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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 末日紀念館:古蛇之始

看板marvel標題[創作] 末日紀念館:古蛇之始作者
sarlyn
(Satsuma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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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 本篇是「人們擁有的怪物:古蛇」的前傳,我推薦你一次看完。


https://i.imgur.com/yxSYzgb.jpeg

圖 末日紀念館:古蛇之始

西元1643年,臺灣島南部。

一年前,阿塔拉的村子來了一位金色頭髮、瞳色如同蘭花的外國女子。她說自己是隨著「荷蘭東印度公司」來到這片土地的學者。
以往排斥外人的伊瓦耳族人們,出乎意料地很快就接受了她。

這位女子說她的名字是「安托亞」,但是從未明確說過自己來自哪個國家。
每當阿塔拉在小屋前的長廊,搖晃著赤裸的腳、一邊讓安托亞替自己梳頭時,總是會嚷著要她說以前生活的故事。
從沒有離開過部落的阿塔拉,對這片森林之外的世界非常好奇。

面對小孩旺盛的好奇心,安托亞總是不厭其煩地重複那個答案:
「那裡是一個很遙遠、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

她總會連用三次,凸顯故鄉與此地之間的距離。

「像對面那座山一樣遠嗎?」阿塔拉指著遠方、突出於樹梢之上的尖峰說。

「比那還要遠。」

「比最小最小的那朵雲還要遠嗎?」阿塔拉再指著天空問。

「對,是一個非常遙遠、妳看不見的地方。」

這樣的對話幾乎已經成為她們的慣例,每次碰面都會發生。

安托亞替伊瓦耳族人帶來了很多不同的技術。

以往部落的巫醫「米瑪伊」能夠提供的,就是用骨頭神符詢問祖靈、給一些植物做成的敷料或湯藥。

不過安托亞和米瑪伊合作,組合出了更多藥物的種類和可用的素材。
脾氣一直不太好的米瑪伊婆婆,這次倒變得十分乾脆。

她也替族人提供更仔細的醫療服務。像是將斷骨接起來、縫合大面積的傷口、教導伊瓦耳族「消毒」的概念。部落的獵人們為此受益良多,外出的風險也減少了。

安托亞更替部落帶來一些特殊的料理手法。像是用酸甜的果實幫助獸肉軟化、用植物的汁液讓湯變得濃稠、利用獸皮或果實的硬殼盛裝烹調來增添風味。

她也教授了特別的料理,像是層層堆疊、混合著各種堅果的「果仁蜜餅」。
安托亞曾經教過阿塔拉,這種風味獨特的點心實際上叫做「巴克拉瓦/Baklava」。來自一個同樣遙遠的地方:土耳其,是安托亞旅行中學會的。

*「果仁蜜餅/Baklava」是土耳其的有名點心之一,也出現在鄰近的相似文化圈中。除了現代也還找得到之外,在Netflix的電影「不死軍團」中也有出現。在影片開始不久、永生軍團的四位成員聚首時,同伴Nicky遞給軍團領袖Andy的就是果仁蜜餅。

還有一個是她們兩人的小秘密。
安托亞私自釀造了一種叫做「伊阿蘇.阿頓/Ee'Asul Aton」的飲料。這種黏稠度像稀粥、帶有水果與穀類香氣、甜味清爽的酒精飲品,是象徵兩人情誼的特別禮物。

伊瓦耳部落也有自古傳承的釀酒技術,但是還未成年的阿塔拉不被准許喝。品質最高的更是只有長老集會時才會拿出來。

但是「伊阿蘇.阿頓」酒精成分很低,就算還是小孩的阿塔拉也不會喝醉。

安托亞跟她說過,這種酒精飲料名字的意思是「女神之蜜」,源自過去一個早已滅絕的偉大王國。

阿塔拉曾經想要學習「伊阿蘇.阿頓」的製作方法,但是被溫柔地拒絕了。
安托亞說這種飲料和當初發明它的人,都已經是不復記憶的遙遠過去、應該靜靜地隨時間而消失。

*「伊阿蘇.阿頓/Ee'Asul Aton」是現代阿拉伯語「Easal Aliha」的古老方言版本,意義同為「女神之蜜」。本故事的世界觀中,古埃及王國在西元前525年被波斯阿契美尼德王國入侵,導致一部分古埃及貴族流亡到了現今沙烏地阿拉伯的馬迪納。他們將古埃及語帶入當地,隨後相融合成一種阿拉伯語方言。在故事中,安托亞釀造的酒精飲料,便是採用古埃及人釀造技術的甜啤酒。

