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惡嬰 04
過橋後,就不能尖叫和奔跑。
毫無疑問的,她方才行為放在橋的對岸,絕對是犯忌。
石橋長度不長,差不多十餘公尺的距離而已。宋舒觀察一陣,這橋雖久未打理,但結構依然穩固,不用擔心會走到一半崩塌。
黑鳥們排排站在石橋邊,聒噪的牠們一抵達石橋,竟不約而同安靜下來。
這些鳥不怕生,宋舒途經牠們身旁,沒有半隻鳥飛離。若非牠們還會時不時的眨眼、轉頭,宋舒都要以為這群仿聲鳥只是石橋的裝飾。
待會絕不能再像剛才一樣慌張。
宋舒提醒自己要鎮定、鎮定。她一步一步,穩穩踏上石橋。
少了鳥叫聲,這森林安靜得不像話。蟲鳴歇停,連風聲也止息,宋舒過橋時只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她僅僅是過一拱橋,腳步卻像是將赴刑場的罪人,格外沉重。
只是走座橋而已。她不斷說服自己,不要這麼緊張。
抵達彼岸剎那,石橋上的仿聲鳥齊齊振翅。宋舒握住自己顫抖的手,看鳥群從眼前飛過。
仿聲鳥四散開來,彷彿原地解散的士兵。牠們大多飛入林中,不見蹤影,剩下的少數則降落在綁有紅布的樹上。黑鳥歪頭看向宋舒,怪叫聲此起彼落。
「嘎,在嗎?家在,客人家在哪?」
「開心!開心!好開心!」
「小六吶,六六六六六,來客人啦!嘎!」
「不見、嘻嘻嘻嘻——嘎啊!不見!小六不見了!」
宋舒不禁懷疑,鳥群究竟知不知道這些詞彙的意思?她聽說鸚鵡具有人類五歲小孩的智商,會算數、能懂指令,那仿聲鳥呢?牠們是否明白字詞背後的意義,還是只是單純仿聲?
不管如何,仿聲鳥的叫聲是真的不討喜。
宋舒拿出一張衛生紙,撕做條狀,揉成兩團耳塞,堵住耳洞。
一旦選擇過橋,就一定要到古廟祭拜。纏繞於樹幹間的紅布條歷經風霜,沾有雨漬土泥,但不影響其指引方向的功能。不知不覺中,林中霧色漸濃,紅布在密林深處彎彎繞繞。
濃霧遮眼,宋舒看不清幾尺外有些什麼,卻又擔心慢下腳步會耽誤時程。她在惴惴不安中前行,值得慶幸的是,小徑比預期的還要好走,至少不會被野草刮傷。
雖沒看到腳印,但看野草壓痕和偶爾出現的墊腳石塊,這條路明顯有人在整理。
可是,誰沒事會經常走到這來?
宋舒還記得姜回生說,過橋後就是走陰路。其中意義為何,她不願多想。
「宋舒、痛!嗚嗚嗚嗚嗚嗚嗚……宋舒!別走、好痛!」
拍翅聲從頭上響起,宋舒不斷聽到自己的名字,恍惚間,竟感到有些頭暈。
紅布無止盡延伸,這條路,似乎看不見盡頭。起霧的森林氣溫陡降,好冷,她穿太少了。
宋舒越走越累,她抬手,將掌心放上額頭。不對,四周或許也沒這麼冷,所以問題是……
她發燒了。
「明天只剩三科而已!」一條藍圍巾披到宋舒肩上,「妳在發抖,別再唸了!」
「不行,明天……明天還有化學。我至少要再看一次理想氣體的經典題。」
發燒。
發燒算什麼?
宋舒皺眉,拉開那條圍巾。發燒吞個藥就會退了,但段考不能重來。與其說她不能接受考差,宋舒更在意的是如果考差,她這失敗品會很難向爸媽交代。
她其實隱約知道,自己不是特別會唸書的人。
不是天才,但大概也不差。不上不下,當得了雞首,卻擺脫不了牛後,就是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但她還是得努力唸書,畢竟表哥表姊都太優秀,堂弟上個月還發了國際會議論文,是被各高中邀請入學的跳級才子。
宋舒的爸媽是明理人。他們看到宋舒成績時,會露出有點困惑的表情,但不會責罵她。
對宋舒來說,無心的表現最傷人。
她不知道家裡怎麼每個人都能這樣輕輕鬆鬆、一帆風順的考上名校?不都說龍生龍、鳳生鳳,她是怎麼回事,被龍鳳半路撿回來的老鼠嗎?
