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姻緣線

越接近過年，宅配貨車的進出就越頻繁。阿虎只要看到宅配車，祂就會過去瞧瞧人家買了什麼；嗅嗅人家的包裹後再慢慢走回來。

這天祂一直在說空氣裡面有甜甜的味道；我們只當阿虎不曉得是在哪家聞到了好吃的包裹所以念念不忘。

不承想城隍爺麾下的月老推著一台放滿糖葫蘆的推車來到祠內。阿虎歡呼一聲的就往月老身上撲，嘴裡直嚷嚷著：「就是這個味道！」

雖然土地跟山鬼交遊廣闊，但月老的驟然來訪實在是令人驚詫萬分。
「沒事沒事！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月老笑瞇瞇地把糖葫蘆分給我跟阿虎。

「我想吃草莓口味的！」阿虎一邊說，眼睛直盯著糖葫蘆一邊流口水。

「我也想要草莓的！」我不甘示弱。

土地跟山鬼忙著跟月老寒暄，暫時沒空理我們這兩個貪吃鬼。

月老坐在土地對面，喝著山鬼前不久從大樹公那邊順過來的野生冬茶。
「你們村子裡有居民要辦喜事啦！我來是來送祝福的。」

「我來的路上也去探望了觀音菩薩、媽祖娘娘還有三清道祖麾下的同事。說起來今天這個信眾的對象也算是我們共同找出來的。」

「是哪家的孩子這麼有福氣？這麼多月老聯合簽線。」

月老聞言哈哈大笑，胸前的山水玉牌隨著祂的笑聲微微震動。「別著急！她們家的人馬上就要來了！」

一對父女提著水果及餅乾走近；當走進祠內時，山鬼不禁莞爾一笑。
原來那時候城隍夫人說的婚星大熾想來就是應在了這裡。

父親首先燃起了香，虔誠三拜。「土地公、土地婆在上！弟子今天帶小女來向您敬香。」討海人獨有的宏亮聲音在祠內散開，「說起來這個孩子要感謝土地公祠眾神從她小時候就一路看顧到大。一晃眼這個孩子過年後也要嫁人了！希望眾神保佑，讓這孩子嫁過去後公婆疼愛、夫妻和睦。健康、事業都順利平安。」

土地祠的左右牆面都有壁畫。
參拜後，女兒跟父親正在參觀祠上的壁畫。右邊壁畫上描繪的是八駿圖。

父親欣賞良久之後開口。「說起來，妳小的時候真的很皮；天天都跟男孩子打架。那時候我總是想說，希望妳快快長大。長大之後我就輕鬆了。」

「喔？那長大之後？」女兒問。

「等妳漸漸長大了，慢慢開始會自己做決定獨當一面的時候；我又希望妳可以慢一點長大。」父親的語氣對這樣矛盾的自己相當茫然，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種心情可能要等妳當人家媽媽時才能理解。」

「小時候啊... ...。」女兒轉頭看著父親，「我小時候期許自己長大之後膚白貌美十項全能；結果長大之後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沒有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真的就是眾神保佑了。」

「這樣的我還是您的驕傲嗎？」

「是啊！當然是！」父親笑了笑，佈滿厚繭的大手揉了揉她的頭。「可能是我們當父母的太好勝；給了妳童年太多壓力。但我很想讓妳知道：妳值得擁有自己。對待別人一向很溫柔的妳，不管在什麼情況下，記得要用同樣的方式溫柔對待自己。」

女兒聽完這些話，若有所思。

山鬼淚水漣漣的看著這對父女；就連土地都默默地轉頭擦眼淚。
月老看著眼前的景象，為自己又斟了一杯茶。

父親轉頭看了線香燃燒的進度，「香也燒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該離開了！」

阿虎變幻成少年在旁邊吃著糖葫蘆上的化核應子，咬得不亦樂乎。

有客臨門；照理是不應該隨意離席。即使如此，山鬼依然忍不住送了那對父女到大門；看著身影漸行漸遠才回座。

「她應該會幸福吧？」我推推阿虎。

「我都來送祝福了，幸福美滿是肯定的！」月老很自豪的回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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