阿塔拉目前是部落中的「瑪踏.伊蘇/Mata Eisu」,這代表未來她會成為與自然之靈溝通的神女。但是要能成為足以擔當重任的神女、繼承「阿奈.瑪達樺/Ah'Nei Mata'Wha」之名,她要走的路還很長。

作為部落中與自然之靈互動的唯一管道,伊瓦耳族的神女不是依靠血緣來傳承的,而是在所有滿十歲的少女當中挑選。

為了與神溝通,她們需要舉行耗費體力與精神的漫長儀式。所以當現任神女開始衰弱時,就需要有新的繼承者準備好。

雖然她通過了揀選儀式、成為神女預備生「瑪踏.伊蘇」,但是阿塔拉目前還不能獨當一面。

即便她學完所有的知識,在她前面也還有一位「瑪踏.伊蘇」。

因此年幼的她,仍是一個尚在學習、多數時間都做雜活的侍童。即便現任的「阿奈.瑪達樺」說過她很有天賦,而且「安托亞」也認為她能力很好。

「可是阿奈每天都只是要我去挑水、採草藥和山菜、照顧她養的貓。」阿塔拉不滿地抱怨著。

幼小的她一開始對自己在儀式中被選上,覺得非常興奮。然而真的開始神女實習後,才發現這一切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美好。

「阿塔拉,妳還年輕。」安托亞輕輕地摸著她烏黑的頭髮,溫柔地說。「儀式是很費力的工作。所以妳要健康長大,才能真的去參加。」

「我覺得自己已經夠大了。」

「再等幾年吧。」她微笑著。「妳會準備好的,我相信妳會。」

那時阿塔拉十二歲。

又過了八年,繼承順序在她之前的「穆伊亞.巴薩斯」正式繼任為「阿奈.瑪達樺」。原本的神女在過世之前,會回歸普通身分、繼續協助儀式的工作。

阿塔拉也在二十歲生日那週,得到第一次休息、能和家人團聚。

在初次的休假後,新任的神女告訴阿塔拉、她將要正式地作為「瑪踏.伊蘇」參與部落的儀式。

那次儀式在刀尾部落舉行。是為了祈求神靈,指引即將來臨的「大狩獵祭」。

阿塔拉在那時才明白,為什麼過去自己總是做著雜活。因為在結束之後,她隔天睡到吃晚餐才起床。

年輕的「阿奈.瑪達樺」沒有責怪她,只是平靜地把事情做完、吩咐阿塔拉飯後負責收拾和打掃。

「第一次參加儀式,感覺怎麼樣?」

深夜時,阿塔拉去找安托亞。對方似乎預測了她的到來,已經準備好「伊阿蘇.阿頓」。

現任神女當初還沒有繼位時,第一次參加的是小型儀式。目的只是為了在鎚頭部落選出新長老後,祈求神靈祝福他們以及所有村民。

和自己比較起來,阿塔拉初次上場、就是大狩獵祭前的祈福。這可是伊瓦耳族文化中最重要的祭典之一,也關係著部落的未來。

阿塔拉對此懷著很複雜的情緒。

一方面她認為,神女是相信自己才交付這麼重大的任務。

但另一方面,她認為自己承受得太多。

「我累壞了。」阿塔拉一口喝光蜜啤酒,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我一路睡到晚餐,阿奈完全沒叫我。」她想了想後,又吐著舌頭補充道:「可能她有叫我吧,總之我睡得像死掉的山豬一樣、完全沒醒來。」

