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尾刀俠VI 第一章 (上)

春分到了，高山湖畔生氣盎然，野花繽紛，森林裡不分日夜都相當熱鬧，萬物蓬勃發展，灣流異常導致的孤星市酷寒冬天彷彿一場噩夢，隨著雪融與冷空氣消失後就像不曾存在過。

兩男一女的湖心別墅同居生活聽起來浪漫，本質是兩個超英與一個魔女的警戒看守工作，文化上則是本土美國人對上特殊合法公民以及一個穿越綠卡移民的各種心靈隔閡。

肇因米迦勒的人性喪失與社交白癡，他和魔女一照面就因打翻奶茶結下樑子，尼莫要米迦勒趁魔女上樓洗腳換衣服時趕緊收拾現場，米迦勒乖乖應了，但他毫無理虧或不甘心的感覺，純粹是閒著沒事做加上尼莫吩咐才順手處理。

排行榜第二的超英，當然能輕鬆撿拾杯子碎片不割傷手指以及用拖把將魔女留下的奶茶腳印清理乾淨，尼莫趁機觀察米迦勒動作，果然是會做家事的天主教家庭乖寶寶出身，慣性還在。

米迦勒和魔女本來就不太對盤，奶茶事件只是讓兩人之間氣氛雪上加霜，馬修當然能透過室內公共區域監控看見這些互動，還樂見他們吵得愈凶愈好，要是米迦勒公事公辦反而缺乏盼頭，首富就巴望米迦勒被魔女激出些人性還能攢著用。

米迦勒不喜歡魔女是肯定的，被她碰到就起了不該有的身體反應還持續不只三天，且必須改變迄今自由自在的戰鬥習慣配合魔女在別墅裡生活，貼身伴護危險的魔女，不過天使長至少表面還是相當中立冷靜。

魔女對米迦勒排斥態度則非常明顯，原因耐人尋味，但米迦勒畢竟是男性，必須長時間近距離相處又不主動溝通，光這點就進魔女雷區了，從小到大戕害脅迫魔女的人類壓倒性多數都是男人，異性本來就容易勾起她的不適，但在記錄上她反而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可說是不願示弱吧！

米迦勒解除天使武裝後，依然不太像人類男子，但外表的確接近了。

尼莫雖然也曾幻想過米迦勒來接力後他就能暫時回西九區安全屋繼續KS的工作，好歹輪流個一兩天也行，然而一見米迦勒和魔女的互動立刻明白沒戲，這兩個不定時炸彈必須有大人現場看著。

海上任務中離後一直沒見過面的安琪更是一直催促他約個時間聚會聊天，尼莫只能安撫搭擋他還在湖心島協助善後魔女移居的事情，健康無礙，畢竟他是說服魔女來美國的超英代表，說KS是她在美國屈指可數的熟人也不為過。

尼莫還是留了個心眼，沒把他和魔女結為義兄妹的事告訴安琪，並非對她見外，而是事關魔女任何個人情報都必須小心管制，若讓安琪對魔女自動冒出更多好感和好奇不能算是好事。

安琪想和魔女交朋友，可以，但尼莫並不想自己的因素摻雜進去，無形中為魔女背書，她們必須如實照原先客觀條件克服隔閡和距離，如果還能建立其他正面關係，才能說是公平及更安全的友情。

近午時，在客房裡自閉的魔女被尼莫召喚出來，一同醃製鹹水雞，同時學習之前落下的廚房功能，並領到準備晚餐的任務一個。

大老爺似坐在沙發裡動也不動的米迦勒得到更多魔女仇恨值，其實尼莫感覺米迦勒是盆栽化，但他懂米迦勒這次讓步忍耐夠多了，沒再提出其他要求。

然而，尼莫對米迦勒到底會如何開始實踐KS給他的訓練倒是頗好奇，「盡量不使用超能力伴護魔女」，參加過「噩夢小隊」，還是前義警KS的見習生，利維坦的戰友，獨自殲滅過許多怪物，就算不考慮超能力，本身又是受害者家屬，米迦勒絕對不會是個歧視女性的呆頭鵝。

三人吃完一頓安靜無聲的午飯後，魔女在客廳裡繞來繞去，早上她原本要在客廳喝茶玩手機了，被米迦勒要接不接的茶杯潑了一腳奶茶後憤而回房清洗換衣，怎麼也不想下樓看見討厭的人，想要上網打發時間，才發現手機被她忘在樓下。

