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T推薦

[創作] 見鬼的法醫事件簿-猜疑的代價(完)

看板marvel標題[創作] 見鬼的法醫事件簿-猜疑的代價(完)作者
IamHoney
(蜂蜜醬)
時間推噓34 推:34 噓:0 →:2

亢奮的心情令半夜醒來的我輾轉反側,好一會兒才終於入睡,然而早上設定好的時間一到,我再怎麼睏也仍然在鬧鈴聲中起床梳洗,準備早餐。

我不能賴床,為了回應張欣瑜的表白,我得更加努力才行──努力當一個好伴侶,免得她
失望。

洗臉時,我聽到低沉的喵嗚聲從浴室外傳來。

「喵──嗚──」

拉長且忽高忽低的音調,透露出不悅與警戒。我一邊拿毛巾擦臉一邊往浴室門外探出身子,看小黑是怎麼了,只見牠背對我,面朝張欣瑜的房門繼續發出「嗚──」的聲音,同時
甩著牠的長尾巴。

這模樣,宛如凌晨面對那個不知名的鬼魂似地,令我驚了一下,難不成那個不知名的鬼,跑進張欣瑜的房間嗎?

那可不好,欣瑜很怕鬼啊!

我輕輕走過去,小心地慢慢將張欣瑜的房門開一道縫,偷看了房內一遍,沒看到奇怪的東西。

那小黑是對什麼叫呢?又或許是「那東西」離開了吧?

我正要關門,高高豎起尾巴的小黑穿過門板走進去,輕巧地躍上床舖。

裹著涼被只露出一顆頭的張欣瑜面朝向我這裡,微張的唇間走漏出熟睡的呼吸聲。

啊,好可愛的睡臉。

我出神地望著,然後半透明的黑灰色遮住我的視線目標,小黑走到她的臉前,低頭摩蹭了兩下。她可能覺得冷吧,微皺起眉心「唔嗯」一聲,拉起涼被把頭也蓋上。

小黑看了她的動作,然後回頭看我,大概是我的心理作用,我覺得牠的表情似乎有些委屈。我笑著向牠招手,示意牠出來,接著關上房門,走向廚房。

我用遙控器打開廚房牆上的小型平板電視,把冰箱中醃漬的里肌肉取三片放入平底鍋中,熱油與蛋白質接觸發出的滋滋聲與香味馬上填滿整個空間。電視播放的是我習慣開著的新聞台,新聞剛好播到一個段落,準備進廣告前播出下一節的新聞快訊:彩券行發生口角鬥毆、攜帶型瓦斯爐的瓦斯罐突然爆炸、昨天S市某區的河邊發現沒有指紋的女屍......

聽到河邊女屍時我稍微抬頭看一眼,不過畫面上當然不會出現死者模樣,只有發現屍體的河邊草叢。

這件案子我昨天有看到一些資料照片,女屍的十指指腹都遭燒灼,無法辨識指紋;我看照片上屍體的四肢灰白腫脹佈滿青綠色血管痕跡,然而臉部發白,眼皮似乎也縮起來,眼睛露出得比一般死者多,我懷疑她的臉是被開水燙過,燙熟了,兇手可能想給死者毀容吧?但死豬不怕滾水燙,皮膚組織已經死了,不會像一般燙傷一樣掉皮,熟了反而比生的部分難腐爛。

雖然電視上只有平凡無奇的河邊畫面,但我看了一眼後,就無法把目光移開,反而湊近過去,想看得更清楚。

我彷彿看到一個長髮束在頸後的女子側影,站在草叢間。

現場有封鎖帶,一般人應該是不能進去......我還沒看清楚,就聞到些許焦味,我趕緊把注意力拉回爐上,將肉片翻面。此時我注意到小黑在叫,我回頭,牠正像壁虎一般頭下尾上地站在牆上──牠是貓靈,當然哪裡都能站──不斷用前肢扒抓牆上的小螢幕,其間抬
頭對我喵幾聲,再繼續扒抓。

「怎麼了?」我問牠。

「喵──嗚──」牠回我一個拉長的鳴叫。

好難溝通。

畫面上的新聞快訊已經結束,剛進廣告,就被有線電視台粗造濫製的蓋台廣告取代。現在播的是一家美甲工作坊的廣告,最近常看到。

「廣告怎麼了嗎?」

小黑跳下來,靈巧地繞到我的左腰側,好像咬我一下,但我只覺得那部位好冷。

咬我的腰做什麼?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我摸著冰涼的部位,忽地想起剛才新聞畫面中的女子。

──啊、那是……害我昨天左腎爆痛的女鬼嗎?這就是小黑想告訴我的嗎?

