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見鬼的法醫事件簿-執念(5)

第二天早上照常先送張欣瑜出門，她在門口穿了鞋，小心翼翼地看我，問道：「可以
親妳嗎？」

　　「怎麼突然這麼禮貌？」我揶揄她。

　　「因為我想是不是昨天偷親妳，讓妳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

　　「可是妳今天好冷淡。」

　　「有嗎？」我抹一下臉，「大概有點累。」

　　她伸手指輕戳我的臉頰，「不要累壞了喔。最近沒辦法幫忙做家事，對不起。」

　　「不要緊，妳工作也很辛苦。」

　　「對了，好像比對出可疑車輛了，應該很快可以找出嫌犯！」

　　我淡淡一笑，「那太好了。」

　　她又偷看我一下，問道：「那，可以親嗎？」

　　「可以。」

　　她的臉慢慢靠近，帶著溫度的柔軟嘴唇貼上來。我不理解她為什麼喜歡親親，我對此沒什麼感覺。

　　如果是舌吻……想到唾液會流來流去，忽然覺得很噁心。

　　「嘿嘿。」她傻笑著，轉身開門，「我走了。」

　　她笑的模樣依舊可愛，看到她這樣子，我心裡殘留的不愉快彷彿受到陽光照射的霧氣，頓時煙消雲散。

　　「騎車小心。」我微微笑，叮嚀道。

　　我稍後也展開忙碌的一天。雖然堆積如山的文件和報告讓我無暇胡思亂想，可是在來回殯儀館的路上，難免又想起昨天下午的那一幕。

　　好想問問那個女警叫什麼名字，好想叫她別再那樣巴著張欣瑜，可是我們的關係還隱藏在檯面下，旁人眼中的我沒有立場那麼做。

　　哎，早知道昨天就跟蘇警官承認我們正在交往了。現在這年頭，同性交往又不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

　　只是不知道張欣瑜怎麼想。我呢？我又想讓同事上司知道嗎？我也很難做出明確的答覆。

　　找個時間和張欣瑜討論好了，也許等她這陣子忙完再說。

　　「怎麼了？表情這麼嚴肅。」林亦祥推了推眼鏡，問道：「案子很難寫嗎？」

　　被他一問我才回神，忙道：「沒有，只是想事情。」

　　「八成是章檢很刁難吧？聽說他又被甩了，最近都沒人敢找他。」林亦祥說起八卦。

　　「是喔？都第幾次了啊？」李育德雖然頭也不抬地整理檔案，還可以接話。

　　他們口中的章檢好像常參加聯誼，配對成功率挺高，就是後續很難維持，每次失敗就會低氣壓好久。

　　「是嗎？」我回想，「我沒什麼感覺，章檢的態度很平常。」

　　「該不會他中意妳，想搏好感吧？」林亦祥說完，自己也哈哈笑起來。

　　「我們家宜臻也是很有行情的呢。」張延昌也跟著說笑。雖然不怎麼好笑。

　　我只能乾笑。這種時候應該是說出「我有女友了」的好時機才對，可是說不出口，而且還得跟張欣瑜討論才行，不能再像之前對陳檢那樣口無遮攔。

　　大概是我沒接話，為了避免尷尬，他們把話題轉回章檢的聯誼史。別人的戀情永遠是茶餘飯後的好話題，我看我還是別在職場公開比較好。

　　我沒有加入閒聊，繼續寫報告，手機忽然震動不已，我看一下來電名稱，是林明旋。

　　不想上班時接聊天電話，我順手按掉來電，沒想到緊接著又傳來訊息。到底有什麼要緊事？我皺著眉頭點開訊息，是很冗贅的「宜臻，我有重大發現！現在方便嗎」。

　　重要的話就直接寫啊。我回覆他：『什麼事？』

　　『我搞不好知道那個女生在哪裡！』他回。

　　我大概知道他說的是誰，但還是求證問道：『哪個女生？』

　　『W高中失蹤的女生！不過只是我個人推論，不要說出去。』

　　他真的推理出來了？我還是不太相信，『在哪裡？』

　　『我晚上八點去妳家當面跟妳說我的分析。』

　　『約在外面不行嗎？』

　　『這麼重大的事怎麼能在外面講。不然妳來我家？』

　　『好吧，你來，我等你。』

　　搞得這麼神秘兮兮，希望不要只是胡扯一通。如果言之有理，也許可以幫警方一點忙。

　　

　　「宜臻？宜臻？」

　　有人在拍我的臉頰，我想睜開眼睛，後腦杓忽然一陣抽痛，我皺起眉心，努力撐起眼皮。視線有點模糊，我又用力閉上眼，想伸手揉一揉，卻發現手抬不上來，不管我如何使勁都動不了。

