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神魔學院 花火（下）（四）

神魔學院五院院長首席，闇黑學院院長奧汀在去年晉升為代理副校長。學校目
前是沒有副校長的，這也代表奧汀正式成為神魔學院的第二把交椅，對於這紙晉升
令，其餘四個學院的院長即便在私下也沒有任何異議言論，以教職員資歷而言，奧
汀可是提爾前一代的人物，更遑論中生代費雷、費蕾雅了。

　　奧汀上任後，其中一項新措施便是開創了新型態的隔週專案會議，讓助理教授
、副教授職級的教職員在奧汀主持的會議中直接提報自己的專案，藉此讓年輕而有
能力的教職員的表現得以被上頭發覺。

　　「感覺上這有點類似瘋頭分類儀式。」雅典娜這麼說。

　　「啊？所以上去唱歌跳舞也可以嗎？」美狄亞提不起勁地刻意曲解事實。

　　「雅典娜的意思應該是說，瘋頭分類儀式本來就是為了發掘有潛力的新生，只
不過副校長專案會議的題目可由參加者自己選定、更好發揮專長吧。」亞特蘭提斯
解釋。

　　「我知道啦～我只是覺得很麻煩。」美狄亞在咖啡桌上趴了下來。

　　美狄亞與亞特蘭提斯在今年初夏開始交往，毫無意外地舉校譁然，神魔學院第
一人氣女教師交了男朋友，這可是天理不容的大事，不過當大家知道交往的對象是
亞特蘭提斯時，暴怒的聲量的確略有降低。

　　與美狄亞年紀一樣的亞特蘭提斯與兩位受歡迎的女教師一樣，是有著外國國籍
的教職員，在湛藍學院的表現也是相當不錯，甚至有著「這傢伙可能是繼費雷與波
賽頓之後，湛藍學院的第三號人物」這樣的說法，不過其低調的態度甚至比雅典娜
更為內斂，要不是費雷院長刻意塞給亞特蘭提斯一些困難的任務，還真的很難測出
他的極限。

