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關徹人滅絕[下]

網誌圖文版：https://cimonnomis.blogspot.com/2020/04/blog-post_29.html

--

關徹人滅絕[下]

1478年，亞拉岡籍指揮官率領著900步兵、30匹戰馬的卡斯提爾遠征隊登陸大加那利島，灘岸未遇抵抗，接著便在今天的帕爾馬市(Las Palmas)豎立城寨與軍火庫。兩千名集結起來的關徹人朝港市挺進，西班牙人勸降無效，雙方大戰三小時，是為Guiniguida會戰。末了加那利的英雄阿達爾戈馬(Adargoma)被騎矛戳傷倒地，關撤人的反應不是退縮避戰，而是燃起了怒火朝敵人猛撲，只是烈火一下燃盡了柴薪，一會關徹戰士都撤走了。西班牙才戰死7人，傷26人，而關撤人則在戰場上遺屍三百具。除了歐洲人火器熾烈，戰馬也令敵人十分震撼，這生物可是大加那利島民頭一回見到。受了教訓的關徹人此後避免在平原交戰。至於英雄阿達爾戈馬，他在妥善治療後受了洗投誠西班牙，學會西班牙語後被帶去塞維爾，成了知名的摔角手。據說他曾邀請前來挑戰的人到酒肆喝上幾杯，建議道如果對方兩手並用都阻止不了他酒杯沾唇，甚至一滴酒都灑不出來，那最好還是別比劃；挑戰者見旁人真擋不住阿達爾戈馬飲酒的神力，十分識相，溜了。

大加那利島上的戰鬥還在繼續。葡萄牙人這時還未與卡斯提爾談妥條件，17艘卡拉弗(caravel)帆船浩浩蕩蕩開到，就指著與關撤人連手打擊卡斯提爾，卻因為海象太差主力難以登陸，鎩羽而歸。然而征服者的征服仍十分拉鋸，有勝利也有失利。關撤人的英雄朵拉馬斯(Doramas)一度要求與西班牙指揮官維拉(Pedro de Vera)決鬥，戰場上一標槍就戳穿了對手的護甲與心臟；多虧維拉聽從勸告，出陣答話的是名騎兵小校，不是他本人。到維拉本人出陣，他鼓足馬力躍馬挺槍，一騎槍戳倒朵拉馬斯。關徹人仍奮勇迎戰，終於不支撤退。

然而西班牙人若是前進到高山小徑，戰馬便派不上用場，對付不了如雨飛石和山巔滾下的巨石。在Ajodar隘口處的大敗，就是因為後方退路只能四肢並用魚貫而上，前進過於大膽的侵略者遭到伏擊一時退不得，都作了靶子。維拉能想到的對策是從國內徵調善於走山的比斯開(Biscayan)射手、能馳騁坡地投擲標槍的輕騎兵(Ginete, Jinete)。征服者施加的壓力日增，山地隘口雖然易守難攻卻也漸次拿下，不服輸的關徹人不分男女寧願集體跳崖也不投降，但認清現實的島民也越來越多。最後一批負隅頑抗的關徹人──戰士600人，
婦孺1,000人──在1483年放棄抵抗，已過了五個年頭。為了征服大加那利島，西班牙所
付出的代價遠大於其他各島。

加那利群島只剩最大的兩個──特內里費、帕馬爾──尚待征服。不過在完成征服前
，西班牙人得先擺平戈美拉島上的叛亂；在這裡也與大加那利島一樣，崎嶇的地形有力地阻礙征服者。1488年，維拉馬不停蹄前來平亂，手段十分殘暴，先是好言好語誘勸，但關撤人一投降就遭到系統性地屠殺，15歲以上的成年男子不是吊死就是剁手剁腳後驅逐出境，倖存的婦孺被出賣為奴。屠掠之慘連西班牙王室都看不過去，將維拉召回國，讓他到伊比利半島南方尚未「收復」的格拉那達(Granada)前線去效力。