「宋、舒!」王之音難得生氣,她用手蓋住宋舒正在看的段落,「妳生病了,快去睡覺。考差一次又不會怎樣,妳學年排名還是會很好,根本沒有差這一點……」
宋舒別開她的手,咳了兩下,悶聲道:「有差。」
「妳不懂。」
她抽回講義,忽略氣結的王之音,打起精神,握緊筆桿繼續算題。
世上所有事都其來有自。宋舒成績名列前茅,外表不差,人緣卻一直不受歡迎,追根究底就是她太難相處。她在夜深人靜時會想,王之音總有天也會被她氣走。
但這件事從沒發生過。
那天晚上,宋舒收到一碗熱騰騰的蛤蠣粥。王之音對她翻了白眼後去買來的。
「幸好藥局是開二十四小時的。我去買了成藥,妳先吃點東西後吞顆退燒吧。」王之音明明也要考試,整晚卻像個老媽子一樣在顧宋舒。
她不禁嘆氣:「只會唸書,飯都不好好吃,妳是小孩嗎?」
「我比妳大。」宋舒邊咳邊回。儘管只大三個月,她還是比較大。
蛤蠣粥冒出白煙,宋舒鼻塞,照過去經驗,她感冒時吃什麼都沒滋沒味。但這碗粥不同,蛤蠣的鮮甜暖到胃裡,擴散全身。她是真的生病了,才會比平時多愁善感。
宋舒抽了張衛生紙,擤鼻子時問:「妳老實說,不覺得我很難相處嗎?」
「……蛤,突然之間在說什麼?」王之音剛去倒了杯溫水回來,覺得宋舒讀書讀到腦抽。
「因為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很難相處。」
「哦,這麼說的話,那是有點……」王之音哂笑,「但也還好啦。每個人都有難相處的一
面,妳比較直話直說而已。小舒是外冷內熱的人呀,這沒什麼。」
王之音雖然生性膽小,不善言詞,但她做人坦率而單純。
這樣的包容,她是怎麼回報的?
宋舒還記得她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一家燒烤店。
排煙機隆隆作響,冰啤酒冒著氣泡,氛氳微醺。宋舒烤起牛五花,一層薄油滲出,她對當晚食物讚不絕口,沒注意到王之音的眼中黯淡無光。
「那妳最近過得怎樣?」宋舒當時問歸問,心思明顯全放在烤肉上。
「……還行,沒什麼事。」王之音低下頭,「就是,有時候覺得有點累……」
「我也是。好煩啊,好想回到以前當學生的時候。」宋舒在等肉熟,有一句沒一句的回:「大家應該都是這樣吧。除了家裡有礦的人之外,每個人都很累。」
肉片熟了,宋舒夾一塊到王之音碗裡,說:「吃吧。都會過去的。」
王之音斂下眼,輕輕嗯了一聲,不再提起這話題。
這是她們最後一次對話。
直到最後,她的人際關係還是不及格。
宋舒好討厭這樣後知後覺的自己。如果她再敏銳一點,憾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她握緊紅布條,因頭暈而慢下腳步。呼出的熱氣散成林間白霧,被這座森林一點一滴吸收,有什麼正從她體內汨汨流出,帶走生命,帶走溫度。
她抹了下鼻子,以為自己冷到流鼻水,食指卻擦到意料外的紅。
——是血。
「您為何堅持要找她?」
宋舒愣了兩秒,才想起要壓住鼻樑止血。姜回生問的話在腦中迴盪,揮之不去。
「王之音的死,您於心有愧吧。您收到死訊,震驚、後悔、良心不安,積極的想做點什麼來補償。您認為自己是兇手,揮舞著名為冷漠的刀,把朋友逼入森林。」
那時,維持著躬身的宋舒忍不住發顫。她慶幸自己腰彎得夠低,低得讓她能逃避山居主人的質問。她連反駁的底氣都沒有,因為事實確實如此。
