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俠】創作 - 雲深知處

CP 是鈴裳和舟活（前後無差），
多週目趙活，
因應劇情，趙活沒有摔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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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門谷底深潭邊，趙活與葉雲裳在散落的紙鶴之間烤火。落葉殘枝慢燃出微微火光，烘暖葉雲裳的肥嫩小臉，她才開口。

　　「趙哥哥，剛才那一摔，你終於傻了嗎？說什麼自己當了西武林盟主，卻又拜託杏花仙回到現在。」

　　岩窟陰影落在趙活臉上，沒遮掩住他的醜，反因嚴肅的表情更顯怕人。

　　「千真萬確。」

　　葉雲裳鼓起雙頰，正想罵「騙子」，忽一轉念，又問：「真讓趙哥哥當上武林盟主的話，幹嘛不好好待在時候？非得回來這時？」

　　趙活神色稍緩，娓娓道：「其實我的性子不適合當什麼盟主，自己也清楚，反倒是在唐門被呼來喚去還自在些。那時全武林合力逼退西夏進犯後，我便報備掌門與三師兄，出外闖蕩遊歷。然而無論見了江南春柳或大漠冬月，心底總是空蕩蕩，好似忘了什麼絕不該忘的事或人……」

　　葉雲裳聽得雙眼發直，嚥下一口津唾。

　　「某個夜裡，在某間客棧，我躺在陌生的床上，又是難眠。照入窗格的月光突然勾出某段回憶，我終於回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麼──」

　　趙活凜然直視屏息等待的葉雲裳。

　　「──葉兄還沒還我錢。」

　　一掄粉拳揍向趙活的胸膛。

　　「還以為是什麼正經事的說，小心眼的臭哥哥，給你可愛的妹妹五千文有什麼了不起？況且我不是給你點蒼劍譜抵債了嗎？」

　　「五千文可以買一百支甘蔗、十四壺蘇合香酒或兩三本祕笈，可了不起了。點蒼劍譜也是我知道你哥不還錢，硬是討來，我四師兄才賣兩千五百文，買多有折扣。」

　　「這……四師肥還弄得到點蒼劍譜賣？」

　　葉雲裳分不清是死對頭唐門裡竟有賣點蒼劍譜比較令她驚訝，或是引以為傲的劍譜只賣區區兩千五百文更令她驚恐。她定了定神，繼續追問。

　　「好吧，但你若要討那剩下的兩千五百文，做什麼跟我一起跳下來？」

　　「其實，我們從青城回來後不久，你哥就拿了六千文還我。」

　　葉雲裳這次真的嘟起嘴。

　　「這不是連本帶利還清了嗎？」

　　「別急，六千文是這次的事，在那之前發生的事可多了。」趙活塞了串烤魚，堵住葉雲裳的嘴，「杏花仙讓我回到你和葉兄離開唐門前，我擋在弟子房內，苦苦將你哥留下。」

　　「姆姆……溼道，你打溫我溝……姆。」

　　「然後唐芳師姊助你一瓶殭屍散，送你去金國求醫。」

　　「咦？咳咳……」葉雲裳慌忙吞下嘴裡烤魚，急急問，「不是說小醫仙也治不了我身
上的毒嗎？」

　　「那回我們沒去青城，你也沒中毒，與二師兄在伯仲之間的小醫仙把你治好了，你在眉山之戰後回到唐門。」

　　葉雲裳就著火光望向趙活，想從他的表情中找出一絲虛假，偏生這張不時發憨──甚
至發情的醜臉，此刻無比真誠。

　　「那位梁有詩姊姊漂亮嗎？屁股大嗎？」

　　「我哪敢盯著人家姑娘屁股看？轉眼就被戳瞎了吧？」趙活苦笑，「只是見著你們三人的樣子，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親自救你。」