一邊用殘留肉香的鍋子炒油菜,我想不透那個女子為何出現在案發的河邊。話說回來,若知道那女子究竟是廖文欽的什麼人,或許可以有些頭緒。

在我把最後一道菜----日式煎蛋捲放上餐桌時,張欣瑜罕見地自己起床了,雖然已換上淺灰底的細白條紋襯衫和深色長褲,但一頭蓬亂睡翹的頭髮顯示她還沒時間打理自己。

「先來吃飯吧。」我笑著對她說,然後轉身打開碗櫥拿飯碗。

「那個……宜臻……」

她欲言又止的躊躇語氣令我回頭,然而在我轉頭的半途,腰部就被輕輕環繞。

張欣瑜整個人從背後貼上來抱住我。突如其來的舉動使我愣住,不知所措。

她在我的左耳邊小聲問道:「可以抱妳嗎?」

口中呼出的熱氣微微騷弄耳骨,濕熱又有點癢。

「……妳已經抱了。」

她似乎真的還沒醒,聽到我的回答後,她張大雙眼,彷彿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接著那張臉瞬間爆紅,像是要掩飾羞窘,她低頭將額頭靠在我的肩上。

相對她的羞赧,我的反應是否太冷淡?即使這是我的首次戀愛,我的心境依然沒有太多波動。

她主動抱我了,我現在應該要做點什麼嗎?實在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反應才好,我一會兒才擠出話來:「我要添飯,妳拿筷子吧。」

她抬頭應聲,笑得像個孩子,雀躍地跑去拿烘碗機裡的筷子。

一般情侶是如何相處的呢?

我沒有太深入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剛坐下不久,電視就播了河邊無名女屍的新聞,小黑坐在流理台上,仰頭看著電視。這次,女子沒有出現在畫面中。

我簡明扼要地對張欣瑜說了我遇上那女子鬼魂的經過,以及剛才在電視新聞中看到她,問張欣瑜對此有沒有想法。

她一邊咀嚼一邊點頭思考,嘴裡塞滿大口飯菜、雙頰鼓脹的模樣,如同小動物般可愛。

吞嚥後,她道:「她應該是和那個姓廖的有關。可是為什麼會出現在新聞裡......會不會是和妳昨晚的夢有關?」

我用左手拄著下巴,回想昨晚的夢,「可是我還是不知道她想告訴我什麼。」

「她是車禍死的......」張欣瑜輕咬筷子,喃喃自語:「她讓妳的左腎痛......」

她的眼睛忽然睜大,好像想到什麼。

「會不會、嗯......」她拿著筷子的手微微搖晃,「她是捐腎給廖文欽的人?」

這答案令我意外,「有可能。我倒沒想到那裡去。我已經請組長幫我查廖文欽的捐贈者,到時就能看看是不是她。」

「可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新聞裡?」張欣瑜說了,又搭配煎蛋扒一大口飯。

「難道那個死者也是她的受贈者嗎?」

「對喔,腎臟有兩個。」

「還有其他器官可以捐,不是只有腎臟。」

張欣瑜歪頭呆看我一下,自己大笑起來,「也是!哈哈!」

不到十分鐘就解決了早餐,我收拾碗盤時,張欣瑜搶走我手中的盤子,道:「早餐妳做,碗我來洗。」

我啞然失笑,「只是放進洗碗機而已,沒什麼難的。妳不如先去刷牙。」

「既然沒什麼難的,我來就好啦!我也得做點事嘛!」她動作迅速地把桌上的碗收走,放進洗碗機,然後轉身指了指客廳,「妳可以去休息一下,看看電視。」

張欣瑜倒洗潔精進洗碗機後又洗鍋子,我想去拿抹布擦餐桌都被她皺眉的眼神阻止,只能站在餐桌旁無所事事地看她忙碌的背影,這讓我心中感到不自在----讓她做這些事,真的好嗎?

我不是怕她弄不乾淨,而是......那應該是我「份內的事」,因為我現在是她的女朋友。這些不都應該是女朋友該做的嗎?如果她連這些事都做了,那她和我交往的原因是什麼?

我還有值得她喜歡的地方嗎?

仔細想想,我......不幽默風趣、沒有特別的興趣愛好、就連剛才的餐桌話題都是工作,簡直無趣至極!而且白定威以前最常譏笑我沒有女人味、不像個女人,這樣的我......

有值得愛的地方嗎?

心中的縫隙冒出一絲不安全感。我還寧願張欣瑜是貪圖錢財之類才跟我交往,好歹有個明確的原因,但很遺憾,我只是個小法醫,連那點優點都沒有。

胡思亂想的我沒注意張欣瑜已經連廚房的磁磚都擦好,臉頰冷不防被柔軟的嘴唇輕碰,我回神意識到她親我之後,雙頰陡然升溫。

臉上也染了淡淡粉紅色的張欣瑜笑嘻嘻地,問道:「在發呆啊?想什麼?」

我遲鈍地搖頭,「沒......沒有。」

我要自己停止鑽牛角尖,但那令人難受的不安仍然沒有消失。這是愛情的患得患失嗎?戀愛還真是麻煩。

我如往常一般到了法醫所,走進電梯,看到旁邊鏡面牆上映出的自己,不由得撥了一下頭髮。

我從來沒認真照過鏡子。是不是該稍微打扮一下比較好?可是化妝那種事我實在做不來。有比較簡單就能更有女人味的方法嗎?該留長頭髮嗎?