　　「我想到，下次會議，我們做個上次三個人一起巡塔的專題怎麼樣？」雅典娜
提議。

　　美狄亞交了男朋友之後，休假常常會邀雅典娜與亞特蘭提斯一起出門。
「不好意思，今天我又來當兩位的電燈泡了。」亞特蘭提斯會半開玩笑地向雅典娜
致歉。

　　「尷尬的是我吧！」雅典娜苦笑著朝美狄亞抱怨：「你們就不能好好去哪裡享
受兩人世界嗎？」

　　「三個人的時候是好朋友模式。」刻意拉著雅典娜衣角不放、想要同時與摯友
、男朋友一起開心地享受假期的美狄亞強詞奪理。

　　「人呀，不能腳踏兩條船，總要有所取捨的。」雅典娜微笑地拍拍大了自己兩
歲的好友的頭：「小笨蛋美狄亞，快快長大吧～」

　　順著任性的美狄亞而每次都答應三人一起出門的雅典娜，總是半途藉故開溜。

　　美狄亞甚至會在自己負責的巡塔隊伍表上、固定班底雅典娜後方加上亞特蘭提
斯的名字。

　　這三位助理教授，不管哪一位都是能獨當一面的新生代好手，提爾沒有理由駁
回這樣優秀穩固的組隊申請。

　　第一次聯手，三個人就在第四層紮實地與魔物們奮戰了整整二個小時。

　　「妳幫我問問亞特蘭提斯，下次我巡塔他能不能來，我有點想法，如果能事前
演練一下更好。」三人首次聯手巡塔後，雅典娜這麼請託美狄亞。

　　「不用問啦，我把他拖過來就是了。」美狄亞很高興男朋友的能力得到摯友認
可。

　　由雅典娜負責的三人巡塔隊，在一個秋末清晨挑選了上午六點入塔。八點鐘，
以諾塔外壁飄出的綠色煙霧信號震驚了神魔學院。

　　「那是怎麼回事？！」從沒見過這種情形的學院負責人們聚集在以諾塔入口：
「那高度…應該是第七層吧？」

　　「現在塔裡有誰？」今年由副院長晉升為院長，光明學院的負責人阿波羅問。

　　「目前塔、塔中只有神木學院雅典娜助理教授的三、三人巡塔小隊…」入口處
的高年級衛兵面對眼前的一票院長們，戰戰兢兢地回答。

　　「二小時爬了七層？」熾火學院院長提爾翻閱著入塔紀錄表上的時間：「理論
上不是不可能，問題是他們打算待多久？」

　　「這三個人是有備而來啊，」湛藍學院院長費雷指著攜帶物品欄上的填寫記錄
：「攜帶物品中包含了綠、黃、紅信號彈，應該是為了表示目前隊伍狀態吧？但是
，他們是怎麼鑿通壁面對外發信的？那個區域應該沒有通氣孔才對。」

　　「真是愛找麻煩的傢伙們，」神木學院院長費蕾雅嘖嘴。但再怎麼對塔裡的人
有意見，美麗高傲的院長並不是會見死不救的人：「在這備支救援隊吧，煙霧變成
黃色就得入塔救人了。」

　　「那可是七樓啊！就算在場的人一起上，也不是一時半刻到得了的。」提爾微
微搖頭。自己不是沒到過魔法能量異常混亂的七樓，那些魔物兇狠狡詐的程度，有
可能讓入塔小隊在短時間潰滅。

　　好勝的費蕾雅露出微笑：「要不我們現在就進去把她們揪下來吧？也趁機較量
一下登塔速度？」

　　「妳輸的話，讓我請妳吃晚餐吧。」年過四十的阿波羅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很專
情的，但只換來費蕾雅的蹙眉怒瞪。

　　從鑿通的壁面小孔朝外釋放煙霧的定點信號彈，每當煙霧變淡就會被扔下塔、
換上一組新的以保持綠煙的可見度，落地信號彈綁著的紙條上有著本次巡塔負責人
的筆跡「小隊目前安全」，讓待在塔下的院長們安心不少。

　　看來雅典娜小隊是以固守七樓一隅的方式進行作戰。提爾知道七樓的確有幾個
落差很大的上、下層地形，怪物的屍體不會堆積在通道而會直接落到下層甚至掉到
六樓。

　　阿波羅院長甚至安排人員騎乘光鳥接近放置信號彈的孔洞嘗試與雅典娜小隊直
接對話，但因光鳥畏懼煙霧無法靠近壁面而作罷。光明學院院長又召來了一小組醫
護隊，在以諾塔入口待命。

　　「小隊目前安全，即將開始撤離以諾塔。」帶著這張紙條的信號彈落地後一小
時，雅典娜小隊出現在以諾塔出口。每層樓撤退的平均時間是十分鐘，小隊實力與
默契好到讓人匪夷所思。

　　「害我們搞這麼大陣仗，」費蕾雅微微輕敲了雅典娜的額頭作為小小的懲罰，
但仍掩不住內心的掛懷：「怎麼樣？沒受傷吧？」

　　「非常抱歉讓各位院長們擔心了，小隊很好，沒有人受傷。」雅典娜低下頭致
歉。

　　沒有人受傷，但三人臉面汙七八糟披頭散髮，準備面對惡戰而穿著的輕戰甲傷
痕累累。

　　「不行不行，護甲都破成這樣了！全都給我去找瑪格麗特醫師仔細檢查一下！
」這次巡塔任務執行人是雅典娜，所以其上司費蕾雅對巡塔小隊直接下達命令並無
不妥：「亞特蘭提斯，小隊在醫院進行全面體檢這件事你負責，別讓你女朋友半途
溜了。」

　　前往神魔學院附屬醫院前，雅典娜在巡塔表上照例填寫記錄：抵達層數七。

　　接下來的欄位，她無法落筆。

　　在院長們眾目睽睽下，巡塔負責人以求助的眼神巡問這次同行的兩位隊友。這
對情侶互相看了一眼，艱難且疲倦地對雅典娜聳肩搖頭。

　　真的，數不清了…在那樣持續數小時的惡戰下，誰有空去算什麼數量啊…。

　　殲敵欄上，雅典娜只能隨筆槓了一劃。

　　那次三人巡塔驚動了高層，雅典娜被要求交出一份報告，這份公式性的報告乍
看之下替這次事件畫下句點，但綠髮助理教授認為小隊作戰的模式對神魔學院應該
有所幫助，所以想在奧汀主持的專案會議中進行詳述。

