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彈簧人 第六幕 瑪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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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事長，鐵頭又鬧事了。」沙鹿天后宮，王董在辦公室中慢慢的將茶壺裡的茶葉水

倒進杯中。這幾天剛好廟裡有盛大的謝神活動，作為天后宮基金會董事長，這幾天他都在

辦公室坐鎮。雖然因為謝神的事情這幾天弄得他很忙，不過這幾天幫派的事情讓他更頭痛

。

　　昨晚夜店的事情發生後，他馬上就接到了台中警方高層的電話，電話內容除了報告目

前處理的進度以外，更多的是針對未來一段時間將會加強查緝的說明以及道歉。雖然一直

以來警界對待他們都是畢恭畢敬，但這次鐵頭把事情弄得那麼大，身為他的老大也只能放

下身段，向警方表達理解與歉意。

　　「昨天的事情和早上的電話沒有讓他收斂一點嗎？還是他真的覺得他是最能打的，就

什麼都不怕了？」聽到了手下說了這句話，王董嘆了一口氣，顧不上把茶喝掉，改倒了杯

高粱酒，丟了兩塊冰塊進去：「說吧，他又做了什麼了。」

　　「他剛剛把正清委員的小鋼珠店給砸了，而且他是把裡面看到的所有東西全砸了。而

且那家小鋼珠店不只是正清委員的，很多市區老大也都有投資。」

　　「我知道那家，但鐵頭不是那家的常客嗎？他幹嘛要砸店？」

　　「不知道，聽說是他手氣不順，要店員幫他調機台，店員不肯，他就砸店了。」

　　聽到竟然是這個無聊的理由，王董並沒有生氣，他只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將酒杯遞

給手下：「阿華，有的時候覺得，如果那個能力，是讓你得到就好了。」

　　「董事長，我不會打架。」阿華低頭。

　　「鐵頭也不會，他只是願意打架。」王董搖了搖頭：「如果他當初真的很能打，我也

不會把他送到賴克祥那邊要他當白老鼠。你要知道被送到那邊代表什麼意思，代表那個人

在我們這裡廢了，只有被當成白老鼠的價值。」

　　「他這兩天的確有點做得太過頭了。」

　　「明明那個『樹奶儂 』（橡皮筋人）也根本沒有什麼大不了。一個晚上出來在街上

打遊蕩的混混？我說不定還要感謝他幫我們教訓小弟。」王董見酒杯見底，又倒了一杯：

「你知道為什麼鐵頭要那麼在意那個『樹奶儂 』嗎？」

　　「因為他認為Ｆ大那邊是他的地盤吧？就算我們要管到那邊去，我想鐵頭也會跟我們

翻臉的。」

　　「恩，他是這樣想的。但事實上，就連Ｆ大也不是他的地盤，他在Ｆ大這樣鬧下去，

我怕市區的那幫子人會來找我說話，他已經快要讓那邊的人快要沒飯吃了。」

　　「那邊是不是也是正清委員的場子？」

　　王董點了點頭：「如果是平常我叫小翔去立法院的時候去跟人家打個招呼就好，現在

我看搞成這樣，是已經有點難善了了。」

　　「剛剛我已經打電話給阿翔，阿翔說他晚點直接去正清委員的辦公室道歉。」

　　「道歉有用嗎？你剛剛不是說全砸了？那一台機台都不便宜，裝潢那些弄一弄，幾千

萬要吧？」王董扶著額頭：「正清是我們很重要的朋友，鐵頭這次是真的闖大禍了。」

　　「那，我們要把鐵頭處理掉嗎？他最近有點太失控了。」

　　「不行，我們最近很需要他。中央政府上次來抄我們實驗室派出的警力你還記得嗎？

明年要選舉了，最近警察就會變得很兇，現在我們失去鐵頭的話，我們的行動會有很多危

險的。更何況，小翔現在也在競選連任，如果我們現在失去鐵頭，說實在話，我們不能保

障我們接下來很多活動的安全。」

　　「那就放著給他鬧？這樣也不行吧？」

　　「過幾天等他情緒穩定一點再把他叫來廟裡聊聊吧。」王董搖了搖頭：「你知道有的

時候還是得要相信一下面相，之前有先生來我們這，我有請他稍微看看我們這邊人的面相

，那時候他就有看到鐵頭站在我們旁邊，那時候先生就有說，鐵頭的臉跟三國時期那個魏

什麼的一樣，有反骨之相，哪一天一定會不能接受自己屈居於小弟的位子。」

　　「看Ｆ大那邊就知道了，他只是想要當老大，有自己的地盤，才沒在管我們這邊在幹

嘛。」

　　阿華生氣道：「當初他還在街頭混的時候，董事長你給他吃穿，給他工作，現在他還

敢這樣對你？」

　　「真正會感激的人，不用我們這樣提醒，他自己會來報恩。而像鐵頭這種，不會感激

，只會埋怨我們給的不夠多，他會這樣做我一點也不意外。」

　　「等一下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你載我去正清那邊吧，鐵頭的事情你就叫旁邊的人多

擔待一點，他要鬧的的時候記得要阻止他。下禮拜剛好我們有從台中港叫一批貨，那批貨

是裝槍的，我們需要鐵頭在旁邊護著。要處理也是下禮拜後的事情。」

　　「我知道了，稍後我載董事長過去。」

　　阿德如被丟棄的垃圾一般，躺在鐵頭家的客廳。

　　「幹，幹，幹。」他感覺到自己嘴角有一滴血快要滑落到地板，連忙用自己最後的力

氣，將袖子移了上去，不讓血沾染到地板。

　　他剛剛吐血在地板時，鐵頭的小弟又把他揍了一頓：「幹，你又把地板弄了。這樣我

們等一下要拖地欸！幹你娘。他媽的你真的是『生雞卵無，放雞屎有』，幹，你再弄髒地

板你試試看，弄髒一次我揍一次，幹！」

　　阿德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痛的，他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計算到底