原本就打算今天抽空整理客房外加洗衣服，連清潔工具都在前一晚準備好的魔女索性提前開工，包括地板都用抹布擦了一次，一直忙碌到尼莫叫她出來幫忙為止。

「我的手機呢？」魔女對空氣發問，她甚至連早上還沒進去過的書房都確認了好幾回，客廳裡只剩爐灰和米迦勒屁股下的沙發還沒翻過。

「我沒看見。」尼莫說。

魔女於是轉向唯一沒表態的白金半長髮青年，重複一次問題。

「我藏起來了。」米迦勒用一種太陽從東邊升起的口吻回答。

「什－－麼－－」魔女倒抽一口涼氣。

「沉迷上網不能讓人學會獨立生活，這座人工島因為管制活人進出，有些工作只能靠人力，馬修和KS都會親手做一點，既然妳以後都要住這裡，我想妳應該要負責這些。」很多事米迦勒都看在眼裡，無論有沒有感覺，至少他知曉情況。

「那是當然的，我又沒說自己不做！」魔女不悅地瞇起眼睛說。

「所以等等我跟妳一起去除菜圃和香草圃的雜草，還有清理敗葉雜枝。」米迦勒單刀直入決定戰鬥目標，彷彿旁邊有怪物就要打一樣理所當然。

「尼莫……哥？」魔女求生意志覺醒了，原本彆扭的那聲「哥」字很自然地喚了出來。

「如果是私人物品，我幫妳拿回來倒也無妨，不過嚴格定義來說，妳使用的手機屬於格林集團財產，處置權在馬修手上，要嘛妳和米迦勒談判讓他還你手機，要嘛妳等馬修出現再求他想辦法，這種小事我不想插手。」尼莫餐後一杯紅茶正在放鬆養神中。

「可是……他藏我手機！超英可以這樣嗎？」

「妳還是魔女呢！別太在意身分吧！我也不希望米迦勒白吃白喝，你們一起去戶外工作正好，隨時都要有確保生存資源的防災意識！」捲髮睡衣青年用魔女較為熟悉的中文繼續說下去：「我本來就是來休息和監督你們，料理是我的職業專長，順便教妳就當是多學生活技能，再說米迦勒看過我和馬修作業方法，妳現在不可能獨自完成全部工作，得有別人帶領幫忙，去換套工作服和塑膠靴，米迦勒知道放哪裡，記得戴帽子和適當補充水分，妳也需要適應這理的氣候環境。」

菜圃和香草圃因疏於管理有些破敗了，幸好還在可搶救範圍內，別墅食材直接空運正是基於實際考量。

長辮少女心知對方說得有道理，再者尼莫不是她親哥，目前已經夠照顧她了，魔女更不是愛撒嬌佔便宜的性格，排行榜第二的超英都要蹲下來拔草，她能拔輸他嗎！當然不能！

米迦勒和魔女離開客廳後，尼莫立刻感到世界清靜許多，甚至有點昏昏欲睡，他到書房裡挑了本毒物學躺在沙發上專心閱讀。

陽光漸漸西斜黯淡，期間尼莫也起身準備冷飲放到窗台上招呼兩名年輕人適度休息，魔女則在看見生長茂盛半野生化的各種香草採集本能發作，唰唰地修剪了好幾籃，大有熬夜也要處理這堆材料的氣勢。

魔女蒐集的過剩香草，雖說是調味品，其實更是藥草，她是萬萬不可能丟棄的，這時候魔女名號倒是相當符合她對草藥知識的沉迷。

最後尼莫抓了個時間喊停，讓米迦勒幫忙將採集到的藥用植物拿到船塢等待清洗分類陰乾，以免本來就不大的開放式廚房被小山般的香草淹沒，長辮少女和天使超英則在船塢裡用水管清洗塑膠靴和手上泥巴，換下沾滿草屑塵土的工作服才進屋。

魔女熟練地削好多顆馬鈴薯，塞進尼莫用來蒸鹹水雞的不鏽鋼蒸籠一併蒸熟，然後按照尼莫的指示在旁顧火兼用新鮮香草製作沙拉醬，主食就是混入紅蘿蔔與小黃瓜碎丁的馬鈴薯泥蛋沙拉，如此一來有菜有肉有澱粉，外加一人一杯紅酒。

考慮到魔女一整天勞動量，尼莫讓她負責的晚餐工作相對簡單，但她仍是相當用心完成任務。

晚餐氣氛和午餐相較產生飛越性進展，魔女頭髮變亂了，臉上卻多出不自覺的笑容，尼莫問起魔女酒量，魔女說一杯紅酒根本不算什麼，她在石塔沒被禁酒，各種酒類都碰過，但尼莫只許她喝一杯，魔女看到心心念念的斬雞頭滿意了。

