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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 圖靈測試(5)

看板marvel標題[創作] 圖靈測試(5)作者
caodon
(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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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本篇有些許獵奇(一點點,請注意觀看。
抱歉拖更這麼久,下次更快一點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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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的麥穗收成特別的不好。

或許是蟲襲與旱災,當她走在小道上時,總能撇見土地乾枯脆裂,而麥穗只是病泱泱的萎靡在上,如果貼上了散發熱氣的農田,趴伏在上,往翠綠的山脈看去,能夠聽見蝗蟲緩慢咀嚼作物的聲音,也能聽見藍天將白雲驅趕,聽見那太陽無情的灼燒──

聽見從山坡上滾下來,猶如土石流般嘶力竭的咆哮聲。
那是土地的叫喊。
她那時候年紀小,但她懂得一個道理,沒有作物,大家都得挨餓。

挨餓就得出事。

村民們人心惶惶,幾乎所有的方式都試過了,祈雨和打水,甚至向下想鑿出一口水井,但深洞的底部只有乾涸,連一滴水都沒有,太陽蒸發了他們身上的理智,而一封書信的到來撕碎了人們間最後的溫存。

「這場災難有可能來自於女巫的詛咒或其他魔物,但我們並不能完全確認,只是懷疑,請你們小心謹慎。」

當神父緩慢的朗誦教會送來的信件時,疑心如烈火般在每個人心中焚燒,他們忽略了那些不能確認的因素,忽略了那些大自然的信號,自顧自地認為一切原因都是村莊裡藏著一個女巫。

第一個遭殃的是珍妮家。

因為他們的麥穗長得好,幾乎沒有受到這場災難的影響,甚至用糧食換了其他人大片大片的土地,小小的珍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時除了潔拉之外,所有人都在指責她,對著她竊竊私語,連蘇西都躲在大人的背後,緊緊抓著母親的裙子,用恐懼的眼神看著她,也是從那時起,她們和她之間有了說不明的嫌隙。

畢竟沒有人能夠釋懷玩伴用那糟糕的眼神看著自己,每當珍妮問潔拉為什麼不帶著蘇西逃跑時,她雖以戴文為藉口,但她想那才是真正的原因。

後來有人在她們家發現了雞血和老鼠屍體,那被賴為作法的工具。
珍妮的母親和珍妮被迅速抓起來,尤其是珍妮。

「你會恨我嗎?」十七歲的珍妮行走在陽光之下,她完美無瑕,沒有一點病痛。
「不。」潔拉說,她回過頭去看,她牽著她的手,看著小時候的珍妮哭吼著和母親分別,她們就像兩個鬼魂,冷靜又理智地看著六年前的記憶重演。

「你幫我作證,你說我所有的時間都和你膩再一起。」珍妮輕聲細語,她說:「如果你沒幫我作證,你媽媽就不會成為下一個被拷問的。」

「珍妮,在審判這件事上我們不會是敵人。」潔拉如此回應。

在炎熱到肅靜的村落裡,只有審判的拷問聲,和女人們的尖叫和哀求。
這是由於是神父主導的審判,人們還是保持著些微的道德。

雖然驚慌,但不瘋狂,雖然折磨,但不致死。

「那敵人是什麼?」珍妮的臉被樹蔭給蒙蔽。
「惡魔?」潔拉模糊的給著結論。
「我總覺得不是這個答案。」珍妮回答,陽光點綴了她的雙眼。

潔拉看向在黑柱旁架好的火堆和柱子,火刑架無形之中給予了人們恐懼,可他們會在白天時安靜,在夜晚時披上陰影,往那偷摸的加著柴火,在光線下裝作毫無知覺,每個人都能看見柴火數量多了卻又不講明,只是自顧自地接受折磨與慌張,人們如木柴間的碎根互相摩擦,不斷的穿刺彼此,在太陽的照射下燃起微小的火焰。

隱約間,她看見一個被套著頭套的女人被壓了上去。
她的雙腿都是被鞭打的血肉,指甲脫落,瘀青遍布在上,她如同骷髏般死寂,沒有一點掙扎,被綁在了火刑架的柱子前,和牲畜一樣供人指點。