依著屋中橘色的火光,安托亞臉上的陰影不斷變化著。

她和阿塔拉聊了許多,不過對她終於能參與儀式、往「阿奈.瑪達樺」更近一步感到開心。

「阿塔拉,為了慶祝妳第一次參與儀式,我替妳準備了一個禮物。」在阿塔拉準備要離開時,安托亞這樣對她說。

「什麼?!妳不需要做這種事!」

「是我遙遠家鄉的祝福儀式,希望能保護妳之後一切順利。」

「我很開心,安托亞。謝謝妳。」

安托亞將手指交疊、在她面前比劃,嘴裡輕聲地唸誦著不知名的語言。

阿塔拉聽不懂,但猜想應該是對方家鄉的語言。即便經過了多年,安托亞依然未說出自己來自哪裡。不過她描述的那些奇妙故事,總是讓阿塔拉聽得津津有味。

在儀式的最後,安托亞要求她閉上眼睛、回顧這些年來兩人相處的記憶。
她照做了。

伴隨著回憶,一股奇妙的香味充滿了阿塔拉的鼻腔。就算學習了很多關於自然的知識,她依舊無法辨識這陣味道源自何種植物。

它聞起來優雅、帶有淡淡的香味,既有花朵的芬芳、也有果實的甜美。阿塔拉情不自禁,陶醉在氣味與美好記憶交織的洪流之中。直到安托亞溫柔地搖醒她。

奇妙的是,從那一晚之後,她參與儀式便不再感到緊張。
阿塔拉對此愈發自信,同時她也發現自己開始能知道某些即將發生的事情。

雖然它們都僅是生活中一些瑣碎的事。像面前的人要摔倒了、迎面而來的獵人今天將一無所獲、對方失手摔落物品、某人待會開口要說出的第一句話,她將這些歸因於安托亞的祝福。

不過當她欣喜地說出這些改變後,安托亞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說這是她們之間的小秘密。

又過了兩年,「大狩獵祭」即將來臨。
部落上上下下早已開始準備,同時阿塔拉與神女「穆伊亞.阿奈.瑪達樺」也預備進行祭典前的祈福儀式。這會是整年中最費力的儀式之一。

整個流程會從傍晚橘紅的夕陽落在兩株神樹之間開始,一直持續到隔天早上、第一道曙光將影子帶入儀式場地為止。

身為「瑪踏.伊蘇」的阿塔拉會作為族人的代表,向神靈獻上許多供品。它們都是為了祈福特別製作的,各自帶有象徵的意義。

獻給神靈的順序也必須按照傳統,這是成為「阿奈.瑪達樺」前的任務之一。

接著神女會不斷地圍繞著祭典場地中央、象徵神靈的巨石,手拿著「伊瑞亞布/Eh'Ren Abu」的枝條起舞。舞蹈的動作會一直持續,中間不能休息。

當然身為重要人物之一的阿塔拉,在神舞開始後也不能閒著。她需要在儀式開始後,確保祭場四周的篝火持續燃燒、以此保護「阿奈.瑪達樺」不受影響。

根據伊瓦耳族的傳說,他們的祖先敬奉的偉大神靈有個名叫「艾瓦迪瑪/Ei Hua Dimaa」的兄長。同為超自然存在的「艾瓦迪瑪」嫉妒弟弟受人敬拜,所以會在儀式之中出手干擾。

而使用「伊瑞亞布」樹幹所燃燒的火焰,便能阻止「艾瓦迪瑪」靠近。

*沒有篇幅特別提及,不過此處的「伊瑞亞布/Eh'Ren Abu」為臺灣特有種植物,目前的中文學名為「臺東火刺木」。因為其果實赤紅且形狀雅觀,所以俗稱「狀元紅」。

儀式進行到一半,就在阿塔拉準備為其中一個篝火添加新柴時。一個身影伴隨著陰冷的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祭場。

來者居然是安托亞,然而和平時阿塔拉看到的她非常不同。

此時她的長髮在火光照映下,發出淡淡的銀色光芒。皮膚蒼白,如同夜空中的弦月。

然而抓住阿塔拉目光的,卻是她瞳孔中散發出的紫色光芒。那顏色鮮明妖豔,一瞬間讓阿塔拉失去警覺。

她的突然現身,也讓在場所有長老與族人目瞪口呆。

從來沒有任何人,膽敢在重大的祭典儀式中攪局。作為一個外鄉人,安托亞即便融入了伊瓦耳族的生活,還是不被准許接觸儀式。

阿塔拉困惑地開口:「安托亞,妳怎麼...」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說完,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就將眾人壓在地上。