心不在焉地走進辦公室,不經意被楊組長桌旁的外來身影嚇一跳,這麼一大早通常不該有外人出現在這裡。

對方在此同時也轉過頭來,是出現在我夢中的女子!她仍舊一臉哀傷。我刻意不看她,快步走到座位坐下。

就算她是廖文欽的捐贈者,也未免太執著於這案子了吧?而且現在驗屍結束,那案子已經沒有我能插手的餘地,她纏著我也沒用。

然而等到楊組長分發案子時,我終於知道她在這裡的目的。她左手掩住組長的眼睛,組長可能覺得不舒服而揉了揉眼,她趁隙用右手在卷宗上一揮,一個卷宗順勢從中飛出來,落在桌上。

楊組長用力眨了眨眼,然後看了桌上的卷宗,再抽三份疊上去,道:「這些交給妳了。」

組長離開後,我率先拿出那份壓在最下面的卷宗翻開,是新聞上看到的那具無名女屍。

那名女子果然很在意這個死者,她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我仔細看著現場拍攝的照片,佈滿墨綠色網狀血管的蒼白皮膚泛著混濁的灰色,頸部有一條橫向的黑色細條狀痕跡,可能是被繩子之類的物品繞頸絞殺的瘀傷,那麼這名死者就不是溺斃了,詳細情況要解剖才能確認。

除了那個痕跡,一個小物品也擄獲我的目光。

死者頸部戴了一條銀白色的鍊子,同為銀白色的墜子從格子襯衫的領口露出,那是一個十字架,十字架的中心部位掛了一圈帶刺的藤蔓交織成的環。

我覺得這個墜子有些眼熟,感覺上不久前才見過,可是我沒認識基督教的人,最近見過的女性,撇除張欣瑜,就是昨天的廖家親屬,我沒有觀察陌生人的習慣,根本不記得她們的穿著打扮。

一個模糊的念頭閃現,我努力捕捉,但總是想不起具體的形象,只隱約記得我是俯視的角度,所以項鍊的主人是倒在地上……

具體的形象始終無法從模糊的腦海中浮現。我追溯記憶,尋找俯視項鍊主人的原因。是因為──

一閃靈光劃過,我驀地抬頭掃視辦公室,沒看到搜尋的目標。

我尋找的是那名女子的鬼魂,那個項鍊是我在夢中見她倒地時看到的,我當時凝視她的臉,因此才對項鍊有模糊的印象。

女子早已死了,這具女屍不會是她;死者繼承了她的項鍊,應該是她的親人,會是她的……女兒嗎?那個在我夢中哭喊著媽媽的小女孩?

廖文欽好像是高中時接受腎臟移植,算一算時間,女子的女兒應該也差不多是大學的年紀了。

難道說──

我遲疑的手拿起桌上電話的話筒,撥出手機查詢到的常用號碼,沒多久傳來張欣瑜輕快的應答。我忙問道:「欣瑜,現在方便說話嗎?」

「可以。什麼事?」

「我知道那不是妳的案子,還是想請妳查一下廖文欽命案的事。那個逃亡的女大學生,她媽媽是不是很早就車禍過世了?」我的右手用手機翻拍照片上屍體鎖骨處的墜子,發送給張欣瑜,「我現在傳一張照片給妳,麻煩幫忙查查看那個女大學生有沒有這個項鍊?」

「妳怎麼會有疑似她的項鍊?」張欣瑜反問。

「說來話長,這是一具屍體的勘驗照片,就是早上新聞播的、河邊發現的屍體。」

「妳認為那就是她嗎?」她的聲音有些驚訝。

「只是懷疑而已。原因我晚點跟妳說。」

「如果她死了,殺廖文欽的兇手或許就另有其人。」她爽快地答應,「好,我去問問。」

她不拖泥帶水地掛了電話,我才突然覺得能在上班時聽到她的聲音真好。一邊品味心裡些許甜滋滋的心情一邊放回話筒,接著我重振精神,繼續翻閱現場的報告。

按照報告中的照片狀況來看,死者應該死了四、五天,也就是差不多和廖文欽同一天,或晚一天。

如果這是那個在逃的女大生,從兇手企圖破壞指紋與容貌看來,兇手應該是有計畫地要把殺死廖文欽的罪推到她身上,也就是說,主要目的是殺廖文欽,殺女大生只是順便;若是如此,她也死得太冤了。

