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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本] 《倚天屠龍記》武當壽誕劇情問題

看板JinYong標題[版本] 《倚天屠龍記》武當壽誕劇情問題作者
F00L
(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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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丰的百歲壽誕這幕戲,是倚天屠龍記中著名的問題橋段。
為了要使主人公父母雙亡,構築張無忌正邪交攻的悲苦身世,
以建立整套故事的終極任務給他解。

作者想方設法,張翠山一定要對殷素素的龍門案內疚到極點,
最後畫龍點睛,放上愧對俞岱巖終身殘廢的這一副千斤重擔。
然後寫他自刎才可以顯得自然而然。

但是,對沒做錯事的張翠山而言,要給他該死的理由何其難?
所以作者對這段改版想必傷透腦筋。




針對新修改版,我認為仍然存在及新增出來的問題大致如下:


【問題一】
殷素素絕對不願為難武當眾人,龍門案件必定一開始就自承攬上身。
更奇怪的是,新修版中殷素素承認龍門案之後,問罪眾人竟致散了。
一人做事一身當。絕不連累你武當派,讓少林派來找我天鷹教便了。

聽得殷素素自認殺了龍門鏢局滿門,登時變得師出無名,均感沒味。
好!冤有頭,債有主,你是女流之輩,我們去找天鷹教殷天正便了。
既然這麼簡潔明快,何必搞到這麼大的陣仗?幹嘛讓武當頭疼半天?


【問題二】
由於殷素素出面自承龍門案,各門派問罪眾人已師出無名待欲下山。
各大幫派外人還在,當該以送客優先,打發掉衝撞壽喜的師門麻煩,
怎有外客尚未走,壽喜還沒慶,她忽就著急處理俞岱巖心結的道理?


【問題三】
殷素素明知俞岱巖「手足不能移動」,又怎要他接劍斬斷自己手臂?
三弟沒死,他終身殘廢,手足不能移動。江湖上算是沒這號人物了。

我是來求你斬斷我一條臂膀的,說著拔出佩劍,將劍柄伸向俞岱巖。


【問題四】
俞岱巖必剖析清楚,恨事為金剛指力,關鍵在姓殷女子是否為同路。
見殷素素誠心悔過,願斷臂贖命,怎還在張翠山面前顯露怨恨之意?
俞岱巖並眼色中透出異樣光芒,又痛苦又怨恨,想起一件畢生恨事。
俞岱巖喘氣漸急雙頰湧潮,輕聲說道:五弟妹,請你說說這幾句話:

實出於大力金剛指,倘若當日找到這罪魁禍首,張夫婦也不致慘死。


【問題五】
俞岱巖看過白袍客施展出「陰狠歹毒」的似少林而「非」少林武功。
所以武當應該不是懷疑少林派,而是指責少林該負起追兇責任才對。
武當不屑懂這些旁門左道。那人聽到「似少林而非少林」臉色立變。

請問用金剛指力傷我三哥的是誰?圓業張口結舌說道:「不是我!」


【問題六】
空見不是張翠山殺的,張翠山隱匿謝遜下落,他表現一副氣節凜然。
龍門不是張翠山殺的,張翠山不吐妻子殺孽,他居然顯得痛苦欲死。
我武林中人,最重義字,頭可斷,血可濺,義兄下落絕不能吐露。
生平沒做貽羞師門之事,沒妄殺過一個好人,逼我不義有死而已。
貴派遭害,便要著落武當派告知傷人者是誰,天下可有這等規矩?

臉現痛楚之色,那和尚罵一句,張翠山臉上的肌肉便抽搐一下。
握緊拳頭輕輕發顫,他站起身來,頭暈微轉,復又跌坐回椅上,
哪有這樣?前面一副侃侃而言、滿臉正氣,口齒伶俐,能言善辯。
是同一人?一轉眼竟愧惶無地、搖搖欲墜,自認理虧、氣結語塞。


【問題七】
張翠山早就知道俞岱巖四肢重傷殘廢前,曾先已身受細針之毒。
亦很清楚殷素素殺害龍門鏢局老小及少林諸僧的餵毒銀針功夫。
岱巖所中之毒,我還沒想出是何種毒藥。腰腿間有極細的針孔。

可有武當弟子使過金針、銀針之類暗器麼?更不必提針上餵毒。
如此言明,怎可謂曰殷素素「騙得他好苦!」而愧對三哥自刎?


【問題八】
張翠山決意自刎以謝三哥,先向張三丰託孤,眾人從房間隨他奔出。
亭扶張翠山,舟、溪、谷等跟著入內。橋道:「我在這裏陪師父!」

張翠山奔出房去。殷素素、俞蓮舟等六人不知他要如何,一齊跟出。
此時宋遠橋明明在廳上伴在張三丰身側,招呼上山拜壽的諸路賓客。
所以說「俞蓮舟」等,但應只有「素二四六七」五人,誰是第六人?




有鑑於問題很大,具備結構性的矛盾困擾。
我分享出我個人的設法解套版本給有興趣的人參考。

這等於是大規模調整改寫原著作,要考量因果邏輯、原始設定……甚至書寫筆力。
複雜程度高、製作難度大。所以難免還有疏漏不周全的部分,歡迎賢達提出意見。

~文長慎入~



  空聞、空智、空性三位高僧坐定,喝了一杯清茶。空聞說道:「張真人,貧僧依年

紀班輩說,都是你的後輩。今日除了拜壽,原不該另提別事。但貧僧忝為少林派掌門,

有幾句話要向前輩坦率相陳,還請張真人勿予見怪。」


  張三丰向來豪爽,開門見山的便道:「三位高僧,可是為了我這第五弟子張翠山而

來麼?」張翠山聽得師父提到自己名字,便站了起來。


  空聞道:「正是,我們有兩件事,要請教張五俠。第一件,張五俠殺了我少林派的

龍門鏢局滿局七十一口,又擊斃了少林僧人三人,這七十四人的性命,該當如何了結?

