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夢境裡的逃亡者.4

如果沒有體會過刺激，也就對刺激沒有需求。

75歲的邁斯已經很習慣自己年老的身體，有時候會感覺到身體到處都在疼痛，這種時候她就會坐在沙發上、蓋上毯子，默默地等待疼痛過去。

她希望自己最後，在世人心中留下的是一個慈祥和藹的老太太形象，和她的丈夫不一樣。

直到有一天，一個自稱「商人」的推銷員，送了她一瓶神奇藥水。

對於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老太太本能是拒絕的，但是那藥水實在是太香太香了，在那難以抗拒的味道引誘下，她終於忍不住嘗了一口。

如果有其他人在，只會看到老太太突然就靜止不動了，彷彿在細細品味手上的飲料一般，但是邁斯老太太的大腦卻像有雷鳴風暴，轟隆作響，無數的電子信號在她的神經流淌。

五臟六腑都一鼓作氣超快速代謝更新，皮膚底下的肌肉細胞接受信號之後緩緩變得異常強壯。

她感覺太好了，隨著時間過去，她覺得越來越好。

推銷員笑盈盈地關上門離開了，留下一臉愉悅的邁斯太太在原地感受自己的改變。

幾個小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強壯地可以立刻丟下拐杖，和孫子來一場百米賽跑！

《第四夢　魔女？》

那是40年來第一次，邁斯太太沒有選擇容忍。

那天晚上，當威爾先生又想要摔他的木制餐盤來發洩怒氣的時候，邁斯太太伸出五指、在餐盤落地前就一把抓了回來，然後一巴掌搧得老先生從餐桌上摔了出去。

罵罵咧咧的威爾先生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想要站起來繼續教訓太太的時候，她又一把"拎"起威爾，把他像一隻貓一樣扔到沙發上：

「噢，老頭子，你真是夠了，你再講任何一句話、不，任何一個字，我就揍你一次。」

「每一個字，我都會揍你一次。」

感受到太太巨大力量的威爾先生頓時懵了，邁斯太太把他最常對兒女說的一句話還給了他。

那一夜，威爾先生被揍了無數次，他人生第一次被打到脾氣都沒了，而且邁斯太太的力量大到、可以控制自己像打嬰兒一樣，讓他感覺到疼痛、卻又不受到太大的傷害。

彷彿被獅子玩弄的小動物，威爾反抗了數小時、他的老妻子好似有著無窮精力，可以一遍又一遍地欺負他，並且樂此不疲。

最後以自己的無力告終之後，威爾先生垂下了頭，連看都不敢看妻子，並打通了電話，謊稱自己搬沙發時摔倒，叫來了救護車、想方設法住院去了。

在兒女和醫護人員面前，邁斯太太依然安靜又滿臉和藹可親，沒人知道、她柱著拐杖的手在微微顫抖的原因並非是蒼老，而是興奮。

太興奮了。

「為什麼是我？」

「這瓶藥水的成分是什麼？」

在知道了那位神秘的商人並非人類之後，她心想自己或許不該問問題，但還是忍不住想知道，自己到底喝下了什麼，能夠在75歲的高齡改變自己的命運。

「那是魔女的力量。」禮帽帽沿總是遮著自己上半臉的商人說道：

「只有妳能聞到那個味道、也只有妳能發揮它的力量，因為妳本該是一位魔女，可惜妳錯過了女巫的『禮物』。」

商人一邊說著，一邊遞出了第二瓶禮物。

什麼是魔女、女巫是誰？

商人並沒有回答她的其他問題，也沒有再出現過。

邁斯太太可以感覺到她體內的力量每分每秒都在流失，她並不貪心，這股力量只要維持到她不會腰部疼痛就夠了。

可即便她再怎麼小心翼翼地舔著藥水，那瓶藥水的數量依然越來越少。

就在藥水只剩下最後一湯匙的劑量時，她聞到了。

隔壁鄰居，可愛的薇洛、美麗的薇洛，身上就有那種味道....

雖然淡淡的、雖然並沒有那麼的芳香，邁斯太太幾乎要把枴杖的弧形把手給握碎：

「那就是....那就是....魔女的味道嗎！」

直到今天，商人又出現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是，他今天不再翩翩有禮、不再紳士，反而像個急迫的狂教徒：

「有反應了，這裡，就在這個社區裡，有一個魔女成熟了，妳，老女人，妳知道是誰嗎？妳應該有感覺吧？聞到那種深深的香氣了嗎？妳應該是無法抗拒『禮物』的味道的！」

「啊！」

邁斯太太一聲輕呼，因為是的，她知道這個詭異商人口中的魔女是誰。

「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我們要怎麼樣得到她的....呃、『禮物』？」

「殺了她！當然囉，就只有殺了她！」商人愉快地手舞足蹈：

「當繩索緊緊地勒住她的喉嚨、當匕首在她身上開出窟窿、當火焰將她燒成灰燼的時候，禮物自然會去尋找新的宿主，也就是妳，我的邁斯，噢，我美麗的邁斯，去吧去吧，去得到它，去得到禮物，我們每個人都愛禮物不是嗎？女巫的禮物、上天的禮物、神明的禮物、超越界的禮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

