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毒] 真假趙活事件簿

本來只想簡單寫個兩千字，結果回頭算算半天過去已經六千多了

唉，梅毒……唉

時間設在第二年十一月左右，希望沒有太OOC捏

寫這麼長不知道有沒有人有耐心看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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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或許是自外姓弟子趙活登門後、更甚是唐門創始以來，正心堂最熱鬧的一天。

如今式微的唐門門下弟子人數與多年前鼎盛時自然無可攀比，不過這個「熱鬧」更體現在人員組成的多樣性上。

雖唐門對於求入門者說是來者不拒並不過份，但若言拜門的最近一人是前崆峒派「飛天門」的第一嫡傳女弟子虞小梅，放在哪門哪派那都得稱得上是大新聞，能毫無猶疑收其入室的，放眼江湖怕不是只有唐中翎一人。

稍稍拉長時間線，相傳身藏當年岳王遺餽藏寶圖的「點蒼明珠」葉雲裳雖無入門，卻實實在在地和唐門女弟子寢食與共，與唐老魔的親生骨肉唐默鈴那更是出雙入對，全唐門無人不疼。

更別提唐門贖回外堡後越發奇異的住客組成，隨時間推移，鄰里甚至開始講起「提刀上唐門大院踢館可以、但千萬不得在唐門外堡大聲喧嘩」的玩笑話。

此話也並非空穴來風，畢竟若是外堡鄰里，起了個早可能先見朝廷權臣之女上官螢疾步而出，午時又見「天下第一快劍」葉雲舟坐在樹庄上替孩子們削木劍，暮時再見「錦湘宮殺人魔」龍湘跪坐在峨嵋山武僧福韞面前聽講佛法。

若是惹了唐門至多來個唐老魔祖傳的千里追殺，倘若得罪了外堡，不僅自身難保，怕不是連九代前的祖墳都會被刨出來曝骨荒野。

而鄰里又傳，這一切神秘的機緣巧合皆與唐門那唯一外姓弟子有關。

那在過去走在路上甚至會被當成妖物圍毆打殺，但在近些年風評漸起、素有「辣眼郎中」之稱的唐門唯一外姓弟子，趙活。

都說那趙活雖形貌醜怪，但窩在那副令人退避三舍皮囊下的卻是一副難得的古道熱腸，特別是那醫術之高明，經營著一間藥鋪來者不拒，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傷的病的，走出那藥鋪不說病好沒好，至少都是笑的。

不只醫術高明，相傳他雖不得唐門真傳，卻也身懷一套自修絕技，凡習武者見之眉頭都得皺上一皺，心裡默道一句「不好對付」。

而如今唐門上下、乃至於唐門外堡上下，與這趙活也都脫不了干係。

先是以仁德留住葉家兄妹、以俠義收服錦香宮殺人魔龍湘，又以難得的商才令上官螢信服，現在更是令飛天門嫡傳女弟子都前來投靠。

──其實趙活擁有皇室血統，這麼多年來貢獻良多、卻始終是外姓弟子而非改宗入室皆是
因此。

──其實趙活不只全才，連外貌也是俊得見者傾心，但生性低調所以才戴著如此醜怪的人
皮面具。

──其實趙活前去崆峒留學路上遇得傳說中的杏花仙，以仙法通其筋脈灌輸仙氣，方得如
此厲害。

坊間甚至出現了許多諸如此類的傳說，本人聽得無奈，但其實也樂在心裡。

不過，雖不如坊間盛傳得如此古靈精怪，但現今唐門能有如此規模、如此風評，與諸多天下俠士結成緣分，趙活確實是在那風口浪尖。

而此刻，被五花大綁在正心堂正中央、只剩一張嘴能動的他，所踏的更是風口中的風口、浪尖中的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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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回事件起因，確實也是他一手造成。