第二件事,敝師兄空見大師,一生慈悲有德,與人無爭,卻慘為金毛獅王謝遜害死,聽

說張五俠知曉那姓謝的下落,還請張五俠賜示。」


  張翠山朗聲道:「空聞大師,龍門鏢局和少林僧人這七十四口人命,絕非晚輩所傷

。張翠山一生受恩師訓誨,雖然愚庸,卻不敢打誑。至於傷這七十四口性命之人是誰,

晚輩倒也知曉,可是此時不便明言。請大師於三個月後,駕臨黃鶴樓之英雄大宴,屆時

晚輩自會交代此事,這是第一件。那第二件呢,空見大師圓寂,天下無不痛悼。那金毛

獅王謝遜和晚輩有八拜之交,義結金蘭。謝遜身在何處,實不相瞞,晚輩原也知悉。但

我武林中人,最重一個『義』字,張翠山頭可斷,血可濺,我義兄的下落,絕計不能吐

露。此事跟我恩師無關,跟我眾同門亦無干連,只由張翠山一人擔當。各位若欲以死相

逼,要殺要剮,便請下手。姓張的生平沒做過半件貽羞師門之事,沒妄殺過一個好人,

各位今日定要逼我不義,有死而已。」他這番話侃侃而言,滿臉正氣。


  空聞唸了聲:「阿彌陀佛!」心想:「聽他言來,倒似不假,這便如何處置?」


  便在此時,大廳的落地長窗之外忽然有個孩子聲音叫道:「爹爹!」


  張翠山心頭大震,這聲音正是無忌,驚喜交集之下,大聲叫道:「無忌,你回來了

?」搶步出廳,崆峒派和神拳門各有一人站在大廳門口,只道張翠山要逃走,齊聲叫道

:「往哪裏逃?」伸手便抓。張翠山思子心切,使一招「天」字訣中的一撇一捺,雙臂

分振,將兩人摔得分跌左右丈餘,奔到長窗之外,只見空空蕩蕩,哪有半個人影?


  他大聲叫道:「無忌,無忌!」並無回音。廳中十餘人追了出來,見他並未逃走,

也就不上前圍堵,均站在一旁監視。張翠山又叫:「無忌,無忌!」仍無人答應。殷素

素這時身子已大為康復,在後堂忽聽得丈夫大叫「無忌」,急忙奔出廂房,尚未及由廳

後進入,卻見張翠山已從大廳正門回來,向空聞行了一禮,道:「晚輩思念犬子,致有

失禮,請大師見諒。」


  空智說道:「善哉,善哉!張五俠思念愛子,愛之重之,難道對那龍門鏢局的七十

四口人命,卻是視如草芥麼?」他身子瘦瘦小小,出言卻聲如洪鐘,只震得滿廳眾人耳

中嗡嗡作響。張翠山心亂如麻,無言可答。殷素素在廳後本已轉身回房,聽得空智提及

龍門鏢局之事,心中一凜,便踱至板壁後,向廳內悄悄張望。


  空聞方丈向張三丰道:「張真人,今日之事如何了斷,還須請張真人示下。」


  張三丰道:「我這小徒雖無他長,卻還不敢欺師,諒他也不敢欺誑三位少林高僧。

龍門鏢局的人命和貴派弟子,不是他傷的。謝遜的下落,他是不肯說的。」


  空智冷笑道:「但有人親眼瞧見張五俠殺害我門下弟子,難道武當弟子不打誑,少

林門人便會打誑麼?」左手一揮,他身後走出三名中年僧人。三名僧人各眇右目,正是

在臨安府西湖邊遭殷素素用銀針打瞎的少林僧圓心、圓音、圓業。


  這三僧隨著空聞大師等上山,張翠山早已瞧見,心知定要對質西湖邊上的鬥殺之事

,果然空智大師沒說幾句話,便將三僧叫了出來。張翠山心中為難之極,西湖之畔行兇

殺人,確實不是他下的手,可是真正下手之人,這時已成了他妻子。他夫妻情義深重,

如何不加庇護?


  「圓」字輩三僧之中,圓業的脾氣最為暴躁,依他心性,一見張翠山便要動手拚命

,礙於師伯、師叔在前,這才強自壓抑,這時師父將他叫了出來,當即大聲說道:「張

翠山,你在臨安西湖之旁,用毒針自慧風口中射入,傷他性命,是我親眼目睹,難道冤

枉你了?我們三人的右眼給你用毒針射瞎,難道你還想混賴麼?」


  張翠山尚未應答,卻聽圓業又粗聲罵道:「張翠山,你是張真人的弟子,張真人教

出來的徒弟,可有這般濫殺無辜、做了惡事不認的麼?你武當派枉稱俠義,在江湖上騙

人騙了幾十年,到底有沒有三分羞恥之心?」


  殷素素聽他如此辱罵丈夫,如何能忍?從板壁後竄了出來,躬身向張三丰屈膝行禮

,叫了聲:「師父!」轉身向著空聞、空智,以及戟指怒斥張翠山的圓業,朗聲說道:

「你們幾位來到武當山上,責問我丈夫張翠山……」空智不等她說完,插口問道:「女

施主便是張五俠的夫人?老僧聽人說道,女施主乃天鷹教教主殷白眉的千金,這可不錯

罷?」


  殷素素道:「不錯!我爹爹便是天鷹教教主白眉鷹王殷天正,我是天鷹教的紫微堂

堂主,在教中坐第三把交椅。你們冤枉張五俠的那番話,全是一派胡言。虧你們自居名

門正派,卻在眾家英雄之前胡說八道,睜著眼睛說瞎話,可笑啊,可笑!」


  空智冷冷的道:「有甚麼可笑?」殷素素道:「臨安龍門鏢局那場血案,絕計不是

武當派張五俠做的。你們硬要栽贓,那還不可笑?」空性喝道:「那麼是誰殺的?」


  殷素素挺胸說道:「是我殺的!那時我還沒嫁給張五俠,跟他素不相識!明明是天

鷹教幹的事,你們卻栽在武當派頭上,豈不冤枉?你們要報仇,便去找天鷹教好了。天

鷹教的總舵,便在江南海鹽縣南北湖的鷹窠頂!」


  空聞向殷素素道:「請問張夫人,你何以濫施毒手,殺了龍門鏢局滿門老小?」


  殷素素道:「天鷹教重金委託龍門鏢局護送俞三俠,都大錦收了我們二千兩黃金,

言明以全家擔保,要護得俞三俠周全。怎料卻將俞三俠交到你們少林派手中,為了逼問

屠龍刀的下落,竟害他終身殘廢。龍門鏢局收我天鷹教錢財又辦事不力,豈不是罪無可

恕?而你們這些少林和尚與都大錦一道,先是殘害忠良,現又徇私包庇,藉問罪龍門鏢

局案為名,實則是覬覦寶刀。你們顛倒是非,武林中還有公道沒有?甚麼叫做名門正派

,難道混淆黑白,便算名門正派麼?如此何以領袖武林,又有何臉面探問屠龍刀的下落

?」


  為了龍門鏢局滿門遭難,少林派十年來不知質問過武當派多少次。而每回武當派總

是反過來提出俞岱巖受傷之事,指少林派應擔負起查清兇手的責任。你來我往,雙方早

已費過不少唇舌,只因張翠山失蹤,始終難做了斷。今日來到武當山的各門派幫會,此

刻聽得殷素素說明原委,盡皆恍然。只是論要問罪究責,登時變得師出無名,均感沒味

。少林派自空聞以下眾僧聽得此言,更是氣沮,正不知如何應答俞岱巖之事。圓音忽地

說道:「魔教妖女邪僻成性,指鹿為馬,誰能信來?把罪責推給我少林派,真是居心叵

測。你口口聲聲說是少林派的人傷了俞三俠,有誰見來?而龍門鏢局案發那夜,我師兄

弟三人卻是親眼目睹,兇手就是這位武當派鼎鼎大名的張翠山張五俠,而不是你這一介

女流。你為護夫君欲將事情擔了下來麼?幾句一面之辭便想交代過去,算盤打得倒響。




  殷素素冷笑一聲,轉身便回廂房。圓業只道她心虛,喝道:「妖女休走……」空聞

緩緩說道:「不得無禮。」他這四字以內力發出,語氣中和平穩,聲音卻壓過了圓業的

喊叫,圓業聽方丈見責,只好收口。空聞轉頭向宋遠橋說道:「老衲早已向宋大俠說過

,本寺曾做詳查,少林派弟子並沒一人加害俞三俠。」


  張松溪伸手入懷,摸出了一隻金元寶,金錠上指痕明晰,大聲道:「天下英雄共見

,害我俞三哥之人,便是在這金元寶上捏出指痕的少林弟子。除了少林派的金剛指力,

還有哪一家、哪一派的武功能捏金生印麼?」空聞道:「善哉,善哉!本派練成金剛指

力的,除了我師兄弟三人,另外只有三位前輩長老。可是這三位前輩長老不離少林寺門

均已有二三十年之久,怎能傷得了俞三俠?」突有一人在廳後插口道:「你們不信我的

話,說是一面之辭,難道大師所說的,便不是一面之辭麼?」邊說話邊進廳來,眾人一

瞧,只見一書生方巾青衫,持扇緩步,眼神緊盯著圓音,原來是殷素素在頃刻間換上了

男裝。眾人一見,當即恍然,殷素素假扮行兇,圓音等三僧慌亂間便道是張翠山。


  只聽空聞大師道:「張夫人若不信老衲之言,那也無法。」他甚有涵養,雖聽殷素

素出言頂撞,也不生氣。殷素素道:「貴派指證我丈夫,只不過憑著口中言語,適才張

四哥卻取了證物出來,比之徒託空言,不是更加有力麼?」她接著轉向圓業道:「你對

張五俠無禮,總說是他射瞎你眼睛,此刻便教你再瞧另一證物。」猛聽得嗤嗤聲響,十

餘枚細小的銀針激射而出,釘在那隻圓業身前擱在地上那隻茶碗之上,嘭的一響,茶碗

裂成數十片,四散飛迸。殷素素隨即回身向張三丰磕頭泣道:「媳婦有僭,望師父恕罪

。」


  廳上眾人一驚,心下默然,這金印、銀針證物確鑿,少林派顯是無可辯駁了。空聞

見張三丰瞧著碗上銀針若有所思,便道:「冤有頭,債有主,你是女流之輩,我們去找

天鷹教殷天正便了。只是那金毛獅王謝遜的下落,要請張夫人交代。」殷素素拭淚回頭

道:「謝遜是我夫婦的結拜大哥,我夫唱婦隨,『義』字為先,恕難相告。」


  空智厲聲道:「難道我空見師兄的血海沉冤,就此不理麼?張夫人,那惡賊謝遜的

下落,你今日說固然要你說,不說也要你說。否則只好請你隨我們回少林一趟。」空智

此話之意,竟是意欲在張三丰眼皮子底下,捉拿殷素素回少林,委實狂妄至極。張翠山

驚道:「大師乃有道高僧,怎能幹出這般侵門踏戶、擄人妻女之事?」空聞持重,亦覺

此事不妥,待要說話,只聽空智道:「你今日護定了這個妖女是麼?武當派身為俠義道

,應知此等滅門絕戶之大罪無可庇護。我們也不會為難你的夫人,她只要說出謝遜下落

,我們立時護送她回武當。否則便請她在少室後山,日夜為所傷人命唸經消業罷。」


  俞蓮舟一直默不作聲,突然朗聲說道:「倘若那屠龍寶刀不在謝遜手中,大師還是

這般急於尋訪他的下落麼?」他說話不多,但這兩句話卻極厲害,竟是直斥空智覬覦寶

物,心懷貪念。空智大怒,啪的一掌,擊在身前的木桌之上,喀喇一響,那桌子四腿齊

斷,桌面木片紛飛,登時粉碎,這一掌威力驚人。他大聲喝道:「久聞張真人武功源出

少林。武林中言道,張真人功夫青出於藍,我們仰慕已久,卻不知此說是否言過其實。

今日我們便在天下英雄之前,斗膽請張真人不吝賜教。」


  他此言一出,大廳中群相聳動。張三丰成名垂七十年,當年跟他動過手的人已死得

乾乾淨淨,世上再無一人。他武功到底如何了得,武林中只流傳各種各樣神奇的傳說而

已,除他嫡傳的七名弟子之外,誰也沒親眼見過。但宋遠橋等武當七俠威震天下,徒弟

已是如此,師父的本領不言可喻。少林、武當兩派之外的眾人聽空智竟公然向張三丰挑

戰,無不大為振奮,心想今日可目睹當世第一高手顯示武功,實不虛此行。


  眾人的目光一齊集在張三丰臉上,瞧他是否允諾,只見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空智說道:「張真人武功蓋世,天下無敵,我少林三僧自非張真人對手。但實逼處

