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想] 湯哥八九十年代電影不完全盤點

Tom Cruise，台譯湯姆克魯斯，港譯湯告魯斯。台灣對他的愛稱為”阿湯哥”，香港則愛
稱他為”靚佬湯”（起碼我小時候是這樣叫的）。最近看到有香港媒體戲稱他為”老火湯
”，幽默之餘還是愛意滿滿（是的，以香港人愛煲湯的性格這稱呼絕對出自滿滿的愛）。

最近乘著這股Top Gun熱潮，趁機把湯先生的電影都翻看一遍，把沒看過的補完，看過的溫故知新。看著看著，越看越覺得八九十年代的阿湯和2000後的阿湯是不同的物種，故此想特別為年輕的他留下一點筆墨。

請允許我在開頭先花痴一下。以前年輕的時候不懂得欣賞八九十年代的湯哥，總覺得當時的他太幼嫩，整體感覺太奶油，像一鍋未煮開的湯，看著顏色鮮嫩但總覺得不合胃口。從MI2愛上他的我覺得他四十歲左右的熟男味才對味。沒想到這次翻看他年輕時候的作品，卻被那八十年代的鮮嫩和九十年代的初熟狠狠地擊中了，在他2000年後轉型為動作明星（現在幾乎是特技明星了）之前，他還有那麼一二十年，演的角色並不永遠地自信，並不每部電影都當無所不能的英雄，偶爾也會犯錯、偶爾也會迷茫，偶爾還會當反派配角。 這種在他演藝事業起始之時正盛、在九十年代末漸漸逝去的隱約的無措感，堪稱另一種美。

下文完全由湯哥迷角度出發，感想主觀，而且提到的電影可能會有劇透，不想被劇透者、或者對文中主觀態度感到不適者，請隨時左鍵離開。

以下是本文提到的湯哥電影名單，欲避雷者請參考：
(1983) Risky Business
(1983) All the Right Moves
(1985) Legend
(1986) Top Gun
(1988) Cocktail
(1989) Born on the Fourth of July
(1990) Days of Thunder
(1992) Far and Away
(1992) A Few Good Men
(1993) The Firm
(1994) Interview with the Vampire
(1996) Jerry Maguire
(1999) Eyes Wide Shut （只略提了一點）

另外本文沒有提到的湯哥八九十年代電影：
(1981) Taps
(1983) The Outsiders
(1983) Losin' It
(1986)The Color of Money
(1988) Rain Man
(1996) Mission Impossible
(1999) Magnolia

(1983) Risky Business
湯哥的成名作，被稱為”天賦演員”的起始點（這個稱讚現在的我們很難想像）。八十年
代是美國Young Adult電影流行的年代，我相信那時候出道的年輕演員沒幾個沒拍過YA片，所以我們的小湯也不例外。當一個題材類型的產量足夠多，一般來說會看見兩種發展路線：一是工廠式流水線發展，二是為了破除流水線而向著各種深度和廣度發展。1983年的War Games應該可算是後者中的佼佼者。

而當年在商業上取得大成功的Risky Business，意外的竟也可以算入第二種類別。電影觸及的兩個非常明顯的主題——性（啟蒙的）不安和消費行為背後的資本主義，在其他非YA
電影中也曾有過深入探討，例如Fight Club和Eyes Wide Shut，只是其切入點並不相同。

如果說Risky Business的男主角Joel Goodson在電影中經歷了一場成人禮，那失去處子之身只不過是他在生理上成人的過程，而那是不完全的。電影中經常出現的標價、討價還價等商業行為，和男主角想進商學院的夢想，以及電影在一場”Risky Business”之後來了
最後一幕”大型商業活動”來教育Joel，都在提醒觀眾，想要從孩童完全轉變為成人，不
能單從生理上的，還得從社會上的。即然美國是個消費主導的資本主義社會，那就得讓他明白社會的運行規則，利益交易凌駕一切人情世故。最後男女主在餐廳堪比談生意的”浪漫”對話，證明Joel已經在社會層面上蛻變成人，成為了消費的人、買賣的人、社會的人。社會人才是完整的成人。