　　葉雲裳張口，但還沒說話又閉上嘴，視線垂向火堆，再扔了枯葉進去。

　　「我回到與你們初識的時候，成天跑煉丹房和藥舖，在後山偷讀醫書，還時不時到外堡探望你們，怕有哪裡不順心，便提前要走。」

　　「……傻哥哥。」

　　葉雲裳盯著火光，腦中浮現一個個捨不下的人。然而她也想起有時在夜裡聽見聲響，見到哥哥立在窗前，窺向窗板外的冰冷眼神。

　　「殊不知夜襲那晚，一不小心著了道，就這麼被送到青……啊唷！」

　　葉雲裳揮枝在趙活頭頂敲了一下。

　　「才不是什麼不小心，趙哥哥根本不該擋在我前面，差一點活哥哥就要變死哥哥的說。」

　　趙活抓頭傻笑。

　　「總之我們都回來了，我也知道了好些從前想不透的事。」他接著正色，「但你所中的毒，我如今還是懊悔不已。所以你在小師妹招親那晚往後山亂跑，我死活把你拖下山……」

　　「等等！」葉雲裳揪起趙活的衣袖，「你又在說什麼時候的事？」

　　「這次的前一次，你同樣吵著要娶小師妹，我搬出要向葉兄告狀，你才死心回正心堂裝乖。」

　　葉雲裳手裡揪得更緊，低聲說：「這不是如了趙哥哥的意嗎？」

　　趙活搖頭。

　　「寂滅三摩地失敗了。」

　　「欸？」葉雲裳抬頭，「趙哥哥知道寂滅三摩地？」

　　趙活從懷中拿出油布緊緊包好的九轉殘篇，讓葉雲裳就著火光翻看，一邊繼續說。

　　「我知道時間不多，但不知道還有多少，於是一有時間就窩在後山，急著練好寂滅三摩地。」

　　「……怪不得，趙哥哥突然就不烤魚給我們吃了。」

　　　趙活默默將另一串烤魚塞給葉雲裳，葉雲裳一口咬下，拋了個媚眼。

　　「你趕著練成寂滅三摩地，但後悔沒在默鈴出嫁前多陪我們玩，才又跑回來嗎？」

　　趙活扭過臉，用吃剩的烤串枝理了理火堆。

　　「唐芳師姊見我運功凶險，半途阻了我。最後那天，你說要踏青，我陪著你上山，你便在崖上睡了。到了葉兄回來的時候，他說……連我也是騙子。」

　　葉雲裳望著趙活半屈的背，舉手在半空懸了會兒，終究決定拍拍。沾身瞬間趙活一震，用衣袖抹了抹臉。

　　「默鈴不在這，趙哥哥你就將就些。」葉雲裳喃喃道，「我哥哥自己才是騙子的說，在你陪我時，他又上哪去了？口口聲聲為了裳兒，卻有哪次真完成我的心願？這麼笨的哥哥一個就夠了，趙哥哥你可別學他，乖乖烤魚給可愛的妹妹吃便是。」

　　趙活挺直腰背，轉身面向葉雲裳。

　　「你不覺得我們落在深谷中，正是大好機會嗎？」

　　「什麼？」葉雲裳向後挪動屁股，「就算全天下只剩下哥哥和哥哥兩個男人，我的心也只屬於默鈴的說。」

　　「不是啦，你可別胡說，不然在葉兄一劍刺死我前，三師兄會先宰了我，你哥就只來得及為我收屍了。」

　　「他會讓你曝屍荒野被狗啃，剩了骨頭再挫骨揚灰。」

　　趙活打了個哆嗦，強壓下彷彿盯著自己背心的殺意。

　　「我是說，這裡沒有旁人打擾，正好來施展寂滅三摩地，為你驅毒。」

　　葉雲裳瞪直雙眼。

　　「趙哥哥，你瘋得更厲害了嗎？芳姊姊不是打擾，是在救你啊！」見趙活撥火不說話，葉雲裳繼續說，「說什麼我被小醫仙所救，能平安長大，在我聽來比昨晚夢見趙哥哥變成豬鑽進煉丹爐還要不真實。我早知道自己會先走，只要我離開後，在意的人能聚在一塊，偶爾說起我多麼惹人憐愛，那就好了。你不是才答應了我，要是我不在了，不會放任我哥不管嗎？若你為了醫治我，賠上自己，誰還來繫住我哥哥？」