此,貴我兩派的糾葛,若不各憑武功一判強弱,總是難解。我師兄弟三人不自量力,要

聯手請張真人賜教。張真人高著我們兩輩,倘若以一對一,那是對張真人太過不敬了。




  眾人心想:「你話倒說得好聽,卻原來是要以三敵一。張三丰武功雖高,但百齡老

人,精力已衰,未必擋得住少林三大神僧的聯手合力。」


  俞蓮舟說道:「今日是家師百歲壽誕,豈能和嘉賓動手過招……」眾人聽到這裏,

都想:「武當派果然不敢應戰。」哪知俞蓮舟接下去說道:「何況正如空智大師言道,

家師和三位神僧班輩不合,若真動手,豈不落個以大欺小之名?但少林高手既然叫陣,

武當七弟子,願討教少林派十二位高僧的精妙武學。」


  眾人聽了這話,又是轟的一聲,紛紛議論起來。空聞、空智、空性各帶三名弟子上

山,共是十二名少林僧。眾人均知俞岱巖全身殘廢,武當七俠只賸下六俠,以六人對十

二人,那是以一敵二之局。俞蓮舟如此叫陣,可說是自高武當派身份了。


  俞蓮舟這一下看似險著,實則也是逼不得已。他深知少林三大神僧功力甚高,年紀

遠比自己師兄弟為大,修為亦自較久,倘若單打獨鬥,大師哥宋遠橋當可和其中一人戰

成平手,自己傷後初癒,未必能擋得住一位神僧。至於餘下的一位,不論張松溪、殷梨

亭或莫聲谷,都非輸不可。他這般叫陣,明是師兄弟六人鬥他十二名少林僧,其實那九

名少林弟子料想殊不足畏,說起來武當派是以少敵多,其實卻是武當六弟子合鬥少林三

神僧。


  空智如何不明白這中間的關節,哼了一聲,說道:「張真人既不肯賜教,那麼我們

師兄弟三人,逐一向武當六俠中的三人請教,三陣分勝敗,三陣中勝得兩陣者為贏。」


  張松溪道:「空智大師定要單打獨鬥,那也無不可。只是我們師兄弟七人,除了三

哥俞岱巖因遭少林派弟子毒手,以致無法起床,餘下六人卻誰也不敢退後。我們六陣分

勝敗,武當六弟子分別迎戰少林六位高僧,六陣中勝得四陣者為贏。」莫聲谷大聲道:

「便是這樣,倘若武當派輸了,張五師哥便將金毛獅王,尤其是屠龍寶刀的下落告知少

林寺方丈。倘若少林派承讓,便請三位高僧帶同這許多拜壽為名、尋事為實的朋友,一

齊下山去罷!」


  張松溪提出這個六人對戰之法,可說已立於不敗之地,料知大師哥、二師哥的武功

大致和三大神僧相若,至於其餘的少林僧,卻勢必連輸三陣。


  空智搖頭道:「不妥,不妥。」但何以不妥,卻又難以明言。


  張松溪道:「三位向家師叫陣,說是要以三對一。待得我們要以六人對少林派十二

位高僧,空智大師卻又要單打獨鬥。我們答允單打獨鬥,大師卻又說不妥。這樣罷,便

由晚輩一人鬥一鬥少林三大神僧,這樣總妥當了罷?三位將晚輩一舉擊斃,便算是少林

派勝了,豈不爽快?」


  空智勃然變色。空聞口誦佛號:「阿彌陀佛!」空性自上武當山後從未說過一句話

,這時忽然說道:「兩位師哥,這位張小俠要獨力鬥三僧,咱們便上啊!」他武功雖高

,但自幼出家為僧,不通世務,聽不懂張松溪的譏刺之言。


  空聞道:「帥弟不可多言。」轉頭向宋遠橋道:「這樣罷,我們少林六僧,領教武

當六俠的高招,一陣定輸贏。」宋遠橋道:「不是武當六俠,是武當七俠。」


  空智吃了一驚,問道:「尊師張真人也下場麼?」


  宋遠橋道:「大師此言錯矣。與家師動手過招之人,俱已仙逝。家師怎能再行出手

?我俞三弟雖然重傷,難以動彈,他又未傳下弟子,但想我師兄弟七人自來一體,今日

是大家生死榮辱的關頭,他又如何能袖手不顧?我叫他臨時找個人來,點撥幾下,算是

他的替身。武當七弟子會鬥少林眾高僧,你們七位出手也好,十二位出手也好,均無不

可。」


  空聞微一沉吟,心想:「武當派除了張三丰和七弟子之外,並沒聽說有何高手,他

臨時找個人來,濟得甚事?若說請了別派的好手助陣,那便不是武當派對少林派的會戰

了。諒他不過要保全『武當七俠』的威名,致有此言。」於是點頭道:「好,我少林派

七名僧人,會鬥武當七俠。」


  俞蓮舟、張松溪等卻都立時明白宋遠橋這番話的用意。




  原來張三丰有一套極得意的武功,叫做「真武七截陣」。武當山供奉的是真武大帝

。一日他見到真武神像座前的龜蛇二將,想起長江和漢水之會的蛇山、龜山,心想長蛇

靈動,烏龜凝重,真武大帝左右一龜一蛇,正是兼收至靈至重的兩件物性,當下連夜趕

到漢陽,凝望蛇龜二山,從蛇山蜿蜒之勢、龜山莊穩之形中間,創了一套精妙無方的武

功出來。那龜蛇二山大氣磅礴,從山勢演化出來的武功,森然萬有,包羅極廣,絕非一

人之力所能同時施為。張三丰悄立大江之濱,不飲不食凡三晝夜之久,潛心苦思,終是

想不通這個難題。到第四天早晨,旭日東昇,照得江面上金蛇萬道,閃爍不定。他猛地

省悟,哈哈大笑,回到武當山上,將七名弟子叫來,每人傳了一套武功。


  這七套武功分別行使,固是各有精妙之處,但若二人合力,則師兄弟相輔相成,攻

守兼備,威力便即大增。若至七人同施,猶如六十四位當世一流高手同時出手。當世之

間,算得上第一流高手的也不過寥寥二三十人,哪有這等機緣,將這許多高手聚合一起

?便集在一起,這些高手有正有邪,或善或惡,又怎能齊心合力?