不過這只是推測,畢竟我無法肯定項鍊的款式是否真與夢裡的一樣,說不定我根本弄錯了。



+++



抵達殯儀館後,我從停車場經過禮廳前,不經意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纖細身影--是廖太太,她斜倚著長廊的柱子站立,穿著歐式寬荷葉領與七分公主袖的黑色上衣,下身是黑色紗質百褶裙,搭配透膚黑絲襪和黑色亮漆皮娃娃鞋,黑色的襯托顯出膚色的蒼白,令她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風,彷彿一尊柔美優雅的娃娃。

她約略側頭,以手梳理被風吹亂的髮絲,同時也注意到我,轉過來向我微微鞠躬。

本來想若無其事從她後面走過,現在非說些什麼不可了。

「廖太太妳好。怎麼站在這裡?」

「姊姊不讓我一起唸經……」

她落寞地垂下眼瞼,長睫毛微微顫動。看她泛紅的眼眶與鼻頭,似乎常常哭泣。

我不知該回什麼話,說「這樣啊」應該也不好,尷尬的目光游移著,掃過她交握的手指。不甚起眼的粉紫色指甲上綴以立體的白色蝴蝶結與簡約的線條,那是為了配合喪事特地做的嗎?丈夫死了還有這種閒情雅致啊……

「白法醫,想請教一下。」她的視線仍垂向地板,語氣幽幽地問道:「有兇手的線索了嗎?」

「我只負責檢驗廖先生的遺體,偵查不是我的權責。」

她的表情有些失落,我忍不住問道:「妳也認為廖先生是外遇嗎?」

目前沒有證據指向廖文欽外遇,我認為新聞標題是媒體就「有婦之夫死在年輕女孩家中」這個情境編造的,廖太太這麼愛他,不會這麼容易就相信了吧?

廖太太輕輕嘆一口氣,道:「其實……我有找徵信社調查他,他每個月都匯錢給那個女生
,偶爾還去她家找她……」

我對這番話感到驚愕時,她又哽咽起來,斷了線的淚珠一滴滴落下,「可是……為什麼要
殺他……」

是啊,通常想殺人的是正宮才對,除非男的想分手但女方不同意。

「妳跟先生攤牌了嗎?」我小心地詢問。

她微微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怕他會離開我……」

我忽然想起那顆小珠子,目光自然而然移到廖太太白皙的手上。該不會……她殺了廖文欽
,珠子是從她指甲上掉下來的?怕被人發現少了珠子,又或是縫隙卡了血跡洗不掉,所以她才去做新的美甲?

雖然是匆促的推論,但我覺得還挺有邏輯,只是我還是很難相信眼前這纖細柔弱的女子會殺死自己的丈夫。

我瞄一眼手錶,時間差不多了,不能再耗下去,可是我又不會套話,情急之下只好笨拙地問道:「那個……廖太太,我、我看妳的指甲做得很好看,我……呃、請問能告訴我妳在
哪裡做的嗎?」

廖太太大概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我也是說完之後才意識到這麼問很蠢,可是話已出口,我只能尷尬地脹紅臉。

她先是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接著輕輕笑起來,「可以啊。法醫能做美甲嗎?」

「……不要太花俏的話應該沒關係……」

我從包包裡找出筆和便條紙遞給她,她一邊寫一邊道:「那個老闆很厲害,如果不能做立體的,他的手繪也很漂亮,我覺得那種應該比較適合妳。」

她還我紙筆後微笑道:「謝謝妳,白法醫。」

換我疑惑了。我做了什麼值得道謝的事嗎?

她長嘆一聲,再度看著自己的手指,「他以前很喜歡讓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老說我是他永遠的小公主……就算他在天上,也要繼續讓他看著美美的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好像有點自戀。」

不知如何接話,我搖搖頭道:「不會,這種想法……很好,嗯。」

向她說明我還有事,請她保重之後,我快步趕去相驗中心。

死者身上沒有大傷口,只有像是棄屍造成的小擦傷,都是死後傷,致命傷恐怕就是頸部的橫向條狀勒痕了。勒痕兩側的上下有一些抓痕,應該是死者生前掙扎所留下。

我稍微把死者的頭往右扳,湊過來看的劉檢似乎和我想著相同的事,他喃喃道:「是水平的。兇手比她高,力氣不小,可能是男性。」他轉頭問一旁的刑警,「死者多高?」

刑警答道:「一百六十三公分。」

劉檢抱胸思考,「兇手可能是一七O到一七五……或是一八O。」

我想到我懷疑是殺夫兇手的廖太太。如果這名死者是失蹤的女大學生,兇手就不太可能是看起來不到一五O的廖太太了,若力氣較小的女性要勒斃較高的人,用背部頂起被害人是比較有利的姿勢,那樣的話,勒痕會往上斜,不會是水平的。

但也可能這名死者跟廖文欽根本沒關係,項鍊的事是我弄錯了。

話說回來,廖太太那麼弱不禁風的女性,怎麼想也不可能搬得動廖文欽那個大男人,甚至折斷頸椎,除非有共犯……

各種線索在腦中糾成一團,我不擅長推理,若是能和誰聊一聊會比較能釐清思緒。我第一個想到的討論對象是張欣瑜,但隨即否定這個人選提案,我們已經不是一般朋友關係,老是聊案件,不太好吧?