阿塔拉感覺自己身上彷彿有一塊無形的巨石,重量也逐漸增加。她匍匐在地上無法動彈,只能看著安托亞一人孤身站在祭場之中。

她想說點什麼,但是喉嚨又乾又痛、幾乎無法出聲。

「阿,這一刻終於來了。」

安托亞語氣和緩,但是聽起來如同閃電的轟鳴。

她看向痛苦的阿塔拉,紫色雙眸瞇成兩道彎月:「我對妳有很高的期待,吉賽斯。」

她對阿塔拉使用姓氏,這讓整句話顯得既無禮又充滿鄙視。

她為什麼要對大家做出這種事?
更重要的,為什麼安托亞要對親如摯友的自己這樣說話?

「可是妳似乎沒辦法完全展現自己的能力,而我已經等待妳太久的時間了。」

她聳聳肩,繼續自言自語:「某種程度上來說,妳讓我失望、非常失望。」

她一邊說,一邊以輕鬆的步伐朝場中央的「穆伊亞.阿奈.瑪達樺」走去。

阿塔拉的視線隨之轉移,心中一方面擔心著神女的安危。可是她只看見身穿多彩服飾的穆伊亞呆站原地,對安托亞的異常舉動沒有任何反應。

而且更讓阿塔拉吃驚的,是隨著安托亞的每一步,堅實的泥土地上形成了白色的物體。她從沒見過這種東西,但是就算隔了一段距離、仍可以感受到寒冷刺入皮膚。

「伊比鳩魯、瑪土撒拉,一切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開始吧。」

隨著安托亞開口呼喚,阿塔拉眼前的一切都搖晃了起來。

橘紅的火焰逐漸失去顏色,原本輕巧鳴唱的鳥兒也轉變為無數低沉的呢喃。火焰映出的黑暗開始扭曲變形,影子變為無數扭曲著的蟲子、黏稠又噁心。

屬於夜晚的陰影擴大了,吞噬了四周的環境。在愈發不詳的黑暗中,阿塔拉感受到另外兩股強大的力量在蠢動。伴隨著這陣感覺,她看見陰影中浮現了兩雙光點。

那些東西和安托亞一樣,有著發出詭異光芒的眼瞳。一對是綠色、一對是青色。

安托亞將一隻手搭在穆伊亞的肩上、另一手在半空中比劃著某種動作,口中念誦著不知名的語言。

阿塔拉馬上發現,這些動作與那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幾乎一模一樣!安托亞欺騙了自己,那根本不是什麼祝福的儀式。

安托亞彷彿聽到了這個想法一般,在此時朝阿塔拉露出淺淺的笑容。

那個笑容就像是回應、間接證明了阿塔拉的想法,也讓她感到無比的恐懼。
難道這麼多年來,安托亞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今晚嗎?

「安...托亞,妳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她勉強從口腔中吐出這句話,聲音卻微弱得自己都快聽不見。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繼續進行著動作。

神女此時腳掌離地,漂浮在一個拳頭左右的高度。她原本明亮的雙眼已經完全被黑暗籠罩,發出和安托亞瞳孔中一樣的紫色光芒。

「妳...欺騙了我。」阿塔拉再度用盡全力說出這句話。

即便眼前的景象如此,她仍舊發現自己心中、有一部分希望這只是惡夢。安托亞沒有背叛族人、沒有欺騙自己,仍舊是那個很會說故事、懂得很多知識的異國女子。她會忽然驚醒,發現自己滿身冷汗、躺在房間的被褥裡。

「如果利用算是一種欺騙的話,就照妳說的吧。」安托亞與她對視,一陣惡寒隨即侵入體內。

「不過放心好了,我會盡力善用你們每一個人的。」

「妳不能這樣做!我們那麼相信妳,我信任妳!」

「別自以為是了,吉賽斯。妳根本就不懂自己為何會信任我、你們都一樣,所以別講得安和我很熟似的。」

安托亞的目光再次投射過來,但此時臉上充滿鄙視與憤怒:「和我要達成的目標相比,妳的感受一點也不重要。」

這句話彷彿一把尖刀,重重地傷了阿塔拉、刺入她的靈魂。

雖然喉嚨依舊又乾又痛,身上巨大的壓力讓她只能匍匐在地;不過自有記憶以來,阿塔拉第一次覺得自己憤怒異常。如果沒有受到束縛,她可能會像野獸一般朝安托亞撲去、用盡全力將她撕成碎片。