  張三丰這套武功由真武大帝座下龜蛇二將而觸機創制,便名之為「真武七截陣」。

他當時苦思難解者,總覺顧得東邊,西邊便有漏洞,同時南邊北邊,均予敵人可乘之機

,後來想到可命七弟子齊施,才破解了這個難題。這「真武七截陣」不能由一人施展,

總不免遺憾,但轉念想道:「這路武功倘若一人能使,豈非單是一人,可足匹敵當世六

十四位第一流高手,這念頭也未免過於荒誕狂妄了。」不禁啞然失笑。


  武當七俠成名以來,無往不利,不論多麼厲害的勁敵,最多兩三人聯手,便足以克

敵取勝,這「真武七截陣」從未用過一次。此時宋遠橋眼見大敵當前,因此才想到那套

武當鎮山之寶、從未一用的「真武七截陣」上去。他聽空聞大師答允以少林七僧會鬥武

當七俠,便道:「請各位稍待,在下須去請三師弟臨時傳功,以補足武當七弟子之數。

」向俞蓮舟等使個眼色,六個師兄弟領著殷素素一齊向張三丰躬身告退,走進內堂。


  張翠山第一個開言:「大師哥,咱們今日使出『真武七截陣』來,教少林僧見一見

武當弟子的本事。你言下之意是否是讓素素接替三哥?」宋遠橋道:「此事由大夥兒公

決,更要看弟妹的意思。」張翠山遍詢眾位師兄弟皆無異議,便將宋遠橋以真武七截陣

抗敵的打算,向殷素素解釋一遍。


  殷素素聽聞要去見俞岱巖,不由得秀眉深蹙,半晌不語,顯是心中有件重大為難之

事,張翠山柔聲道:「素素,你在擔憂甚麼?是不是病體初癒,難以劇鬥?」殷素素眼

見丈夫愛憐橫溢的關懷自己,熱血上湧,吁口長氣答道:「沒事。我只是煩惱自己武藝

低微,在這片刻之間,如何能領悟這套『真武七截陣』的精奧?」宋遠橋道:「弟妹不

用擔心,其實我師兄弟六人聯手,對付七個少林僧已操必勝之算。不過弟妹以三弟傳人

而上場,三弟必定心感安慰。」殷素素道:「既是如此,一切全憑大哥作主。」


  武當六俠心意相同,所以要殷素素加入,並非為了制敵,而是為了俞岱巖。要知武

當六俠聯手合擊,那「真武七截陣」的威力,已足致勝。少林三大神僧縱強,其攜同上

山的弟子中縱有深藏不露的硬手,但七人合力,絕無破得此陣的實力,乃可斷言。只是

這套「真武七截陣」自得師傳以來,從未用過,今日一戰而勝,挫敗少林三大神僧,俞

岱巖未得躬逢其盛,心中不免鬱鬱。宋遠橋等要殷素素向俞岱巖學招,算是他的替身,

那麼江湖上傳揚起來,俞岱巖不出手而出手,仍是「武當七俠」並稱。


  這番師兄弟相體貼的苦心,殷素素於三言兩語之間便即領會,說道:「好,我便向

三哥求教去。只是我功夫和各位相差太遠,待會別礙手礙腳才好。」殷梨亭道:「不會

的,你只須記住方位和腳步,那便成了。臨時倘若忘了,大夥兒都會提醒你。」


  當下七人一齊走到俞岱巖臥室之中。張翠山回山之後,曾和俞岱巖談過幾次。殷素

素卻因臥病,直到此刻,方和俞岱巖首次見面。


  俞岱巖見她容顏秀麗,舉止溫雅,很為五弟喜歡,聽宋遠橋說她要作自己替身,擺

下「真武七截陣」去會鬥少林三大神僧,心下頗感淒涼。但他殘廢已達十年,一切也都

慣了,微微一笑,說道:「五弟妹,三哥沒甚麼好東西送你作見面禮,此刻匆匆,只能

傳授你這陣法的方位步法。待會兒退敵之後,我慢慢將這陣法的諸般變化和武功的練法

說與你知道。」


  卻聽殷素素顫聲道:「三伯,我對你做了好大的錯事,本來沒臉來見你,但這件事

不能隱瞞一輩子……我要先向你悔過,無論你是要斷我一臂還是要我的性命,我都誠心

接受,只求你能原諒我。這雖不能說是贖罪,但至少可讓我能光明正大的叫你一聲:『

三伯!』可以無驚無懼的做張翠山的妻子……」說著拔出佩劍,倒轉了劍尖指向自己。


  張翠山滿腹疑惑,瞥了妻子一眼,見她臉上盡是愧疚和憂慮之色。


  俞岱巖第一次聽到她開口說話,獃了半晌,只默默出神,眼色中透出異樣光芒,又

痛苦,又怨恨,顯是想起了一件畢生的恨事。俞蓮舟、殷梨亭等望望俞岱巖,又望望殷

素素,各人心中均充塞了不祥之感。一時室中寂靜無聲,幾乎連各人的心跳聲也可聽見




  只見俞岱巖喘氣漸急,蒼白的雙頰之上湧起了一陣紅潮,輕聲說道:「五弟妹,聽

你口音,差都大錦護送我的那位殷姑娘就是你吧。我只問你一句話:『那時你與使金剛

指力的少林門人,是否是一路的?』」


  各人聽他緩緩說來,不自禁的都出了一身冷汗。


  殷素素道:「三伯,你果然了不起,聽出了我的口音,那日在臨安龍門鏢局之中,

委託都大錦將你送上武當山的,便是小妹。」俞岱巖道:「多謝弟妹好心。」殷素素道

:「後來龍門鏢局途中出了差池,累得三伯如此,是以小妹將他鏢局子中老老少少一起

殺光了。」俞岱巖疑惑道:「我起初還對你感激,要報你的大恩。你上山之後,我從五

弟口中得知你是天鷹教中人,便想和你一見,查問一些事,但你何以一直推託不見?」


  殷素素臉色黯然,歎了口長氣,說道:「三伯,今日我便是來向你告罪,小妹這件

事大錯而特錯!不過我得明言,此事五哥一直瞞在鼓裏,半分不知,我是怕……怕他知

曉之後,從此……從此不再理我。」


  俞岱巖輕輕的道:「這麼說來,此事便與弟妹無關。其實過了這些年,我一切早看

得淡了。就算手足完好,卻又如何?今日我仍活著,五弟又從海外歸來,便是天大的喜

事。」


  俞岱巖骨氣極硬,自受傷以來,從不呻吟抱怨。他本來連話也不會說,但經張三丰

悉心調治,以數十年修為的精湛內力度入他體內,終於漸漸能開口說話,但他對當日之

事始終絕口不提,直至今日,才說出這幾句話來。


  殷素素道:「三伯,其實你心中早已料到,只是顧念著和翠山的兄弟之義,是以隱

忍不說。不錯,那日在錢塘江中,躲在船艙中以蚊鬚針傷你的,便是小妹……」


  張翠山大喝:「素素,當真是你?你……你……你怎不早說?」


  殷素素道:「傷害你三師哥的罪魁禍首,便是你妻子,我怎敢跟你說?」轉頭又向

俞岱巖道:「三伯,後來以掌心七星釘傷你、騙了你手中屠龍寶刀的那人,便是我的親

哥哥殷野王。我們天鷹教跟武當派素無仇怨,屠龍寶刀既得,又敬重你是位好漢子,便

叫龍門鏢局將你送回武當山。那七星釘毒性奇詭猛烈,要連服十天解藥,我差都大錦一

路照料,就是盼你毒解時能在武當安心將養,怎知途中另起風波,卻是我始料所不及了

。」


  張翠山全身發抖,目光中如要噴出火來,指著殷素素道:「你……你瞞得我好苦!




  殷素素將佩劍遞給張翠山,說道:「五哥,你我十年夫妻,蒙你憐愛,情義深重,

我今日死而無怨,三伯雖不怪罪於我,但我知你終究會恨是我害得他落入敵手的,與其

如此,不如盼你一劍將我殺了。」


  張翠山接過劍來,一劍便要遞出,刺向妻子的胸膛,但聽得俞岱巖喝道:「真兇尚

未查明,五弟你切莫錯怪弟妹。」張翠山只覺天旋地轉,霎時之間,十年來妻子對自己

溫順體貼、柔情蜜意,種種好處登時都湧上心來,這一劍如何刺得下手?


  他獃了一獃,突然大叫一聲,奔出房去。殷素素、宋遠橋等六人不知他要如何,一

齊跟出。只見他急奔至廳,向張三丰跪倒在地,說道:「恩師,弟子大錯已經鑄成,無

可挽因,弟子只求你一件事。」


  張三丰不知內室中發生何事,溫顏道:「甚麼事,你說罷,為師絕無不允。」


  張翠山磕了三個頭,說道:「多謝恩師。弟子有一獨生愛子,落入奸人之手,盼恩

師救他脫出魔掌,撫養他長大成人。」站起身來,走上幾步,向著空聞大師、鐵琴先生

何太沖、崆峒派關能、峨嵋派靜玄師太等一干人朗聲說道:「我妻子殺了不少少林弟子

,那時她可還不識得我,但我夫婦一體,所有罪孽,當由張翠山一人承當!我和金毛獅

王義結金蘭,你們覬覦屠龍寶刀,想逼我對不起義兄,武當弟子豈是這等卑鄙無義之徒

!』說著橫過長劍,在自己頸中一劃,鮮血迸濺,登時斃命。


  張翠山死志甚堅,知道橫劍自刎之際,師父和眾同門定要出手相阻,是以置身於眾

賓客之間,說完了那兩句話,立即出手。


  張三丰及宋遠橋、俞蓮舟、殷梨亭四人齊聲驚呼搶上。但聽嘭嘭嘭兒聲連響,六七

人飛身摔出,均是張翠山身周的賓客,給張三丰師徒掌力震開。但終於遲了一步,張翠

山劍刃斷喉,已無法挽救。張松溪、莫聲谷、殷素素三人出來較遲,相距更遠。


  便在此時,廳口長窗外一個孩童聲音大叫:「爹爹,爹爹!」第二句聲音發悶,顯

是給人按住了口。張三丰身形幌動,已到了長窗之外,只見一個穿著蒙古軍裝的漢子手

中抱著一個不到十歲的男孩。那男孩嘴巴遭按,卻兀自用力掙扎。


  張三丰愛徒慘死,心如刀割,但他近百年的修為,心神不亂,低聲喝道:「進去!

