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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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episode.cc/read/ArtificialkidsN/my.180715.214037/153

　　在逐漸昏暗的天色下，姆夏駕著戰狼，正領著背後的隊員，穿越夜道谷
幽微的聯絡道路，轉往東北方的密林突入。

　　敵人選擇遠離聯絡道路，只取徑於森林內部的作法，雖能讓他們獲得隱
匿的優勢，卻也等同於放棄了速度與便捷性。雖然梣谷這裡的聯絡道路確實
不怎麼樣，但跟到處都是藤蔓與灌木叢的森林內部比起來，還是好上太多了。

　　也因此，她們才有從前方截住這群人，將對方逼到特定地點包抄的機會。

　　正式進入森林後，姆夏將兩組隊伍打散，擴大搜索範圍。比起戰鬥優勢，
要在漫漫叢林中找出幾名特定對象，才是眼下最棘手的問題。

　　然而話雖如此，不知為何，明明她已經比過去任何時候，都還要接近這
幾名敵人了，姆夏卻一直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她說不上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先前奧斯盯著地圖時的遲疑表情，
還有他貼在地圖上的那張筆記，都讓她相當在意。但她卻無法在腦中將這些
感覺拼湊在一起。

　　一切都像是被梣谷薄白的水霧覆蓋般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窺見底下倏然
掠過的幽光，彷彿在暗示她事實的真相。

　　更重要的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空氣的味道便和往常有些不同，風
聲與土地也不斷在她耳邊低鳴，像在提醒她某些不對勁的跡象。但她卻無暇
靜心解讀大地給她的訊息，只能讓林風在她的耳畔持續輕語。

　　「……有發現了！」跟在她身旁的食人妖法師突然說：「七之二，兩里，
有明顯移動痕跡。夜刃豹跟戰馬各一。足跡還很新！」

　　「方向正確，但人數不大對勁啊。」姆夏低語：「八隊不動。七隊集中。
七之二繼續追蹤。是的話別輕舉妄動，照原定計畫把對方往南趕，等其他人
支援。」

　　說著，她調轉戰狼往回報方向衝。戰狼矯捷地越過矮灌木叢，躍起時卻
不由得哈出一口粗氣。姆夏摸了下牠的脖子安撫牠。

　　夕陽從林間縫隙中透出一抹橘金，蓋在層層疊疊的樹影裡，奔跑間恍惚
看來竟像是深沉的血紅。

　　「──等等！長官！」食人妖法師突然又叫了起來，這回緊急異常。「
本部要我們立刻回去！」

　　「什麼？」姆夏沒有停下。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奧斯大人要我們立刻回去，說──」法師突然倒抽一口氣。「提麗雅
她們被埋伏了！夜精靈軍方很快就會找上本部了！」

　　姆夏猛然拉緊韁繩。戰狼吃痛低嚎一聲，立刻煞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訝異地說：「被埋伏？找上本部？你再說清楚點！」

　　「是！但那邊好像很混亂，我沒辦法……」食人妖法師也非常慌張，連
施放通訊法陣的手都有些發抖。「……是！是！好的──」維持著法陣，他
大喊：「長官，本部要我們立刻掉頭。說是要讓所有人撤回本營！臨時營地
的現有兵力太少，他們可能無法擋住接下來的夜精靈軍隊──我、我很抱歉，
那邊目前只傳過來這些──」

　　──情況已經緊急成這樣了嗎！姆夏震驚不已：在她們趕路的這段時間
裡，提麗雅跟奧斯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氣。「所有人立刻回頭往本部支援！」

