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毒梟聖徒

2018年的《北風》，是我近年最喜歡的韓國電影，沒有之一。

改編自1990年代的真實事件，敘述南韓在收到北韓秘密研發核武的情報後，便派遣退役軍人朴皙映以「黑金星」為代號，假扮商人滲透進北韓權力核心，卻意外發現南韓政壇的權力陰謀。

那些「韓片可以、為什麼國片不行」的疑問，答案都在突破類型電影公式的巧思裡了：有別於想像中的諜報片，《北風》沒有一場槍戰、也沒有過於戲劇化的英雄時刻，卻用精準的節奏環環相扣，有血有肉的普世情感為冷調的政治陰謀增添懸念，衍伸出對南北韓和平的浪漫寄望。

最重要的，是《北風》讓我認識了尹鍾彬這位導演。苦等四年，他與編劇權聖輝再次搭擋，並找來黃晟玟、河正宇等充滿個人魅力、精準詮釋角色的老夥伴，推出全新影集作品《毒梟聖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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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毒梟聖徒》，不難想像這個劇本為什麼交給尹鍾彬導演執行。

故事的角色遭遇，其實跟《北風》有幾分神似。雖然年代不同（《毒梟聖徒》改編自2004年的國際緝毒案件），劇情背景也從北韓來到遠在南半球的蘇利南，但河正宇飾演的商人姜仁久從做走私生意的投機客搖身一變成為販毒組織的臥底，卻與《北風》的朴皙映不謀而合：凡人受國家所託、接下雙面任務，生死難測是這故事好看的地方；如何為了更崇高的理想獻身，換取重要的人能被妥善守護，則是他們能讓觀眾共情的原因。

撇除《追擊者》的變態演出，河正宇最拿手的角色，就是遇上不可抗力的事件時，百般無奈仍選擇面對的衰尾百姓，這次在《毒梟聖徒》同樣是這類人設。比起後段與飾演犯罪組織首腦的黃晸玟爾虞我詐，我更喜歡的其實是第一集，用蒙太奇搭配口白、鋪陳姜仁久賺錢至上的價值觀，其實承襲自父親對家庭的責任感。讓他即使以身涉險，仍能明辨是非，選擇不違背良心的陣營（一段目睹蘇利南貧民被毒品控制的惻隱神情，很難不讓人想起《北風》的朝鮮難民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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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應該要很精彩的臥底鬥智卻讓我難以入戲—最大問題來自角色刻畫。片名「毒梟聖徒」就是指涉黃晸玟飾演的全耀煥，表面是在南美洲佈道、德高望重的聖人，私下以古柯鹼控制信徒、建立自己的毒品帝國。縱使時有《闇黑新世界》《辣手警探》這類亦莊亦諧的反英雄演出，但黃晸玟的老好人形象太鮮明，詮釋牧師不成問題；但劇本聚焦在全耀煥中計後急於脫手大批古柯鹼的危機，並未賦予這位毒梟該有的心計與智謀，多數決策都是氣急敗壞的。

兩韓分裂的背景，讓東北亞政治局勢詭譎難辨，也為南韓影視提供獨特題材。即使舞台拉出朝鮮半島之外，也難免嗅到煙硝，《毒梟聖徒》的韓裔勢力先與當地政府合作剿滅華人幫派，再在美國撐腰下擒獲通緝犯全耀煥，雖然沒有北韓的戲份，整體而言也是種國際政治的縮影。

因此，可以說趙祐鎮飾演的卞基泰才是全片最重要的人物，他的背景是中國朝鮮族人，脫離華人幫派後便歸順韓國社區，多重身份的複雜性本就充滿張力，趙祐鎮在惡漢與狂徒兩種模式切換得極佳（更讓人驚喜的是，他中文說得真不錯），在陽剛味十足的陣容中無疑是最大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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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難以置信，但接下來我要說的，全都是親身經歷」

頂著全劇6集、350億韓元（約8048萬台幣）的超高預算，尹鍾彬導演的影集初體驗做出格局、動作槍戰也不馬虎，前進多明尼加拍攝更是誠意十足。不過韓國影視一向善於用人性的灰色地帶，反映人在江湖不得不隨波逐流的無奈，《毒梟聖徒》在眾多劇情掛帥、動作為輔的韓劇中，選擇讓非黑即白的角色們直球對決、娛樂性滿分，只是氣勢有餘卻深刻不足，激情過後不免空虛，是相對可惜的地方。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北風》山寨版勞力士可以是紅頂商人的偽裝，卻也能成為一段友情的信物；《毒梟聖徒》無數顆朴贊浩的假簽名球都成了全耀煥賄賂高官的贈禮，唯有真跡給了來自同鄉的姜仁久。最終集的叢林追逐雖然邏輯全面下線，但結尾意外收得不錯，姜仁久與全耀煥之間再多恩怨，那一絲僅存的氣味相投卻讓我無法真正討厭後者；人心難測，是臥底成敗的最大變數，這是《毒梟聖徒》那些以任務、以信仰、以貪婪為名的高談闊論下，最打動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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