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花鬼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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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他們努力趕著路，沈紹清已然感覺不到自己的腳了，但她更害怕天黑前還在這山路行走，因此說什麼也要動用全部意志力讓腳動起來。

有顧子行在旁邊幫忙，她順利跟著隊伍的進度，沒有脫隊。

終於，在漫天橘紅色夕照之下，六人終於踏入了花族舊寨。

那是一個已被棄的村寨，寨上留有十幾戶以木石和竹子搭建的高腳屋，大多數的屋子屋頂和牆面已經毀壞。

桑卡熟門熟路，逕自往裡面最大的一座長屋走。

「這長屋有經過獵人修復，早幾年都還有使用。雖然本來的族人早都已經遷走，但來往山林間的採藥人或獵戶，還是以這廢村當作一個休息營。」

他一邊說，一邊推開破爛的竹門。

屋裡空無一物，但地面乾爽，屋子左側地面上有火燒的痕跡，看起來有人在那地方生過火。

右側土牆上開了一個大大的長方形開口，看起來是個窗戶的概念，但沒有任何遮蔽的簾子。

「獵人們可不像我們帶了一堆現代裝備。他們席地一躺，生火一堆就能取暖過夜。」白
教授一邊說，一邊卸下了裝備。

他和尹川都背了非常大的登山包，看起來完全不像兩天一夜的行囊，但看他們兩人背得十分輕鬆的樣子。

尹川非常俐落地開始生火煮飯，顧子行和段亦謹迅速地在長屋內搭好了帳篷。
一共有兩帳，正好三人一帳。

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山裡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氣溫驟降，刺骨的強風十分滲人。大夥兒擠在火邊，手裡捧著熱湯，掌心裡的溫暖讓眾人緊繃的身體和精神都稍稍得到舒緩。

顧子行突然看到角落推放著的白教授和尹川的大背包，隨口問道：「白教授，你跟尹川的背包裡裝了什麼啊？」

白教授一愣，接著喝了口湯，慢條斯理地說：「那是咒結。」

「咒結？」沈紹清不解地問。

「花族和苗族其實系出同源，苗族巫法裡有種驅逐魔物的方式。他們會用繡滿神聖符號或是聖獸的布，將布打成結成串，纏繞被附身的人或是魔物本身。
當狀況極端的時候，會在咒結上澆油直接燒死魔物，這方式對花鬼也許有效。」桑卡接著回答道。

「那……所謂被附身的人，不就也會因此被燒死了嗎？」沈紹清小心翼翼地問。

眾人一致地看向桑卡，等待著他的回答。

但桑卡沉默不語，彷彿沒聽到一樣，只是低頭大口喝著湯。

白教授趕緊接著說：「這只是多一層準備。」

「白教授，請你答應我。若情況走到最糟的狀況，請一定要帶著大家安全離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有顧慮。」沈紹清十分堅定的說。

白教授點了點頭：「好的，我答應你。」

氣氛突然變的有些凝重，眾人明白，明天是非常關鍵的一天。

顧子行更是憂心，他害怕自己無力守護沈紹青。

桑卡開口打破了僵局：「我們早點睡吧！今天也累的夠嗆了，一早還要趕路！」

大夥分工迅速地收拾了一下，沈紹清，顧子行和段亦謹一個帳篷，白教授、尹川和桑卡則是另一帳，早早睡下。

桑卡將竹門栓緊，又在兩個帳篷外留下一盞燈。

將燃燒的火堆用石塊圍好，抱著心愛的獵槍鑽進帳篷。

沈紹清因為不便睡在兩個男人中間，就挑了靠帳門一側躺下。

段亦謹一直表明自己能睡在帳篷外，但沈紹清和顧子行一臉尷尬，兩人非常堅持要他一起好好休息，於是顧子行索性就躺在了中間。

「你還真是左右逢源啊！」段亦謹忍不住糗了他一句

「你可別騷擾我啊！」顧子行笑著回，沈紹清也笑了出來。

「我們好好睡一覺，明天一起加油吧！」段奕謹伸手搭著兩人的肩

「嗯！」顧子行和沈紹清用力點點頭。

月亮悄悄地爬上樹梢，沈紹清聽到帳外火推燃燒樹枝發出細碎的劈啪聲，這是最催眠的白噪音，她的意識開始變的朦朧。

而隔壁帳棚已經傳來規律的呼聲。

顧子行還沒睡著，他想著:「不知道顧家的祖先曾經的本事有多大，竟能對抗花鬼，甚至是封印祂。我連張符都不會畫，說拿槍可能準頭也沒有段亦謹準，實在沒用。」

而段亦謹此刻正想著白天看到的水猴子，他幻想著若是明天出現一大群這種東西，那他們大概也沒轍。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所有人都墜入夢鄉了。

山中的氣象變化萬千，本來她們睡下的時候還是月明星稀的天空，在下半夜竟開始烏雲密布，下起了滂沱大雨。

「好冷……」沈紹清迷迷糊糊張開眼睛，她是被周身的寒冷冷醒。

她發現四周一片黑暗，原來是火已經燒盡了啊，難怪會那麼冷

但桑卡不是留了盞燈嗎？燈也沒電了嗎？

她又聽到帳篷外淅瀝淅瀝的雨聲

「下雨了，難怪帳棚內都是帶著濕氣的冰凍空氣。」她在心中想著。

沈紹清坐起身，看到顧子行和段亦謹的身體規律的起伏，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兩人睡得很熟，她不想吵醒兩人，於是便躺了回去。