她只能不斷回想,不斷後悔。王之音拋出的求救訊號,她沒有接到。
「人死不能復生。有些話,有些時刻,錯過就是錯過了。」
姜回生說完這句,輕嘆口氣,扶宋舒起身。
記憶不斷湧上,宋舒昏沉沉的拉著紅布前行。她一下聽到鳥叫,一下聽到王之音的笑聲,一下又覺得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林路好長,好長,她踽踽獨行,忽然覺得好難過。
淚水模糊視線,宋舒用前臂一擦,再抬眼,竟隱約看到了林道盡頭。
她加快腳步,走出樹林,一間黑瓦建成的古廟映入眼簾。現在天色不佳,霧氣替黑廟籠上一層白紗,宋舒實在很難想像,這鳥不生蛋的林中會有一間廟。
廟門敞開,但廟裡依舊陰暗。
幾隻仿聲鳥從宋舒身旁飛過,熟練地降落在古廟深處,停在不知名的神像上。
神像藏身漆黑之中,面容模糊不清,臉上有著一塊塊青苔,遠看像惱人的胎記。祂不似一般神像,既不盤腿也不正坐,而是垂首跪於神壇,雙手持刀,深深刺進自己心口。
某種濃稠的液體從祂身上流下,一路延伸到神壇邊緣,滴落至地。
……那是血嗎?怎麼可能?
宋舒一瞬間懷疑自己看錯,她後退一步,揉了揉眼再定睛——
這尊神像,居然在動!
伴隨些微窸窣聲,神像握刀的食指猛然抬起,宋舒幾乎要停止呼吸。
有隻在神像腳邊歇息的仿聲鳥聽到動靜,歪頭一看,飛撲去叼起那根「手指」。牠鳥喙咬住指尖,向後一扯,拉出一條漆黑蜈蚣,下秒鳥嘴一闔,將其吞食入腹。
宋舒慢了拍才反應過來,她剛剛看錯了。
神像巍然不動,是她錯把從木雕內爬出的蟲當作會動的手指。
她仔細一看,發現神像上有好多不到一指寬的小洞,方才蜈蚣就是從一個位於掌背的洞裡鑽出。神像色澤漆黑,中心已遭蟲蛀,剛剛流出的液體怕是某種蟲的分泌物。
這神像四肢纖細,看骨架像是個小孩,身上沒有半件華麗飾物,只有坑坑疤疤的殘缺。雖辨不清面容,但宋舒能想像出那張臉上猙獰的表情。
年紀輕輕,為什麼要提刀自裁?
宋舒想起在論壇上被討論過的A。若說A是一切的源頭,那這尊神像是A嗎?
她站在廟口探頭,發現神像左右各有扇不起眼的小門,依廟的大小來看,門內空間應該不小。可惜姜回生說過廟內東西不能擅動,這門連條縫都沒有,她不開門就看不到裡頭。
廟內物品寥寥無幾,只有供奉神像的神壇下方,有好幾罐排列整齊的土罐子。
這些罐子的罐口全用紅布封死,上頭畫有難以辨識的咒文,粗估有十幾來罐。
裡頭會裝什麼?
廟的四周沒有任何紀錄文字,宋舒空想再久,也猜不到答案。天色越來越暗了,她必須抓緊時間下山。這裡沒有香爐,宋舒依姜回生所述,在門外雙手合十,閉眼,慢慢說起話。
「王之音……是我,宋舒。我來找妳了。」
她以為自己一路走來已做足心理建設,沒想到話說出口,眼眶仍是一陣酸澀。
「這森林又暗又冷……王之音,妳快回來,我們找個溫暖的地方聊天好不好?」宋舒抿唇
,接續道:「我這次會認真聽妳說話,真的。我們可以東講西講,像以前一樣。」
漫長的沉默過後,宋舒虔誠彎腰一拜,語帶哽咽。
「妳如果願意跟我走,就給我一點回應吧。」
她直起腰,再睜眼,早先飛走的仿聲鳥不知何時已聚回古廟四周。鳥群一反常態地靜默,牠們一動也不動,自高處齊齊俯瞰宋舒,像過分稱職的觀眾。
森林裡一片死寂。
宋舒有點慌。王之音是真不在這,還是根本沒打算原諒她?