　　「是！所有人立刻回頭往本部──等、等等，長官！」剛要傳令的食人
妖法師再度大叫。這回不只語氣緊急，連聲音都在發抖。「七之二！七之二
確認了！」

　　因為，即使他只是名聯絡員，但他也明白：這個消息來的時機有多麼糟
糕。

　　「是那群人！」他大喊：「是我們的目標沒錯！」

　　剎那間，姆夏的血液像是凍結了。

　　就在這裡。

　　她要找的人就在這裡。

　　那群把小寇她們的屍體吊起來羞辱，在邁爾德勒肚子裡塞滿炸藥，連同
族屍體都拿來利用，不只往她們內臟埋毒藥，還在她們背上刻字的人，就在
這裡。

　　那些做了這麼多，這麼過分，到頭來不過只是為了要嘲弄她們，泯滅人
性的傢伙──

　　食人妖法師手中的通訊法陣正閃著白光。

　　奧斯所在的本部還在持續傳令，催著她們盡速回防支援。

　　發現敵人蹤跡的隊員，還等著她的後續命令。

　　姆夏用力咬牙。

　　夕陽的最後一抹殘暉照在她們身上，恍惚間宛如深沉的血光。

　　天色終於暗下來了。

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No.69

Your decision. My decision.　I

　　握著火把，丹帝騎著骷髏戰馬，在通往費伍德森林的路上奔跑。

　　提麗雅她們已經出發好陣子了。若他想追上她們，就只能先走外頭的聯
絡道路，中途再切進樹林裡。然而這也表示，他不能依賴其他人走過的路或
獸徑，只能靠自己的方向感跟直覺避開危險。白天的話還有些機會，但在黑
暗又陌生，還埋伏著聯盟軍隊的森林裡，這等同於自尋死路。

　　──沒錯，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很蠢，就是個無謀的白癡。

　　一個人，也沒什麼夜視能力，也沒有其他支援，單憑一口氣就衝了出來。
手上的火把還明顯到不行，完全把他這個本該藏在陰影裡的盜賊暴露出來，
根本就是給人當靶子用的。

　　──但提麗雅跟姆夏，她們不也都是如此嗎？

　　只因為想著朋友，只因為想著同伴，就主動請纓上陣。即使明知自己可
能永遠回不去，可能再也無法跟家人團聚，也一點都不後悔。

　　所以他不能丟下她們，不能丟下這些明明還有自己的家人，明明還有家
可歸，卻願意為了更多人放棄這一切的人。

　　他不能丟下這些他不想忘記的人。

　　丹帝已經不記得自己還活著時是什麼樣子了。

　　別說活著的時候了，他連自己當初是給人從哪塊墓地裡挖出來，或為什
麼會被扔到軍隊裡的這些事都記不起來，半點印象都沒有了。

　　跟那些半點印象都沒有，毫無記憶點的日子比起來，待在軍營裡跟其他
人一起作戰的生活，才真正讓丹帝充實了起來──「充實」這個字，還是凡
娜莎聽了他這些話後，才告訴他應該要這麼形容的。

　　而當凡娜莎從指尖燃起火苗，隨手在草地上比劃著燒出文字，教他這個
字怎麼寫時，洛沙勒就在她旁邊溫柔地看著她，偶爾當丹帝不小心靠凡娜莎
太近時，還會馬上轉頭用明顯是想把丹帝埋回墳墓裡的兇惡眼神瞪他。

　　丹帝知道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但也就因為這樣，他其實偶爾會覺得洛
沙勒有點傻。

　　他的確很喜歡凡娜莎，但他也很喜歡洛沙勒。所以他喜歡看凡娜莎跟洛
沙勒在一起。

　　一加一等於二。喜歡加喜歡，當然就是更喜歡。

　　他又不是笨蛋，為什麼要把「更喜歡」變成「喜歡」呢？

　　他也很喜歡小寇、查查，還有邁爾德勒。

　　小寇生氣的樣子很好笑。查查的口音很奇妙。邁爾德勒雖然會跟他搶爛
掉的肝臟，可是他會幫他補手套，補起來的確有點醜，但用起來就跟新的一
樣。

　　喜歡加喜歡就是更喜歡。很多更喜歡加起來就是非常喜歡。

　　所以丹帝非常喜歡軍營裡的生活，喜歡這個集合了很多喜歡，最後變成
非常喜歡的地方。

　　在這裡，他每天都過得很充實，讓他很有印象，記得非常清楚，甚至捨
不得忘記，只希望自己能變得更聰明點，好聰明到能把每個日子都記下來。

　　火把燃燒的灰燼順著風勢飄到丹帝臉上。

　　丹帝毫不在意，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灰燼在他死白乾枯的臉上燒出了一塊焦痕，漆黑暗沉宛如那些他從來都
無法填補的記憶空洞。