潔拉皺起了眉頭,在她的記憶裡沒有這一段,她有些緩慢且口齒不清的問:「那是誰?」

「看起來不像我媽或我。」珍妮輕聲地說:「我沒有和你說過,除了你的作證之外,我爸爸幾乎把所有的土地都分出去了,他們才勉強饒過我們。」

被綁在柱子上的女人大口的喘著氣,她如蟬般悲鳴。
細小的火焰嘶咬上她的腳趾。

「那也不是我媽。」潔拉的眼神迷惘,她說:「被那個妓女檢舉之後,沒過多久就因為罪證不足給放了,可是從那以後她就認不得我了。」

珍妮的手抓得更緊了,她突然問道:「既然女巫審判的受害者都不是敵人,那麼為什麼你要對安娜如此惡劣?」

潔拉沒有說話,她拉著珍妮來到了她的家,床單飄盪著卻沒人收拾,自顧自的被太陽染上塵埃,她們如鬼魂般直接穿透了牆壁,陰暗潮濕的房間裡發出恐怖的碎響,一個型態歪斜,如骷髏般的生物蜷縮在角落,她的手指細長,連指甲都蒙上陰影,她的頭髮熙攘,頭皮上的傷疤清晰可見,髮絲垂倒在她乾枯的身上,她幾乎沒有眼睛,往日的溫柔美麗不復存在,那是受虐的痕跡,女巫審判活生生的證明。

「她瘋了。」潔拉說:「她自從回來後,就發瘋了。」女人安靜的如同死屍,她僅剩的活力吊上了喉嚨,如哀悼般呢喃出聲,珍妮沉默不語,只聽潔拉繼續說:「當有惡魔的消息再次傳了出來,她緊緊的掐著我的脖子,要我快點去找出惡魔,或是隨便找個人定罪都好,不然她根本不能入眠。」

「所以你命令布魯斯去攻擊安娜?」珍妮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是的,就是為了讓她開心。」潔拉如同做錯事的孩子,她攀附在珍妮的手上,恐懼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她說:「我知道那是不對的、我知道──」她吸了吸鼻子,顫抖的說:「
可是當她看見是被別人被指控後,她的情緒好了很多,我沒有辦法,珍妮,我真的沒有辦法。」

珍妮沒有批評她,她只是輕輕地帶著她離開了這裡,她們又回到了廣場,看著火勢緩緩的擴大,她又問:「那是誰?」

潔拉不明所以的看著嚎叫出聲的女人,她回答:「也不像安娜的母親,那時候她被大人逼上了絕路而死,女巫審判也草草結束在她的死之下,而火刑架沒有啟動過,就這麼被撤了下來
。」

「潔拉,我們的敵人是什麼?」

潔拉還沒回答之前,火勢突然兇猛了起來。

只見那火在烈焰下高漲扭曲,橘紅色的火逐漸有了人形,他們裸露身軀,老的、年輕的、男的、女的全都堆疊交融再一起,它們有些神態臃腫,有些骨瘦如柴,它們的肉體熾熱無比,那臉卻模糊不清,潔拉有種預感,那是村裡的人們,那些挨餓與飢渴的人,化身成了烈焰在吞噬著柱子上的女人。

血肉是土地。
鮮血是雨水。
人類是瘋狂,
惡魔是理智的神。

火焰們伸出了如刀鋒般的利爪,它們緩慢的用指甲著魔似的摳下她的血肉,而高溫又讓她的傷口快速的癒合,她不斷的尖叫著,叫聲裡只有收縮的絕望,那聲音如此熟悉,讓潔拉感到極度的不適,她的手和珍妮的糾纏再了一起,它們仰頭,連皮帶血的將那生肉吞入腹中,潔拉能見他們鼓動的喉結,緩慢的從上滾落至下,她能清楚的看見那一塊塊生肉瞬間在他們的胃部燃燒殆盡。

當鮮血落在土地上時,晴空萬里的藍天突然烏雲密布。
要下雨了。

很快的,他們不滿足如此細嚼慢嚥,咀嚼的聲響如千足蟲爬滿了潔拉的耳膜,她噁心的寒毛直立,看著他們發狂的咬上她傷痕累累的大腿,她的腿骨露了出來,緊接著喀拉一聲,骨頭連帶著筋都被他們硬生生的扯了下來,那碎裂和清脆響徹大地,震撼著天空中的水氣。

要下雨了,下雨是要有祭品的。

火焰們敲打著柱子,發狂的拍打著大地和彼此的肉體,碰碰碰的發出如戰鼓一般的聲音,一同用低沉沙啞的性命呢喃著──

它將接管你的領土,
(咬下她的血肉)
這一次它會證明你的無能。
(撕碎她的靈魂)
人們會高喊它的名號,
(她成為我們向惡魔祈雨的祭品)