我按照流程剖開胃臟,仔細倒出剩餘的乳糜食物殘渣,和檢察官討論死者可能是用餐後多久遇害,此時一位刑警的手機響了,他接聽電話後發出驚訝的聲音,接著把手機遞給劉檢,道:「死者的身份好像有眉目了。」

劉檢對這沒頭沒腦的話皺起眉頭,問道:「啊?哪一個?」

刑警把目光移到我們面前的屍體上,劉檢拿了手機,講電話的同時眉心似乎愈鎖愈緊。他走到死者身旁,用食指輕輕翻動腫脹的左手掌,對手機道:「這邊沒有指紋,燒掉了。有辦法驗DNA嗎?」

劉檢和對方回應幾聲後結束通話,把手機還給刑警。

「白法醫,我需要一些檢體驗DNA。」劉檢朝檯子上的死者抬一下下巴,「她的。」

「身份有眉目了?」我問。

「還只是猜測。」劉檢語帶保留。

無名屍卻這麼快就有消息,而且還是直接打來確認,實在很難不讓我認為是張欣瑜打探的成果。

可是如果這具女屍就是「逃亡」的女大學生……我覺得腦中冒出好幾個問號,我果然不適
合推理。

回到法醫所,我傳訊息給張欣瑜,想知道拜託她去確認的結果。

張欣瑜過幾分鐘才回傳,『那個女生,陳怡芬,真的有妳給我的那個項鍊,她房間的照片上看得出來。所以那個女屍可能是她。』

『嗯,劉檢說要檢體驗DNA。』我想了想,又問,『那個女生沒有媽媽,對嗎?』

『妳怎麼知道?』

『她媽媽是我看到的女鬼,我夢到她被車撞死。夢裡戴項鍊的是她。』

『她死了,腎臟給那個姓廖的……姓廖的應該不是搞上恩人的女兒,應該是想幫助她吧?
他們父女過得不是很好的樣子。』

我想起廖太太說她調查過,廖文欽每個月都會匯錢,就一起告訴張欣瑜,然後猶豫了一下,問她,『兇手會不會是廖太太?』順便說我懷疑驗屍發現的珠子是美甲用品。

『我會跟弘琛提,當個參考。』

覺得自己有幫上忙,內心小小得意一下。

『今天加班嗎?』張欣瑜又傳。

『永遠不缺的就是加班。』

『今天下班可以跟妳喝個咖啡再回家嗎?』

之前我偶爾會在她下班後一起約喝咖啡或吃點東西,她住進來之後反倒是沒約了。

『可以,我去等妳。』

她沒有馬上回,連個OK的貼圖都沒有。我猜想她可能突然有事,正想讓手機休眠時,看到她傳來的三個字。

『我想妳。』

心跳一瞬間急促起來,慌張得不知該回什麼才好。接著她又傳了。

『不要太累。晚上見。』

我終於能回一個『好』。







我在咖啡廳沒有等很久,張欣瑜就來了,她微笑著走來,我抬頭對她道:「我點了一份三明治,妳——」

我話沒說完,她俯身在我右頰親了一下,笑道:「嗯,我也點個吃的吧。」

意料之外的舉動令我僵了僵,生硬地用手摸摸她親的地方。我該做什麼反應?開心嗎?應該要回親她嗎?

最後我決定當作沒事。她去櫃台點完餐,端著一杯冰飲走回來坐下,輕輕牽起我放在桌上的右手,嘴唇抵着我的手指幾秒。這應該不是親了,那麼是……聞嗎?我的手上應該沒有
怪味吧?

她閉着眼睛,拿我的手貼她的臉頰,一副滿足的神情,道:「今天一閒下來就好想妳喔。」

「今天不忙嗎?」

「白天有點忙,下午還去高中辦一場講座。」

「啊……抱歉,還要妳去問項鍊的事。」

「沒事!而且也讓案子大有進展,是好事!」

我點的三明治送來了,張欣瑜這才不得不放開我的手。我拿了半份三明治,把盤子推向她,她笑嘻嘻地拿了另外半份,大口咬下。

我大致說了今天驗屍的結果,「劉檢認為兇手可能是一八O以下的男性,可是廖文欽的穿刺傷有點淺,我認為兇手可能是女性。」

「共犯?」她挑眉。

「也有可能……不然廖太太那麼瘦,感覺搬不動屍體。」我兩三口吃完三明治。

張欣瑜擦擦手,「陳怡芬的鄰居說,看到她拉一個大行李離開,她當時應該是帶廖文欽的屍體過去,帶陳怡芬的走。明天建議蘇弘琛他們去看看監視器,看在那之前有沒有可疑的男性進出過。」

可是,如果有男性共犯,表示廖太太也外遇了嗎?回想這兩天看到她的樣子,實在很難想像,而且她若外遇,不就沒有立場殺害疑似外遇的廖文欽了嗎?