「安、托、亞!」

不顧喉嚨那撕扯般的疼痛,阿塔拉大聲吼叫著。
伴隨著碎裂的內心與悲憤,身上那沉重的壓力不知為何卻忽然減輕了許多。當她終於狼狽起身,便馬上朝始作俑者撲了過去。複雜糾結的情緒,將阿塔拉心中原始的猛獸徹底釋放出來。

就在她即將碰觸安托亞之際,一個無形的物體阻擋在兩人之間。
阿塔拉被某種力量彈開,那個東西扎實卻又不堅固、沒有弄疼她,但是摔在地上的感覺非常糟。

不過她很快地調整姿勢,這次失敗不足以驅散她的敵意與怒火。

「別掙扎了,阿塔拉。」對方口氣輕蔑。「身為凡人的妳,無法改變任何事。」

「無論如何,我現在就要殺了妳!」

就在她正要邁步往前時,世界忽然停止了。
四周再沒有呢喃低語、也沒有任何聲音,就連阿塔拉思緒中那些翻湧的情緒也歸於平靜。

她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右腳被無形之力束縛在半空中、停止在即將跨步的瞬間。
然而她意識清醒、目光同樣被定格在上一刻緊盯著的安托亞。

這個頭髮閃耀銀光、紫色眼瞳的女人,正將雙手伸入神女體內。而在那被剝離的軀體之中,露出的卻不是殷紅的血與肉,而是言語無法形容之物。

那道裂口中似乎充滿著所有的顏色、不停地在變換著,每當阿塔拉的意識想要描述,與其有關的詞彙就從腦海中悄無聲息地溜走。

剛才那種一切彷彿靜止的感覺並沒有消失,可是阿塔拉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思考了很多、卻又像只是在發呆。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通道』打開了,終於...」

安托亞還未來得及說完,神女穆伊亞的肉體便開始扭曲變形。
纖細的四肢腫脹變白,伴隨著噴濺而出的血液轉化為詭異的觸手。原本美麗清秀的臉龐迸了開來,裂開的血肉瞬間生出尖牙利齒、張開大口準備啃咬任何活物。

安托亞首當其衝,但是她當機立斷地抽回了雙手。

不過她仍然不夠快,那個逐漸變形的怪物吞噬了她的左前臂、頓時血流如注。

阿塔拉絕望地看到怪物攻擊那些匍匐在地的族人,將他們的軀體撕裂、啃噬他們的骨肉。她耳中傳來人們絕望的尖叫、咀嚼的聲音,接著才意識到自己可以行動了。

可是在這幅血腥的場景之下,她驚恐到難以出聲,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只見那個怪物吞食著毫無反抗能力的人,並且伴隨著每次「進食」而越長越大。很快的,這個以血肉構築的生物成為長條形巨獸,昂然於祭場之中。

怪物身上蒼白的血肉扭動著,不斷變換著如惡夢般的形狀。

那應該是「頭部」的位置,除了一張巨口與無數鋒利細小的牙齒之外,還有數個扭曲的眼睛。
它們彷彿顏料般,隨著身體的蠕動而變換位置。

這頭可怕的巨獸並沒有攻擊阿塔拉。
牠在血洗整個祭場之後,用那瘋狂的身姿盯著女孩瞧了幾秒。
然後龐大的身軀再次動起,以不合理的速度向山下衝去。

驚魂未定的阿塔拉不知道自己為何倖免於難。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太難以理解,以至於她抗拒接受這份記憶。
但是纏繞全身的恐懼,以及被冷汗浸濕的衣裳,都在提醒著她眼前是現實。

「阿塔拉。」

安托亞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被扯去的左臂已經完全復原。

她想要對安托亞說點什麼。也許是指責、可能是咒詛,但是當下她心中毫無波瀾。縱使知道自己有千言萬語可說,卻什麼都沒辦法表達。

「阿塔拉,事情出了一點狀況,現在我們需要你的協助。」安托亞面色凝重地說。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阿塔拉感覺自己的口氣冷靜異常。她想要控制思緒,但是毫無作用。