雖然她對外一直宣稱王之音沒死,也極力說服自己假死才是事實,但她內心依舊有股聲音在告訴她:這是自欺欺人。然而,就算肉身消殞,從搜集的資料看來,這座廟裡一定還有些什麼——姜回生不也說了,這是個匯聚「殘魂」的古廟?
她還想再補兩句,尚未開口,就聽身後一陣騷動,幽幽女聲在林中迴盪。
「真的嗎?我們真的,還像以前,一樣?」
剎那彷彿靜止,宋舒猛然回望。
追尋多日的身影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王之音面無表情的打量著她。對方穿著單薄,卻渾然不覺寒冷,用斷斷續續的語調又問了次:「宋舒,妳真的?妳說,是真的,嗎……」
王之音一邊問,一邊靠近宋舒。
她好像只會這幾個單詞,語法也顛三倒四。
宋舒心覺有異,她想後退,卻發現若再退下去,她只能被迫踏進古廟。
「等等,妳等一下!」宋舒退無可退,王之音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叫她,「妳……妳先站
在那裡!不要再過來了,我們先用說的好嗎?」
面對未知存在,宋舒毫無反手之力。她心臟狂跳,全身緊繃到極限。
宋舒內心天人交戰,要跑嗎?如果跑,有機會跑贏嗎?
「王之音」對她的話恍若未聞,幾秒後,她卻忽然垂下頭顱,停在原地。
她在距離宋舒兩步左右處停下,喉中發出嗚咽,狀似難受的擺頭,中邪般喃喃自語。
「不是啊!不是以前,不是是不是。不是?不是啊……」
她搖頭的動作越來越急,宋舒內心喀噹一聲,不太妙。
這絕對不是王之音。
就這樣站著不動,那惡靈何時會撲過來都不知道,不如現在趁祂正在發癲,賭一把從祂身側離開的機會。心意把定,宋舒緊盯對方動作,艱難地挪動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很好,這樣維持下去,沒有問題……
然而,就在宋舒快要離開惡靈視線範圍時,祂停下了搖頭的動作。宋舒一顆心快從喉嚨裡蹦出來,她定格般等上幾秒,見對方沒有進一步動作,復又邁開步伐。
她悄悄移動步伐,離唯一能離開古廟的林道越來越近。
來時路就在眼前,宋舒正想鬆口氣,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淒厲哀嚎——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宋宋宋舒、宋舒!好痛啊啊啊啊啊!」
宋舒全身寒毛豎起,她聞聲回首。
原先低垂著頭的女子步伐未移,腳尖依舊朝向宋舒原先站的位置,頭卻整整轉了一百八十度。祂失去眼球的空洞眼窩看向宋舒,黑血汨汨流出,流進那越張越大的嘴裡。
宋舒腦袋一時轉不過來,她雙腳一軟,跌坐在地。
祂張口,發出詭異的尖嘯和口齒不清的話語,一步步靠近宋舒。
——完蛋了。
恐懼壓垮理智,宋舒沒力氣起身,在這最後一刻,竟只能眼睜睜看祂走向自己。
祂的手指爬滿紫斑,就在那隻手快要碰到宋舒時,一隻仿聲鳥從樹林飛衝而出!