　　我好像坐在一張椅子上，而不只是手，雙腳也呈現張開的姿勢被固定住，腳踝似乎被綁著，動彈不得。

　　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我，瞇起眼睛看眼前的人，是林明旋。我坐在一張沒有扶手的椅子上，雙手被捆綁在椅背後。

　　「太好了，妳沒死。」他鬆一口氣，喃喃道：「自從上次那個男生不知道為什麼死了，我就很怕用電擊棒。」

　　上次？男生、電擊、死……

　　我脫口而出，「之前河堤上的那個，是你殺的？」

　　「不是我殺的！那是意外！我沒有要殺他！」他用力大吼，聲音震得我耳膜發痛。他頹然靠著牆壁坐在地上，抱住頭低聲道：「誰叫他老是跟著……我也沒辦法……」

　　我又試著拉扯手腕，他捆得實在很紥實，動都動不了，「你現在是綁架我嗎？為什麼？」

　　「因為妳、妳……」他焦躁地站起來踱步，突然大吼：「誰叫妳那天要出現！我以為
可以擺脫妳了，妳又出現！」他使勁抓自己的頭髮，「我好痛苦！從高中開始……我贏不
了妳、永遠贏不了妳！妳害我一落千丈！」

　　他轉身一跨步就來到我面前，彎腰抓住我的肩膀，用力之大，令我雙肩疼痛。

　　「都是妳！妳害我在大家面前抬不起頭！妳害他們對我失望……妳毀了我的人生！」

　　他說的明明是中文，我卻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我也不敢回嘴，他現在的精神狀況明顯不好。

　　他佈滿血絲的雙眼狠狠瞪著我，一會兒後好像冷靜了一點，他放開雙手，繼續踱步。

　　「醫生要我回來面對妳。我以為我可以了……我面對了……怡嫻，我以為我好了……
」

　　乍聽「怡嫻」二字還沒反應過來，接著才想起來，是那個女孩的名字！

　　「你也殺了怡嫻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沒有回答，而是怒吼：「那個男生的死是意外！」

　　我連忙安撫他，「好、好，我知道那是意外。怡嫻在哪裡？」

　　他依然沒回答，再度自顧自地坐下，雙手掩面，喃喃道：「我應該要殺了妳，殺了妳……我的生活就會正常了……」

　　我倒抽一口氣，不敢再說話。我們只有高中時代有一點交集，我是怎麼讓他產生創傷的？就因為我拒絕他的追求嗎？

　　他放下掩面的手，默默拿起一旁紙箱上的封箱膠帶，走過來貼住我的嘴，然後關燈走出去。

　　門一關上，我整個人頓時陷入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這個小房間裡沒有空調也沒有通風口，沒幾分鐘我已覺得悶熱難耐，黑暗帶來的緊張使我呼吸急促，又僅剩鼻子能呼吸，讓我喘不上氣。我不斷告訴自己冷靜下來，並使勁扭動手腕，希望能掙脫束縛，但只得到疼痛不已的雙手。

　　掙扎害我更熱了。我閉著眼睛慢慢調整呼吸，忽然一股輕飄飄的冷空氣從前方傳來，接著一聲「喵」，我知道是小黑來了！

　　雖然現在這個情況牠幫不了忙，不過牠帶來的冷空氣可是即時雨，身體涼下來，心情也跟著冷靜。

　　林明旋剛剛看起來真的想置我於死地……從他說的話，他好像認為是我讓他變成這樣
的，就因為他考不贏我？太荒唐了吧！

　　我一邊想著，下次他再來，一定要他把話說清楚，可是也害怕他下次會不會心一橫就殺了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從我昏過去到現在不知過了多久，張欣瑜應該發現我不見了吧？我該怎麼對外求助？

　　我再度奮力掙扎，一不小心動作太大，整張椅子被我弄翻，我連人帶椅往左倒地，左手被壓在下面，痛死我了。

　　幹得好啊。我對自己翻了一個白眼。

　　大概我倒下的聲音引起林明旋的注意，門開了，天花板上的燈也亮了。適應黑暗的眼睛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痛，我瞇起眼睛看眼前的人。

　　「妳就不能安靜一點嗎？」他的語氣明顯不耐煩。

　　我拼命發出模糊的嗚嗚聲，希望他知道我想講話，進而撕掉我嘴上的膠帶。

　　他蹲下凝視我一會兒，小黑對他發出威嚇的嘶叫，可惜他聽不到。林明旋把我整個人拉起來擺正，雙手插腰俯視我。我也不甘示弱，仰頭直視他。

　　「妳也是……一點都不害怕。」他歪頭，像是不理解，「妳們沒有感情的嗎？讀書讀
到腦子壞掉了嗎？」

　　你才腦子壞掉！我不悅地瞪他。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我還在想他要做什麼時，他彎下腰親了我的嘴——雖然隔著膠
帶，但碰觸的溫度和噴到臉上的氣息依然噁心！