餐桌上菜色簡單卻份量十足，配上新鮮果盤，三人都吃得十分愉快。

尼莫問：「米迦勒，晚餐味道如何？」

米迦勒回答：「其實我不會餓或飽，但我覺得好吃。」

天使超英也的確吃下一個成年男子正常食量，反倒是尼莫還吃得比他少些。

米迦勒這句話引起魔女驚訝的注視。

「他生病了嗎？」魔女用中文問尼莫。

「超能力的代價嘛！人人不同。」尼莫稀鬆平常回答。

魔女微微皺眉，露出深思表情。

尼莫事先將雞肉和馬鈴薯沙拉預留了一份，剩下的量三人分食剛剛好。

「格林先生今晚也會過來嗎？」魔女問。

「馬修說最近要通勤回家，叫我留晚餐給他。妳的血液檢查應該有初步結果了，說不準他幾點會到這裡，你們吃飽收拾好後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不用刻意等他。」尼莫慢條斯理飲盡杯中最後一口紅酒，盯著空酒杯評論道：「下次我們喝冰過的甜白酒吧！要不然佐啤酒或氣泡調酒還好一些。」

尼莫雖然不計較餐桌禮儀，但他覺得不冰又沒氣泡感的紅酒總少了點什麼，幸好配鹹水雞還算解膩。

「我沒差。」魔女表示。

「我也沒差。」米迦勒早就就喪失口腹之慾了。

預防一整天都沒摸到手機的魔女報復性不睡覺，米迦勒還是沒把手機還她，魔女出乎意料沒硬性索取，大概是她下半天過得很開心的緣故，叨念著採收下來的新鮮草藥必須盡快處理，又往船塢鑽了，尼莫一使眼色，米迦勒只好跟上去旁觀確保魔女安全。

※※※

一小時後，空中傳來直升機接近聲音，尼莫隨即接到米迦勒傳音，魔女打算繼續處理新鮮草藥，等到首富吃飽後再進屋，不想大家盯著他一個人吃飯尷尬。

湖心別墅為了減輕建材重量與增加浮力清一色使用原木地板，尼莫當然喜歡這個設計，只要在湖心別墅內都是赤腳生活，魔女和米迦勒也有樣學樣。早在這之前，尼莫住在湖心別墅養傷或接應從利維坦變回人類的虛弱馬修，都習慣將客廳和室內動線地板打掃得乾乾淨淨，尤其是客廳地板，尼莫心情好時還會幫忙打蠟保養，就是為了享受光腳踩在上面走動的樂趣。

馬修第一次穿著皮鞋直接走進尼莫受傷暫住的別墅客廳時，被捲髮青年不假思索嘶吼退回去換上室內拖鞋，當時馬修可委屈了，他穿鞋直接走進尼莫的安全屋從來沒出過問題，為啥回自己家反而被嫌髒？不就是一層普通北美黃檜地板嗎？助理問馬修裝修意見時他回便宜耐用就好，既然是蓋在水上的房子，當然選防蟲抗腐蝕的木種簡單了事，助理當初推薦香氣更芬芳且材質堅硬耐磨的日本檜木還被馬修否決，因為比較貴。

超英住的地方，總得有被拆屋的心理準備，馬修有錢歸有錢，但他不喜歡無意義的浪費，況且容易留下劃痕的本土檜木地板沒啥不好，反而有種被人住過的歲月感。

他，美國軍工之王，愛用國貨！

後來馬修見證到台灣人對木頭地板的本能愛好後，對尼莫赤足在別墅裡走來走去的畫面產生某種說不出的愉悅感，於是也學他這麼做了。

進客廳前先脫鞋襪的馬修只見尼莫一個人留在客廳看書，尼莫隨口解釋了米迦勒和魔女去處，並要馬修先去洗手填飽肚子。

「你們三個人喝不完一瓶紅酒？」馬修看著餐桌上的酒瓶問。

尼莫雖然說一人一杯，其實每個人酒杯都只倒了一半，調節氣氛用意多些。

「也留一杯給你。」尼莫本來不打算開酒，轉念一想，又打算看看米迦勒和魔女對酒品反應才小試一番，算算酒精量的確是沒什麼威脅性，兩人都把葡萄酒當成普通飲料。

「你一定又隨便抽對不對？」首富問。

「別告訴我價錢，我不在乎，還算好喝。」尼莫說。

「謝謝你這次不嫌棄。其實不用錢，我的酒莊釀造成果，還有朋友送的，本來就是招待客人專門放的酒，盡量喝沒關係。」馬修沒傻到把寶貝放到湖心別墅裡，開心地吃起尼莫和魔女聯手出品的料理。