近日外堡、藥鋪及煉鐵廠經營有成、門派資產回收的進程日漸加快，齊聚正心堂的眾人自然開始商討手頭上的盈餘該做何用。

三師兄的意思是與呂翁商討收回押債在其手下的義田，趁入冬前養地，明年初春好行第一波農耕。

原先趙活也是認同，但又想最近龍湘見他總會提上兩嘴天氣漸寒，錦香宮出身的她還不是很習慣偏北、地勢又較高的唐門的氣候，加上葉雲裳的體況似乎比起前些日子又差了一些，入冬又怕她受了風寒，於是提出了先贖回溫泉一事。

眾師兄聽聞後也甚是認同，不說這些貴客，唐門本家子弟也不乏從南邊北上拜門，冬日盥洗熱水又難備，很多人入冬後索性就由他去了，雖說天寒不至於散發異味，但那不修邊幅的樣子放在如今頗具規模的唐門也確實不妥。

於是，用意外低廉的價格贖回溫泉後，趙活率眾去將因猿猴滋事已久無人煙的溫泉打理一遍，並在週遭設置驅趕走獸的薰香，唐門弟子新的盥洗地便成了，得知是趙活的提議後，不少師兄師姊對他的臉色好上了幾些天。

反倒趙活本人因趕在入冬前忙於去後山添柴，又時常在半途被虞小梅半強拉著去跑步，加上內功已有一定修為並不畏寒，即便溫泉修成後已足月，他尚沒有踏足溫泉半步。

也因此，此時看著蒼松劍客葉雲舟手執木劍，如尊不動明王般眼神森然地立於被五花大綁的自己身前，趙活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趙活打娘胎以來難道還少受過委屈？但這麼委屈足實是他平生第一次。

前日上午先至外堡與上官螢議事，午時便去藥鋪清點藥材、接了幾診，在山下過了一夜後，返回唐家大院的路途時遠天邊已有暮色。

原想早點洗漱就寢，卻被小梅逮個正著，又被迫跑了半宿的山路，途中還追了個沒影，再獨自回唐家大院已經熄燈，拖著倦軀摸黑上床，結果隔日天還未亮，已被幾個師兄五花大綁進正心堂。

「趙兄，你是我與舍妹的恩人，若你能誓言絕不再犯，且受葉某一劍，此後既往不咎。」

「弟，你就承認罷，要是你當即承認，姊可以當你一時糊塗，挨過我這一棒後，我們依然能以姊弟相稱。」

「冤枉啊…真的冤枉啊各位……」

身襲錦香宮白衣、手執木棒的龍湘就立於蒼松劍客邊上，雖然口中言詞似乎只是要給個教訓，不過看龍湘握在那根大臂粗木棒上纖纖右手的青筋隱隱躍動，趙活明白自己怕是命不久矣。

一旁的三師兄、葉雲裳及小師妹微蹙的眉頭則表明各懷心事，特別是鐵青著臉的雲裳，那表情像吃到了隔了三夜的餿水一樣難受。

見氣氛如此肅殺，從頭到尾保持緘默，素有儒俠之名的三師兄站了出來，清了清喉嚨。

趙活當是終於有人要為自己喉舌，但不想三師兄開口語氣嚴厲悲壯。

「師弟啊，未將此事上報二師兄、掌門已是最大限度的仁慈，若能橫渡此劫，你一定要好好反思自己，重新做人。」

語畢神情肅穆的三師兄後退了一步，葉雲舟虛握手中木劍、龍湘握實手中木棒，趙活已死的心緩緩下沉，只望兩人能大發慈悲，給他留個全屍。

正在此時，正心堂大門傳來叩叩兩聲悶響，被綁得只剩嘴能動的趙活使盡全力扭動身軀，折得脖子都快扭了才看清來者是虞小梅。

「小梅快救命啊！拜託先讓這群人冷靜冷靜啊！」

駐足正心堂前的小梅則是愣了一愣，一臉看到好戲的樣子，很不識時務的大笑出聲。

「笑死本梅了！阿活！怎麼半日不見你就把自己包成了粽子呀！」

見葉雲舟、龍湘均呼出一口深長的氣，原本已蓄勢待發的一劍一棒皆放鬆碰地，在場眾人心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特別是葉雲裳，對於眼前即將發生、一樁或許因自己而起的兇案的戛然而止而感到安心。

