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中國共產黨百年史》一部雅俗共賞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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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認識石川禎浩是看到中國那邊出版了他的《「紅星」是怎樣升起的：毛澤東早期形象研究》(港中大版保持了原名，簡體版改成了《紅星》)，我當時納悶著這是怎麼過審的。後來發現，作者的論文集《中國近代歷史的表與裡》也有出版，至於其他幾本，例如本書，就可能性為零了。

當初看到商務出這本《中國共產黨百年史》，我是有點訝異的，不過很慶幸有這本的面市，有鑑於兩岸局勢，以及台灣人實際上對於中共的了解程度，真的需要這樣的普及讀物。難道市面上關於中共的書還少了嗎？是不少，但不是太過泛政治化，不然就是寫的太學術。石川禎浩這本，我個人下個結論：作者輕鬆的筆調與流暢的文筆，加上譯者瞿艷丹優秀的翻譯，讓本書成為當前最雅俗共賞的佳作。

本書的篇幅不長，作者要在這短短的頁數中介紹一個百年政黨，注定了它不會是一般的敘事史。石川將共產黨的歷史分成幾個階段，言簡意賅地介紹該時段的重點。例如在談其建立時，就著重於其來自蘇共本體的「DNA」：列寧式剛性政黨，結構嚴密，集權領導，講究紀律、服從，具行動力與活力的革命組織。(其實國民黨也效仿了這種精神，但只學了個皮毛) 儘管他們總宣稱自己是「黨內民主」，但充其量最好的狀況也就是寡頭，而按照人類的政治鬥爭本性，非常容易就走向專權，極權；再加上這種「永遠跟著黨」「服從黨大於一切」的屬性，共產黨跟歐美那種民主定義要走在一起，無非是緣木求魚。(它們有自己的特色民主主義，毛澤東早在延安時代就發明了)

石川的另外一個特色是，他會在某些個章節，插入一個「用音樂看歷史」的小專欄。這是個相當有意思的做法，跟共產黨史有關的歌曲不少，從中有些甚至可以微觀該黨的變化。例如，作者就討論了中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他說，填詞者田漢曾經被鬥垮，就一度讓國歌變的沒有歌詞，華國鋒把最得人心的「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砲火，前進」改成了「我們千秋萬代高舉毛澤東的旗幟，前進」，後來隨著其倒台也被修正。在這個高唱民族主義的時代，國歌又變成了「神聖不可侵犯」的符號，制定了「國歌法」。在香港，變成了一種思想檢證的標準，在網路上，某些人拿國歌「陰陽怪氣」，也是會被處分的。從這之中我們觀察到一些變化。

最後，作者對於當代的評論也是很有意思的。他引述了一件時事。2011年1月，中國GDP躍昇為世界第二，新華社發了一篇報導說美國的《華盛頓郵報》曾發布一首英文詩，主題是〈你們究竟要我們怎樣生存？〉(What Do You Really Want From Us)，內容如下：

我們是東亞病夫時！我們被說是黃禍;

我們被預言是下一個超級大國了！
我們被指是主要威脅。

那時我們閉關自守！你走私鴉片來強開門戶;

我們擁抱自由貿易了！你責罵我們搶走你的飯碗。

那時我們風雨飄搖！你鐵蹄犯境要求機會均等;

我們要整合破碎的山河！你說我們“入侵”……

我們試行馬列救國！你痛恨我們成為異己分子;

我們擁抱資本主義了！你又恨我們當了資本家。

當我們的人口到達十億！你說我們在摧毀地球;

我們要限制人口了！你說我們踐踏人權。

那時我們一貧如洗！你視我們賤如狗;

我們有鈔票借給你了！你怨我們令你國債累累。

我們發展工業了！你說我們是污染者;

我們有貨品賣給你了！你說我們是地球暖化的因由。

我們購買石油！你說我們榨取兼滅族;

你們為石油開戰！你說是為了解救生靈。

那時我們動亂無序！你說我們沒有法治;

現在我們要依法平暴！你說我們違反人權。

我們靜默無聲時！你說我們欠缺言論自由;

我們不再緘默！你說我們是被洗了腦的仇外暴民。

為什麼你這樣憎恨我們? 我們想知道。

“不”，你說，“我不恨你們。”

我們也不恨你！只是，你了解我們嗎?

“當然了解”，你說。 “我們消息多的是，有 AFP、CNN、還有BBC……”

那麼你究竟要我們怎樣生存?