　　我撇開頭閃躲，卻給他另一個機會——他聞我的耳朵，鼻子沿著頸子往下滑到肩窩，
不舒服的微癢觸感使我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害怕了嗎？」

　　我沒有看他，盡最大的努力保持鎮定。

　　他接下來的動作，令我倒抽一大口氣。

　　他慢慢解開我的襯衫鈕釦，同時靜靜地道：「我要毀了妳，像妳毀掉我那樣……憑什
麼只有妳活得那麼自在……」

　　男人的手掌長驅直入，伸進胸罩裡肆無忌憚地揉捏乳房。我掙扎著扭動身體想躲開，但受束縛的身子無法如願。

　　「妳終於會害怕了。」

　　他笑了起來，另一隻手去開我的褲頭，無視內褲的阻擋，直接深入私密處。

　　陌生的觸摸令我全身僵硬。我死死盯著地板，要自己別去注意現在發生的事。不要想。

　　我的意識似乎脫離了，一瞬間我什麼都感覺不到，彷彿游離在水中，很舒服地漂浮著。等我回神，是他一巴掌打在我臉上，熱辣的痛把我的意識拉回來，同時也感受到經過蹂躪後胸部與下體的痛。

　　「叫啊！妳怎麼不叫！」

　　他又甩我兩巴掌，我被他打得頭昏腦脹，好不容易緩過神，將視線往上瞪他。

　　他生氣地粗喘著氣，惡狠狠地看我，但拿我沒辦法。他發洩似地又巴我一掌，轉身出去，關燈，鎖門。

　　緊繃的身心終於可以喘息。被粗暴對待的噁心觸感黏在身上。我很高興我沒有哭，我絕對不要在那個混帳面前示弱。

　　涼涼的冷空氣安慰著我，小黑溫柔的一聲喵，差點讓我眼中的淚水滴下來。

　　抵抗後疲憊不堪，雖然被綁在椅子上十分不舒服，我還是斷斷續續地打瞌睡。黑暗剝奪我對時間的概念，感覺上好像過了很久，口很渴，膀胱也脹得發疼。

　　林明旋那個變態混帳沒有再來。如果他想「毀了我」，我猜他會打算強暴我，畢竟那對一個女人來說應該是最大的打擊了，可是他勢必得解開我腳踝的束縛，到時我一定要狠狠踹他褲襠！

　　我疲倦地閉上雙眼。小黑開始在我身上喵喵叫。在我疑惑牠怎麼好像有點激動時，聽到門外傳來門鈴聲。

　　有人來了？

　　我摒住氣息，專心聽外面的聲音。小黑的叫聲有點吵，我只隱約聽到一個男聲——應
該是林明旋——講了一些話，接著好像有另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我正擔心另一個男人到
底是誰、來做什麼的時候，就聽到一聲大聲喝斥：

　　「警察！不准動！手舉起來！」

　　是女人的聲音，很像是……張欣瑜！

　　我呆了呆，不確定是否自己幻聽了。張欣瑜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白宜臻在哪裡？」

　　我聽到她怒喝，更確定來人是張欣瑜了！我拼命發出聲音，但緊閉的嘴巴只發得出嗚嗚聲。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你們有搜索票嗎？我要告你們擅闖民宅！」林明旋也大喊。

　　我聽到幾聲貓叫迅速接近，彷彿呼應小黑的叫喚。接著門口發出扒抓的聲音。

　　「你們不能進來！我要告你們！」林明旋氣急敗壞地大叫。

　　「弘琛，把他銬起來！」

　　「你敢！放開我！」

　　房門上鎖的喇叭鎖轉了幾下，隨即門板被用力撞擊。在林明旋破嗓大吼「我要告死你們」和急促的貓叫聲中，木板門被一擊撞開，外面的空調冷氣和刺眼的光線爭先恐後湧入這個黑暗悶熱的小空間。習慣黑暗的雙眼受到亮光刺激，我不禁用力閉眼。

　　「宜臻！」

　　我來不及睜眼，就被緊緊抱住。

　　「妳害我擔心死了……」

　　張欣瑜小聲說，語氣帶點哽咽。她吸一下鼻子，趕緊把我的襯衫扣好，並問道：「那傢伙有沒有對妳怎麼樣？」

　　看也知道是有怎麼樣，但我不想讓她擔心，便搖搖頭，只有眼淚還是不聽話地落下了。

　　「乖乖，不哭了。」她溫柔地用手指拭去我臉上的淚，輕聲說：「我們回家喔。」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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