　　──無論是失去或逝去，到來時總都帶著死亡與腐敗的臭味。

　　丹帝有自知之明。他雖然不覺得自己笨，但也曉得自己不算聰明。可是
他真的很喜歡軍營裡的所有人──或者，起碼是大部分的人──所以他想把
大家都記住。

　　因為他不想在那些人死掉以後就把他們忘掉，就像自己明明曾經活過那
麼長的人生，也應該曾經有過很多很喜歡的人，現在卻一點都不記得，半點
印象都沒有那樣。

　　就因為這樣，丹帝努力記住了很多人。但他真的很不聰明，所以除了這
些人的事情以外，他老是什麼都記不得。

　　他不記得公文格式怎麼填，不記得毒藥配方的正確順序，不記得自己有
沒有吃過今天的早餐。

　　但他記得祖賽克跟他一起乖乖低頭被奧斯叨念文件錯誤的表情，記得邁
爾德勒本想偷偷把苦楚精華加到他藥缽裡整他，卻被突然衝進來的小寇嚇到
跳起來的模樣，記得凡娜莎總跟洛沙勒共享一碗蘆筍沙拉，兩人甜蜜到旁邊
的查查跟提麗雅都看不下去，寧可窩到他這桌來，忍受著肝臟臭掉的味道和
他一起吃飯。

　　他忘記了自己活著的那些日子，也忘記了那些當他還活著時理當曾擁有
過的，那些讓他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捨不得忘記的人。

　　所以，如果他忘了現在這些讓他很喜歡很喜歡的人，那麼這些日子肯定
也都不會繼續留在他的記憶裡了。

　　他已經失去過那些喜歡一次了。

　　所以這次，他要好好把這些喜歡全部記住。

　　否則他只是又死了一次。

　　聯絡道路上還能看見月光。但當進入樹林後，濃密的林蔭便擋住了絕大
部分的光線。丹帝只能依賴手中的火把，還有偶爾飄過的幽光當照明。其餘
一切全都被掩沒在漆黑的密林裡。

　　伊露恩被夜精靈們頌讚的溫柔，此時根本沒有半點意義。

　　骷髏戰馬的步伐有些不穩。這裡的地形原本就不適合戰馬，夜路更是雪
上加霜。自他進入樹林後，骷髏戰馬便不時打滑，連速度都遲緩了起來。若
不是因為丹帝反應夠快，他早就跌進不曉得哪個灌木叢裡了。

　　丹帝焦慮地摸了下戰馬的脖子。原該和他一樣半死不活，沒有多少生理
反應的骷髏戰馬，此刻居然能從牠薄薄的皮膚底下摸出些許脈動與熱氣。

　　然而他不能停下來。即使只是一秒鐘也好，他得盡快趕到提麗雅那邊去。

　　其實，丹帝自己也明白：光靠他一個人，並不可能改變什麼。而且無論
是提麗雅本人，或那些跟著她的士兵，她們所有人都老早就做好了哪天會死
在梣谷，或任何一個她們會被調去的戰場的心理準備。

