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迷炫,光與影的雙生【八一】
「什麼人要懂得知足都是拿來安慰自己的啦。」我的腦袋突然冒出這樣的聲音,找不
到相連結的畫面,也想不起前後文,只有恭介那帶點嘲諷的語調。可能是我提到了某段過去,用了知足為短暫緣份作註腳,結果被吐嘈。
當時的我有回嘴嗎?我想不起來。但正值青春年華又身為人生勝利組的他,還真有那資格把話說得豪氣,不用怕目標太縹緲,也不用勸自己無慾無求。哪像我,身價早貶了又貶,再外加這半年的泥沼深陷,完全無法灑脫。
我也想讓一切單純一點啊,回國了,就把櫻花季的回憶好好收藏,留給恭介不羈的笑容。偏偏時間之河沖刷著沖刷著,欲求非但未見磨蝕,還被當中的酸甜辛澀積累得越來越多。想放手,又有聲音要我把握機會,要更積極一點,而現在,這一路的跌撞已把我逼至極限,總覺得不管怎樣往前,恭介的身影仍是海市蜃樓,接近了便從身邊逸脫,以為真實了卻愈加虛幻。
走出「龍安寺」方丈,步徑將我再次引向池景,由於夜幕的覆墜,水光已無來時的明艷,替之的是隨雨飄漫的愁鬱,連水面亦被擊得看不清倒影。林後的小舍透了點簷脊,幽幽暗暗地,像說著人去樓空的故事,我頓時覺得好累,想放棄這無止盡的追逐,往旁瞄向景介,或許是楓色烘暖了溫度,現在的他比過往更有踏實感,逐去侵漫而來的沁寒,讓人很想靠倚過去。
「你在等恭介?」回望的景介出了聲。
「沒有,他也不會來了。」
「為什麼?」
「說是我們的旅行,他這多餘的人應該退場。」想到當時的分別場景,心中忍不住又一陣酸楚。
「是喔。」彷彿接收到我話裡的哀怨,他看了我許久才再試探遞出一句:「那..還有要逛的?這裡好像快關門了。」
「不知道,哪裡都不想去。」我已失去規劃的能量,就算被扔去什麼貧乏髒臭的角落也沒差。
「先吃晚餐?」
「不餓,也不曉得附近有什麼店。」
「還是..回去『永觀堂』,你不是想看夜楓?」
「太遠。」在他關切且包容的眼神下,任性被我恣意地放縱。
「好吧。」他悶悶地垂了視線,豎白旗似讓靜默再次把持一切。
看著他喪氣的神情,愧疚不禁從胸口油然而生,我心情不好,他又好到哪裡去,都同在這泥沼浮沈無助,又有誰比誰強?也罷,「永觀堂」就「永觀堂」,找個地方晃晃看看,總好過呆站著,任思緒朝死胡同鑽。「算了,再站下去事情也不會改變,去坐車。」我轉了身。
不太懂我的人生就是充滿錯誤抉擇,還是老天一如既往愛跟我開玩笑,坐了長長車途回到「永觀堂」,售票亭前的人龍已彎彎拐拐拉至停車場,而當想著來都來了,隨同隊列呆站須臾,稀稀落落的雨絲竟轉為急烈。放棄排隊回民宿躺自然是個誘人選擇,但或許是牛脾氣發作吧,我掏出雨傘,瞪著人龍指向的寺門,想看命運到底要怎樣摧折我。
「你沒帶嗎?」我瞥見景介發愣地望著我。
「我..有啊。」他的話間頓了兩秒,表情僵僵地像轉過什麼心思,旋即又被低頭翻找的動作掩去。
「那就好。」在放空與胡思亂想的穿插中,我跟著人龍緩緩前移,於腰腿開始發疼之際,總算走進了光舞世界,寺門裡,雪淨山牆和豔麗葉色形成了強烈對比,將濁暗的意識灼亮起來。
依著早上行過步跡的誘引,我穿越人潮鑽入池邊望亭,於窗口望見「放生池」的夜晚模樣。原本在白天顯明的屋閣匿了形跡,連島上小神社都只是塊墨色斑影,楓的顏姿因而更為醒目。儘管苔岩的綠意被楓紅垂掩,交綴的斑斕卻如蔓延的燈串,心處燦爍,光尾則為燄舌,燃得赤烈。