我對張欣瑜說了我的疑問,她聳聳肩表示她也不懂,然後道:「不過那個老公真衰,如果他真的只是照顧恩人的女兒……」

「為什麼不說開?說開不就沒事了。」我也想不透。

「就是啊,像我……」

欲言又止的張欣瑜雙手握住我的右手,表情看上去有點害羞。

「我有什麼事,絕對都會告訴妳!」她把後半句話說完,篤定地看著我。

我也感覺不好意思,目光移向桌面不看她,「嗯,我……我也是。」

她點的潛艇堡送上桌,我們也是一人一半分了她道:「不好意思喔,宜臻,今天晚上還拉妳來跟我喝咖啡。」

我搖搖頭,道:「妳大概下班就餓壞了吧,不然我以後做點簡單的三明治或壽司之類的給妳帶,讓妳晚上可以墊墊胃。」

她露出驚喜的表情,隨後搖頭,「不……也不用啦,那樣太麻煩妳了。」她有些難為情地
用食指摩擦下巴,好像是無意識的動作,「我只是、只是……喜歡像這樣的小約會……」

啊,約會嗎?我發覺我真是超級不解風情,於是道歉道:「對不起,那我剛剛還跟妳聊那種事。」

「不會!不會!聊什麼都很好!我喜歡和妳有共同的話題!」

「我也喜歡和妳聊天。」

我覺得臉上熱熱的,連忙喝我的冰檸檬茶逃避她的目光。







次日是週末,張欣瑜吃完早飯就縮在沙發上,雙手雙腳抱住一顆抱枕,哀怨道:「啊……
不想加班……」

我蹲在她前面,撥開落到她嘴角的髮絲,「中午一起吃飯?」

她淺淺地抿嘴笑了,但隨即噘起嘴,搖頭道:「算了,中午還不知道有沒有時間休息,不想讓妳空等。」

一會兒後送唉聲嘆氣的張欣瑜出門,她穿好鞋後飛快往我右頰輕啄一口,小小的「啵」聲在耳邊宛如爆炸般大聲,震得我的耳朵發熱。

「晚上見!」她笑著,走進打開的電梯裡。

我今天也會去加班,不過會晚一點。

我在約莫十一點出門,按照廖太太給我的地址,找到她常去的美甲店。那間店只有半個店面大,另外半間是小美髮店,不知是否週六公休,沒有營業。

我站在店門口遲疑,事先想想待會兒說什麼才好,然後推開貼著藝術指甲海報的玻璃門,門上方的鈴鐺匡啷響起。狹長的店裡有一個擺放各種小東西的櫃台,往內是兩張並排的單人沙發,接著有一扇屏風擋著,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由屏風後面走出來。