　　但他就是不能接受這件事。

　　那些人，是他好不容易記下來的人，是他失去一切以後，居然無比幸運
地還能再度擁有的，非常珍貴的記憶。而他也想跟這些人一起經歷更多事，
想記住更多跟這些人有關的事。

　　他明白這些人終將逝去。

　　但他不要再度失去。

　　驀地，骷髏戰馬前蹄踩空，身形猛然扭了一下。丹帝一時沒拉穩，腦袋
撞上旁邊突出的樹枝，直接飛了出去，重重摔進山澗裡。

　　火把掉到草叢間，光線立刻微弱下來。丹帝連忙爬起來，重新撿回自己
僅有的光源。

　　他舉起火把。戰馬倒在溝裡輕嘶。丹帝看見牠歪了的前腿，牙一咬，拔
劍直接割斷牠的喉嚨，自己抓著火把爬出短溝，持續在森林裡奔跑。

　　根據先前回報的消息，他知道自己離提麗雅她們還有好段距離。就算靠
疾跑跟藥水暫時加快速度，也撐不了多久。可再怎麼說，都比拖著扭傷的骷
髏戰馬要強。

　　樹林漆黑得令人心慌意亂。林間深處有狼嚎傳來，一聲又一聲地由遠而
近，像在呼朋引伴，準備一同享用自己送上門的腐肉大餐。

　　丹帝扔開火把。

　　白煙升起。包括潛進陰影裡的丹帝，樹林裡什麼都看不見了。

　　狼嚎聲靜了下來。

　　藏在草叢裡，丹帝悄聲前進。

　　突然，一顆閃光彈在他身後炸開。下一秒，兩只羽箭便破空而來，直接
截住丹帝去路。

　　一頭獵豹從樹影中跳了出來，怒吼一聲往丹帝喉嚨咬去。丹帝反手一劍，
飛快斬斷獵豹的右前爪，肩膀卻也被咬下了一大塊。

　　本已壓住他的獵豹哀號著彈到一旁，重新躲回樹叢裡。丹帝連忙翻身滾
開，一只羽箭錚地射來，恰好釘上他腦袋原本的位置。

　　閃光彈的螢光塗料還沾在他身上。敵人仍藏在黑暗裡。丹帝也無暇細想，
直覺疾跑便繼續往前衝。

　　後頭傳來奔跑的沙沙聲，以及一聲尖銳的口哨。丹帝明白那是獵人在呼
喚自己的寵物，然而那頭獵豹已經被他斬傷，理當追不上才對，為什──

　　霎那間，另一頭獵豹從樹上朝丹帝飛撲而來。丹帝反應不及，只勉強閃
過了要害，左臂仍舊被對方的利齒狠狠鉗住。丹帝心一橫，也不繼續掙脫，
右手長劍反轉，直接捅進獵豹後頸。獵豹慘嚎一聲，身體一軟，倒在地上不
動了。然而只這麼一拖，後方飛箭已經追來，在丹帝背上插出好幾個窟窿。

　　丹帝低吟一聲，搖晃著回頭朝羽箭來向看去。

　　樹林依舊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只有他腿上的螢光塗料還閃著亮點，微
弱地映出地上獵豹的屍體，以及牠從丹帝手臂上扯下的大半張死皮。

　　在深黑無邊的森林裡，他看見一點金屬光芒正在閃動。丹帝握緊長劍，
警戒著那發隨時會射來的利箭。

　　可就在他正緊盯著那點微光時，數條藤蔓突然破土而出，直接綁住他的
雙腳。丹帝又驚又氣，亡靈意志剎時竄流全身。他掙脫藤蔓，燦亮的月火術
卻已將他徹底罩住。乳白色的月光如烈燄般在他身上狠狠灼燒，即使丹帝已
經是個被遺忘者，此刻依舊忍不住發出疼痛的呻吟。

　　而就在樹林中，一名少了右手的夜精靈德魯伊，正怨毒地看著丹帝。

　　月火術的餘燼間，丹帝虛弱地跪倒。夜精靈德魯伊喘著粗氣，滿頭大汗
地開始施法。瑩綠的光點在他左手掌心上緩緩匯聚，像是要凝聚他所有的憤
怒與恨意。

　　然而，他才剛忍著斷臂的劇痛，將自然之力召集到自己身邊時，森林中
便突然傳出一聲慘號。德魯伊轉過頭，正好看見一頭巨狼壓到了自己的獵人
同伴身上。

　　夜精靈德魯伊怒吼一聲，憤怒術對準巨狼扔出，立刻將巨狼擊飛到草叢
間。身上還插了好幾支羽箭的巨狼悲鳴著，在泥地上痛苦地翻滾。夜精靈獵
人立刻便想翻身跳起，四肢卻隨即被藤蔓纏住，動彈不得。