出了什麼問題，明明從所有資料來推測，陳嘉光是彈簧人的機率都已經接近百分之百，但

為什麼當鐵頭叫另一群小弟趕去他家時，陳嘉光會還在家？

　　又為什麼今天彈簧人早上就大搖大擺地出現在Ｆ大商圈，好像是要跟他們說陳嘉光跟

彈簧人不是同個人？他靈機一動，腦中冒出了一個想法。

　　「我知道了，是不是彈簧人，不只一個人……」他哀嚎著，叫喚著一旁看管他的小弟

：「你趕快去跟鐵頭哥講，陳嘉光應該還是彈簧人，只是本來就不只一個彈簧人。還是陳

嘉光其實認識彈簧人？」

　　「幹，講啥洨，還在那邊亂猜啊？害我們鐵頭哥害得還不夠？」小弟原本滑著手機，

一邊聽著電視上撥放的經典港片，聽到阿德的哀號，將電視轉到了新聞台。

　　新聞台今天依然在撥放前兩天夜店的新聞，以及昨天Ｆ大的大圍捕。而鐵頭在Ｆ大圍

捕後跑去砸小鋼珠店，也是在沒多久成為了報章雜誌上的頭條，有的記者下標台中怎麼了

，但更多記者下標的是台中不意外。

　　最讓鐵頭生氣的是，所有的雜誌和新聞媒體，都把這些事情與王董及他的兒子——現

任立法委員王勝翔扯上關係。雖然王勝翔在電視上面不斷強調，他與鐵頭只是認識，並沒

有別的密切聯絡，但是新聞記者還是沒放過他，只要他一出現就堵上麥克風。

　　「王董聽說氣瘋了，而這一切都是你信口開河的功勞。」小弟說道：「現在可好，我

們這邊被上面的下令這個月都不准輕舉妄動，原本只是賺得少一點，現在被你一弄，我們

兄弟都沒飯吃了，你這樣滿意了嗎？開心了嗎？」

　　阿德想到鐵頭現在有多生氣，就嚇得全身發寒。從昨天早上出門後，鐵頭就沒再回家

，如果現在他回家看到阿德這個始作俑者，不難想像他會有多生氣。

　　「你最好還是安分點，等鐵頭哥回來，看他怎麼處置你。果然人長得帥就是沒什麼用

，讀到大學也沒什麼用，會讀書還不如像我們一樣會做人，還不會把整個事情搞成這個樣

子。」

　　阿德忿忿地瞪著講那句話的小弟，就是這群人只會吃喝玩樂，但是鐵頭偏偏比起他們

Ｆ大的，更喜歡跟這些不學無術的傢伙一起混。如果當初鐵頭能夠再多看重他一點，他說

不定也不會行此險棋，要鐵頭對他們班上的同學下手。

　　回想到班上，阿德更是懊惱到不行。他低下了頭，不敢想像現在自己的臉會有多醜，

更不敢想像自己還有沒有辦法回到學校。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為了那一點錢跟方

便加入幫派，而是會選擇好好當個大學生。

　　而現在想那麼多如果都沒有用了。

　　阿德腦中不斷運轉著，自己要怎麼逃出這裡，怎麼在接下來鐵頭的報復中活下來。他

知道最近發生那麼多事情，台中市的風聲一定會很緊，警察這段時間也不敢太囂張的和幫

派沆瀣一氣。

　　那如果在鐵頭幹掉他之前，他先想辦法幹掉鐵頭，並且讓警察保護自己的安全呢？

　　這看來是個可行性很高的計畫，但現在他還得面對下個問題，要怎麼從這裡逃出去。

　　跟怎麼幹掉鐵頭。

　　「幹，你看，我剛剛在交友軟體上面遇到妹，她說她們在附近，問我們有沒有空欸。

」阿德又在冰冷的地板躺了很久，他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剛方才比起來已經有力氣了一

點，聽到旁邊小弟的驚呼，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那他怎麼辦，鐵頭不是要我們兩個看好他嗎？」

　　「白癡，你看現在他能動嗎？早就被我們打到沒有力氣跑了，我們就先出去玩，反正

阿翰他們說他們現在也在汽車旅館，鐵頭哥請客，叫了很多妹。沒有道理只有他們在爽，

我們沒得玩吧？」

　　「也是有道理。欸，阿德，你在這邊待一下啊，你敢跑你試試看，我一定殺了你。」

　　阿德差點就笑出聲來，沒有人顧他，就算他真的跑了，他保證他們也再也抓不到他了

。

　　他在地上等著那兩個人出門，聽到那揚長而去的引擎聲，勉強的站了起來。他走到了

廁所，看到自己臉上的慘狀，忍不住痛哭失聲，他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地走出鐵頭的家門

。

　　他瘋狂回想鐵頭之前在還沒有對他失去信任時告訴他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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