在嘗試過藥水之前，邁斯太太其實是很坦然地、接受著自然的循環，衰老而死去、新生兒誕生，年長者慈祥和藹、年輕者活潑可愛，她喜歡這樣。

更何況，小薇洛在社區裡，是每個人都誇獎的孝順、早熟，既可愛又聰慧。

「一定要殺了她嗎？」

「是的。」商人一邊說著，一邊脫下了自己的人類表皮一邊靠了過來：「所有的魔女，都必須死....」

邁斯太太還來不及尖叫，商人的斗篷已經罩住了她。

時間來到羅德和薇洛用餐後，怪物突如其來的到訪，在羅德一把抱起薇洛破窗逃生的同時，邁斯太太也暴力地把整扇門都給拆了下來。

嘶碰！

乒啷－

兩人逃得匆忙不及細看，卻還是在心中對這個怪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彼時的邁斯太太哪有半點老人的頹喪，不僅身軀直挺得像個舉重選手，背上還黏了一個巨大地不可名狀的怪物。

那隻黏在老太背上的怪物身高超過了兩米，有著金屬的人類面孔，略似人類軀體，卻有著粗壯不對稱的四肢、不、六肢，整個身軀和邁斯太太部分重合，就像是邁斯太太裝備了一具噁心至極的生物外骨骼。

「薇洛？我親愛的....」

試圖追逐的巨大身軀卡在了窗戶上擠不出去，這給了兩人一絲逃跑的空檔，怪物邁斯看著在夜色中消失的身影，憤怒地掄起了兩片半月形的巨大金屬：

「回來啊～薇洛！」

磅！

磅！

金屬敲在小房子的水泥牆上，發出巨大聲響，再加上薇洛的尖叫，鄰居們開燈看見怪物以後，紛紛驚慌失措地報警。

鈴鈴鈴鈴。

如此多的通報數量，即便內容再誇張，接線員也知道真的出事了。

達拉菲爾鎮一直以來都是個很和平的地方，從來沒接過如此多的報案電話，接線員望著牆上貼著的「通報軍方」宣導，心中默默地疑惑道，莫非政府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了？

小鎮夜晚通行的人潮稀疏，馬路上幾乎沒有交通工具，羅德看準了僅有的一個騎士，衝上前去將他撞翻在地，搶走了他的重型機車。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轟隆，牆壁被拆了下來，可怕的生物從薇洛加衝了出來。

被搶走機車的騎士都還沒爬起來，就看到了那個已經漸漸超過兩米高的怪物，嚇得爬到路燈底下瑟瑟發抖。

怪物邁斯看都沒看騎士，口中不住喊著薇洛薇洛，大步地追著羅德而去。

「噢！妳這個又老又蠢的女人，怎麼會讓一個小女孩逃走的！這不可能發生！」

和邁斯合為一體的怪物憤怒地吼道，牠怎麼也想不通哪裡憑空殺出一個、面對這種突發事件還可以反應如此敏捷的中年人。

原本預計五分鐘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這個星球的空氣讓我好不舒服啊！」意識到邁斯太太已經失去智商，只剩下本能的怪物，不得不出手指揮：

「老蠢女人，妳的雙腳是跑不贏那東西的，把武器丟出去，快！」

聽到指令的邁斯太太，這才回過神來，左手掄起巨大的金屬片，刷一下飛快地掃過重機車一側。

「呀！」

巨大的風壓引起薇洛一聲尖叫。

「橫著丟啊！蠢貨！」

邁斯太太右手腕改變了一下方向，半月型金屬片橫著飛出，旋轉體積幾乎涵蓋了半個馬路，羅德避無可避，把機車撞向了人行道上的灌木！

唰唰唰—

熟悉到不行的摔車，幾乎每兩三個夢境就會遇到一次交通事故，羅德很快地攙扶薇洛站了起來，薇洛的表情很是驚恐，他才發現自己的骨頭應該是斷了，手臂呈現一個詭異的方向。

「羅德先生！你還好嗎！」

就在此時，薇洛身上突然發出了淡淡地紫光！

宛若顏料在畫布上自然流淌一般，一開始只是像胎記一樣的紫色緩緩蔓延在薇洛身上，隨後被顏色覆蓋過的部位開始消失在空氣之中。

「這是！？和簡曼蒂一樣的紋身？」

羅德驚訝地伸手一抓，他發現薇洛還在，只是被顏色覆蓋過的地區會漸漸變得透明！

（薇洛隱形了？）

顧不得這奇怪的變化，羅德對著薇洛身影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大喊道：「薇洛跑，快跑！」

怪物邁斯幾秒內就衝到了機車失事的地點，牠看著倒在地上，左手不自然向後彎曲的羅德，高聳的怪物腦袋怒吼道：

「女孩呢！我的小女孩呢！」

底下邁斯太太的頭也瘋狂地左右轉動：

「薇洛！快出來！親愛的邁斯太太想妳了！」

啪！

一顆石頭飛到怪物臉上的金屬部位：

「嘿！蠢貨！我在這呢！」羅德用他身上少數完好的部位站了起來，用他能盡的最大力氣，又丟出了第二顆石頭：

「操你的！」

「可憐的人類....」怪物一腳把他踢飛，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他一眼：

「我可以聞到她的香味，她還在附近！」

咻－碰！

突然，一發榴彈轟到了怪物身上，怪物第一次發出了痛苦的叫聲：

「嗚———」

「上尉！現場還有平民未疏散！」

「我知道。」被稱作上尉的喬伊放下武器：「我已經盡量避開了。」

倒在地上的羅德視線越過怪物身後，看到一台戰爭片裡才有的悍馬車，正朝他的方向狂飆過來。

#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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