　　葉雲裳說得小臉通紅，不得不停下來喘氣。趙活這時低聲苦笑：「你倒是別把我變成豬當真啊，變成豬就算了，要是鑽進煉丹爐，二師兄到哪裡都會奔回來讓我求死不能。」

　　「我是問你，說話到底算不算話？你真想當騙子嗎？」

　　「那你呢？」趙活抬起頭，盯著惱怒的葉雲裳，「你說要娶我小師妹，算話嗎？」

　　「這……」葉雲裳垂下視線，「我要是男兒身……不，趙哥哥，默鈴難道不是你的心
上人嗎？」

　　葉雲裳偷覷趙活的表情，想瞧出她懷疑的心思。

　　「小師妹是全天下我最愛護的人，我當然希望她能有好歸宿。」

　　見了趙活認真的模樣，葉雲裳嘆了口氣：「別說男兒女兒，我這般將死之人，頭一個便不是你嫁師妹的好歸宿。」

　　趙活搖頭。

　　「我會讓你平安長大，陪小師妹長長久久。」

　　葉雲裳怔怔看著趙活，竟看不出一絲虛假。

　　「你知道過去的經歷中，小師妹嫁給了誰嗎？」

　　「誰？」葉雲裳嚥下舌根的苦澀。

　　「孤雲山派瑞笙瑞少俠，也是未來的武林盟主。」趙活似乎回憶得感慨，「他後來不知怎麼又多了四個老婆，還帶著武林盟來圍攻唐門。」

　　「太……太過分了吧？」葉雲裳聽得目瞪口呆，手邊枝條握得緊緊，若不是在這萬丈
之下，便要蹦起來對那花心男聽雲一棒破顱式。

　　「可不是嗎？你要放任我小師妹去嫁那人？」

　　「不。」葉雲裳冷靜了一下，便覺趙活滿口歪理，「我能做什麼？去向爺爺提親嗎？爺爺恐怕會口吐白沫倒下。」

　　「你不是早就想到辦法了嗎？」

　　葉雲裳登時明白了，反倒沉默。趙活也不逼她，把吃完烤魚的枝條一支支扔進火裡。

　　「趙哥哥，你真的願意？」葉雲裳的聲音隨著搖曳的火光微微顫抖。

　　「嗯。」

　　「為了默鈴？」

　　「……可以的話，也為了自己。」

　　葉雲裳想起很久以前，她纏著趙活帶自己和默鈴去玩水，被哥哥聽到了，殺到後山來要揪她回去，卻被趙活一壺酒留下。葉雲裳仍擔憂著自己的屁股，時不時偷瞄岸上的哥哥，見他與趙哥哥有說有笑，而趙哥哥也時不時望向溪裡兩個妹妹，不知在他眼中的默鈴，是什麼表情？

　　「雲裳，你知道小師妹昨晚對我說了什麼嗎？」

　　「嗯？」

　　「她說你很惹人憐愛，還說過你是本門最好看的女弟子。」

　　葉雲裳心頭一熱，突然好捨不得原以為已經放下的人世間，一個死心眼的哥哥已經夠令她為難，偏偏她心裡又多了這個冰魂素魄、天真無邪的唐默鈴，叫她掛念著自己不在時會受誰欺侮？她多希望能親自將默鈴攬入懷中珍惜。

　　「雲裳，你願意為了我小師妹，拚上一命嗎？」

　　葉雲裳再也沒能憋住盈眶的淚水，大力點頭。

　　「你要是能叫我哥哥娶默鈴為妻，我便讓你嫁我為夫，兩兄妹一輩子不分離。」

　　那一天在後山，趙活先醉了，葉雲舟喊兩個妹妹回家。他將醉倒的趙活負在肩上，背得氣喘吁吁，玩累的葉雲裳慢慢走在他身邊，只有唐默鈴還忽前忽後，追著兔兔、逗著鼠鼠。

　　「哥，你看趙哥哥醉成這樣，一劍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當真對我倆沒半點心眼？」

　　「不重要，總之為兄定會護你周全。」

　　葉雲裳側眼偷瞄哥哥，見他一個使勁，把癱軟的趙活往肩上抬了一分，安穩穩負在背心。趙活帶著酒臭的嘴開開，在葉雲舟的綠衫遺下一道噁心的銀痕。

　　葉雲裳又望回眼前的趙哥哥，他一張喜出望外的臉，彷彿那顛倒倫常的謬計不是他自己提的。葉雲裳將九轉殘篇包回油布裡，遞還給趙活。

　　「不過，我雖答應了你，寂滅三摩地還是得暫緩，咱們先想辦法逃出這裡，阻止默鈴拜堂要緊。」

　　「說得也是。」趙活把九轉殘篇小心收回懷中，「叨叨絮絮說了這麼多，你也累了吧？先歇會，我四處轉轉，找離開的路。」

　　「嗯。」

　　葉雲裳確實累了，她用烤乾的披風裹住身子，挨著殘火躺下，目送趙活的背影。

　　她願為了唐默鈴，賭上性命，但她不能把趙活也給賭掉了。因為除了自己，她也為了哥哥，為他哪一日終能安睡，睡得像趙哥哥在哥哥肩上那麼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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