那名女子像個模特兒一樣又瘦又高,似乎還高了我半個頭;她穿著稍微寬鬆的長版T恤,下襬隱約看得到一截牛仔熱褲的褲管,露出一雙白皙的長腿。

「您好,歡迎光臨。」她微笑著,嬌滴滴的聲音有些嗲。

「妳好,我是廖太太介紹來的。」我說出事先想好的開場白,可我也不免擔心她會不會不知道是哪位廖太太,因為我並不知道廖太太的本名。

幸好我多慮了。她了然於胸地笑道:「喔!是廖太太的朋友嗎?請坐。」

她招呼我在一張沙發坐下,問我要茶或咖啡。

「茶就可以了,謝謝。」我客氣回答。

她將一個掛了茶包的紙杯放在我右手邊的小矮桌上,又問道:「有想做的款式嗎?還是先看看雜誌?」

我連忙搖搖手,「我不能做太花俏的款式,簡單的就好。」

她坐在我前方的小椅凳,捧起我的左手端詳,「妳是鋼琴老師嗎?手指很長,很漂亮!」

「不,我是醫生。」

「是醫生啊?」她訝異道:「我有客人是鋼琴老師,指甲也是這麼短。沒想到猜錯了。」

她拿起櫃台上的一本雜誌翻了翻,「如果要低調一點,推薦妳做法式漸層,短甲做起來也蠻好看。」

她把翻開的雜誌遞給我,「我先幫妳做保養,妳慢慢看。」

她捧起我的左手,在指甲上抹少許油狀液體,輕柔地按摩。

我注意到她的指節比一般女性粗大,這讓我不自覺往上看她的肩膀,肩關節和鎖骨也不小;然後,我看到喉頭處不太明顯的突起。

這位「小姐」,是男的。

身高一七多,和廖太太相識的男性……如果共犯是她,就不容易被發現,因為她是以女性
面貌示人。

不會套話的我還在為該怎麼證實自己的猜測苦惱,她先開口了。

「妳和廖太太認識很久嗎?我都沒聽她提過有當醫生的朋友耶。」

「還好,認識一陣子了。妳和廖太太很熟嗎?」

「很熟喔!她三不五時就來做,我覺得她應該是想來聊聊天吧!常她常說她從中部搬來之後只有我一個朋友。」

「她很常來嗎?」

「一方面也是她說一個款式看久了會膩啦。」

「她最近來做的時候,是因為上面的小裝飾掉了嗎?像是珠子之類的。」

她沉默一下,道:「沒有喔,她在家裡也不太做事,通常保護得挺好。」

「她最近一次來,是什麼時候?」

「呃……」

她還沒回答,一聲柔柔的貓叫中途插進來,我轉頭看,一隻只有頭的上半部是棕色的白色長毛貓從屏風後面走出來,跳上我旁邊的單人沙發,優雅地讓蓬鬆的尾巴圍繞腳邊,用淺藍色的眼睛看我。

「牠叫咪咪,很乖,不會咬人。妳不怕貓的話可以摸摸牠。」

我小心地伸手碰觸那身白毛,好柔好軟,是我從未模過的觸感。

我沒忘記剛才的問題,「廖太太最近一次來是幾天前?」

「應該是大前天吧,星期三。」

「她跟平常有什麼不一樣嗎?」

「她說……她老公死了。」

她一直低頭按摩我的手指,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忽然她換了話題,「妳是哪裡的醫生啊?怎麼跟廖太太認識的?」

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我一下子無法俐落地回答,「我……我是,那個,病理醫生……」

「咦?那是哪一科?」

「不,我沒看門診……」

她弄完十根指頭,站起來,「稍坐一下,待會兒幫妳上護甲油。」

我無聊地翻著腿上的雜誌,眼角瞄一下彎腰在櫃台旁的她,好像在找東西。她走回來後,對我道:「啊,妳頭上好像沾到什麼了。妳轉過去,我幫妳拿掉。」

我不疑有他,把頭轉向貓,忽然脖子一緊,瞬間痛得無法呼吸。我痛苦地抓脖子,才發現是被一條細繩狀的東西勒住。

還沒來得及思考發生什麼事,吸不到氣使我的臉發脹。

「她沒有別的朋友!妳是警察吧!」她嬌嬌的聲音變得低沉,「她的朋友只有我!」

肺痛得彷彿要炸裂,我往後要抓她的手也施不上力。驀地一聲尖叫,我感覺脖子收緊的力道鬆了,我咳嗽著猛吸氣,難受的淚水奪眶而出。我連滾帶爬急忙離開沙發幾步才回頭看,那隻溫馴的白貓巴在她頭上,她尖叫著想甩掉牠。

喵——嗚——

櫃台上傳來熟悉的威嚇聲,半透明的黑貓站立著,不悅似地甩動尾巴。

貓咪和女子纏鬥,上衣被抓破,大腿也有數道血痕。我連忙跑到門邊,一推開玻璃門,三隻貓便像等很久似地衝進來。

我驚魂未定地跌坐門外,在貓咪此起彼落的狂叫與女子的尖叫中,顫抖著拿手機報警。







「所以是她的貓突然兇性大發攻擊她,妳才逃過一劫?」

我面前做筆錄的員警一臉疑問看著我,我照實點頭。

警方到現場時野貓都不見蹤影,可能是躲起來了,所以看起來就是女子被那隻白貓攻擊得遍體鱗傷。這樣也好,要是知道還有野貓加入,事情就變得更匪夷所思了。我又不是白雪公主,還有小動物來幫忙咧。

員警寫完後呼了一口氣,道:「白法醫,以後別做這麼危險的事了。如果有線索,可以跟我們講。」

我又不知道那個女人會下殺手。我沉默著,在心裡反駁。

筆錄做完,我沒看到張欣瑜,她應該在忙,我抓起包包看了錶,盤算著去買個超商三明治到辦公室吃,隨即聽到熟悉的聲音叫喚我:「白法醫!」

我回頭時頸部的勒痕痛了一下。張欣瑜從樓上跑下來,飛快地衝來握住我的手,拉我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她焦急擔憂的目光落在我裹了一圈紗布的脖子上,「我剛開完會就聽說妳的事……脖子還
痛嗎?」