我們,
將渾身赤裸的膜拜著它。

再她的頭套被火焰給吞噬的那一刻,大雨降了下來。

火焰們高聲扭曲的吶喊著,它們一同往上看去,抬起頭,連帶著手臂一起抬起,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它們臉上,雨水瞬間和滾燙的火焰產生白煙,它們和女人發出了同樣的哀號,可是它們還是將手給舉高,不斷的接受著雨水,雨水染濕了土地,山林間發出了陣陣土石流聲,轟隆隆的席捲大地,顫抖的嫩芽從鮮血的土壤間冒出,萎靡的麥穗換發生機,乾枯的河與湖朦朧一片,它們大吼著:「不再飢餓了、不再挨餓了。」緊接著,它們的身軀吶喊融化,死灰般消失在這滂沱大雨之中,留得那女人帶著渾身的燒傷在雨中灼燒。

潔拉流下了眼淚,她看著女人的頭套被風給吹散。

「原來那是我啊。」潔拉輕聲地說。

她歪著頭靜悄悄的被綁在了柱子上,淚痕深深的刻入了她美麗又蒼白的臉龐,可隨即她的淚水又被猛烈的雨水給沖散,連同那無妄的指責和汙言穢語一同沖刷乾淨,她的肉體如火焰般消融,只剩下那被燒得焦黑的柱子,孤單的在雨中散發熱氣。

我們的敵人是什麼?
潔拉指向了那柱立在此多年的黑色柱子,上面盤旋著奇怪的黑色長方體。

「那個。」那黑色的長方體內,在那裡,有千百雙的眼睛正盯著她們看,她輕聲說著:「我們的敵人是那個。」

珍妮看著她放下了手,她在大雨中擁抱了她顫抖的身軀。

「我們走吧。」
「去哪?」
「去大城鎮啊。」
「還來得及嗎?」
珍妮輕笑著,她說:「只要有你。」

潔拉看著她的臉,這麼多年以後,她第一次放鬆的笑了出聲,天空沒有放晴,但她們就這麼手拉著手,一路往那片潔白走去。

潔拉死了。

安娜無神的看著那焦黑的柱子,他們在處刑完後才被放了出來,艷陽高掛在空,無情的嘲笑著底下的人們,除了潔拉的父親和他們之外,其餘的人都露出了放鬆的神情,他們將惡魔已死的消息傳遞了出去。

而他們也被釋放了,不再限制自由。
唐的父母和珍妮的父母卻陰暗不明的看著他們。

可安娜並沒有感到輕鬆,她甚至無比憤怒,她不知道這憤怒該向誰宣洩,在不知不覺中踏著沉重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烈日灼燒著她的理智,太陽讓這一切都看起來閃亮無比,她痛恨這看起來充滿希望的景象,突然間,她被吵鬧的爭吵吸引了注意力,轉頭看去,只見盧克愣愣地站在門口,接受一個形態詭異的女人謾罵和嘲弄。

「死了活該、死了活該!」她咆哮著,幾乎快將盧克的臉給撕爛。

是其他的女人將她拉走她才收斂一點,安娜隱約間能聽出她大罵著盧克母親做過的好事,竭盡所能的宣洩著不滿,潔拉的母親彷彿不在乎女兒的死亡,她發瘋的面容反而有一絲解脫。

「盧克。」在她們走後,安娜喊住了他,他眼神依舊空洞,站在了他那破爛又死氣沉沉的家面前顯得格外孤獨,那股濃烈的情緒無處安放,她不放心的說著:「你──你要不要來
我家吃飯?」

「不了。」他輕輕的回應:「我會連累到你的。」
安娜以為他是在說潔拉母親的事情,她繼續說著:「我們可以喊上艾米。」
「安娜──」

「就這麼定了,晚餐的時候來我家集合。」安娜堅定的說:「我們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了。」隨後,她看他還想要拒絕,下意識的便說著:「你忘了嗎?唐也和我們說過啊,日子還是得過的。」

在說出口的那一刻,她看見他紅腫的雙眼再次痛了起來,無法形容的表情在他臉上滋長,他慌亂的點著頭,逃跑似的往家中走去,安娜僵硬在了原地,除了唐的父母,她能感覺盧克對於他的離去是最傷心的。