而後，她也抓準時機站出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剛登場的小梅交代明白。

原來昨日晚上，是葉雲裳和小師妹「預約」好去溫泉的盥洗時間，倆人無論是在寢室洗漱、或前去溫泉前都會和唐門的女弟子宣告一下，而眾人也都識時務地會避開那個時間段，畢竟全唐門都知道雲裳身分的特殊性，也知道她有個平日溫文儒雅、但事及舍妹就會變得過於偏執的哥哥，任誰都不想領教天下第一快劍的滋味究竟如何。

而昨日夜間，雲裳在溫泉旁更衣完畢、正坐在石墩旁讓已浸在泉中的小師妹以熱水澆灌淨身時，隔著蒸騰起的朦朧霧氣，遠處以竹籐隔擋猿猴的頂上，正浮著一顆圓橢形的物體。

雲裳心中還奇怪，空氣中還嬝著一股驅趕猿猴專用的唐門薰香，怎麼還會有猿猴如此欺近？而且那輪廓竟有些眼熟？

再微微瞇眼定睛一看，那浮在霧氣中的，不是自己趙哥哥的臉嗎？

心中驚疑的同時雲裳左手不自覺地掩在胸前、右手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雖然趙哥哥形似醜怪，但偷窺這種事以自己對他為人的瞭解那是絕計不可能。

思緒至此，雲裳反而頭皮發麻，今日這要真給趙哥哥見了那倒不是說不行，自己使著雲裳劍法在他身上留幾道痕便算過了，如若讓陌生男子見得，那是令她好生噁心，必得讓親哥戳上幾劍才得解氣。

「默…默鈴，我說…那個不是……趙哥哥吧？」

盡量壓低音量，雲裳微微將頭偏過一旁去在小師妹的耳邊輕聲道。

如驚弓之鳥的小師妹猛地一扭脖子朝雲裳暗指的地方看去，而映入如炬目光的，確實是那張她從小看到大的臉，若此時身著常服，那恐怕整座山都能聽見鈴聲響動。

小師妹身形正欲隨心念而動，即將飛身起的她只覺雙腳踝處被扼住，隨後意識到是雲裳雙手扼住自己足踝，急忙洩力後整個人噗通一聲栽進泉水裡。

「默鈴！妳裸著身子想幹嘛！那邊是男湯呀！」

見如此大動靜隔牆的男湯也騷動了起來，那「趙活」眼見形勢有異，翻身上竹頂的他身著唐家青衫，倏地足尖輕點竹尖，飛身進了一旁幽暗的樹林。

無心再盥洗的兩人速速著好衣衫，雲裳也再三向小師妹確定那人的身分，小師妹只是怔怔點頭，心緒亦雜亂無比，畢竟那是張她從小見到大的臉，別人或許可能認錯，但她不可能。

雖也想過可能是前科累累的唐和易容，但那人在逃逸時的輕功之高絕非那烏合之眾可有。

原本兩人商量打算先找趙活問個清楚，畢竟這事要讓葉雲舟知道了怕是避不了一場腥風血雨，誰知下山路上碰上抱著盥洗用具的龍湘，龍湘見兩位行色匆匆便攔路問話。

龍湘本不相信自己認的弟弟會行如此齷齰之事，但畢竟相處十餘年的小師妹都默認，於是，在下山路上「答應雲裳先誰也不提」這件事因為紊亂的思緒被龍湘拋諸腦後，徹夜難眠的她見朝陽未出便已在外堡大院持木劍空揮的葉雲舟，決定諮詢一下他的意見。

