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原住戶

*今天分享的是2009寫的舊故事，所以故事中的一些用語跟物品都是那個時代的。
這算是偶爾回頭看舊故事的樂趣吧，感覺好像真的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原住戶》

今天信彥跟我們說，有一個好地方能去，只要翻離學校後牆，然後走兩個路口、從右手邊的一條小巷子轉進去，就會看到一間空屋。一聽信彥這樣說，我還懷疑那是不是一間鬼屋，但信彥說：「沒有啦！只是沒人住而已，前一任住戶好像幾個月前搬走了吧，這是家良學長跟我說的，他還說他們昨天午休就跑去那裡鬼混了，今天午休的時候要不要過去玩玩？」

「那風紀跟班長怎麼辦？」

信彥舉起拳頭：「跟之前一樣，他們敢跟老師說就扁他們！」

這就是我們，一群午休不喜歡待在學校的國中生。雖然說平常上課我們都沒在聽課還常常睡覺，但至少沒有吵吵鬧鬧打擾秩序，光是這一點我們就覺得自己很不錯了。

學校可以翻牆出去的地方有好幾個，可是訓導主任只有一個，而且主任也對我們抱持著放棄了的態度，這讓我們翻牆出入學校輕而易舉。我們吃完午餐後，便先去跟風紀股長還有班長他們報備一下：「今天午休我們不待在教室了，聽到沒？」

他們也沒有第二個選擇了，不是嗎？

接著，我們就照著信彥所說的，背著書包爬牆、走兩個路口、右轉，果然看到了一間無人居住的屋子。

所謂我們，指的是信彥、我、侑凱、康元四人。屋子前的柵欄也不高，我們輕鬆地翻了過去，發現門口竟然是半掩著的，信彥說：「家良學長昨天才來過，門鎖應該是他開的，他今天也有可能先來了，」

我們開門進入屋內，信彥喊了幾聲家良學長的名字，但沒有回應。大家這時開始打量這間屋子的環境，如果說前一任住戶是在幾個月前剛搬走的話，那他們也搬的太不徹底了。

我看到客廳的一角堆著啤酒罐、飲料杯、菸蒂等垃圾，應該是家良學長他們昨天留下的。

客廳的地板上鋪著棕色的地毯，沙發、電視等等都還擺在客廳裡，還有好幾箱看起來是打包好的行李堆在牆邊，看起來好像搬家工作還未完成似的。一樓另外還有一間廚房，廚房的洗碗槽內也堆了三五個碗盤，怎麼看都不像是一間空屋。

我問：「信彥，你確定這是一間空屋？」

「家良學長說的，應該沒錯吧。」信彥在沙發上摸了一下，說：「你看，沙發上有不少灰塵，原住戶應該是因為某種理由所以沒把東西全搬走吧。」

「好啦，喝酒喝酒，別說這個了。」侑凱從書包裡拿出了幾罐啤酒，康元則拿出兩本遊戲雜誌，大家一邊翻閱一邊喝酒聊了起來。

我們就這樣把午休時間消磨了一半左右，就在我們要準備動身回學校的時候，康元跟信彥突然說想上廁所。

等兩人去廁所的時候，侑凱注意到電視遙控器就擺在電視機的上方，於是去拿了過來，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視按下開關，一邊打趣問：「不知道這電視還可不可以看？」

