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蓮花樓｜三角》 日常-9

最近太高產，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所以下次更新是星期五（或星期六？）
真的不能再多了份(>_<)

-9-

回到屋子裡，李蓮花將東西放在茶几上，才坐下就有些犯暈，眼前黑霧又開始擴散，接著後腦出現針刺般的疼痛，密密麻麻一下子就佈滿了整個頭部，暗暗苦笑，手肘撐著桌面，以拳抵額，闔眼默默等待疼痛過去。

若要說全身上下有哪一處沈痾是他最難熬的，第一是寒症，第二大概便是這毫無規律又難以抗衡的頭痛，前者是冷得麻木又暈不過去，後者是發作時幾乎要喪失五感，渾渾噩噩許久才能恢復清明。

拳頭不輕不重的敲敲腦門，又用手指揉捏了半天還是不見好，他有些煩躁，下意識地又想運功壓制。

這時，一雙溫熱的手扶上了他的肩，手指輕輕按壓幾處穴道後，開始不輕不重的揉按，還有絲絲屬於揚州慢的內力從穴道鑽入自己體內，不多時，針刺一般的頭痛漸漸緩和，五感也逐一恢復。

「身子不好就別亂動氣，我又不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了，你能不能少操一點心，多替自己想一點？」方多病的聲音掐著點的在他剛恢復聽力時出現，語氣帶著滿滿的無奈：「好不容易將養得看起來有點人樣，這才出來不過一個月，身子又跟紙糊的差不多了，改日遇到師祖婆婆，我定要向她老人家告你一狀！」

李蓮花淺淡一笑，卻不反駁，也沒搭腔，方多病見好就收，順勢就在人身邊坐下，說道：「回來的路上，我粗略看過屍案了，和老八的一致，可以推論是同一人所為，如今百川院表面上還是佛彼白石四人當家，但實際上的主事者已從紀院主換成了石姐姐，且一切證物都由石姐姐保管，按你說的，我提醒石姐姐查查棺木，果然也發現其中的貓膩，不過石姐姐查完後，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還讓我轉告你，這案子你想繼續查也可以，她會通知四顧門各分堂全力襄助，不想查也沒關係，她會另想辦法。」

李蓮花挑起一邊的眉，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深意，狀似無意地問道：「那她可有説為何？」
搖搖頭，翻起桌上的屍案，說道：「看石姊姊說此話時眼眶泛紅，臉上全是疲憊和失望的樣子，我想大概又跟你們十年前的那些破事有關，就不多問了。」
微笑加深，這次帶上了讚許和欣賞，但不再點破，將注意轉向屍案，問道：「屍案裡還記載了什麼別的線索？」

「線索嘛……」方多病快速閱覽，讀到某個細節處，皺起眉，將屍案推到李蓮花面前，指著仵作所繪紀錄說道：「你看這裡，這咬痕是不是太小了？」
上回他們在雁回樓時，李蓮花因為舊疾沒法看得清晰，這會兒好了許多，瞇眼勉強也能聚焦，他仔細看後，先是一怔，接著眼神倏地轉冷，哼聲冷笑，原來輕緩軟和的嗓音變得冷硬肅殺：「沒想到，這鬼童竟還沒死絕。」

「鬼童？」

「嗯，」語氣恢復慵懶，一邊解下披風，躺回床榻上，李蓮花打了個哈欠說道：「阿飛去砍樹補牆了，你去租輛馬車吧！明日我們就去昇龍村一賞異地風情。」

鬼童？異地？

「這都哪兒跟哪兒，還有，李蓮花你這意思該不會是打算把樓留在這？那誰顧？」方多病滿腦袋糊裡糊塗，壓根沒明白到底李蓮花葫蘆裡賣什麼藥，追到床邊問道。

「你外頭跟山似的隱衛難道都是假人？」閉眼皺起眉，滿不情願地嘟噥：「昇龍村是不祥之地，這趟怕是要沾染穢氣，我這破樓和狐狸精還是不去為妙。」
方多病還要再問，低頭卻看李蓮花已睡了過去，於是只得搖搖頭，拉過棉被往他身上蓋好，打算等另一個「前輩」回來了再問清楚這老狐狸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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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鬼童，大抵就是藥人的一種，只是方法更加殘忍的多，將失了神智的孩童繼續以藥餵養，一個好好的孩子，生生養成了以血肉為食的怪物，是鬼母神教百年前剛成立時的殘忍手段之一，傳聞當年的鬼母神教會在每月朔日子時選出一名五歲孩童做鬼母神的義子，一但成為鬼母神的義子，與鬼母神共享壽命與福報，生母可為鬼母神在人間的使者，孩子則歸教主收養，自此母子不得再見。

聽著離譜，教眾卻深信不疑，且深以為自家孩子被選中是無上的榮耀，並不關心孩子最終去向，而這些被選中的孩子，全都被製成了鬼童，獻祭給鬼母神，成為鬼母神最忠實的「守衛者」。