葉雲舟聽聞此事哪還坐得住，提起手邊木劍就往唐門大院走，龍湘原本急匆匆跟上，還邊七嘴八舌的解釋事未明瞭，她弟不會這樣做的，但單純的她一路染著葉雲舟沉默的肅殺之氣，竟突然也覺此事越想越真，自己勢必該好好讓她弟留個教訓，以免弟再鑄下大錯。

葉雲舟走進唐門大院後直嚷著要見趙活，幾位早起的唐門弟子見二人殺氣正盛，為了保命、雖不明不白，但還是七手八腳先把趙活綁了先，不然怕突然就死了個不明不白。

忽然被三師兄請到正心堂的她和小師妹雖然想解釋什麼，但小師妹本就不擅言詞，葉、龍兩人的氣勢之強又震得雲裳一度開不了口，才鬧得如此田地。

──雲裳至此把整件事的理了一遍，乎覺氣脈不順一暈，小師妹眼疾手快才將她扶住，葉
雲舟也鬆下手中木劍，上前攙住了自己小妹。

在場眾人、包含被綁在地的趙活其實道剛剛為止都壓根不清楚事件全貌，現在恍然大悟的趙活立馬出聲替自己辯解。

「我這些天都在山下處理些雜事！昨天傍晚要回唐門的時候被小梅拉著跑步，回來夜深了簡單洗漱一下直接就寢，哪還有時間去搞什麼偷窺啊？」

聽到趙活如此義正嚴詞，在場眾人目光聚焦到被列為不在場證人的小梅身上。

「哎呀，本梅昨天傍晚的時候確實有和阿活去跑步，不過天色暗了阿活就突然沒影了說，後來本梅就回寢室睡覺了。」

突然成為眾矢之的，小梅手背在後面，小臉微微一紅，接著這麼說道。

見眾人更加凌厲的目光襲來，一時語塞的趙活沒想到自己唯一能依托的證人給出的證詞反而更加坐實了自己犯案的可能。

心如死灰的趙活垂下了臉，開始在體內運起了真氣，心中默求那把自己生得如此醜怪的菩薩悲憫自己一次，等等挨劍棍的時候不會一命嗚呼。

「不過大家還是先緩緩，依本梅對阿活的瞭解，阿活可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喔？」

但倏地，小梅又神色一正這麼說道。

「其實大家心底都是清楚的吧，雖然阿活確實是個醜不啦嘰的東西，絕對是本梅見過最醜的一個，往後餘生一定也不會再見到這麼醜的了，但是仔細想想，這麼醜的阿活難道有任何一次曾對不起在座的各位過嗎？」

見小梅說得頭頭是道，在場眾人、包括一度被憤怒沖昏了頭的葉雲舟、以及受其影響的龍湘都沉下心來，思索過往與趙活相識以來的點滴。

「阿活醜歸醜，但畢竟不是個笨蛋，倘若真的想對葉小妹或小師妹不利，有需要用在溫泉偷窺這麼明目張膽的手段嗎？」

見神色鎮定自若的小梅難得說起了正論，雖然針對自己的言語依舊尖銳，但趙活內心還是滿滿感動，眼中的小梅正從背後散發出令人難以正眼直視的聖光。

「但是，小師妹與師弟一同生活十年有餘，如果小師妹都說那是師弟本人……」

三師兄其實內心也很不願意相信趙活是會行如此齷齰之事的非正派份子，但是其他人就算了，今日是小師妹都無法否認的情況，實在很難讓人信服會有其他種情況。

「……我相信師兄。」

小梅正欲開口，始終沉默的小師妹突然這麼出聲道，而眾人目光齊聚向小師妹的那個瞬間，沒人注意到小梅眉宇間一閃即逝的微蹙。

「雖然那個……確實是師兄的臉，但是我相信師兄，師兄不會做這種事的。」

「小師妹……」

聽聞小師妹對自己肯定的趙活此刻都快哭了，猛猛吸了幾下鼻子才沒有讓既委屈又感動的淚水流出。

「我也相信趙哥哥……」

攙在葉雲舟臂膀上的雲裳也如此附和道，聲線萎靡但堅定，而被她倚靠著的葉雲舟神色一動，腦海閃過那一夜他為護萍水相逢的夜家兄妹獨戰三人的光景，望向趙活的眼神中登時多了幾分愧疚。