回答之前，請仔細的想一想……因為你的機會不是無限的。

已經夠多了……這個世界容不下更多的偽善了。

我們要的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靖世太平。

這個寬廣、遼闊的藍地球，容得下你們，容得下我們。
回答之前，請仔細的想一想……因為你的機會不是無限的。

已經夠多了……這個世界容不下更多的偽善了。

我們要的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靖世太平。

這個寬廣、遼闊的藍地球，容得下你們，容得下我們。

(原文可以在網路輕易搜尋到)

這首詩在網路上引發熱議，不過後來證明是它是更早之前由不知名人士在網路發表的，後來一位美國教授寄到《華盛頓郵報》刊出，引發美國讀者討論，由於來源可疑，後來新華社撤掉了報導。

不過這首詩其實也反映了當時中國以民族主義為治國主旋律的現況，而且其思想中的三板斧：和平演變論、社會進化論跟歷史論，都徹底體現在這首詩之中。這三論大家也都時常聽到，如果你常關心其外交部記者會，就能發出會心一笑。和平演變論，顧名思義，就是任何國內動亂都是外國人的陰謀，企圖改變體制；社會進化論用另外一種說法就是「落後就要挨打」；歷史論就是受害者思想，中國人自鴉片戰爭以來受夠外國欺負，該站起來了！中共用這三板斧來說服其人民，沒有黨的領導，是無法克服這些困境的。不過石川也說了，民族主義是一把兩面刃，有時就算是黨也未必能完全控制。平常可以宣傳反日，但如果想要搞親善的時候，又該如何說服被灌輸了一堆仇恨的人民接受呢？

不過大部分時間中共還是能夠控制一切的，在這個資訊爆炸的年代，他們透過防火牆跟網警，管束言論，利用各種監視器構成「天網」，建立全民資料庫跟「信用制度」，冠上「維持治安與秩序」的名義，就可以從根底掌握整個社會。石川犀利的評論說，如果這是能夠讓人民真正感到安心的制度，那麼就值得正面肯定；但人們如果只覺得壓力與受監視，政府的用心就必須懷疑了。這邊個人提一件時事：2022年10月，中國一位高中生胡鑫宇在下課之後離奇失蹤，當局動員了大量人力搜尋，花了三個月毫無所獲，結果在隔年一月於學校附近的竹林內被發現「自縊身亡」的遺體。此案引起了輿論譁然，在之前疫情隔離管控期間各種嚴防死守，號稱「無所遁形」的「天網」，找不到一位只有15歲的普通高中生，而且最後地點居然離學校不遠。官方雖然想盡辦法給出了各種解釋，但對廣大民眾來說，卻只是遁辭。定調是定調了，但網民給的一句評論說明了沉默的心聲：「沒有黨找不到的人，只有黨不想找的人」。那麼，中國的這套「天網」究竟是發揮什麼樣的作用，相信也不言自明吧。

其實作者老早就給了答案。在談到六四天安門事件時，他引用了一段中共元老陳雲在面對是否鎮壓學生時給的回答：「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能後退。如果後退，兩千萬革命先烈用人頭換來的社會主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就會變成資本主義的共和國。」石川說，陳雲做了一個概念偷換，他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共產黨的共和國，理由不是這個體制有多麼不可替代，只是為了「不讓先烈的血白流」。也就是說，為了往昔已死之人，可以迫害現代的人。陳雲過去也曾經是打著社會改造旗幟的「暴亂份子」，如今卻變成了過去自己曾經想要打倒的「反革命」，這是何等諷刺。體制的優劣或許很難真正做出一個絕對的判別，但應該是要能夠辯論的，李文亮死前說「健康的社會不該只有一種聲音」，但中共在習近平的主持下打出「四個自信，兩個維護」的口號，顯然不允許有任何討論的空間。我想一個真正自信的人是能經受批評的，如今它們的這種態度，鞏固自己的「黨天下」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書的最後回到了前引詩的標題：「你們究竟要我們怎樣生存？」。在撰寫本文期間，中共「兩會」正在召開，雖然很多都只是形式上，但明眼人可以從人事的異動上看出這個國家在未來幾年裡面，要給出世界什麼樣的「答案」。在未來半個世紀裡，中國的各種影響是絕對無法被忽視的，不論是正面負面，喜歡或不喜歡。而且這是交互與相對的，世界怎麼面對中國，又是後者如何面對前者，都是一項不能逃避的課題，是否除了對抗之外，沒有別的答案？人們可以相信習近平所說的各種美好承諾嗎？

總之，對於本書，如果我是老師的話，一定把它列入課後必讀。對於台灣人來說，可以不了解國民黨，民進黨，甚至是金光黨，但是不能不明白中國共產黨。因為這座島的未來將強烈受其影響，不管你願不願意。而知己知彼，方能正確的面對這項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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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當我還是個在研究所的窮學生的時候，
說了一個笑話，正妹說很難笑，叫我滾。
十年後，我開著名牌跑車身穿西裝戴墨鏡，
講了一個同樣的笑話，正妹說我人好幽默風趣。

是好笑，也是不好笑，矛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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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5 0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