　　年輕教職員的專案題目直接匯報至代理副校長眼皮底下，當雅典娜的專案大綱
在期末一提出，立刻被奧汀點名，排在隔年開學首場專案會議討論。

　　專案負責人所屬學院的資深教授甚至院長可針對專案內容與呈報方式給予建議
，原本神木學院院長費蕾雅可以隨便找個資深教授給雅典娜一些指導，但因代理副
校長對這專案似乎有點興趣甚至有所期待，美麗的院長也不希望下屬在台上砸了神
木學院的臉面，所以她親自出馬把綠髮助理教授的專案看了個大概。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在粗略瞄過雅典娜的專案內容後，費蕾雅院長的臉色一
沉。

　　自己也是戰鬥方面的專家，她很清楚，雖然這專案在細節部分還有很多改善的
空間，但在看似簡單的組隊架構中，小隊隊員彼此間技能搭配的先後順序在細部優
化後，在各類通道地形上都能微調成為順暢的戰鬥循環，若在補給充足的前提下，
僅存在於紙上理論的常駐塔中的永動機小隊真的可以實現嗎？

　　這種議題以往不是沒被研究過，但深入到以實戰面呈現這倒是第一次，也難怪
奧汀有興趣了。

　　就這篇專案而言，這小妮子擁有的視野與執行力明顯超越了自己這個院長，她
在神魔學院的仕途將會爬得比預期飛快許多！神木學院院長砸舌的音量甚至嚇了自
己一跳。

　　費蕾雅沒有出手害人的壞心腸，只是…。

　　專案報告場地是院長等級所使用的會議室，面向場地中央圍成正六角型的會議
桌以同心方式圍了三層，最內層每張寬度近三公尺的六張桌子，其中五張是五院院
長的座席，剩下的一張是預留給鄧克金多校長的位置，雖然校長出席的次數很少。

　　同心六邊型的第二與第三層則是各學院的其他出席人員的桌位，雖然沒有硬性
規定座位，但大部分出席者都會坐在自己學院院長的後方區域。

　　出席人員唯一沒有依照坐位入坐的，是神木學院的費蕾雅院長。她總是讓最內
圈屬於神木學院院長的位子空著，跑去與湛藍學院院長費雷也就是自己的哥哥，並
肩坐在同一張桌子後面。不過神木學院與湛藍學院的坐席區域在六邊型中本來就是
相鄰的，費蕾雅的小小任性並不會對會議造成什麼影響。

　　春初，學期第一場專案會議只有二組報告，前一組是瑪格麗特醫師，這位神魔
附屬醫院負責人對希望增加醫院每年招生人數一案進行專案報告。

　　每年持續微幅成長的入學新生數，代表著以諾塔防衛隊伍的總人數會持續增加
，在以數據擔保醫院尚有能量收納那更多醫學院新生並承諾維持訓練、醫療水準後
，蜜蜂醫師的直屬上司、光明學院院長阿波羅直接幫腔了：「這幾年瑪格麗特醫師
在醫院做出來的成績也不需要我多提了，如果優質的醫療人員人數增加了，前線的
我們也更能放手去執行任務吧？」

　　「我們怎麼敢向醫師說不呢？」提爾打趣：「哪天輪到醫師向我們說不，一來
一往得賠上自己一條命呢！」

　　會議室笑開了。

　　「神魔學院功績計算可不只在以諾塔內，瑪格麗特醫師的努力與成果我們都瞭
然於心，後續預估的年增預算若在會計單位可承受範圍，到時這件事就請醫師妳全
權處理吧。」代理副校長奧汀微笑：「中央軍部之前才稱讚從神魔學院畢業、俱備
醫學學位的學生在軍事醫療機構的表現技壓群雄呢。未來也請醫師多多費心了。」