Risky Business中的年輕人雖侷促不安卻也春風得意，他們剛發現這個社會運行的規則，而且非常樂意去依照遊戲規則遊玩，有那麼點ready to take on the world的味道。他們對資本主義是認同的。Fight Club則相反，是一個受盡資本主義折磨的性壓抑的人、對這個消費型社會的一次反抗（所以也帶有那麼一點性反叛的意味）。Eyes Wide Shut中的性壓抑來自於婚姻制度，所以無可避免地帶出了不忠、出軌等議題，但它對資本主義社會把一切人事物當成商品買賣的態度既不是反抗，也不是順從，而是恐懼。

(1983) All the Right Moves
這部電影非常冷門，冷門到我現在才第一次看它。同樣是部YA片，女主角Lea Thompson是Back to the Future裡面男主角的年輕媽媽，在All the Right Moves中非常青春亮麗。本片劇情簡單直白，說的是男主在高中裡玩美式足球，因為玩得還不錯，便希望可以憑藉美式足球獎學金入讀不錯的大學，從此離開土生土長、死氣沉沉的小鎮。這部電影題材現實，雖是YA片，卻沒有YA片常見的高度臉譜化的角色，探討的也是成年人也能共情的話題：在小鎮的生活既沒錢又沒未來，因為不想在小鎮中腐爛，所以把人生所有希望全繫於一個大學學位。

當年的小湯能把這個角色演好，我還滿訝異的，首先他本人的形象就不像一個美式足球員，沒想到電影前半段，小湯還真能舉手投足把asshole jock的氣質發揮得淋漓盡致，同時又能說服觀眾，他是個目標堅定、志不在小鎮生活的年輕人；後半段對生活妥協，演技轉接也非常自然。可能當年媒體盛讚他的演技天賦還真有點道理。

值得一提的是，湯哥在這部電影中獻出了（聲稱）生涯最大尺度全祼床戲，雖然畫面上觀眾什麼鳥都看不到。我看電影的時候就在想，不過拍個小情侶床戲，又不是電影主題，有必要讓兩位年輕演員都全祼上陣嗎？後來我找到一篇報導，Lea Thompson憶述當年拍攝情況，說事實上製作人當年想讓她在電影中祼露兩次，但她並不想。小湯知道後，主動跟製片人商談，讓製片減去了其中一次祼露。另一次沒辦法了，小湯主動提出和她一起全祼。Lea說她非常感激湯哥當年為她力抗製片人。湯哥果然從小就是紳士（心心眼）。

報導原文：
https://www.indiewire.com/2018/06/tom-cruise-all-the-right-moves-producers-lea-thompson-nude-scenes-1201975773/

在此推一下39年前的小情侶：
https://www.indiewire.com/wp-content/uploads/2018/06/shutterstock_1546656a.jpg

https://www.imago-images.com/bild/st/0097461955/w.jpg
https://m.media-amazon.com/images/M/MV5BMjEwNjk3NjY5Ml5BMl5BanBnXkFtZTcwMDg3ND[email protected]@._V1_.jpg
https://images.static-bluray.com/reviews/4528_1.jpg

(1985) Legend
Ridley Scott導演的一次不太成功的暗黑童話電影，想分析的話的確有一大堆空間和符號可以分析，但問題是，你在引起別人興趣分析之前，你得先引起別人興趣看下去呀。這電影太有年代感了，各種方面。不太看得出小湯在這裡想演出個什麼效果，有可能是”不譜世事的天真”，但箭射歪了一點，變成了”不譜世事的傻子”。

但是小湯在裡面很年輕很可愛很美，湯迷還是哭著吃下去吧。

(1986) Top Gun
個人私心最喜歡的湯哥電影是Interview with the Vampire，但如果不知因何緣故，上帝懲罰我一輩子只能重覆觀看一部湯先生的電影，那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Top Gun。感謝主。麻煩幫我重播86年那部，謝謝。

(1988) Cocktail
湯哥片單中難得一見的純愛情片，理論上湯哥迷都應該視其為珍寶，但因為劇情過於煽情狗血，看到結局只得到了一肚子氣，連happy ending也覺得不太happy。電影唯一優點就是小湯真的很帥，電影後半男主可憐兮兮地對著女主搖尾乞憐的模樣，應該曾經成為無數粉絲的素材吧，嗯。