但隱約間,有股她不熟悉的情緒參雜在裡面。

她緩緩的走在了找尋艾米的路上,村民們各個歡天喜地的慶祝惡魔已死,但安娜知道潔拉並不是惡魔,她停下了腳步,現在只剩下她、戴文、蘇西、亞倫、盧克與艾米了,她無法克制的猜疑著。

「日子還是得過的。」唐在她的腦海裡安慰著她。

安娜緩了一口氣,她暫時放下那些痛苦和猜忌,當她要敲響艾米家的房門時,正巧看見了亞倫蜷縮在鐵匠鋪和民房的縫隙中,他神色複雜,在陽光無情的烘烤下顯十分的瘦弱渺小,她緊張的撇開頭,他那受苦的畫面依舊清晰,詛咒般的神情始終讓她感到內疚。

安娜不斷的吸氣吐氣,她不想要眼睜睜的看著他人無端受苦,她的心提到了喉嚨,發了好幾個音節才緊張地問著:「你不進去嗎?」
亞倫立刻從縫隙裡探頭出來,他的臉上起了防備的嘲諷,他說:「謝謝你能在我被打死前關心我,要是早個一年多就好了。」

安娜這些天習慣了他的偽裝,她略過了嘲諷,直接了當的說:「晚一點要不要一起吃飯
,在我家,有艾米和盧克。」

亞倫呆滯住了,他略為歪斜的鼻樑和雙眼有些難以置信,他喃喃自語的說:「你只是愧疚感作祟……」
「或許吧。」安娜聳了聳肩並不否認。
亞倫愣了很久,回過神來後步步緊逼的說:「你沒有必要現在才同情我,這改變不了你們見死不救的事實。」

「是啊。」安娜認真的看著他,她說:「除了同情,我更多的只是想要好好吃一頓飯,如果你願意來的話,或許我們還可以聊一聊,我認為這是我們最缺乏的東西。」
「溝通?」亞倫大笑著:「你忘了我們上一次溝通,布魯斯連牙齒都快掉了嗎?」

「這一次情況不一樣。」

「安娜,我知道你也認為惡魔還沒有死。」亞倫沉下了臉,他說:「你有沒有想過你邀請的那些人,會偷偷的在飯菜裡下毒,跟你開一個可愛的玩笑?」他高聲的問著:「或是直接在吃飯時把我們全殺了?」

「那不符合它的邏輯,它更喜歡觀察人類發瘋扭曲。」

「好吧,在折磨人這一點上惡魔聽起來挺像我爸的。」
安娜無奈的看著他,她問:「你會來嗎?」

亞倫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他沉默著並沒有答應安娜,可他也沒有拒絕,他只是撇了她好幾眼,下一秒便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安娜收回了視線,敲響艾米的家門,她怯懦的打開一條門縫,發現來人是安娜後激動的啪的一聲打開了門,和她擁抱再一起。

她很快的就答應她的邀約,快到有些慌亂。

安娜和她約好了時間,她順帶著想去看戴文和蘇西,由於她的過早離去,這也使她沒有發現艾米深層的情緒,她沒有看見她離開時,艾米眼裡的痛苦和挽留,她後來在村莊裡先找到了蘇西,對方冷著臉,想都沒想的就幫她和戴文拒絕了,任憑安娜怎麼勸說都沒有用。

悶熱高貴的太陽逐漸往下墜落,它即將葬身於地平線下。
為這重新燃起活力的村莊染上一層黑。

安娜有些忐忑不安地回了她狹小的家,一開門,就見清醒的克雷爾在家等著她,他們相顧無言,彼此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後,是克雷爾先說了一句:「抱歉。」打破了沉默。

安娜看見了那不斷漏風的牆壁被補了起來,搖晃的門堅固無比,窗戶關合沒有一點縫隙,許久不用的爐台清理的乾淨,連床鋪都換新,一切彷彿回到了母親還在世的模樣,安娜的心感到苦澀,她張開了嘴,淡淡的說:「我沒有怪過你。」

「我不是一個──」
「爸爸,等等艾米、盧克……」安娜打斷了他的自責,她停頓了一會並接著說:「或許還
有亞倫會來家裡吃飯,我想我該先備料了。」

克雷爾不斷的點頭,他侷促不安的看著女兒,他嘗試的說:「我這幾天放的陷阱也有捕獲到幾條魚,你們盡量吃沒有關係,如果你們介意的話,我可以先離開,他們要我去討論一些事情。」