　　巨狼翻滾著，身形猛然抽長，突然變回原本的食人妖薩滿。他的背上還
插著羽箭，雙眼仍不甘地瞪向同樣在地上掙扎的夜精靈獵人。夜精靈德魯伊
倒抽一口氣，手中法術卻沒有停下，月火術再度平空落下，將薩滿罩在耀目
的月光裡。

　　可在此同時，另一頭獵豹已經從樹林裡衝了出來，猛然撲上還被糾纏觸
鬚綁住，無法動彈的夜精靈獵人。按住獵人的雙臂，獵豹張口一咬，直接便
咬斷了獵人喉嚨。

　　夜精靈德魯伊怒吼一聲，精靈之火剎時在獵豹身上燃起。咬牙忍住劇痛
跟失去同伴的悲傷，他以僅存的左手凝起星隕術，立刻就要將眼前的仇人困
進星光的密網裡。

　　而下一秒鐘，丹帝的長劍已經斬斷他的另一條手臂。手臂落到泥地裡，
原本凝在掌中的星光剎時消散無影。

　　夜精靈德魯伊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丹帝便扭轉身體，直接砍下了他的
腦袋。

　　坐倒在夜精靈德魯伊的屍體前，丹帝瞪著夜精靈還張著大眼的頭顱，緩
緩吁出一口長氣。他明明已經不怎麼需要呼吸了，但這瞬間，他卻覺得自己
從沒這麼需要空氣過。

　　一發治療之觸貼到他身上，溫柔地輕撫他背上插著羽箭的創口。

　　丹帝抬起頭，牛頭人德魯伊與食人妖薩滿已經走到他面前。丹帝瞇起眼，
看了半天又想了半天，終於認出對方是提麗雅小隊的托提跟加西莫。

　　「丹帝先生。」牛頭人德魯伊加西莫沉聲說：「謝謝您。」

　　「我們差點就要給那兩個傢伙幹掉啦。」食人妖薩滿托提接口道：「躲
他們半天，又黑到找不著他們，只能挨打，看到火光就想說賭一把。還好是
賭對了……」

　　他舉起手，治療波在三人之間跳躍，將他們緊密地連結在一起。

　　丹帝的嘴唇有點發抖，左手抬起又想咬手套，入口卻只咬到自己已經沒
了外皮的爛手。「……提麗雅她們……其他人呢……？」他顫抖地說。

　　食人妖薩滿垂下頭。牛頭人德魯伊的鼻孔緩緩擴大，用力吸氣，卻一句
話都說不出來。

　　丹帝覺得自己像是又被扔回了墳墓裡。

　　「……我們是偵查的。」托提小聲地說：「長官她剛讓我們往前探，後
面整堆夜精靈就殺過來了。我們想回頭，卻馬上就給那群王八逮到，只能一
路往外跑，一直逃……」

　　他突然轉頭，肩膀劇烈地抽搐。加西莫拍拍他的肩膀，眼淚卻只從自己
的銅鈴大眼裡猛掉。

　　丹帝握緊長劍。

　　「──好，我懂了。」他咬牙，「你們兩個沒有隊長，那你們就是第九
隊的了！」

　　加西莫困惑地看著他。托提的肩膀還在發抖。

　　「奧斯說我是第九隊隊長。你們是我的隊員，要歸我管！」丹帝說：「
我要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救姆夏！」