望了一陣,巡遊的視線停在池面飛擊的雨點,清冽的聲響騷動著騷動著,有種很令人懷念的感覺,我怔怔盯著縱亂的雨絲,漸漸地,雨幕就像回應我的思索似,於交劃間解構、重組,透出櫻花季的「北野天滿宮」。
啊,難怪方才景介用那樣的神情望著我,應該是綿雨也勾出了他的回憶吧,說不定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想抹去自己雨傘的存在,讓我們能再次緊依著,走入傘外的風景。
在知道身份交換的事實後,我總自動將旅程後半的回憶切分,除了挑揀部份作控訴,其餘的都不願再碰觸。可是當雨絲如此飄飛,被封印的影像已不受控地開始回放,隨行走於胸前摩挲的身軀,伴同溫度侵貼上來的氣息,那些被刻意淡化的又一一真實起來。
記得也曾在神社的「繪馬所」坐望屋外的陰鬱,「雨天總是會過去的喔。」有個很燦爛的笑容這樣跟我說,雖一直把這笑容與恭介連結一起,但不得不承認,那其實是景介啊,就算心底晦暗著,仍努力聚起殘存的光燦,想給我對愛情的希望。依稀還能聽到他聲音裡的憧憬,彷彿他總是這樣等著,等著某個人能讓他交付真情,等著我心中能多些他的存在,就連這次的旅程,他也是抑壓著、守候著,等待一切的風狂雨驟終能過去。
我下意識地轉頭尋覓,還未找到景介的身跡,倒先望見牆上貼掛的海報,海報有幽夜的深沈,幾簇豔紅的楓葉,居中輝亮的是阿彌陀如來雕像,他側身回眸,一如早上看見的形樣。故事說他是走下佛壇,等世人一同前行,但那淺淺的笑容,更像是步入了凡俗與世人同化,他望向過去,體會人生的酸澀,也品味當中的甜蜜。我不由得屈從了他舒暖神情中的惑力,隨他墜入倒逆過的時間之流,於是神社嗚咽的綿雨在眼前慢慢止息,綻出「金閣寺」的霞光。
不知為何,因我摔傷而擔憂的臉孔此時不那麼恭介了,攙我前行、和我共望夕陽的人彷彿也有哪裡不同,那輪廓於光暈中幻變著,與清理傷口的景介混融成同一人。小腿早已褪疤的地方開始莫名刺癢,像有人沾了清水用輕柔力道在觸抹,他眼神專注細心,偶爾的抬望便凝結了時間,只讓難以言說的在暗處萌芽。
或許時間之流有著無形的推送力道,意識到時,我已站在亭外,而雨水滴滴答答於傘面擊點,每一點都像要再喚醒什麼地敲打在心頭。我恍恍地隨人潮前行,視野裡的撩亂楓紅模糊了虛實界分,胸口發熱著悸動著,又同時被燈光炫亮的雨絲添入哀傷與悵惘。
那會是什麼?像來自遙遠過往的感觸,偏偏雜了景介的身影,宛若僅是這年發生的事。
失神的腳步被「極樂橋」的佇留人眾阻了下來,雖同是由小神社聚焦的景緻,有拱橋串接島岩,形成優雅的起落拋弧,但方才距離較近突顯了楓色濃冽,從這兒看去,又轉為另種開闊風貌。墨黑天幕因院裡華燦染了些黛青,池水則被抹上多彩的光尾,顫晃著,像回應我揚動的思緒,而被深秋灼吻的紅葉是舞者,他們迎風輕擺,將遲滯的畫面串成故事。故事裡有「二条城」,有我於失去天守閣的城垣追溯大學時的傷缺,也有在水池對岸的婚禮。
就是這個了吧,當時一對新人含羞帶盼地從雅舍走入林間,迎向親友祝福,令我不由得想起自己與前任的無緣。還記得我抬仰向天,不讓眼眶的酸楚溢流,而有股好溫暖好溫暖的力量握住我的手,他說:「沒關係,我在你身旁。」那泛光的眼神有點像恭介,聲音裡的安定、彷彿能包容一切的表情,卻又那麼景介,宛如他這半年對我的關切。
原來,他在那麼早之前就成了我心靈的力量,我總認為是恭介在櫻花季的陪伴平撫前任給我的傷痛,可是若抹去外在的偽裝,又怎能否認給了我支撐的是景介?