「是惡魔父母的身分還是獵人的身分?」安娜下意識地問。
「獵人的身分。」克雷爾敏銳地回了一句:「你覺得潔拉不是惡魔?」

安娜猶豫著解釋了她一直以來的觀察和猜想,克雷爾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擔憂到憤怒,他來回的踱步著,幾乎要把地板踩出痕跡,他甚至從床底下拿出了曾經擅長的小刀,他的手依舊因長年的飲酒而顫抖,可他銳利的眼神還是沒有改變。

「他們和六年前一樣著急地讓自己安心。」克雷爾爆出了幾句髒話,他氣憤的說著:「溫蒂就是這樣被他們害死的,他們根本沒有改變過,該死──」他的眼神陰冷的說:「尤其
是道格夫妻、鐵匠和班森以及盧克的母親,就是他們不斷的推著別人去死。」

安娜想起了潔拉,她忍不住的顫抖著,她說:「爸爸,我知道等一下來這裡吃飯的人當中很有可能會有惡魔,但我還是想要和他們先談談,我不想要再有人被無辜的指責跟審判了。」
「安娜,你會有危險的。」克雷爾收斂了自己的火爆,他擔憂的說:「還是我留下來看著你們?」

安娜答應了下來,她雖然認為惡魔不會在這麼多人眼前動手,可有克雷爾的協助還是多幾分保障,他們不再談論他的失職,在安娜的心底,這麼多年的缺失就這麼輕輕地過了,幾天前她可能還會衝著父親發脾氣,但現在她只想要和他待在一起,這樣就夠了。

她失去太多夥伴了,不能再失去父親。

她看著有些笨拙的父親幫魚放血,他們的肩膀和身軀埃再一起處理著食材,太陽死前的餘暉灑落在他身上,讓他所有的線條溫和在裡面,他緩慢的處理鱗片,曾經熟悉的技巧因為六年來的荒廢而遲鈍。

可是他還是嘗試著,一點一點地回到從前。

安娜幫著他一起處理被弄得有些破碎的魚肉,當他們把它清理乾淨時,門響了起來,安娜上前去迎接,盧克和艾米同時到達,艾米的眼角還是疲憊,看得出她這幾天的焦慮和壓力,她的手上抱著芹菜和胡蘿蔔,她說著:「我、我帶了一點東西給、給你。」

盧克則是拿了大蒜和洋蔥,雖然都有些乾巴,從他害臊的神情看起來他已經盡力了,安娜驚喜的和他們道謝,本來他們還不太知道要煮什麼,但有了這些之後他們可以煮個蔬菜魚湯。

克雷爾看到盧克後有些神情古怪,可很快的就平靜下來,安娜知道他對於盧克的母親感到極度的厭惡,但他並不會隨意的遷怒。

在安娜的心底卻有一個念頭,她知道村裡的女人們說會照顧盧克的母親是假的,而克雷爾也明白,他們卻毫不在意的讓她默默死去,作為她多年前舉報他人的懲罰。

她轉頭看向盧克,此時他正和艾米一起把帶來的蔬菜給清理乾淨,並沒有注意到克雷爾的眼神,她沉默著翻出了一口鍋,洗盡裡面的塵埃。

隨後他們把切好的大蒜和胡蘿蔔、芹菜以及洋蔥配上熱油翻炒,之後他們又放入鹽巴調味,過了一會,鍋內發出悅耳的聲響,熱油滋拉作響,屬於蔬菜特有的鮮香飄散在空氣中,她著迷的看著洋蔥逐漸變成透明,芹菜軟化,而胡蘿蔔只要用勺子一戳就會散掉,它們的味道釋放在了每個人的味覺上,巧妙的融合再一起。

他們往裡面放著八分滿的水,連同切塊的魚肉與馬鈴薯悶再一起熬煮。

他們備料用的碗髒了,連他們身上都有些汙漬,艾米饒有興致的撥弄的木柴,安娜和盧克拿著那些髒碗和刀具走向離這裡幾步之遙的小河,克雷爾拍了拍安娜的肩膀,示意他會看著他們。