當年，便是這鬼童和血童祭為武林各派所不齒，然而鬼母神教來去無蹤，難以追查，故而才無人仗義出手肅清，還得是四顧門，才能順利解決此事。

「呵，四顧門欺上瞞下的人多了去，真會做事的又有多少？」

笛飛聲砍完大批木材後又將無顏叫了來，交待人負責把樓復原後，難得心善的向方多病解釋，語末慣性的又譏諷四顧門兩句。

方多病只是聽著，忽地哼聲一笑，長嘆：「我本以為兩年前他捨命救了雲彼丘之後，與四顧門之間已是橋歸橋路歸路，卻不知現在還要替他們收拾這種爛攤子。」

「鬼母神教一案之後，我不會再留肖紫衿。」又是一次吐納，一如過去兩年的每一次，壓著自己漫天的殺意，笛飛聲面上還是清冷依舊，方多病卻知曉，這個十年前在萬人冊上一個個殺上第二名的殺神，耐性已經逐漸消失。

蓮花啊蓮花，你最好保證這次查案能全鬚全尾的平安脫身，若是有個閃失，四顧門只怕是要徹底從江湖上消失了。

兩個人各懷心思的同時，方駙馬雇的馬車已經徐徐而至，笛飛聲納悶，前者聳肩，將李蓮花的吩咐如實交代：「蓮花說昇龍村不祥，狐狸精跟蓮花樓最好是別去，讓我雇輛馬車，免得沾染穢氣。」

「欸你說，照他這個意思，我是不是該去找小姨要點護身符什麼的避避邪？」

不祥？

笛飛聲卻是冷笑，祥不祥的，誰能比他這個滿手血腥的人更不祥，你李蓮花日日都跟本尊在一起，這會就吉星高照了？

「方多病，我勸你還是早做決斷。」沒頭沒尾的，笛飛聲冷不丁就來這句，說得方多病一頭霧水，見狀，笛飛聲又說道：「你既已娶了昭翎，自然是選擇背靠朝廷，但他是你岳丈最忌憚的人，你無法兩全。」

方多病這才明白，李蓮花留下蓮花樓的真正目的。

苦澀笑笑，給自己倒了杯茶，沈默許久，倏地一飲而盡，半响才憋出一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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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方多病入城，除了去分壇找石水拿屍案，他也約了監察司的楊昀春調閱昇龍村血案的卷宗。

自南胤叛亂一案後，楊昀春與方多病之間的聯繫就只剩下公事上的合作關係。

倒不是御賜天龍自命不凡，而是方多病在刻意的與他們生分。

雖說李蓮花恢復了五成的內力，但是氣海破裂，筋脈毀損，這五成內力全拿來續他的筋脈和氣血都不足，武功恢復與沒恢復基本上是差不多的意思，且因為根基盡毀，若是不能好好將養，恐難久壽。

這也是他能順利從公主府離開，還帶走方多病，沒有受到刁難的其中一個原因，畢竟江湖險惡，處處血仇，人們尊敬李蓮花，但李相夷的仇家也不少，說不定哪天就沒了也未可知。

當然這些話楊昀春沒這個膽量讓駙馬和金鴛盟盟主聽見，他只是恭恭敬敬和說這一席話的師父道別，轉頭一抹冷汗，又和和氣氣的按照方大駙馬和何堂主的要求，派出監察司精銳，和方駙馬一起護送李神醫離開京城去往天機山莊，接著又養了好一陣子的傷病才重新踏上遊歷江湖的旅程。

再然後，就是現在，又得老老實實的將所有關於昇龍村的調查卷宗交給眼前的方大駙馬。

「駙馬，關於李先生，下官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講？」將手上剛剛從大理寺調閱的冊子交給方多病，楊昀春沈思一陣後，低聲開口。

「本駙馬知道你想說什麼，公主嫁給我只是陛下為了將女兒留在身邊的權宜之計，並非我自願，早晚有一天，我定會光明正大離開這四方之地，再不受人掣肘。」頭也不抬，方多病話說的極輕，內裏的重量卻直直敲進楊昀春，還有暗處偷聽的公主心裡。

楊昀春呆楞一瞬，皺眉疑惑道：「我以為你與公主已互許真心，你是因為真心愛她才同意入宮為駙馬的。」

停下手上翻閱的動作，方多病定定看著卷宗上的紋路，許久才抬頭，說話時卻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從前年少，是有些旖旎情思，但這份悸動在京城皇宮之內，不值一提，我相信公主和一樣明白，公主於我有恩義，我是為了幫她，才答應重啟這門親事，更是為了……」

未盡之語，楊昀春也明白，他是為了讓陛下欠他一筆人情債，讓他可以更好的保護蓮花樓和方家。

公主答應讓他離開，也是知道，方多病不屬於京城。

否則，方多病這樣一個有壯志凌雲的人怎肯願意做一個徒有虛銜，卻不可入朝為官的駙馬。

楊昀春明白了，只惋惜的點頭，接著又說道：「對了，不知駙馬聽說了沒有？」

「什麼？」

「聽說半年前，方大人向陛下舉薦了一位江湖神醫，叫酒中仙，這酒中仙只用一帖藥方，就讓盛寵不衰卻遲遲沒有消息的端妃在上個月診出了喜脈。太后娘娘高興極了，把這藥方子廣發後宮，上個月，惠妃也傳出喜脈，一時間前朝後宮的氣氛安定了許多。」

「是嗎？這很好啊，又解了陛下一樁心頭大患，這下他忙著生孩子抱孩子，就不會成天惦記著不勞他惦記的陳年舊事。」說著，收拾手上的卷宗，背上包袱後，抱拳告辭。
離開時不帶一點猶豫，楊昀春都來不及攔阻，最終只是放下手，轉頭看向躲在暗處的淡粉身影，長嘆命運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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