她悄悄往顧子行那邊靠近一點，希望能依靠著顧子行的背，讓身體暖一點。

她閉上眼又躺了一陣子，等待睡意再次來襲，但完全沒有改善。

猛然想起背包裡還有暖暖包，她彷彿找到一線生機一般鑽出睡袋，摸黑著找到帳篷門上，伸手找到被拉到最底的拉鍊，正要往上拉開拉鍊的時候－

一記閃電突然劃破黑暗，像強光燈一樣照亮整個營帳。

沈紹清嚇得差點停止呼吸，手無法控制地劇烈發抖著。

她看到一個人影正跪坐在帳棚外，和她只有隔著一層薄薄的帳篷門。

那東西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祂是不是一直在看著帳篷內。

沈紹清發抖著，手上還拉著帳篷門的拉鍊。

到底要不要拉開拉鍊？　

她感覺到自己冒了一身冷汗，甚至有細小的汗珠沿著背脊流下來。

然而情況發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拉鍊動了。

外面的人在拉拉鍊，那東西要開門進來！

沈紹清的聲音卡在喉嚨，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身體像石化一樣，僵在原地。

只能眼睜睜看著拉鍊一點點一點點被打開。

她先看到長而濕的頭髮，接著隨著拉鍊持續往下，帳門一點一點往兩側敞開，一雙鮮紅的眼睛正充滿惡意地瞪著自己。

突然，「砰！」一陣巨響伴隨著刺鼻的硝煙味，帳篷外一陣騷動，沈紹清突然可以動了。

她聽到帳篷外一陣騷動，接著是一串腳步聲。

此時所有人都已被驚醒

大夥衝出帳篷外，帳篷外的炭火已經熄滅，窗外的大雨已經停了。

地上有一灘墨綠色的黏液。

桑卡捧著獵槍，槍口還在冒著煙。

原來他半夜突然尿急，才打開帳門就看到一個人影跪在沈紹清他們帳篷前。
長長的頭髮拖在地上，他看到那人伸出手，但手卻不是人的手掌樣子，反而是像蛙類的蹼一樣。

妖怪！

桑卡心想不妙，抄起獵槍就是一槍。
那東西被打中了，速度極快就從牆上的開口跳了出去。

「那是什麼東西？」顧子行問

白教授聽著桑卡和沈紹清的形容，一邊搖頭說：「聽起來很像魍女。這是一種喜歡水的精怪，棲息在水邊。傳說中魍女喜歡吃年輕女子的眼睛，但我倒是從來沒聽說過有人真的看過。」

沈紹清聽到喜歡吃年輕女子的眼睛的時候，不禁倒抽一口氣。

白教授和桑卡討論了一下，接著說：「等等我們輪流守夜吧！再兩小時後，我們就得出發了，還是讓沈小姐多休息一會兒吧！」

顧子行和尹川一起再次將火生起，段亦謹反正也睡不著了，於是三人就索性圍著火，守在沈紹清的帳篷外。

尹川用樹枝翻了翻火堆，燒了一壺熱水，倒了薑茶，遞給顧子行和段亦謹。
他大大的眼睛看著顧子行，不時又看向段奕謹，像個好奇的小孩。

「哥，你跟姐姐在一起多久了啊？」尹川突然很唐突地對著顧子行說。

「咦？我們還沒……」顧子行被他這樣突然一問，一時回答不上來

「他們兩個不知道在等什麼」段奕謹笑著幫他回答

「雖然好像沒有正式告白，但兩個人明明互相喜歡。」

顧子行的臉紅了起來，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只要一談到沈紹清就會變得像個傻子，無法控制臉紅。

「段大哥呢？你長得那麼俊，像個貴公子似的。」

「是啊！別神秘兮兮的了，上次問你也不說。」顧子行打鐵趁熱問

段亦謹本來微笑著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他喝了口水，緩慢地說：「我曾經喜歡過兩個女孩。一個在學生時代，另一個是幾年前交往的對象，但兩個人都出了意外，都走了。遇到這種事兩次，我覺得也許是命中註定不應該談感情，所以就保持著單身。」

顧子行和尹川沒想到是這麼沉重的內容，兩個人尷尬地沉默著。

三個人看著火堆，聽著樹枝燃燒的劈啪聲。

顧子行折斷樹枝丟入火堆，一邊嘆了口氣說：

「奶奶說，我們家祖先法術高強，但我一點法力都沒有，我實在很擔心自己無法保護她。我剛剛睡覺的時候在想，如果祖先能託夢教我幾招有多好，或是就告訴我們要如何打敗花鬼。」

尹川拍拍顧子行說：「哥，如果能成功燒掉本體，應該就能破除花鬼的詛咒。火可以淨化一切。若明天召喚花鬼的過程順利，說不定花鬼就不再糾纏姊姊了。」

「要如何召喚啊？」段亦謹好奇問。

尹川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大皮壺，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們曾經喝醉到失去意識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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