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失戀

「我還是不懂怎麼會…，誒…!?」

「就渣男啊！妳沒看昨天的新聞，我念給妳聽：新北市今天發生情侶砍殺事件，26歲方姓男子在家中房間持刀砍殺女友…倒在血泊中，血染床鋪身中31刀性命垂危……，31刀耶，
怎麼下的手…，他打妳了嗎？」

「他…他…抓我頭髮。」

「……娘泡嗎！抓妳頭髮！哪個男的會幹這種事。我跟你講他就是劈腿被發現了又死不承
認，沒有擔當。」方曉彤邊說邊用飛快的速度塞進一片吐司合著一杯咖啡。

「方曉彤！別說了，可以了，讓我靜一靜。你也姓方，你會打女生嗎？」

「我沒有…女…朋友…」方曉彤用微弱的聲音回復。

跨過桌子，我將手輕輕地放在方曉彤的額頭上，順著臉頰滑下來，好像失戀的不是我，需要安慰的也不是我，一直有個難以啟口的問題突然覺得這是個好時機。

「方曉彤你是同性戀嗎？」

「…神經喔，妳好好休息啦！我晚上回來幫妳買吃的。」

「嗯，下午通識課我也不去了。」在心裡輕輕地想說，方曉彤謝謝你。

連續幾天都是下雨天，濕漉漉的鞋子還沒乾又被方曉彤穿了上去，望著那流暢俐落的動作，方曉彤是個出門絕不拖拉的人，隨手拿起放在門口的香水刷刷上身，噎！噴完後方曉彤默默地說了句什麼時候補滿的，話音一落人已消失門後。

我在後面鎖上門，方曉彤果然注意到了，哼是啊，補滿了，因為我們是一體的。

你的名字會忘了 你的側臉會忘的 你給我的 你愛過我的
我都能忘的

曾經我夢想過戀愛這回事，就是一旦我認定了這個男生，我會全身心的投入，不顧一切地愛這個人。不過，事情還是發生了，不管什麼原因，那感覺像未預期地淋了場大雨，如落湯雞而狼狽不堪。或許竟是我不夠好，反正無所謂了，
想過很多但現實是人心很難捉磨，只好這樣告訴自己，快點忘記繼續自己的生活。

感冒生病的第二天，其實剛剛很想方曉彤說，能不能請假陪陪我。並不是身體病的不能活動，生活的難讓心靈無助到枯萎，這個時候再多雞湯都沒用，倒是有個閨蜜、好友陪在身邊相互訴苦會好一點。我把客廳煮好的咖啡吞了進肚，溫厚的苦感瞬間後悔，算了，反正不想吃藥不用避諱什麼。

感情受挫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方曉彤也不會知道，此刻我走到門口拿起香水。兩年前我們一起租了這間房，13坪大小有兩室一廳，房間都是雅房只有一間公用廁所兼洗澡間，客廳也非常小，只夠擺上一張三人坐沙發，我們不看電視只買了一個音箱聽音樂。

方曉彤是好室友，無壞習慣，不菸不酒，從不整理浴室與公用部分，但自己的房間卻整的有條有序，衣服褲子折好收的整整齊齊，桌面上擺了一台筆電和幾本書，看起來既簡單又乾爽。我正好相反，有時我甚至分不清那些是乾淨的衣服，抓了能穿就好。

放門口的香水是我們約定的”唯一共用”的化妝品，起先是我隨手擺在鞋櫃上，沒想到方
曉彤也非常喜歡這氣味，後面只要出門，我們都會隨手拿起來噴。霧白色的香水瓶，上面簡單的寫了幾個灰色字母，200ml的大容量夠我們揮霍的噴灑。

我記得方曉彤對它的評價。

「中性的花香，乾淨、溫柔而不過甜，用在妳身上像洗過的髮香，用在我身上剛剛好，我不喜歡太成熟的香味。」

哼，這個傢伙，當我問為什麼用我的香水，方曉彤只是淡淡地說：「因為我們是一體的。」

我們是一體的！我喜歡的方曉彤也會喜歡！曾經，我問過這個男生怎麼樣，可方曉彤只是沉默不語，既不批評也不鼓勵。

「不要讓人家欺負妳，怎麼說…妳喜歡就好。」我以為方曉彤的敷衍如今想來有點真實。我親眼見到自己男友牽著學妹逛街，空無旁人般兩人間的快樂，我咬著牙感受那歡笑，看著別人享受著我都沒有過的摟腰咬耳朵…。

你說的話會忘了 你送的花會忘了 你在耳邊喊我的聲音我都會忘的
你的心我不要了

眼淚流到粗粗的枕頭布上，溫溫熱熱的不知道吸收率如何，朝空中噴了幾下香水，溢出甜軟花香，對啊！曾經我以為我們是一體的。

再難過一下下然後沉沉地睡去。

傍晚的時候方曉彤下課回來了，還帶了一堆食物。

我躺在床上聽到開關門聲，聞到美食的味道，方曉彤回到自己房間換了件衣服，轉到廁所洗了手，眼神溫柔地告訴慵懶的我：「可以吃東西了。」

「方曉彤你都沒有喜歡的人嗎？怎麼沒聽你說過？」

「妳又發什麼神經，藥櫃還有普拿疼。」

我見方曉彤啃了一大口排骨，非常敷衍地回應，於是又問：「那…喜歡動漫人物，你有活在現實裡嗎…。」

「小姐，那妳活在愛裡有比較好嗎？失戀不過就是看清現實。妳值得更好的，那個傢伙我下次見到要扁他…」

「那不要，你打不過他。」

「切…，對了鞋櫃上的香水怎麼不見了，我早上發現它又補滿了，換了瓶新的？」

「嗯啊，我早就買了備品。因為我們是一體的。」

「水啊姊，什麼一體的，妳剛睡醒慢慢吃，我去幫妳洗衣服。」

桌上擺的食物都是我喜歡的，我看著方曉彤抱著衣服去了陽台，這個傢伙，還是有點可靠的，特別是這種時候。我回到房間把它取出來放回門口鞋櫃上。

醒過來我就好了 我都懂了 這不過是第一次失戀了

「哥！謝謝你，我們永遠是一體的！」我朝著窗外陽台方向喊。

〔尾聲〕
父親在我們兄妹出生時，就先取好了名字，我們的父母當時覺得是雙胞胎姊妹，結果是龍鳳胎。方曉彤與我幾乎同時來到人世，但我知道他一直被名字所困擾，不知道的人見到他這名字都覺得是個女的。

我在外人面前都喊方曉彤為哥哥，他喊我為姊，所以我們一直不想搞懂誰稱謂更大些。

在家裡我都叫他 方 曉 彤。

兩年多前我們一起租了這個房間，但其實念的大學離得滿遠，有時候我就是無法拒絕方曉彤對我的關懷，他是這個世界上除我爸外最愛我的男人。

方曉彤是我的家人，他也是我的閨蜜，我們穿同一瓶香水，我在他身上聞到我的棉花糖氣味。我想把心掏給另一個男人，但無法繞過方曉彤，我意識到他擁有的權限竟如此巨大。

-僅以本文獻給熱愛過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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