　　他一甩手，長劍狠狠插進地上的夜精靈腦袋。夜精靈的銀眼立刻從眼眶
裡擠了出來。

　　撐著長劍，丹帝慢慢站起來。

　　「奧斯說要丟掉你們，我那些隊員也只聽奧斯的，不跟我來。我不要他
們！」看著托提跟還在掉淚的加西莫，丹帝堅定地說：「我們第九隊，只收
有勇氣，願意去救同伴的人！」

　　加西莫的雙眼用力睜大。托提猛然回過頭。

　　「我可以找到姆夏大人！」他急切地說：「我跟七隊的艾卡有聯絡。他
看得到我，我也看得到他。剛才逃跑，我沒辦法，就先切斷聯絡，可是我知
道他們之前大概到哪──」

　　「很好！那你就是副官一號！」

　　「丹帝大人，您在夜裏看不見吧？」加西莫抹掉眼淚，喘著粗氣道：「
我變成豹型後能看得到夜路，您可以騎在我身上，雖然速度慢了點……」

　　「很好！你是副官二號！」丹帝用力點頭。「我的隊員都很棒！我很高
興！」

　　加西莫發出一聲怪異的哽咽。托提咧開笑臉，突然舉手行了個軍禮。丹
帝嚴肅無比地回禮了。

　　從地上抽起長劍，丹帝用力一甩，將沾在上頭的血肉，還有那些痛苦跟
後悔的情緒全都拋開。

　　「──我們第九隊很勇敢，絕對不會丟掉任何同伴。」說著，丹帝舉起
長劍，嘶聲怒吼：「所以，我們要把那些同伴，一個不剩全部救回來！」

　　加西莫咬牙忍住眼淚，只能用力點頭。托提行禮的手還沒放下，身子卻
站得更直了。

　　丹帝抬頭望向自己的長劍。長劍倒映在他混濁空洞的眼珠裡，模模糊糊
竟映出了一絲光芒。

　　光芒雖然微弱，卻燦亮而神聖，美麗而堅定。彷彿伊露恩的溫柔終於穿
越重重樹影，映落漆黑無光的森林裡，輕輕撫慰這塊已經流過太多鮮血的悲
傷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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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程度上，我認為被遺忘者是最珍惜生命的種族。

雖然當初並非自願，但事實上，被遺忘者可是群由已經死過一次後，又拼命從死亡中爬回來的人所集結而成的種族。
同樣都是變成不死族，有些自始至終都只是毫無意志的食屍鬼，有些則即使阿薩斯敗逃，希瓦納斯重拾意識後仍然無法清醒，還是只能原地啊啊叫。換言之，能成為「被遺忘者」的人，已經爬過太多道關卡了。

他們掙扎著從被操縱中醒來，掙扎著爬出墳墓，甚至重新開始了一段人生。
這種對生存的執著，是其他種族無可比擬的。

就是因為拼命想活下去，所以爬都要從墳墓裡爬出來。
就是因為熱愛生命，所以當出現可以重來的契機時，就理所當然地緊握不放了。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觀裡，死掉可是比活下去要簡單太多太多了。

雖然WoW裡把被遺忘者塑造成要吞盡生命，憎恨萬物的形象，但我認為很多事情都是一體兩面，都能有不同的解釋，尤其在解釋人的心理，還有動機乃至各種行動時更是如此。

人心是非常複雜的。
即使是同樣的行動，背後也可能出於完全不同的動機或欲求，也可能在他人眼裡有完全相反的解釋跟看法，而這些解讀之所以不同，也都是因為它們各源自於不同的人心。

所以，就算同樣是被遺忘者，他們對於生命也可能會有不同的看法，對自己目前的處境也會有不同的心態。

也因此，我一直不喜歡用「夜精靈就是熱愛和平、珍惜自然」或「被遺忘者就是想毀棄所有生命」這種太過單一的刻板印象，去概括這種族底下的所有人，也一直企圖想打破這種形象──嗯所以大家知道為什麼夜精靈希理絲會是心機婊，術士瑟凡西諾會是純真天然呆
了。

當然，就因為人心太複雜，這部小說也還沒寫完。因此即使是此時塑出的形象，也許哪天又會突然翻盤也說不定。

重複形塑重複破壞，一切都是流動的。這樣才有趣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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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episode.cc/about/ArtificialkidsN
The BugHouse of Paradise. 天堂病棟。EP據點。
文字實驗品腦漿翻拌嚼食後的殘渣。吞嚥。再見。

https://www.plurk.com/Artificialkids
天堂病棟。噗浪對外窗口。創作消息發布區。追蹤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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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42.116.4 (臺灣) ※ 編輯: Nashooko (111.242.116.4 臺灣), 07/27/2020 00:3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