「一點點。」喉嚨也勒傷了,我的聲音有點啞。

「這種事……為什麼不告訴我?」她難過的語氣多過責備。

我真的沒想到會有危險啊。喉嚨的痛讓我不想辯解,只無奈地嘆了口氣,「抱歉。」

「妳該不會待會兒要去加班吧?」她直直望著我的眼,「回家休息,好嗎?」

我是傷到脖子又不是手。我皺起眉頭和她對看,終究是敗給她關懷的眼神,只好點頭。



×××



美甲店的老闆娘是兇手,殺害廖文欽的兇刀是她店裡的水果刀。廖文欽的刀傷不算深,據說是因為她第一次下手很害怕。店內地上有大片血液反應,第一現場確定就是美甲店了。

「廖太太很懊悔,一直哭說不該找她商量。」張欣瑜放一顆葡萄進口中,似乎咬都沒咬就吞下,道:「搬運屍體的行李箱在她家裡,證據確鑿。」

至於勒死陳怡芬的兇器,似乎和勒我的是同一件——她的手機充電線。

我托組長查廖文欽的捐贈者也有下落了,和我猜的一樣,是陳怡芬的媽媽。

我吞嚥時喉嚨還會痛,只能不符合我風格的小口咀嚼葡萄。「動機是什麼?」我問。

殺人不是易事,總不會是看廖太太那麼可憐,血氣方剛為常客兩肋插刀。

「她本人目前還不肯說,不過我們猜是她喜歡廖太太。」見我訝異的表情,張欣瑜笑道:「『她』就是個男人啊,喜歡廖太太那種美女很正常吧?」

的確……回想廖太太的模樣,連我也覺得她很美,美得楚楚可憐。

「妳也覺得她很漂亮嗎?」我隨口問。

張欣瑜的動作定格了,她轉頭看了我兩秒,突然一頭倒在我的腿上,

「當然是我的宜臻最漂亮了啊!」她仰頭對著我笑,然後伸手摸我的脖子,「還痛嗎?」

「表面還好,現在痛的是裡面。」我也摸自己的頸子。

在我沒防備之下,張欣瑜抬起上身,我的嘴唇剎時觸碰到了柔軟的物體。

她的氣息,離我好近,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

「下次有事,可以先跟我說嗎?」她的臉頰貼著我的臉,在我耳畔低語,「我不喜歡妳出事的時候,我是最後一個知道……」

「好,我答應妳。」

我撫摸她的後腦杓,她順勢靠在我的肩窩蹭了蹭。


-完-



---
一直拖,終於是寫完了(抹汗)

順便打個廣告~今年中應該會出實體書! ^O^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有消息的話我會寫在噗浪

感謝大家!

--
匿名意見箱~
https://reurl.cc/ynK3Oq

--

※ PTT 留言評論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0.47.7 (臺灣)
PTT 網址

nickhoult5506/21 18:46!!!前陣子還在想就出現了

sake050406/21 18:58好久不見XDD 恭喜要出書了!

weiwang06/21 19:23推!!

lenuage206/21 19:45推 等了好久呢

yorufish06/21 20:11恭喜要出書了!!

vierzehnhund06/21 20:26恭喜!!

YuJen199706/21 20:31出現了!

aho620406/21 21:39天啊先推

Janeko06/21 21:43天啊是法醫!

tina6211906/21 22:49我等的好苦啊~~~

tina6211906/21 22:51然後可以問噗浪連結嗎?

susanSB06/21 22:59等了一年半啊~~恭喜出書~~

kenndy06/22 00:29恭喜

InShine06/22 00:33

SBLsosweet06/22 01:54喔喔喔喔喔喔!!

dean562206/22 04:25

penguinbb06/22 05:16天啊有完結!恭喜!

IBERIC06/22 06:49

angelicmiss06/22 10:16終於等到了☆*:.。. o(≧▽≦)o .。.:*☆

angelicmiss06/22 10:16恭喜出書~

marshmallowH06/22 11:55太久沒看了要先來複習

jplo06/22 12:39推!好衰小,器捐還害死女兒

Iraq06/22 13:27終於啊!!!!

bluearrow06/22 18:06賀完結!

GoogleHsuang06/22 19:08讚讚讚

sandrinelin06/22 21:23我又不是白雪公主那裡好好笑

yao1984101906/23 17:34好看~~~期待實體

winnie165306/23 18:52先推再看,等好久了!

pandahsien06/23 22:11突然有文!

pandahsien06/23 22:28推推

rosefu06/24 02:27真的等好久了!推~

rest5158206/24 06:40推!期待實體上市

forwardgee06/24 15:24推,好看,期待很久

miriam092506/24 22:27推推

Sing070306/25 04:18推!!!好久不見!!

dachiyun06/25 07:34天啊竟然更新了!!好久不見!是說母女倆也太衰了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