「人都搬走了，應該不能看了吧？」我這句話剛說出口，電視螢幕噹的一聲，竟跑出了畫面來，顯示出來的還是第四台的頻道。

「酷耶！早知道就先開電視了！明天再帶我那台PS2來玩！」侑凱在沙發上翹起了腳。

我還正對電視竟然有畫面感到驚訝，突然，我注意到沙發似乎有點不對勁。不對，不是沙發不對勁，而是沙發上的人不對勁。

侑凱的旁邊竟然不知何時坐了一個穿著家居服的中年男人，我第一眼的感覺就是他不像是個人，他的模樣就像外表佈滿了灰塵一樣，模模糊糊的。

侑凱似乎看不到身邊的男人，還自顧自地轉台。

「侑……侑凱……」

「衝三小！沒看到老子在看電視嗎？」侑凱不知大難臨頭，還轉過來嗆我。坐他身邊的中年男人這時突然一手掐住侑凱的脖子站了起來，侑凱被他這樣掐著脖子抓離地板，登時發不出聲音來，只是猛盯著我看，他好像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我呢？早就嚇傻了，雙腳像灌了水泥一樣連動也不敢動。只見侑凱的雙眼漸漸往外凸出，原本在脖子亂抓的雙手也漸漸癱下。等侑凱完全沒了動靜，男人像是非常滿意地點點頭，但掐住侑凱脖子的手仍然沒有放鬆，他用另一隻手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然後繼續抓著侑凱走到了客廳的一角，用腳掃開了那堆由啤酒罐跟飲料杯疊成的垃圾，露出一個暗門來，原來客廳中還有一個通往地下室的暗門。

男人打開了暗門，然後抓著侑凱走下去，暗門關上。

此刻，我才感覺雙腳的水泥不見了，雙腳一癱坐在地上。

咚咚，我身後突然傳來幾聲腳步聲，我直覺是信彥跟康元回來了，正想回頭去討救兵，卻發現身後除了腳步聲外還有其他聲音。

滴滴，那是水不斷滴落在地的聲音。

腳步聲先來到我身後，然後走到我前面，我才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是一個穿著浴衣的女人，她用手拉著信彥的頭髮緩緩行走著，信彥整個人則在地上被女人拖著，他的表情恐怖至極，雙眼浮腫、連頭帶臉都是濕的。

穿著浴衣的女人的行為就跟那男人一樣，打開暗門、走下去，暗門關上。

我感覺自己快要尿出來了。

當我看到康元從我身後出現時，我幾乎看到了救星，但康元的情況沒比我好到哪裡去，他已經尿了一褲子了。

我問他信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哭喪著說：「我們在廁所……信彥說要先上，他上完在
洗手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跑出那個女人，把信彥的頭扭過去壓到馬桶裡……信彥就這樣
被淹死了……天……我馬上嚇得尿褲子了……侑凱呢？」

我把侑凱的情況說了，康元顯得更害怕了：「天啊！他們都死了！我們快走！快離開這鬼地方！」

「康元，安靜一點，」思考一下侑凱跟信彥的行為，我想我知道了大概：「只要不使用家俱就沒事了！侑凱開了電視、信彥使用了洗手台……我們只要不碰這裡的東西就沒事了。
」

「可是信彥跟侑凱怎麼辦？他們都被殺了……抓到地下室去了……」康元驚恐地看著那個
暗門。

「我會下去看看情況，只要我不碰任何東西，應該就沒有事情，好嗎？」

康元流淚點了點頭，靠，他平常總是喜歡很囂張地欺負班上那個身材肥胖的油豬，怎麼現在就變孬種了？

雖然老實說我心裡也怕，但知道了只要不碰任何東西，那些「人」就不會殺我，讓我稍微有了勇氣一點。

我打開了暗門，看到一個往下的木階梯，但下面卻是一片黑暗，我問康元：「欸！你有沒有帶手機啊？」

我們學校嚴禁帶手機，但我知道康元一定會帶的。

康元果然從書包內拿出手機給我，我這才藉著手機的螢幕亮光走了下去。

踩到地面後，我踏實了不少，又走了三步，我看到一個像是電燈開關的繩子，我伸手拉了下去，便聽到頭頂上似乎有燈泡叮了一聲，然後地下室便一片明亮。

我首先看到的，是侑凱跟信彥的屍體，交錯疊在一起，而在兩人的屍體旁邊，竟也有兩具屍體。

這兩具屍體看上去已經接近骷髏頭了，一具屍體身上穿著居家服、另一個則穿著浴服……
而在更旁邊，是一盆燃燒殆盡的炭爐。

我這才明白，原住戶沒有搬走，而是在搬家前夕在地下室燒炭自殺……

等我上去離開這裡，該是報警的時候了。

就在我轉身要離開時，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才想起，剛剛我打開了地下室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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