「……我也相信弟。」

龍湘還是那個龍湘，當腦海中花了一夜建構、「弟神經兮兮隔竹牆偷窺」的圖像漸漸被小梅的正論化作泡影，憶起的自然是那位在破廟中捨命救她的俠士。

「那葉小妹和小師妹見到的那人究竟是……」「各位可曾聽過，千面人魔嗎？」

正當三師兄自言自語般地低聲道出心中疑惑時，小梅像是要回應他低語般這麼說道。

聽聞小梅口中所述的話語，在場眾人心中皆是一驚，三師兄接話道：「先不提那是鄉里間真假參半的傳說，倘若千面人魔真實存在，那又為何要易容現身唐門、又不加害身無寸鐵的兩位姑娘呢？」

「崆峒山各派的大亂相傳就是與千面人魔有關，而他們參與，卻又不參與其中，能不經己手達成目的是最好，小師妹可是唐中翎之女，難保會有什麼壓箱絕招，輕易出手絕非明智之舉。」

小梅語氣平舖直述，並未加油添醋，但氣勢卻穩壓在場眾人一頭，閒庭信步至趙活身邊替他解了綁手的綁繩，邊繼續說道。

「阿活雖然是外姓弟子，而且還很醜，不過在座的各位也清楚如今他並非等閒之輩，唐門如今聲勢漸大說與他無干是沒人會信的，那對唐門的仇敵來說又怎麼不是一個下手的好對象呢？」

「小梅……」

「唉呦別太感動啦阿活，本梅只不過興致一來罷了，你要是哭得太醜小心本梅下次跑步把你踹下樓梯。」

小梅那秀麗的臉龐上掛著甜笑和微微紅暈，解完了趙活身上的綁繩後，小梅又衝阿活眨了一眼，看得趙活一時之間竟有些呆了，邊起身邊向外走的小梅若無其事地說道。

「阿活記得早點來做早飯啊！本梅餓了！」

語畢，小梅俏麗調皮的身影旋即消失在了正心堂扉間。

留下的眾人看著已經被解綁、正在鬆弛筋骨的趙活皆是一臉尷尬，率先打破沉默的龍湘上前重重拍了拍趙活的肩膀，笑容爽朗，留下了「弟，你姊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這樣毫無說服力的字句。

將雲裳輕輕依託到小師妹的手中，已經冷靜下來的葉雲舟正要上前向趙活謝罪，正心堂外又異變突生，突然喧鬧起來。

才剛沒了人影的小梅突然在堂門口出現，指著遠處女弟子宿舍樓頂一個模糊的身影，對著堂內喊道：「冒牌的趙師弟出現啦！」旋即轉身朝那奔去。

聞言，亟欲戴罪立功的龍湘、葉雲舟立馬握起手中木棒、木劍，一青一白的身影化作兩道流光自正心堂爆射而出。

力虛氣弱的趙活似乎覺得哪兒不對勁，但混濁的大腦懶得追究，反正當下自己的腳程可快不過追上去的小梅、龍湘、葉雲舟，若能捉到千面人魔為他伸冤那是最好，但這件事的重要性，又遠不及他當下只想好好吃個早飯再狠睡上一覺的小小願望。

感受到了兩隻小手毫無規律可言的在自己的後背拍打、一輕一重，趙活回頭見雲裳眼裡帶有愧色、有樣學樣地舉著手學小師妹為自己拍拍，只得慘笑道：「走吧，咱做早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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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相貌醜怪、身著青色唐家衣衫的「趙活」緊秉息氣，儘管胸中的心臟劇烈跳動到好似快炸開，但他仍然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怕是心念一動自己便會沒命。