1492年是個意義重大的年份，一方面，西班牙完成了失地收復運動，消滅了伊比利半島上最後的伊斯蘭王國；二方面，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開啟了世界歷史的近代(Modern)時期。比較不起眼的是也在這同一年，西班牙的遠征軍啟程朝帕爾馬出擊。高聳地勢依然是老問題，而帕爾馬島民抗戰的決心比之於其他關撤人毫不遜色──他們在極寒的極高峰
阻擋敵人，殖民者的凶鋒是擋住了，戰士們最終卻全數凍死在山巔。西班牙人最後還是靠著勸降後使詐，將抵抗的島民一網打盡。帕爾馬的征服用了7個月，相對來說，最後也是最大的島嶼特內里費地勢更加險崛，更棘手、更廢時──在當地語言中特內里費是「白山
」的意思，指他那終年不化白雪皚皚的山巔。1494年，步兵1,000人、騎兵120人的西班牙遠征軍登陸特內里費。沿海地帶未遇抵抗，但一旦遠征軍走入僻徑陷入伏擊圈中，一聲尖嘯帶起了反攻，僅僅300名關徹戰士便居高臨下朝西班牙人大開殺戒；所謂的阿森特赫
(Acentejo)大屠殺當中西班牙一口氣損失了七百人，指揮官盧戈(Alonso de Lugo)都被飛石打嘴擊落馬下，萬幸逃得性命，就是牙齒少了些。

關徹人用作指揮號令傳訊報警的口哨尖嘯十分有名，聲量大得不可思議，聲聞廣大以數英哩計。1615年曾有島上旅遊的英國人請殘存的關徹人朝他耳朵示範一示範，聲震耳膜，讓他一聾半個月。不過在戰場上發出戰吼，有時也是無奈之舉。關徹人總結經驗，西班牙人的武器聲響越大，造成的傷害越致命；施夷長技以制夷，關徹人在戰場上也大聲呼喊，模仿的是十字弩與火銃的聲響 。盧戈捲土重來，1495年帶著1,100士兵、戰馬70匹殺回島上，這回小心得多，一切努力儘在避免中伏，儘在零散戰鬥中占便宜，積小勝為大勝。島民想不到一場大敗後西班牙人立馬派出規模不下於上回的大軍，願意投降了。1496年，隨著特內里費島民的乞和降伏受洗改宗，西班牙完成了加那利群島的征服 。

由於爬科技樹的進度遠落於歐陸之後，關徹人儘管驍勇善戰，被文明敉平只是遲早的問題。雖然技術因素──鐵器、火器、船舶、馬匹──並不真正帶來戲劇性的效果，但足
以在長期消耗戰中拖垮石器時代的對手。在最終征服之前，數十年來的擄掠奴隸的活動就已經大幅降低群島的土著人口，處處皆是女多男少，而歐洲人帶來的微生物更加致命，對關徹人更不利──在大加那利島被入侵之前，神秘的流行病Peste就已襲捲島上，據說「
幾天之內就帶走了四分之三的人口」。瘟疫在特內里費島起的作用更關鍵；雖然1496年西班牙正式吞併該島，後面的掃蕩戰又持續了三年。要不是稱作modorra的神祕疾病大發作，西班牙人會更艱難──據守的戰士橫七豎八，病死險隘，西班牙人還不知道去占領。假
如五分之一上下的死亡率估計是正確的，那麼真正征服加那利群島的利器其實是瘟疫 。

戰爭帶來的屠殺、流放、奴役──15世紀完成征服前的最後二十年，奴隸如洪水瀉閘
般離開群島，之後的奴隸貿易只剩涓滴細流──外加疫情橫掃，削減原住民的同時殖民者
也一道湧入，瓜分了最好的土地，被排擠到邊緣的殘存者則被逐漸吸納於無形，完成了人口替換──這就不完全是西班牙人的「功勞」；馬德拉島上人口爆炸的葡萄牙人移民了不
少到加那利群島 。今天我們了解關徹人的資訊十分稀缺，除去慘遭盜賣後殘餘的乾屍、一些遺址中的遺存，便是關徹人語言的一些詞彙和九句會話；畢竟早在1541年，到訪島上的義大利人便已說道關徹人「幾乎全完蛋了」 。

不幸的是，關徹人的遭遇並不是孤例，也是將來不久美洲原住民普遍共有的命運。

--

http://cimonnomis.blogspot.tw/

https://www.facebook.com/Cimon5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