」那人左足力點,抱了孩子便欲躍上屋頂,突覺肩頭壓沉,身子滯重異常,雙足竟沒法

離地,原來張三丰悄沒聲的欺近身來,左手已輕輕搭上他肩頭。那人大驚,心知張三丰

只須內勁吐出,自己不死也得重傷,只得依言走進廳去。


  那孩子正是張翠山的兒子無忌。他給那人按住了嘴巴,可是在長窗外見父親橫劍自

刎,如何不急,拚命掙扎,終於大聲叫了出來。


  殷素素見丈夫為了自己而自殺身亡,突然間又見兒子無恙歸來,大悲之後,繼以大

喜,問道:「孩兒,他們打你了麼?你吃了苦麼?」無忌昂然道:「他們就打死我,我

也不說義父的事!」殷素素道:「好孩子,讓我抱抱你。」


  張三丰道:「將孩子交給她。」那人全身受制,只得依言把無忌遞給殷素素。


  無忌撲在母親懷裏,哭道:「媽,他們為甚麼逼死爹爹?是誰逼死爹爹的?」殷素

素道:「這裏許許多多人,一齊上山來,只因你爹爹不肯說出義父的所在,他們便逼死

了你爹爹。」無忌一對眼睛從左至右緩緩的橫掃一遍,他年紀雖小,但每人眼光和他目

光相觸,心中都不由得一震。


  殷素素道:「無忌,你答應媽一句話。」無忌道:「媽,你說。」殷素素道:「你

別心急報仇,要慢慢的等著,只一個也別放過。」眾人聽了她這幾句冷冰冰的言語,背

上都不自禁的感到一陣寒意,只聽無忌叫道:「媽!我不要報仇,我要爹爹活轉來。」


  殷素素淒然道:「人死了,活不轉來了。」她身子微微一顫,說道:「孩子,你爹

爹既然死了,咱們只得把你義父的下落,說給人家聽了。」無忌急道:「不,不能!他

們要去害死義父的。讓他們打死我好了,爹爹不說,我也絕計不說。」


  殷素素搖搖頭,說道:「空聞大師,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請你俯耳過來。」這一

著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盡感驚詫。空聞道:「善哉,善哉!張夫人若能早說片刻,張五

俠也不必喪生。」走到殷素素身旁,俯耳過去。


  殷素素嘴巴動了一會兒,卻沒發出一點聲音。空聞問道:「甚麼?」殷素素道:「

那金毛獅王謝遜,他是躲在……」「躲在」兩字之下,聲音又模糊之極,聽不出半點。

空聞又問:「甚麼?」殷素素道:「便是在那兒,屠龍寶刀也在那兒,你們少林派自己

去找罷。」


  空聞大急,道:「我沒聽見啊。」說著站直了身子,伸手搔頭,臉上盡是迷惘之色




  殷素素冷笑道:「我只能說得這般,你到了那邊,自會見到金毛獅王謝遜。」


  她抱著無忌,低聲道:「孩兒,你長大了之後,要提防女人騙你,越是好看的女人

,越會騙人。」將嘴巴湊在無忌耳邊,極輕極輕的道:「我沒跟這和尚說,咱們誰也不

說。我是騙他的……你瞧你媽……多會騙人!」說著淒然一笑,突然間雙手一鬆,身子

斜斜跌倒,只見她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原來她在抱住無忌之時,已暗用匕首自刺,只是

無忌擋在她身前,誰也沒瞧見。


  無忌撲到母親身上,大叫:「媽媽,媽媽!」但殷素素自刺已久,支持了好一會兒

,這時已然氣絕。無忌悲痛之下,竟不哭泣,瞪視著空聞大師,問道:「是你殺死我媽

媽的,是不是?你為甚麼逼死我爹爹,殺死我媽媽?」


  空聞陡然間見此人倫慘變,雖是當今第一武學宗派的掌門,也不禁大為震動,經無

忌這麼一問,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忙道:「不,不是我。是她……是她自盡的。」


  無忌眼中淚水滾來滾去,但拚命用力忍住,說道:「我不哭,我一定不哭,不哭給

你們這些惡人看。」


  空聞大師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張真人,這等變故……嗯,嗯……實非始料所

及,張五俠夫婦既已自盡,那麼前事一概不究,我們就此告辭。」說罷合十行禮。張三

丰還了一禮,淡淡的道:「恕不遠送。」少林僧眾一齊站起,便要走出。


  殷梨亭怒喝:「你們……你們逼死我五哥……」但轉念又想:「五哥所以自殺,實

是為了對不起三哥,卻跟他們無干。」一句話說了一半,再也接不下口去,伏在張翠山

的屍身之上,放聲大哭。


  眾人心中都覺不是味兒,齊向張三丰告辭,均想:「這梁子當真結得不小,武當派

絕計不肯善罷干休。從此後患無窮。」只宋遠橋紅著眼睛,送賓客出了觀門,轉過頭來

時,眼淚已奪眶而出。大廳之上,武當派人人痛哭失聲。


……


(後話,趙敏攻上山)


……


  張三丰見俞岱巖臉有迷惘之色,問道:「你懂了幾成?」俞岱巖道:「弟子愚魯,

只懂得三四成,但招式和口訣都記住了。」張三丰道:「那也難為你了。若蓮舟在此,

當能懂得五成。唉,你五師弟悟性最高,相信倉猝之間,他能懂得六七成。可惜他不幸

早亡,我若有三年功夫,好好點撥於他,當可傳我這門絕技。」說完想起一事,指著案

上一紙手卷說道:「我憶起你五弟妹當日使銀針的手法,心有所感,創下這『芙蓉金針

』的功夫,本想待無忌傷好,再親手傳他……唉……你一併收著罷。」張無忌聽他提到

父母和自己,心中不禁酸痛,又不願此時被明月說穿身份,便取過紙卷替俞岱巖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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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ordate06/21 12:23其實我覺得以張三丰的品德,聽到殷素素殺龍門標局滿門

chordate06/21 12:24還打迷糊帳就有點不對頭了,不知道有沒有可以修改的

我的想法是因為「知過能改」,武當派已經內部協調了。 再者,武當派也擔負起從此殷素素不得再有任何濫殺無辜的行為。 另外,宋遠橋已經跟大家都說好了,七人各做十大善事,此計劃不必先行向外人告知。

peterw06/21 12:25先推,等等再來細看

chordate06/21 12:33另外問題七在這篇中似乎還沒解套?