他們灣下了腰,伸出了手,輕輕地感受在夕陽下琥珀色的河流拍打著自己,安娜沒有轉頭,她跟隨直覺的問了一句:「你覺得事情解決了嗎?」

「不。」盧克仔細地用手指清理碗裡的髒汙,他低啞的說:「我不覺得潔拉或珍妮是惡魔。」晚霞的光將他臉襯托的更柔和了,他突然轉頭問著:「你還好嗎?」

安娜愣了一下,她說:「為什麼會這樣問?」
「我感覺你很難過。」

安娜將碗給拿上岸,她坐在河畔邊,看著對岸隱約間出現的小鹿嘻鬧著,她說:「老實說,我很討厭潔拉對我做的那些事,和她對我們說過的話。」她小心翼翼的斟酌詞彙並接
著說:「我知道她有很多理由,但那和她傷害我們是兩回事,不能混再一起談,按照道理來講,她的死我可以大喊活該的,她長期的羞辱我和你,我想我有那個資格。」安娜訴
說著內心深處的想法,她說:「可是我卻只感到憤怒和悲傷,因為沒有人該受到那種對待,她的死和媽媽的死是一樣的。」

「是惡魔嗎?」
「不是。」安娜呢喃般的說:「我也說不太清楚,但起因或許是那場乾旱。」
「你覺得是六年前的乾旱殺了她們?」盧克沒有將手拿出河流。

「也不太準確,是和乾旱性質類似的東西。」她說:「是那灼燒著、痛苦著、那無能為力著,讓人只能祈禱的──」安娜看向了最後一絲夕陽落入了死寂當中,她將那形容為:「
生活,我想是生活殺死了她們。」

「安娜,生活不該如此。」盧克輕聲地說著,他的話語赤裸且真誠,他說:「我想,害死唐和媽媽的人是我。」
「為什麼?」

他沒有正面回答,他說,那更像是流經村莊的小河。

在河裡,每個人都混雜再其中,從出生到衰老都不會離開,他們生育著子女,而子女成了源頭,人們不斷的向下流淌,在這其中會因彼此痛苦和喜悅,會殘害對方的性命,也會愛戀,但他們不管遭受到多大的折磨,仍然糾纏再一起,把那髒污沉澱於河底,河面上依舊清澈透亮。

「河的終點是什麼?」她問。

是那片湖泊,他們最終都會在那長眠,沒有人可以離開那裡。
安娜彷彿回到那片湖泊最美麗的季節。

正值七月,太陽將湖畔曬得發亮,魚群漫遊再其中,飛鳥又盤旋在上,翠綠的樹連綿著,湖畔邊混雜著石頭和沙子,她站在了湖中央,看見唐上身赤裸的在當中戲水,她和艾米也加入其中,盧克則是躺在了草地上瞇著眼看著她們,一時之間,她分不清楚那是沒有實現的諾言還是過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閃閃發光。

她看著他們爬上了岸,大夥曬著太陽,唐打著哈欠睡了過去,而艾米和安娜則是先行離
去,留下盧克一個人照顧著睡著的唐。

「你為什麼要愧疚,盧克?」在這一刻,安娜終於想起了他那陰暗的情緒來自什麼,那是一種深深的愧疚感,當初她沒有救到母親時,也是同樣的愧疚。

微風拂過臉頰,蝴蝶飛舞,吹亂了所有人的髮絲。

「因為我在他睡著時吻了他。」
他太美好了。

河畔邊的盧克坐了起身,輕輕地將吻落在唐的額頭上,那如陽光般的少年卻沒有發現,他只是翻了一個身,安娜看著他毫無傷痛的模樣流下了眼淚,她聽見盧克說著:「我不該這樣做的,這是不被允許。」

安娜在淚水中回過神來,此時天色已晚,她安慰著:「噢,盧克,這不是──」

「不,因為那個舉動招來了惡魔,唐是被我連累的,我覺得其他人也發現了,所以他們才如此厭惡我媽媽。」盧克的語氣輕到聽不清楚情感,他說:「我才是那個該死的,安娜。」

「不是你的錯!」安娜吼了出來,她激動的站了起來,她彷彿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一想到當時那無窮無盡絕望,她帶入了那情緒裡面,看著盧克臉上也佈滿著淚水,她才意識到他對於唐的情感並不僅僅只是朋友,她揉了揉眼睛,撿起了地上的碗,她說:「這真的不是你的錯,盧克,我們──我們該回去了。」

盧克點了點頭,他將手從河裡抽了出來,在他們要到門口時,安娜冷靜了下來,她憋了很久,忍不住轉頭問了一句:「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說唐喜歡我?」

