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關徹人滅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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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徹人滅絕[上]

從13世紀開始，熱那亞與威尼斯在地中海的貿易競爭日益激烈，貿易摩擦還引發了四次大戰(1256-1270、1294-1299、1350-1355、1377-1381 )；熱那亞人在黑海越發沒有賺頭，不得不把重心轉移到距自己近離威尼斯遠的大西洋上。除了穀物、黃金與奴隸貿易之外，拓展航路的熱那亞人還發現了非洲西北邊的三個群島：馬德拉(Madeira)、加那利
(Canaries)、亞速爾(Azores)。第一個發現亞速爾群島的是熱那亞人，1351年已將該群島畫在海圖上。加那利群島更早，1312年即有熱那亞人抵達，馬德拉島的發現大概也在這前後 。

不過把加那利群島的發現單單歸功於熱那亞是既不公平也不精確。首先，與熱那亞人一道在大西洋上航行的至少還有葡萄牙人、卡斯提爾人、馬約卡島人(Majorcans)。其次，在被熱那亞重新「發現」之前，古典時期的羅馬文明已經知曉此處，把它稱為「幸運群島」(Fortunate isle)，當作世界的盡頭、太陽沒入海波的地方。雖然從古羅馬人的描述來看，關於幸運群島的了解傳說遠多於事實──好比說島上有水泉375處、蜂蜜泉375處、
油泉五百、酒泉五百、香脂泉五百、七條奶河與八條酒河，或者島上居民是惡魔與人的後代、既有巨人也有侏儒，能活四百年之類。至少在有人居住這點上古人是沒弄錯，加那利群島不像馬德拉、亞速爾，在歐洲人發現之前便已有人定居。這些也就是所謂的關徹人
(Guanche)。

與關徹人直接接觸的近代歐洲人就沒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神話傳說，儘管並非完全沒有──加那利諸島上的居民有製作木乃伊的傳統，而一直到17世紀，歐洲人一直相信木乃
伊的「藥效」，是施符作法或者製造「賢者之石」(philosopher’s stone)的重要原料之一，島上木乃伊被源源販售而出 ，以至於今日博物館內館藏所剩無幾。賣屍體之外也賣活體，積極尋找奴隸貨源的歐洲商販也垂涎加那利島民的新鮮肉體，1342年西班牙的馬約卡島上就已經有關徹人奴隸；葡萄牙的航海王子亨利對加那里群島更著魔，早在西班牙人之前就把奴隸掠賣到馬德拉島上。馬德拉島作為葡萄牙人製作蔗糖的海外熱帶種植園重點經營，到15世紀末至少有奴隸人口2,000人(全部人口在17,000-20,000之間)，而1455年島上才800人；奴隸多到當局甚至呼籲要禁止進口了。為了種植甘蔗，得重新改造馬德拉島崎嶇的地形，修整梯田、在懸崖峭壁處開闢複雜的灌溉水道。這些被稱作Levadas的水道系統堪稱當時的工程奇觀，號稱「法老有他的金字塔，而馬德拉島人有他們的人造水道」 。

而在陡峭山壁上開鑿水道，正是關徹人的絕活；加那里群島上的幾座主島都有絕地通天的高峰，連帶培訓出關徹人攀崖鑿壁走山路的絕佳本事。關徹人行路時隨帶長竿，遇著溝渠便撐竿跳過 ；遇著絕壁也不著慌，手腳並用攀爬起來堪比山羊不落下風，而且不分男女都有十分本事，西班牙人的記載裡頭關徹女性竟能胸前一邊捂著孩子一邊攀岩緊跟丈夫之後。在群島中面積最大的特內里費(Teneriffe)島上，帶著笨重長竿攀爬絕壁上頂峰，然後在山巔插上長竿的運動盛行，目擊的西班牙人單是一旁看著就覺得暈眩，說得是魔鬼在背後暗助島民才辦得到。

相對地，加那利群島上的居民樂山卻不怎麼樂水的文化以島民來說就顯得十分奇異。島民的補魚技巧十分拙劣，而帕爾馬島(Palma)人甚至完全不吃魚。東北邊上的蘭薩羅特(Lanzarote)島民能一口氣游上9英哩(15公里)，西南角上的戈美拉(Gomera)島女人綁上兩大充氣皮囊，能遊上33英哩(53公里)，直接遊到耶羅(Hierro)島；其他島民也會點水，而特內里費人卻完全不會游泳。游泳也是不得已，群島上的原住民完全沒有舟船相關的知識，儘管當初他們很不可能從距離100公里以上的非洲海岸遊過來，該是移民後逐漸淡忘怎麼造船。實際上，七個主島的居民也因此缺乏連繫，連帶使得各島語言差異很大；就別提與大陸上的文明持續接觸了。在歐洲人重新發現加那利群島的同時，島民還過著石器時代的生活，連弓箭都沒有 。

已經進入鐵器、馬具與火器時代的文明人征服石器時代的原始人，簡直不在話下；然而在群島的征服史當中西班牙人卻屢次在島民手裡遭到挫敗。雖然手上只有削尖過火後比較堅韌的木棍標槍，外加撿拾的石頭，關徹人卻有出神入化的飛石神技。島民捕鳥就只憑砸石頭；砸石塊的勁兒大，西班牙人的紀錄說不但能幾石子把盾牌(buckler)砸碎，連舉盾的臂膀都給打斷 。除了耶羅島是例外，其他六座主島的居民都十分好戰，拋出石子躲開石子便是種日常訓練。好比說戈美拉島上戰士的養成，就是從小開始站圈裡訓練，躲閃飛來的土彈不准出圈；隨著年歲增長土彈換成石彈，再換成標槍，練就了戰士一手手接來矢的絕技。被帶去塞維爾(Seville)的關徹人就能躲開八步之內丟來的石塊，而西班牙人的另一則記載則說三個西班牙士兵帶著三籮筐橘子朝一關徹人猛丟，這人不但能單手全接著，另一手還不停把橘子丟回籮筐 。在1488年戈美拉人的「叛亂」中，圍攻西班牙城堡的島民是一個叫作Hautacuperche的勇士帶頭，當場就接下了城中所有朝他射來的箭矢；西班牙人將他引誘到垛口下，才躲在女牆後近距離用十字弩暗算了他 。

這也就意味著加那利群島的征服過程將十分漫長。早在1344年，卡斯提爾便宣稱擁有加那利群島的主權，當時就遭到了葡萄牙人的反對。實質的遠征行動要到1402年才開始，諾曼人得到卡斯提爾的援助，帶了3條船200人攻占了蘭薩羅特島。在1406年以前，卡斯提爾透過和平手段，又將另外三個島(富特埃文圖拉[Fuertaventura]、戈美拉、耶羅)納入統治，但對大加那利島的攻擊則慘敗收場。而在1415-1466年之間，葡萄牙人發動了不下四次遠征，1424年的遠征軍甚至多達2,400人、戰馬120匹；雖然四次遠征都失敗，但至少奴隸沒少捉 。1474年，得到亞拉岡支持的卡斯提爾女王伊薩貝拉一世在王位繼承戰中脫穎而出，擊敗了法國、葡萄牙扶持的對手；他與亞拉岡國王、同時也是其夫君的斐迪南二世形成事實上的共治，兩國合二為一，是為西班牙。1479年，葡萄牙與新生的西班牙簽下阿爾卡索瓦什條約(Treaty of Alcáçovas)，葡萄牙讓出加那里群島，但吞併了馬德拉
、亞速爾、維德角(Cape Verde)三群島。西班牙因此得以專心致志對付關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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