張三丰點了點頭,道:「岱巖所中之毒,異常奇特,我還沒想出是何種毒藥。岱巖掌

心有七個小孔,腰腿間有幾個極細的針孔。江湖之上,還沒聽說有哪一個高手使這般

歹毒暗器。」宋遠橋道:「這事也真奇怪,按常理推想,發射這細小暗器而令三弟閃

避不及,必是一流好手,但真正第一流高手,怎又能在暗器上餵這等毒藥?」

這裡我其實有另外十日連服解藥的解套(以解阿三逼供俞岱巖之問題)。 所以對中毒事件的「敵意程度」應會稍降。 我的想法是,不要讓張翠山刻意去講下面這一段應該會好很多。

張翠山這時只辯得一分便是一分,說道:「我武當門下,所學暗器雖也不少,但均是

鋼鏢袖箭的大件暗器。我同門七人,在江湖上行走已久,可有人見到武當弟子使過金

針、銀針之類暗器麼?至於針上餵毒,更加不必提起。」武當七俠出手向來光明正大

,武林中眾所周知,若說張翠山用毒針傷人,眾人確實難以相信。

圓業怒道:「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那日針斃慧風,我和圓音師兄瞧得明明白白。

倘若不是你,那麼是誰?」張翠山道:「貴派有人受傷遭害,便要著落武當派告知貴

派傷人者是誰,天下可有這等規矩?少林派自唐初開派,數百年來,所有受傷遭害之

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難道都要算在武當派賬上?」他口齒伶俐,能言善辯。圓

業狂怒之下,說話越來越不成章法,將少林派一件本來大為有理之事,竟說成了強辭

奪理一般。

最後這邊維持原著……

張翠山大喝:「素素,當真是你?你……你……你怎不早說?」

這樣應該夠給人想像空間才對。

chordate06/21 12:35殷素素指責少林殘害忠良好像也有點怪怪的

MrHeat06/21 12:36推!

chordate06/21 12:36都大錦應該也沒有殘害忠良的行為。少林如果聽到也是會

殘害忠良是指金剛指力的俞岱巖事件。 在當下的時空背景,殷素素認為阿三等人是少林僧! 然後空智也是一副欲得寶刀樣,對俞岱巖的案子就根本不扛責, 所以可說他們殘害忠良,現在又徇私包庇……不追究金剛指,只追求屠龍刀。

chordate06/21 12:37反駁一下比較合理。 總之我是覺得三版殷素素自己承認

chordate06/21 12:37反而不如二版殷素素隱瞞來的通順。

我是覺得缺陷都挺大的,分不出哪個比較好一點說……

xmasgangfox06/21 15:01推芙蓉金針XD

xmasgangfox06/21 15:03他們七人進內室傳功時 留老張一個在外面

xmasgangfox06/21 15:03老張沒跟在場諸人說些什麼好像也說不過去

xmasgangfox06/21 15:04這一整段老張都沒對整起事件做出什麼表示也是很奇怪

 

張三丰道:「我這小徒雖無他長,卻還不敢欺師,諒他也不敢欺誑三位少林高僧。

 

龍門鏢局的人命和貴派弟子,不是他傷的。謝遜的下落,他是不肯說的。」

 

張三丰不知內室中發生何事,溫顏道:「甚麼事,你說罷,為師絕無不允。」

他這樣表示就夠了,乖孩子翠山,為師完全相信你。 至於原著張三丰沒多說話,我就不便自行亂編,不然豈不成了「俠客文」?XD 另外,我寫了一段殷素素使銀針後跪下磕頭, 就是暗指張三丰一看銀針就知道那是俞岱巖中毒受傷的暗器。 而他見殷素素伏地跪拜,心中已經有數。

barry63062106/21 15:10長篇,先看一段晚點補完

stark06/21 15:19其他理由都是假的吧,逼問屠龍刀下下落才是真

waitwind06/21 15:31覺得問題三不難解釋,如果房內沒有他人在場或者都是外人

waitwind06/21 15:31接劍這事才會顯得尷尬,但師兄弟俱在,俞岱巖只要厲聲

waitwind06/21 15:31一句:「好!」要某某替他接劍就解了。

多謝賜教。 因為新修版寫「將劍柄伸向俞岱巖」、「俞岱巖並不伸手接劍,只獃獃出神」…… 總還是覺得不大對勁啊,哈哈~

waitwind06/21 16:02原來如此,那我覺得文病是在「俞岱巖並不伸手接劍」一句

waitwind06/21 16:03F00L大已經刪改。那「將劍柄伸向俞岱巖」似乎就可以不改

waitwind06/21 16:03雖然「倒轉了劍尖指向自己」也仍是可以,但前者似乎會比

waitwind06/21 16:03後者多了幾分任憑處置之意?

嗯嗯,都是任憑處置之意。 不過再三斟酌,我權且不寫劍柄伸向俞岱巖,以免讀者混淆誤以為是要俞岱巖接劍。 ^^

kejun06/21 18:25老張對知過能改接受度高啊. 看看後面的趙敏, 既是蒙古人,

kejun06/21 18:26又是曾羞辱過武林群豪, 血洗少林, 甚至還派人暗算他. 他都

kejun06/21 18:26能原諒.

是的,完全同意這說法。

Ariettina06/21 21:12俠客文看太多了,看到空智囂張叫陣直覺是他死定了

johnten06/21 21:46還是俠客好,真想看紫霄宮劍神手持真武劍大殺四方。

俠客已是本板的招牌了。

voko06/22 00:25張三豐見這女子生的似出水芙蓉一般端麗 好生替張翠山高興

voko06/22 00:27XDD

bluemei06/22 01:02陸菲青和張召重表示祖師爺只會講幹話 用針也不行

我想張三丰應該沒對暗器有甚麼成見,多了張翠山那段話,豈不是又衝到後代武當了。 (郭襄可是手持「玉蜂金針」遍尋楊過的……)

※ 編輯: F00L (60.248.157.89 臺灣), 06/22/2020 06:15:47

cashko06/22 22:58趙敏與其說知過能改其實只是因為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