盧克淺淺的笑著,他說:「安娜,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我才看得出來他喜歡你,在發生這些事以前,我沒有想要說的,我也覺得你們如果能再一起挺好的。」他推開了門,溫暖的燭火光芒和食物的香氣撫慰著人心,他耳語般的說:「可是你對我如此真誠,讓我也不知不覺地想要和你說多一些。」

安娜徹底平靜了下來,一進門,她就見亞倫捧著碗縮在了角落,他鼓起的臉頰裡塞滿食物,他們四目相對,一時之間彼此都有些沉默,他的旁邊放著滿滿一籃的野果,他趕緊將食物吞了下去,說著:「幹嘛這樣看我,我雖然不常出門,但又不是不懂禮儀。」

艾米的神情十分的詭異,她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對勁,她不斷的審視所有的人,連安娜和她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而克雷爾則是將填滿的碗分給了他們,安娜的手心被熱湯給溫暖著,她拿起了湯匙淺嚐了一口,蔬菜的軟爛和魚肉的香氣混雜再了一起,舌頭一碰就化在了上面,鹹甜寡淡間她喝出了一絲溫馨的味道,她的視線被熱氣給朦朧。

所有的情緒都平靜在了裡面。
她有些理解了盧克,生活不只是乾旱,還有可能是河流。

他們在晚餐結束後被克雷爾和安娜護送回去,當剩下亞倫時,他突然嚴肅的開口問著安娜:「我們可以單獨聊聊嗎?」夜色沉得漆黑,安娜一時間看不出他的表情,克雷爾皺著眉頭,他看起來不放心他們單獨相處,而亞倫則是指了指一棵大樹的背後,對著克雷爾說:「先生,那裡不太遠。」

「沒事的。」安娜對著克雷爾說,她和亞倫一同走了過去,她的內心正感到疑惑,就見亞倫左顧右盼,確認了周圍沒有人後,他漆黑的眼珠裡只有深沉。

「我認為惡魔最晚後天一定會再次動手。」亞倫抬手阻止安娜的疑問,他說:「先聽我說,根據你們一直以來的討論,我覺得它會不滿足這其樂融融的模樣,它想看到的是從未展現過的扭曲人性。」

安娜贊同的點了點頭,卻見亞倫放下了手,他安靜了一會,咀嚼在口中的話語不知如何說出,陰影覆蓋住了他的全身,他張開嘴說:「安娜,在我看來,你最有可能是那個惡魔。」

安娜的心臟猛得跳動,她突然想起她無比清楚的夢到唐遇害的過程,她摳著手指,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她彷彿看到那醜惡的泥巴臉在對著自己獰笑,亞倫抬起了頭,正對著她的目光,他用嚴肅的語氣說著:「我不會舉發你,你只要幫我一個忙就好。」

「亞倫──」她慌亂的說:「我──」

亞倫再次打斷了她的辯解,安娜的腦袋亂成了一片,她在想艾米那時的古怪是否是因為亞倫和她說了這個可能,可是她那天在監獄裡也看見了惡魔在蠕動,她本可以輕易的反駁的,可現在她完全無法思考,亞倫的話冰冷著,他說:「你如果想要再次掀起動盪,可以殺了我的父親,把他的屍體吊在門口,我相信這能夠很好的達成你的目的。」

他前進了一步,身上那寒冷的氣息逼進了她的全身,他眼睛睜的瘋狂,他笑著說:「試著想想看,在村子裡的人沒有一個孩子對於自己的父親如此的厭惡,我對他的恨意可是珍貴的材料,相信我一定能給你很好的體驗,你那時候在殺了我也不遲。」

這是一場交易,惡魔,我將獻出我的性命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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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耐心看到這裡,這篇算得上劇情過山車,我很喜歡描寫細膩的情感,希望你們會喜歡,下次更快一點,跟等著我的讀者說聲抱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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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rosakij08/25 02:20今天好早

首推慣例放鞭炮(?

bowbow120808/25 03:02討人厭終於登出了哼哼

好可愛XDD希望你的失眠有好一點。

b15106312408/25 03:20

Lydia6608/25 04:30齁...真的hen細膩

其實猶豫很久,這條感情線其實可以刪,但我覺得會沒有韻味QQ

Allo199608/25 05:49天啊

ruka66010108/25 06:21

im777908/25 06:27好看,期待下一集

謝謝你們~

Mieke08/25 06:41所以是安娜或艾米嗎?