(1989) Born on the Fourth of July
讓湯哥第一次提名奧斯卡男主角的作品，集合了各種奧斯卡元素：傳記片、越戰片、反戰思想、男主自我放棄到自我救贖、基督教信仰、帥哥男演員扮醜、兩個半小時的片長，衝奧味道非常濃厚。做得好，就是豪華刺身拼盤；做得不好，就是香港特色盤菜，過年賣不去味道還有點餿。可惜個人對這類題材有點冷感，而小湯在這裡的演技也沒有那麼好，如果奧斯卡真的把最佳男主角頒給演這部的小湯，那就寬容到有點嚇人了。

看完只記得跪下來祈禱這幕，小湯眼神無辜清澈得驚人：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uC6xlDVi5A

(1990) Days of Thunder
湯哥與前妻Nicole Kidman的開端，一般被評為Top Gun模仿作或姐妹作，的確除了湯哥很帥和Nicole當時很清靈之外，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觀看過程不無聊，安排的笑點我有笑出來，還有難得讓我感受到男女主之間的花火——這在湯哥的作品中不容易看見。

啊，還有就是，看這部的阿湯總讓我以為自己在看木村拓哉，不知為何。

（奇怪得很啊，兩人又沒有相似之處，難道兩人都賽過車、當過律師、開過飛機嗎？）

(1992) Far and Away
我一直抗拒看這部，上面那部勉強可說兩人是一不小心掉入情網，這部就變成公費談戀愛了。熱戀夫妻共同拍戲很尷尬的呀，分手後到底要不要把這部當成黑歷史呀？幸好坎城今年獻給湯哥的tribute裡有把這部電影賽馬的畫面剪進去，場面甚是壯觀，一下子就讓我決定把這部補完。

故事是說年輕貌美的愛爾蘭小佃農，因為父親死了家裡沒錢交租，傻傻地直接跑到地主家想要暗殺地主為父報仇，沒想到先遇上出身高貴、英明神武的地主女兒，地主女兒神力蓋世，拿起天蓬元帥專武一下子就擊中了對方大腿，使對方失血之餘又不致死，明顯是戰場老手。小佃農在地主家養傷期間，被地主女兒看中了他的美貌和肉體，一晚趁著夜深人靜，地主女兒偷偷潛入小佃農房間，對他霸氣說道：「留下來，或我跟你走。」啊不是，是她知道天真可愛的他人生別無所求，只想要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而已。偉哉大美利堅！這時候的美利堅竟然把奧克拉荷馬州的土地免費送給踏足這塊大地的勇士！從地主女兒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小佃農經過一翻掙扎，終於決定跟著對方遠渡重洋。經過大約一小時的困難、誤會、吵架、暗生情愫、落泊之中共患難，和最少可以剪掉十分鐘的拳擊拳擊和拳擊，終於來到我最期待的奧克拉荷馬州大草原賽馬！何其壯觀！堪比賓虛！Lawrence of Arabia！嬌滴滴的湯美人在烈馬上快意馳騁，這畫面我一輩子不會忘記。

男女主最後怎樣？不重要。反正現實中BE了。

(1992) A Few Good Men
當年第一次看的時候關注點完全歪了，一直在想為什麼湯先生演得這麼用力，又為什麼男女主角曖昧得這麼尷尬。（湯哥有個問題，就是他不容易和女演員在銀幕上出現火花。上面兩部是上了現實熱戀情侶buff才能噴出煙火。其他電影大部份都是在濕木上鑽木取火。）最後一場法庭戲也過於melodramatic了，看起來主角的勝利全繫於對方自爆。

這次觀看才感覺到這是部正宗的好電影。也許因為現在已經看不見這樣的劇本了，更加深了現在的我對這部電影的喜愛度。我相信Aaron Sorkin的劇本應該已經得到過不少正經的分析了，我就不在這裡對劇本胡言亂語了。那就討論一下湯哥的演法吧。最後的法庭辯論戲劇張力很夠，湯哥用力推的時候也真的推到盡頭，的確容易讓觀眾產生疲憊感。但張力的建立基礎是張馳有道，拉的時候不懂得控制力道，收的時候倒收得挺漂亮。不知道跟他非科班出身有沒有關係，他的確更善於用”憤怒”去演繹”激動”，可能憤怒對他來說更
直覺。最後的法庭戲他一直出現一種大開大合的狀態（也有可能是剪接導致的），讓我忽發奇想，阿湯會不會反而很適合演充滿張力的瘋子呢。