馬修優雅地用完餐後，又指定下次他也要鹹水雞當下酒菜。

尼莫還是走不開，沒辦法回格林集團總部詳細體檢，其實本人對身體檢查這種事也是能拖就拖，等馬修又為他做完簡單體檢才把米迦勒和魔女叫進來，這次馬修沒替尼莫抽血，又是老話一句要他多休息，只差沒說多喝熱水。

米迦勒正式伴護魔女的第一天，作為監護人的尼莫根本不敢大意，儘管沒怎麼勞動，還是覺得渾身無力。

馬修看著髒兮兮的魔女與依然纖塵不染的米迦勒，由衷讚歎尼莫執行效率還是那麼驚人。他將列印出的魔女血液檢查報告遞給尼莫，尼莫是廚師兼有在鍛鍊身體的戰鬥型超英，至少比其他兩個多點健康概念，儘管捲髮青年也不見得多養生。

「血液檢查結果妳有貧血和營養不良，肝指數有些高，其他部分姑且還好，石雲少將有努力把關了，但她選擇不強制控制妳的飲食休息，必然導致妳缺乏生活自律影響身體健康。」馬修直接挑重點對魔女說。

世界首富停了停，說出更加令人不快的事實。

「頭髮藥物成分殘留檢驗發現，妳的確有長期遭下藥情況，大概是為了降低妳的攻擊性，但藥量不重或者超能力者體質導致藥性影響不明顯，總之沒引起妳的抵抗衝動，甚至使妳感到舒適。是巴比妥類中樞鎮定劑，很明顯地妳已經具有相當高的抗藥性了，但這可能是造成妳長期食慾不振、行動力低落或心情無聊的原因。」

「嗯，知道了，謝謝。」魔女聽完也不意外。

「接下來妳可能會出現戒斷反應，若有任何身體不適請馬上提出來，先預告，妳還年輕，最好能配合飲食和運動自然恢復。其他身心傷害和後遺症需要進一步詳細檢查，我並不想對妳用藥，因為超能力者藥量很難抓準，那就是人體實驗，等妳準備好再說吧！」金眼男子照例不把話說死。

魔女再度點頭，她從未設想脫離中共後的生活是容易的，目前待遇已經遠超乎她預期了。

長辮少女表示如沒其他問題她要繼續整理草藥，確保這批藥草的乾燥品質一致，全部處理完後，尼莫確定魔女今夜肯定會早睡且睡得很好。

「她很努力。」尼莫評論道。

「才一天你就這麼肯定？」馬修故意逗他問。

「因為她還活在不相信有明天的心態裡，所以才會想趁今天能確定時盡可能把事情做完。直到她放棄前，每天都能這麼評論。」

「米迦勒沒能讓她期待嗎？」首富問。

「恐怕是相反效果，才剛開始，我再觀察一陣子看看。」尼莫無奈的說。

尼莫待在這裡不只為了魔女，也是因馬修強烈想保住米迦勒的意願，加上尼莫對原身的責任感，必須阻止米迦勒怪物化，沒有比尼莫更懂全盤情況與適合這個位置的人了，超英日常工作只能暫時放下，米迦勒和魔女任何一個全盤失控甚至連動到另一個時，KS和其他許多一般超英累積的日常努力都會化為泡影。

「今晚我在這裡過夜。」馬修宣布道。

「不加班了？」尼莫懷疑的問。

「我也想，但不可能。」馬修蕭索的說。「就是體驗看看跟你們三個住一起的感覺，用監視器看總覺得不現實，還有開直升機跟開車一樣累，我都回家了幹嘛還去公司！不管！
Working from home！」

「就是你看到的，沒什麼特別，不該看的你也別去看。還有我覺得這間別墅現在比較像青年旅館。」尼莫指房間內部私人空間。

「比閒置基地好不是嗎？」馬修說。

「我已經事先告訴他們，如果別墅主人回來，別進入書房，除非有你許可。」尼莫也知道馬修肯定還要遠端連線工作，馬修現在是美國人在睡覺，他還是跟其他國家的人一起工作的悲慘狀態。

「謝謝，真的不考慮當我的私人管家嗎？你這幾天的表現讓我好心動！」馬修對尼莫舉起紅酒，一枚手裡劍釘在他上一秒放酒杯的位置。

馬修抖了抖：「你明明穿睡衣，從哪掏暗器出來的？」

「你猜？」尼莫微笑。

※※※

作者的話：本來想多混個幾天再開新一集，身體……身體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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