Mieke08/25 06:43孩子越剩越少,其實我在想,村民一開始的審女巫,要嘛是招

Mieke08/25 06:43來惡魔,要嘛根本沒有惡魔,只是一群喪失理智的成年人

現在六選一

shnshn08/25 09:53好看 期待下集

DeaGoo08/25 10:33原來是情敵來著

其實也不算情敵,不過這樣聽起來更慘了==

Birdy08/25 10:36本來就沒有這些村民想像中的惡魔,所有事情都只是一封信

Birdy08/25 10:36的片面之詞。

Birdy08/25 10:39而整個村莊的暴行,除了一開始唐的死亡,全部都是人類自己

Birdy08/25 10:39的暴力,所以我討厭傳統討厭這些儀式,全是他媽腦殘

Birdy08/25 10:40亞倫的推論應該是真的,就是不知道他怎麼看出來的

Birdy08/25 10:40只是他的推論不是真相。

Birdy08/25 10:41安娜應該是那個實驗的遊戲角色

我覺得到這個時間講明確的提示會爆大雷,只能說你挺厲害的(拇指

ruby3136708/25 10:43

quatre0008/25 11:12盧克果然喜歡唐XD

深得我心,我埋他的反應埋很久了,朋友一直說他看不出來,是不是我亂加的QAQ

Mieke08/25 11:30還以為是未來人觀看歷史,原來是實驗,所以實驗者就是所謂

Mieke08/25 11:30的神或者惡魔,也難怪珍妮跟潔拉逃不出去,沒有其他村莊

也對你比一個拇指

※ 編輯: caodon (49.217.46.222 臺灣), 08/25/2022 12:10:14 ※ 編輯: caodon (49.217.46.222 臺灣), 08/25/2022 12:23:28

Mieke08/25 12:37其實有隱約感覺盧克不喜歡女生,但我覺得沒什麼,但忘記是

Mieke08/25 12:37中古世紀,難怪不可說

真的慘QQ

gbshann08/25 13:44

wigping08/25 14:37推推

iownthelight08/25 15:02推!本來以為是個快速完結的解謎小品,不知道還有幾

iownthelight08/25 15:02

10篇上下

IBERIC08/25 17:15

worthylife08/25 18:46

yjeu08/25 20:23推推

worthylife08/25 21:35

感謝推推

luvucyn08/25 22:01自古帥哥多是同性戀QQ

笑到美叮美噹

fish84100408/26 01:19這次錯字有點多QQ

我剛才抓了一下 嗚嗚 希望沒有漏的了

※ 編輯: caodon (49.217.46.222 臺灣), 08/26/2022 04:12:39

foxyang08/26 08:22在觀察箱裡的是不是沒吃情感抑制素的那5%低端人口? 被政

foxyang08/26 08:22府控管指的是他們被關在裡面觀察?

你之後會知道你離情感抑制素這一塊的真相有多近的距離,我超級看好你,F大,我的超 人

foxyang08/26 08:24搞不好連惡魔都不知道自己是惡魔,感覺可能是安娜或是結

foxyang08/26 08:24巴女生XD

上一個可以誇誇,這個我不能說XDD

※ 編輯: caodon (49.217.46.222 臺灣), 08/26/2022 09:06:18

Eeeij08/26 15:06嗚嗚嗚珍妮跟潔拉QQQ

Eeeij08/26 15:06好好看好細膩,特別喜歡安娜和盧克在河邊那段的描寫。然後

我也很愛那一段

Eeeij08/26 15:06神父好像發布任務的NPC喔XDD六年前跟這次都是神父開始產生

半夜大爆笑

Eeeij08/26 15:06問題,是不是在自導自演

byebyecell08/26 21:24盲猜藉由外觀內,看人性逐漸偏激而失控的過程,進而

外觀內這個詞精準到滿厲害的

byebyecell08/26 21:25加強使用情感抑制劑是「正確」的,但惡魔本身比起作

byebyecell08/26 21:25惡,似乎更像那個測試的題目,看看到底哪方更像人類

這個理論好有趣,我預計第七篇會漏很多類似測試題目的資訊,還有測試的目的~

※ 編輯: caodon (49.217.46.222 臺灣), 08/27/2022 00:59:41 ※ 編輯: caodon (49.217.46.222 臺灣), 08/29/2022 08:33:24

greywagtail09/04 23:00文筆真好,很有畫面,看了很舒服

謝謝泥,對我是個很重要的鼓勵><

※ 編輯: caodon (49.217.239.36 臺灣), 09/05/2022 05:3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