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夢遊者－1914年，歐洲如何走向一戰

這是2019年去上海超美書店「光的空間」買的書(之一)

封面設計我滿喜歡的，內容也很精采

可惜翻譯品質不是非常流暢，很多譯名也跟台灣不同，讀得非常辛苦，有點後悔。

不過後來看到繁體中文版的譯者也是這兩位，好像就沒有那麼懊悔了XD

網誌版：https://reurl.cc/dVmAM6

原址：https://monkeyinsight.blogspot.com/2021/02/the-sleepwalkers.html

《夢遊者－從歐洲如何走向一戰，看當代的危險訊號》

分析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起源到底關我們什麼事？那場戰爭
發生在久遠的一百年前，而且發生在歐洲。再加上當年許
多國家仍有王室的存在，因此好像容易讓我們誤以為，那
只是一群帽子上插著鴕鳥毛的王公貴族，為了某些皇室的
仇恨與榮耀，輕易發起的一場戰爭。

但其實那個年代的歐洲外交和政治環境，跟現代已經有很
高的相似度，因此對我們其實很有參考價值。可以看到一
個好好的世界是怎麼突然殺到屍橫遍野的。人民可能根本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自己的國家就跟別國開戰了。

我們學生時代已經學到，一次大戰爆發原因就是歐洲各國
組成兩大集團，由於奧匈帝國的王儲斐迪南大公在賽拉耶
佛被刺殺，兩個集團就開戰了。

可是，欸不對呀，賽拉耶佛在塞爾維亞，塞爾維亞是協約
國還是同盟國？都不是！三國協約是英法俄，三國同盟是
德奧義。戰爭起源是「同盟國」的奧匈帝國要去打不隸屬
兩大集團的塞爾維亞，到底干協約國什麼事？

其實這背後涉及到複雜的外交和政治利益考量。這就是
《夢遊者》一書作者，劍橋大學教授Clark想藉由本書所呈
現的角度。他認為，即使當年仍有王室，但其實各國的主
要決策都已經交由專業的行政團隊負責，即使是權力最大
的俄國沙皇，他的權力也在日俄戰爭慘敗後被大臣會議削
弱。再者，國王之間的私人電報（他們通常有親戚關係），
其實也是「以私人信件式措辭所寫成的外交電文。所有相
關內容都是經過外交部的相關人員仔細審查之後才被發出
的。」

所以一次大戰其實離我們很近。這些以國家利益為考量的
政府們，算計到最後，怎麼會像一群人在夢遊一樣，一路
走向自我毀滅的世界大戰？這個答案很重要，因為值得今
天政治人物的借鏡。

至少在書中，我看到當年歐洲有兩個很眼熟的現象。

1. 戰爭被煽動成正向詞彙。

民族主義、愛國主義在當年逐漸高漲，愈喊愈偏激。有些
人開始認為戰爭不僅能夠打破外交困境，也可以療癒社會。
媒體更扮演了推波助瀾的角色，煽動公眾情感，連政府政
策都不得不受到影響。各國媒體之間甚至互相開戰，導致
國家之間敵意加深。這對今天的台灣人一定不陌生，我們
的新聞報導常常缺乏探究事實真相、也沒有深度分析，就
只是偏頗取材亂下結論，立場凌駕理性，動不動喊打喊殺。
這會不會造成我們與周遭鄰國的關係愈來愈差？讓政策愈
來愈極端？

2. 各國的不安全感愈來愈強。每個國家都覺得自己受到
威脅。

奧匈帝國是個衰頹的王國，國內各支民族主義和各種政治
派別衝突不斷（奧匈帝國是奧地利和匈牙利的合體，但是
連匈牙利都對奧地利唱反調），民族問題又跟巴爾幹半島
的混亂局勢攪在一起，任何領導人都會精疲力盡。而且過
去幾十年在重大戰役節節敗退，人民也受挫很深。難怪這
次奧匈帝國出兵之際，奧地利心理學家佛洛伊德表示欣喜
的說：「我對奧匈帝國又充滿了自豪。」

俄國覺得自己太常讓步和調解，這種軟弱的姿態無法確保
和平，又會喪失權威和尊嚴。因此當「塞爾維亞同胞」受
到奧匈帝國威脅時，這次一定要堅定地站出來。

德國一直擔心自己受到俄國和法國的夾擊，而法國和俄國
都在快速加強軍備，讓德國的優勢逐漸喪失。因此德國內
部出現「保衛性戰爭」的聲音，意思是說，既然戰爭無法
避免，趁現在還有優勢的時候主動開戰，愈快愈好。這個
觀點實在太扯，所以從來沒有真的實行。但這個想法深植
人心，導致俄國動員保衛塞爾維亞後，德國很快就對俄國
宣戰了。

英國身為強大的邊緣人，也是面臨兩難困境：到底要抑制
中西歐強權的發展，還是要抑制俄國在亞洲各地的擴張？
英國的外交不斷搖擺於跟法德俄結盟又分手，大家都看不
懂英國想跟誰交朋友。即使幾個國家已經開始互相宣戰後，
英國也沒有立刻決定跟協約國陣營一起宣戰，因為英國本
土沒有受到立即的威脅。有人說是德國入侵比利時導致英
國宣戰，但作者Clark引用Sir Eyre Crowe的考量，讓人更
了解英國的賽局思考：

如果英國在戰爭中袖手旁觀，接下來有兩種可能：(1) 德
奧打敗法國和俄國，大陸均勢被破壞，英國被孤立。(2)
法俄打敗德奧，他們對英國的態度勢必改變，印度和地中
海的霸主地位可能易主。

但是參戰要跟誰打？英國最終決定跟德國打，因為德國對
於英國的核心利益威脅不大，英國打贏打輸影響較小。真
正危險的是俄國，尤其在中東和印度跟英國都有利益衝突，
英國打贏俄國還好，要是打輸的話受到的衝擊太大。所以
這一次英國決定跟俄國當朋友，一起去打德國。

當大家都認為自己是受害者，局勢就很容易引爆。賽拉耶
佛事件後，奧匈帝國只是想懲罰塞爾維亞，預估只會引起
區域衝突，畢竟巴爾幹半島也打了好幾十年的仗。沒想到
這次不一樣，幾個大國決定加入後，一路打了四年，死傷
好幾千萬，甚至連帶引發第二次世界大戰（又一個受害者
心態引發的戰爭！）。

所以啊，各國政府要操弄媒體，也要有個限度，不要把自
己塑造成全球唯一受害者、也不要整天喊打喊殺。讓媒體
扮演批判的角色，雖然讓人有如芒刺在背，但是可以讓社
會更健康。

作者的伯父曾經參加過一戰，他說那些士兵有人害怕戰爭、
也有人希望參加戰爭。作者問他：那些希望參戰的人，在
戰場上表現有特別英勇嗎？他伯父說：「不，正是這些滿
懷熱情的人最先嚇到尿褲子。」

看了只能說，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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