楓火映照的池水有著粼粼波光,模糊的倒影勾勒出「平等院」的展翼「鳳凰堂」,我彷彿回到了那一日,慨嘆世人對同性愛情的壓迫,沮喪自己的未來看不見希望,然心頭的晦冷逐漸被遞送而來的溫度消融,景介肩依著,輕捏我掌心,要我別忘了還有他在。我們燃起會心的笑容,就算暗夜長寒,前路困礙,也相攜同行,不再懼怕。
「極樂橋」將行路指向院裡的「御影堂」,此時看去,便像後來拜訪的「東大寺」大佛殿。隔著欄柵,堂內弧簷綴鈴金燦,有著相似的壇陣莊嚴。而殿前小庭靜美,淨沙銅燈白天營造了明暗間的反差,此刻卻選擇同歸幽境,僅讓燈芒映顯些許稜線,隱隱地,就彷若有道孤影,正看著葉彩於碧黃橙赤間流轉,若有所思。
雨幕朦朧,楓舞迷離,暗夜天穹在回憶的催化下,漸漸成了大佛殿後的僻靜空闊,眼前孤影也跟著清晰了臉顏,他轉過頭,欲言又止,患得患失的表情宛如早預見今日的局面:「如果,有一天你得在我們兄弟之間作選擇,你會選誰?」
這一瞬間,我身軀突然有點發寒,心頭整個揪了起來,我怎麼忘了自己曾說的話:「這幾天我們是白過的嗎?當然是你啊。」就像恭介下午所講,陪我走過後面旅程的是景介,怎麼物換星移了,我也把當初的允諾丟棄了?
慌忙地轉過頭,本以為景介會如往常一般,在我身後某處站著,怎知視線大略一掃,卻沒半張相似臉孔,再穿往人群,也只見來去傘影幢幢,這讓我有點心驚,記得進望亭前他還在啊。我沿著池岸往回找,仔細辨著來去人跡,可是都走到望亭了還是沒結果,怎麼會這樣?
毫無頭緒的我於石砌鳥居停下腳步,它與楓枝交融一起,緋葉在其身臂探長,讓拱橋成了紅豔甬道,劃往盡頭島岩的幽微屋殿。這景畫與早上的印象疊合一起,望著望著,「楓」這首歌的主唱嗓音便在耳邊響起,悵惘地把歌詞裡的遺憾迷茫注入我心頭。該不會景介又再躲我了,早上以為我厭他至極,下午恭介的到來令他遠避,而現在,又是因為什麼?