　　擴大醫學院招募一案在極短時間內通過且受到長官們鼓勵的瑪格麗特很高興地
朝院長們行了優雅的淑女禮後，回到阿波羅院長後方的區域入座。

　　與蜜蜂醫師獲得的全票綠燈的平和狀況不同，雅典娜助理教授的專案起頭沒多
久，會議中的所有人都熱烈地討論起來。

　　在場全都是靠武力一步步累積功勳成為神魔學院院長的戰將，歷代院長或許有
幾位在經營管理層面的手腕上不甚出眾，但可沒有一個不是戰功彪炳的戰鬥專家。

　　「如果是左右通道的二面作戰，居中策應指揮的人員是木屬人員比較好，因位
視野總會漏掉一邊，這時具備感應能力的藤系髮數會是掌握戰況的關鍵。但如果是
可一眼望盡的前方雙叉通道，由火屬人員用範圍魔法掌握戰局較佳。」神木學院助
理教授雅典娜鉅細靡遺地闡述自己的觀點：「但這只限於雙通道都是面臨衝鋒型怪
物的隊伍配置，以下針對不同怪物類型甚至各類地形，陣型的變更尤其是三種屬性
人員魔法能量配置比例進行報告。」

　　以分門別類的戰鬥模式與各類總結而言，並沒有人質疑雅典娜，這是三位助理
教授長時間親自實戰操作的結果，甚至可說是非常寶貴的戰鬥數據與資料。但針對
戰鬥優化與假設情境面的討論，院長們各個直言不諱。

　　「假設是掩護部隊快速通過複數大型路口，你們的解決方案是什麼？在仍舊限
制在三人小組的前提下。」

　　「如果不讓大部隊的腳步慢下來，三人小組的體力最多可以連續不間斷地處理
七到八個路口，接著可以從大部隊中抽出另一小組輪換，」湛藍學院助理教授亞特
蘭提斯不卑不亢地回答代理副校長奧汀的問題：「單一路口的前置淨空很容易，重
點是要由火系成員帶頭前往下個路口，而不同的怪物類型決定了是要由木系或水系
成員斷後。最關鍵的反而是大部分人都會忽略的魔法能量配比…」

　　「『理論上是可行的』這句話就不用說了，這就是三位老師的實績。但這是建
立在細膩魔能配比與這麼精準的默契配合…」湛藍學院院長費雷邊看著數據邊摸著
下巴：「魔法能量控制部份，靠著演練次數的累積應該可以成立，但默契…尤其你
們所呈現出的木屬與火屬性人員這麼完美的搭配，應該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吧。」

　　「我跟雅典娜就是這麼配合的，」熾火學院助理教授美狄亞攤手：「你們可以
問亞特蘭提斯。」

　　「沒有人質疑妳們的成果甚至執行內容。」神木學院院長費蕾雅說道：「這個
會議的目的是希望找出能讓神魔學院進步的方法，以這個專案而言，我們希望將這
個作戰方法普及化，也許是簡化版，也許是可以降低失誤的版本。雖然流程越精細
的版本可以減少人力上的使用、提升戰力，但相對的對執行者的素質要求也越高，
當可以實行這套戰術的人員等級限縮至教授以上，那麼這套模式存在的價值就大大
降低了。」

　　「別灰心啊！」光明學院院長阿波羅笑著對三位助理教授說：「費蕾雅稱讚你
們很厲害呢！」

　　「你不要亂畫重點啦！」費蕾雅怒瞪阿波羅。

　　「這個專案很不錯啊。」會議室門口傳來了聲音。

　　所有人第一時間站了起來。

　　神魔學院校長，鄧克金多。

　　為了表達支持這個專案會議而在去年首次會議出席外，校長現身這個會議的次
數不到三次，今天究竟是為了…？

　　「我只是想說，副校長新開的這個會議對學校的成長是很有幫助的，」校長笑
瞇瞇地翻著雅典娜的書面報告資料：「好好將這個專案修正一下，用來儘速提升塔
中實戰部隊的實力。」

　　離開會議室前，鄧克金多校長朝著三位年輕的老師點頭稱許：「未來也請三位
為了神魔學院繼續努力，亞特蘭提斯副教授、美狄亞副教授、雅典娜副教授。」

　　「報告校長，他們還不是副…」費蕾雅的聲音，罕見地被提爾聲若洪鐘地打斷
了：「你們的禮貌呢？」

　　遭到當頭一喝的三位「前助理教授」這時才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朝著校長
的整齊劃一軍禮彷彿開啟了神魔學院下一個世代的門扉：「謝謝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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