(1993) The Firm
在過渡到瘋子之前，先來個正常人緩衝一下。同樣是名校出身的律師，A Few Good Men的Daniel其角色核心是父親的陰影，以及在正義和現實之間掙扎，The Firm的Mitch則是出身寒門所以躲避不過金錢誘惑。經過這一路的翻看，突然覺得湯哥在這部電影的演技無比自然，他在電影中並沒有力抗FBI，憑一人之力取得關鍵證據、推倒公司和公司背後的黑手黨，再用他的harvard mouth舌戰群雄，力保其律師執業資格。完全相反，男主角Mitch一直夾在公司和FBI中間，從頭到尾都是委屈、驚慌、無措，結局甚至相當反高潮，連黑手黨都問：就這樣？沒有了英雄的框架，他在這裡的演技反而更能讓我共情。會不會有可能，比起笑，其實他更適合哭？

(1994) Interview with the Vampire
我最愛的湯哥電影。沒有之一。絕對是某部份湯迷心尖上的寶貝。Tom Cruise和吸血鬼，誰能想到竟是如此天造地設的配搭？不要說原作者本人了，就連翻看過這電影無數次的我（每次都只翻看湯哥部份），還是難免把Lestat和湯哥看做兩個不同的個體。除了化妝和服裝加持，這其實也足以彰顯湯哥的演技了吧？起碼他對角色的解讀是精準的。他不但把生命賦予了Lestat這個角色，還把這個角色推到相當高的高度，在外貌上、舉止上、氣質上，以致於我認為在我有生之年都沒辦法看見比他驚艷的吸血鬼了（而我根本就不愛吸血鬼）。

也得益於Lestat是個相當有發揮空間的角色，他那種上一秒雄獅怒吼、下一秒小貓溫馴的極速情緒切換，不但不油膩，還顯得相當精彩。還有啊，誰能想到，湯哥竟能演出法式氣質？？把Tom Cruise和法式氣質放到同一句句子中，這句子我讀都讀不出來。

(1996) Jerry Maguire
這是一部不只是湯哥迷，而是連普通電影觀眾都非常熟悉的經典電影。個人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這個故事，直到今天我也不太明白Dorothy在哪些方面complete了Jerry。我知道、我知道，Jerry在最後想要分享成功喜悅的時候，唯一想起的人是Dorothy。所以他趕到她家，說出了影史名句，然後抱得美人歸。但這是個奇蹟，是個過於愉快的轉折，是童話對現實生活的加油添醋。現實大概在Dorothy和Jerry夜間自白那一晚結束，結束在諒解、釋然和放手。

但這的確是部非常有魅力的電影，而電影的魅力大部份來自Tom Cruise本人，小部份來自溫情的劇本和配角的精彩演繹。聽說Jerry Maguire這個角色當年曾想過找Tom Hanks來演，想像了一下覺得還挺有趣，不過那就變成另一部電影了。阿湯在這部電影中的演技自然流暢，喜劇感手到拿來，愛情片段甚至得到對手演員Renee Zellweger的認證：Tom Cruise那彷彿讓她觸及靈魂的眼神演技，讓她拍完這部戲後用了六個月去療傷。當然是誇張說法。

他在這電影中的演技再一次印證了我的想法：比起英雄，他更適合演凡人。看他演無所不能的美式英雄太無聊了，他其實很適合被放到現實場景中，去展露掙扎、不安和脆弱。他很有觀眾緣，而他的低姿態能引起觀眾的憐愛。噢，觀眾緣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能無視他所有的負面報導，狂熱且終身愛他，而是當他的臉出現在銀幕上，他能把銀幕框裡發生的一切合理化且私有化，無論是談情說愛、法庭辯論、還是極限運動；而觀眾愛這種感覺。我有時候覺得，連銀幕裡的光影也愛他，有時候它們會向我炫耀他綠眼睛裡那一圈金色的光芒。如果你不小心看得太深，你也可能需要六個月去療傷。

最後，向看到這裡的你和我送上83年的小美人：
https://youtu.be/wBHGqloIi0Y?t=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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