我徨亂地四處轉繞,房舍的昏暗簷下,出口外的長直參道,連幾條冷僻支路也不忘窺望,儘管如此,茫茫人群中依舊沒那深邃眼神,手機無人接聽,送出的訊息亦連個已讀都沒有。懷著頹喪走到寺院末處的「阿彌陀堂」,長階底,彩楓炫揚,本應微明的石燈卻已寂滅,彷彿守候的力量終於耗盡,放棄了等待,放棄希望,選擇將自己重歸孤身的幽暗。
難道我就這樣失去了景介,在我終於確定他在我心中重量的時候?望著身旁的石雕觀音,雨水將它潑淋得斑灰,在其顏臉繪上淚痕,那模樣便像承載了世間的哀愁,也替我心中的悶窒找到出口。我好想大聲吶喊,為自己的遲鈍,自己的傻。
懊惱間,幾絲微弱的貓叫從雨聲穿透而來,我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畢竟來京都除了於哲學之道見到兩隻,都沒在街頭遇過野貓。側耳細聽,聲響像是由沒打燈的林間傳來,再努力往裡瞧,還真有坨突兀的黑影。我下意識地走入林子,讓黑影的輪廓隨距離變得清晰,那的確是隻幼貓瑟縮在樹旁,彷彿與母貓分離似對這場大雨惶恐無助,但一旁的竟是個人,他屈蹲著,完全不顧雨水由他肩身淋下,正幫小貓打著傘。
這是什麼狀況,我有點無法解析自己看到的景象。不過當愣愕的感覺過去,替之的卻是另一重的意外,因為那人衣褲好熟悉,而再多走幾步,遠處燈光勾顯的側臉也印證我的猜測,百尋不著的景介的確避隱在此,專注又帶些憂傷的眼神凝望著小貓,彷彿有種無聲的對話。
「你怎麼會在這?」呆看片刻的我出了聲。
景介轉過頭,回望的表情現著錯愕。「因為小貓很可憐。」他將傘支在小貓身旁,站起來時,像是怕傘被風吹走,又移了幾顆石頭固定著,可是如此一作,本已半身溼漉的他,連頭臉都被大雨瞬間打溼。
「你這樣會淋到雨。」我一個箭步把自己的傘挪了過去。
「沒關係,我沒差。」他輕輕推開我。
「怎麼會沒差。」我執拗把傘前遞。
「是真的啊,光哥如果你想去找恭介就去吧,不用因為我而勉強自己,我想要你快樂,不想成為你的絆腳石。」他退了一步,臉上笑容淺淺揚著,然雨滴點點飛墜,如泣如訴,從他溼髮眼尾滑落的,都是濃濃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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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imgur.com/PtuMiwW
永觀堂放生池
https://imgur.com/8N97qu3
辨財天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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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因為要去接小孩下課早點貼文,沒想到還是被你抓到
景介太難過了吧
如果被這樣對待的人是我,應該也很難過吧
就去吧~推
咦,新朋友嗎,潛水這麼久 @_@
淋雨那段好八點......偶像劇喔~
景介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
不是十點偶像劇喔 XD
嗚嗚嗚
T_T
推
謝謝
沒有恭介就提不起遊玩興致,肯定會讓景介覺得自己才
可是其實是他誤解了啊,那個時間點只是心情腦袋一團亂
嗚停在這裡好揪心
還好啦,睡個兩晚就有後續了
是多餘的人QQQQQQQQQQ
亂搞的命運之神才是多餘的人
推
謝啦
景介太令人心疼了嗚嗚嗚嗚嗚嗚
剛好今天傍晚台北又下了一場大雨
當局者迷的笨蛋!
居然罵我 XD
是說鳥居那張照片好美
大家都說京都最美的夜楓在永觀堂,的確是,有機會你可以去看看
景介QQ
你也哭了嗎?
景介應該更怕同情吧
所以不能把恭介的話讓他知道,會想歪
心疼景介
大家都好愛他喔
推推景介 光哥大聲說出你的心聲吧(搥胸
不知道耶,肉麻的話一向說不太出口
如果我是景介也會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人QQ好心酸喔
好啦,希望後面不會再心酸(只能說希望)
傲嬌三兄弟(?)
什麼時候有第三個兄弟了?
※ 編輯: polesirius (1.171.181.65 臺灣), 09/10/2020 23:45:26令人鼻酸
好心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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