

另一方面，德瑞克選擇了讓自己痛苦的道路。他在少年輔育院就已經夠混蛋了，我和傑瑞米都開始避開他，轉院後他更變本加厲。

我不常看到他，但知道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單人監禁室裡。每次他被允許回到群體中，沒幾個月就會再次跟別人打起來，被一腳踹回禁閉室。

因此，當他終於死去時，我自然不會太意外。

我聽到的說法是，有人闖進他的單人監禁室宰了他。沒人知道是誰。甚至沒人能提出可疑人選。某天晚上，警衛聽見他的尖叫聲，前往查看時發現他內臟幾乎被掏光，流了一堆血。他們救不回他（我猜他們甚至懶得嘗試）。我沒有為他流半滴眼淚……我幾乎為他的死
亡感到愉悅。

我們都有參與艾登的事件。我們全都該受懲罰……但德瑞克是他媽的起頭的人。那原本是
他的主意。這些年來，我意識到他從不為我們所做的事感到後悔。他只懊惱我們做得不夠好。

至於我？我只想把這件事拋諸腦後。向未來看。重新開始人生，找回自我。我知道過去無法改變……我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我從未擺脫。我想在我心中愚蠢、年少的那個部分
抱持著最微弱的希望，也許傑瑞米能和我在差不多時間獲得假釋……我沒聽說他能獲得假
釋，但誰知道呢？我想最後這也不重要了……

在我出獄前兩個月，他們發現傑瑞米死在淋浴間。我沒看到屍體……但我聽說他死去時的
狀態。有人在他身上大動干戈，在肚子和腿上刻下深深傷痕。他們顯然幾乎要將他剖開……流進地下道的血可能比他體內的還多。

他們認為有人在淋浴間堵他。傑瑞米不是那種會惹事的人，但這地方有著真正的瘋子……
他可能只是用錯誤的方式惹上了錯誤的人。

聽到他發生的事，我感到傷心……不幸的是，他不是第一個在這鬼地方得不到假釋的人，
那時我們已經疏遠了，見到他時我還差點認不出他。但比起德瑞克，我更為他感到哀傷……然而，逝者已逝，我只能接受。

在他們終於放我出來後，我開始嘗試拾起人生。我向假釋官報到，在為我這種人籌辦的中途之家得到一間房間，並開始找工作。我找到一個很爛的洗盤子工作，賺的錢勉強維生。說實話？這對我來說很好。這就是我想要的。

愧疚感從未真正遠離。大部分的夜晚我都會夢見艾登……夢見他的尖叫聲……和碎木機的
聲響。鮮血……血塊……天啊……光回想都仍會讓我的胃糾結起來。但長期下來我已經學
會與之共存。

現在我已經出獄八個月左右了。我一直試著好好生活……試著讓生活上軌道，補償我做過
的事。但現在，我覺得我辦不到。

幾天前，將近午夜，我下班回家。我走上中途之家的樓梯回房間，換上睡衣，試著放鬆。夜晚的計畫是吃點東西、打個手槍、睡覺，然後隔天早起慢跑。就像我每天做的。

我幫自己做了一個花生果醬三明治，準備在單人床上好好享用，並透過小窗看向下方街道。我看著車子開過，讓自己在漫長的輪班後放鬆、恍神片刻。

注意到街上的動靜時，我並沒特別留意。我恍然地瞪著虛無一陣子才意識到路上有東西在爬動。

第一眼我以為那只是隻狗，牠走到停在街上的車子後方。我只看了幾秒就認定這不值得關切，繼續吃我的三明治。

又過了一分鐘左右，我看見那東西從車子底下出來，便低頭查看想滿足好奇心。但看得越久……我越無法確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牠只有兩條腿……不可能是狗或貓。也許是某種鳥類？不……鳥不會這樣移動。

無論那是什麼，牠在地上不斷爬行，而那模樣看起來……牠看起來幾乎有點像一個人的上
半身……

我難以置信地眨眼，試著搞清楚我看見了什麼。這不可能是真的！他媽的不可能！但看得越久，我越能確信……

那是一個人的上半身，拖著身子往前移動……看起來是個男人……不……一個青少年男孩
……

意識到那不是眼睛的錯覺後，我感覺到恐懼從胃部升起……此刻回首，我不知道自己怎麼
會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也許是這件事按常理來說不可能發生，讓我直接排除這個想法
，但我無法否認那張直直盯著我的那張臉。

艾登‧龐德朝我的住處爬來……嗯，一半的他。

我看著他移動，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胃揪成一個結。我看見他的臉，蒼白、毫無血色，他張大眼睛、雙眼失焦。我看著他來到我窗戶下方並開始爬牆。

那時我終於採取行動，跌跌撞撞向後退，被自己的腳絆倒，屁股著地跌到地上。我像個白癡瞪著窗戶，有些期待這一切不過是場夢……必須是！我大概只是在床上睡著了！對，當
然。一定是這樣……親愛的上帝請告訴我事情就是如此……

我看到一隻蒼白的手，嶙峋、爪狀的手指往上抓住我的窗沿。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艾登‧龐德現身，把臉貼在玻璃上。他空洞的雙眼似乎正盯視著我……他的嘴開著，彷彿
發出無聲的尖叫。天啊……我能……我能看見部分碎屑懸掛在他殘餘的半身下方。我望著
他摸索窗戶邊緣，意識到他企圖開窗。

我站起身衝到窗邊，試圖阻止他。我把窗戶鎖上。但沒有用。艾登使勁打開了。

我聽見金屬鎖碎裂的聲音。我看見玻璃上如蛛網的裂痕。艾登傾身向前，跌進房間時幾乎碰到我。

他沒有開口。沒有說半句話……甚至沒有停下來重整旗鼓。他粗魯地落到地上，繼續前進
……伸出死白的手將自己往前拉。我試著逃跑。我蹣跚退出房間，一面往回看向他。

他越來越近了。緩慢但實實在在地將他自己往前拉向我。我想都沒想，繼續後退。

我沒有意識到自己離樓梯多近……直到我摔下去。

終於跌落地面時……我躺在那兒等著。我能看見艾登在樓梯最上層，用冰冷無神的雙眼望
著我。我試著移動雙腿，但實在太痛了，我只能放聲尖叫。

白色骨頭穿透皮膚。短時間內我不可能走得了……因此我試著拖著身子離開。我用雙臂把
自己拉向前，把自己拖離艾登搜捕的目光，同時淚水不斷潸潸從臉頰滑落。我無法像他移動得那麼快……即使沒聽見聲音，我知道他正在接近。

我能看見附近的走道上有燈亮了。我能看見門開了，有人出來查看噪音來源。我隱約記得有人走近詢問我狀況，而我喊著要他們快跑。我試著指出身後的鬼魂……但他們什麼也沒
看見。

艾登消失了。

接下來幾天我都待在醫院裡。醫生說我會完全康復。我不相信。我不覺得自己能活著走出這裡。

其他人在場時，他從未出現，但一旦我落單，就能看見他……在陰影中、在床下、在角落
裡……看著我。等待著。

我不斷想起傑瑞米和德瑞克。我想著他們死前最後幾天是否也是這樣……我很好奇他為何
把我留在最後。但我猜原因也不大重要了。

我很害怕即將發生的事。我害怕死亡……但知道這是我活該……我做了很可怕的事。我和
德瑞克、傑瑞米一樣應當受到懲罰。艾登的復仇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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