「阿塔拉,清醒一點。」安托亞搖晃著她的身體。

「什麼事?」

遠方傳來一聲尖叫,是從部落的方向傳來的。
很快地哀號成為微弱的樂章,持續從黑暗的山下傳來。
阿塔拉終於被這段地獄的演奏帶回現實。

「阿塔拉,時間不多了。」

「發生什麼了?」

「眼下妳有兩個選擇:放任這怪物繼續屠殺妳的族人,或是配合我將牠封印起來。」

阿塔拉沒有說話。

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

然而她心中猶豫著,自己是否該繼續相信這個欺騙、背叛自己的女人。
而且按照剛剛自己看到的一切,安托亞很明顯不是人類、她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她應該接受對方的提議,和自己無法掌控的力量合作嗎?

「妳沒有太多時間,阿塔拉。我們無法干涉這個世界太久,妳必須快點做決定!」

「妳很強大,安托亞。為何妳自己不阻止牠?」

紫眼的女人皺了眉頭,臉上醞釀著慍怒與無奈。
她沉默數秒,最後仍然開口了:「因為某些原因,我們不能過度干預妳的世界。要釋放出足夠的力量,我們需要一個這邊的物體作為媒介。」

「在剛才的儀式中,那個物體是穆伊亞。而現在則是妳。」她接著說。

阿塔拉問:「所以對妳來說,我們只是媒介、被妳利用。」

「這件事很複雜,阿塔拉。」

「那妳告訴我,妳到底打算做什麼?」

「即便我說了,妳也不會理解的。」

阿塔拉想要做一點反駁。但是經歷過剛剛發生的一切後,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了。

此刻腦海中雖然一片平靜,但是各種思緒不斷地增殖分裂、暗潮湧動著。

在沉默了數秒後,千言萬語終究化作一句話:「我還能信任妳嗎?」

安托亞沒有直接回答。

「我編造過許多謊言、欺騙了許多人,阿塔拉。」
她接著說:「但是我有這麼做的必要,我認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和你們每個人一樣。」

阿塔拉深吸了一口氣。當氣息緩緩吐出時,她隨之閉上雙眼、接受自己的命運。
這也是她作為「阿塔拉.吉賽斯」的最後記憶。

重新甦醒之後,她已經成為「阿塔拉.阿奈.瑪達樺」。

過去的伊瓦耳族不復存在,轉而成為以阿塔拉為中心的「阿塔族」。
倖存的族人信奉她為初代巫女,失去了以前對自然的崇敬。

在新生的阿塔族文化中,阿塔拉作為初代巫女,和祖先長年侍奉的蛇神「阿奈拉提/Ah'NeiLa'Tee」共同擊敗了禍害部落的兄弟「以瓦迪瑪/Ei Hua Dimaa」。

可是耗盡氣力的蛇神已無法完全摧毀對方、也感念著兄弟間的血親關係,因此便讓巫女將其封印於山中的巨石。

善良的蛇神在消失之際、將最後的力量灌入巫女體內。
從此以後,阿塔族的巫女便透過血脈來傳承。

為了防止力量強大的以瓦迪瑪再次甦醒,每一年阿塔族需要由巫女率領、結合刀尾與鎚頭部落共同舉行祭典來修復封印。

當年安托亞導致的事件,被扭轉為阿塔拉拯救族人的光榮之舉。
沒有人記得過去發生的事情,包括阿塔拉。

她失去了所有對安托亞的記憶,專心致志地扮演著部落中重要的角色。

傳承儀式的作法、年復一年地修復封印、生育自己的血脈,成為她人生最重要的任務。

阿塔族如今以她為重心,阿塔拉必須肩負起這個責任、這是她的使命。

她對此深信不疑。


*****

嗨,媽佛板。

最近意識到自己不能在家工作。

可能這裡弄弄、那裡碰碰、摸個貓,
一個下午就莫名其妙過去了。

超級慘。

奇妙的是,過去的我可以。

至今我都覺得這比鬼故事更媽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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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lsi05/18 23:15安托亞有夠夭壽XD

IBERIC05/19 10:56

agoy080205/19 13:36搞砸了就讓大家失憶XD 黑歷史不能有人記得哈哈哈

ian165805/20 00:56推推

shackme05/20 11:26

bonus112305/20 13:06遊牧民族的靈魂在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