無論是號稱天下第一快劍的蒼松劍客葉雲舟、亦或是錦香宮殺人魔龍湘皆名不虛傳，一位刀法之快，手執木劍都能在轉瞬間將人開腸破肚，一位那劍法之狠，拿著木棍揮出的勁風都險些劃破青衫下以真氣護體的皮膚。

好在兩人並沒有合作過，合力追擊不說相得益彰，連「不給對方添麻煩」都說不過去，若今天來者只有其一，恐怕都難有如今的全身而退。

不過說是如此，在確認萬無一失前，「趙活」依舊連呼吸地用力一點都不敢。

又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周遭靜寂的林裡傳來一陣哪怕是最資深唐門弟子也不曾聽聞過的婉轉鳥語，「趙活」才終於敢喘上一口氣。

見那自幽林中無聲竄出、紅白相間的秀麗身影，他不僅在心中咋舌來者易容功力之高，在這突兀的場景中有一個瞬間甚至以為自己正照著鏡子。

右手胡亂摳搔起下顎與脖頸連接處的米色皮膚，找到接點後使力撕去臉上覆蓋、在輝映林間的明媚光照下依舊幾可亂真的人皮面具，露出的是與對面秀麗佳人一模一樣、但多了幾分狼狽的精緻臉龐。

「真的是……累死本梅了。」

撕下臉上面具的少女左手迅速在雙頰旁高速搧動，右手一把伸進青色唐衫內拉起內襯白布的一角，將浸滿了汗水的裹胸部啪地一聲甩在了地上。

「雖然是場有趣的好戲，不過謝幕後師妹還是欠些火侯呢。」

看著眼前舉止實在有些粗魯的小婆娘，「虞小梅」笑了笑，接著像是戲法般左手延展、由下巴微微掩面向上游去，原本清秀的臉龐瞬間化作一名年約四旬的老婦、面黃肌瘦。

「畫中仙師姊才是，那與其說是易容，不如說是在唱戲變臉吧。」

將身上原屬於小梅、紅白相間的衣服褪去後，裡面穿的是一襲普通不過的唐門女弟子衣服。

「後生小輩嘴巴還真硬，別忘欠我一次，華仙兒我要去備備二師兄的早飯了。」

語畢，「華仙兒」便邁步往來路返去，行經處草木微動，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褪去身上一襲青衣的虞小梅渾身汗水淋漓，見四下無人，索性光著膀子任由入冬的微微徐風吹拂，仔細將手中的那襲青衣折好。

想起方才的命懸一線，虞小梅只想自己真差不多是瘋了──儘管也沒覺得自己正常過就是
了。

原先只是想靠易容偷窺來減些唐門內可以被視作「對手」的人對阿活顯然過多了的好感，沒想到最後會整成這麼一齣。

變數之一是和倆小只山腰相逢的龍湘，小梅低估了這人的愚笨程度，變數之二是葉雲舟，小梅低估了這人的偏執程度。

其一發生都不至於讓情況如此失控，而兩者相碰時產生的火花幾乎可以燒光整座崆峒。

在正心堂外見阿活好像真有可能被活生生砍死時，小梅是可真心急了，但又馬上想到了一齣既能留阿活一命、又能讓他眼裡只有自己的絕頂好戲。

但來不及佩服自己，敗筆便橫生一剎──她低估了小師妹對阿活的執著，本想不擅言詞的
小師妹便會乖乖呆呆地佇立在旁直到好戲終幕，誰知她會是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想到這裡，小梅不禁嘖舌。

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卻好似只換來了個不進不退的處境，反倒是唐門裡小師妹和葉家小妹恐怕都得黏上趙活好一陣子。

「到底要怎麼樣……阿活的眼中才會只有我呢？」

小梅雙手捧起那襲折好的青色衣衫，埋進口鼻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暫時想不到方法，不如就先想想這襲阿活的衣服，是該自己留著、還是找些時間掛回他的衣架呢？

──真是個困難的選擇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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