黑鳥張翅,俯衝的速度帶來一陣風。剎那,所有動作都慢了下來,宋舒看到牠的腳歪折成不自然的角度,像是受過什麼衝擊,力道之大,幾乎要撞斷牠的右腳。
俯衝的仿聲鳥瞄準「王之音」的臉,把祂往旁一撲,一人一鳥雙雙倒地。
忽然間被攻擊的惡靈發出尖叫,祂憤怒地揮舞雙手,試圖逮住黑鳥。幾次撲空後,祂做了個假動作,暗中瞄準仿聲鳥受傷的右腳,順利將牠捕捉到手。
惡靈咧開笑容,手中用力一壓,黑鳥右腳被硬聲聲折離身軀。
鮮血濺出,遠遠超出常理的血量。
宋舒聽到黑鳥發出瀕死的鳴叫,牠鳥喙一張一闔,竟模仿出宋舒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小……舒……」
宋舒來不及理清思緒,眼中就見黑鳥的模樣慢慢幻化成她遍尋不得的人。
她心臟一疼,近乎失聲地問:「王之音?」
「小舒,快……」王之音全身鮮血淋漓,一行紅淚滑下:「妳不該,在這,快走——」
「快走!」
王之音的喝聲重重砸進宋舒耳裡,似道晨鐘,讓她奇蹟似的又拾回力氣。宋舒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來時路跑離。她手腳並用,幾乎分不清自己是用跑的還是用爬的回到林道。
身後沒有東西追上,宋舒頻頻回望,最後力氣耗盡,跪坐在地。
剛剛那是王之音?怎麼會這樣?
她怎麼會變成仿聲鳥?
宋舒抬頭,看向面前濃霧密佈的樹林。這條路很長,很長,她來時就知道,但她剛剛也有跑一段時間了。林道幽靜,沒有半隻仿聲鳥跟上來,宋舒放眼所見只有無盡的綠。
深綠、淺綠、黃綠、綠褐……她來的時候,這森林的顏色有這麼單調嗎?
宋舒雖不到聰明絕頂,但也不笨。她知道自己犯忌了,剛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絕對已經違反不能奔跑的規定。更糟的是,她犯的錯,並不只這一條。
姜回生說,太陽下山前,一定得「循原路」過橋回來……
她來時是循紅布找到古廟,怎麼回去的這條路沒有半點紅布的蹤影?
現在這條林道,到底在哪?
宋舒左右張望,她剛剛這麼篤定的跑進這地方,就是因為附近能走的路只有這一條,她下意識認為沒有走錯的可能。
不過,既然已有把麻繩認成圍巾的前例在,那眼前所見,或許皆不可靠。
宋舒站在原地,退回古廟不安全,繼續前進也不妥當。她困於兩難間,無奈狀況仍在往更糟的方向失速前進。天邊悶雷震耳,宋舒仰頭一看,一滴雨水落上她的眼皮。
轉眼間,大雨傾盆,滴滴答答打響林葉。
宋舒站到一棵枝葉茂盛的綠樹下方,算是種自我安慰,她依舊逃不了淋成落湯雞的窘況。衣褲濕透,死死地緊貼皮膚,宋舒環抱住自己上臂,冷到哆嗦。
「哈……哈啾!」
宋舒連打好幾個噴嚏,怪事接二連三,讓她體力和精神都快到極限。
好累,好累。
宋舒蜷起身軀,彷彿胎兒般,彎下脊椎,蹲坐在樹幹旁。她將自己收攏,手抱腿,腿靠胸,胸口的熱度擴散全身。她忽然覺得自己好溫暖,原來只要這樣窩著就可以了。
寧靜又暖和。
滂沱雨勢中,宋舒不由得感到安心。
放鬆之後,疲憊感襲捲而至。她眼睛一張一合,感覺有千斤重石在拉扯自己眼皮。
意識斷線前,宋舒聽見林中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雨中格外突兀。
她想逃,但她已經累到連一根手指都沒力氣移動了。
算了,就這樣吧。她真的好累……
宋舒闔眸,陷入全然的漆黑。
再次睜眼時,周遭景色更迭。
綠意不復存在,純然的白覆蓋了整座森林。雪還在下,寒意吞食一切生機。
宋舒站在一間簡陋木屋前,她不知自己為何身處於此,腦袋也無暇思索這問題。她搓了搓手,推開面前木門。屋內熱氣迎面,有個裹著髒布的嬰兒躺在地板中央。
她看著這幕,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
下秒,嬰兒眼珠咕嚕一轉,咧開血肉模糊的嘴,放聲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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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是媛媛,寫小說和各類閒談
這裡出沒短篇和日常:https://www.facebook.com/DeepDrea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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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音推QQ
好之音,真知音(不要再玩諧音爛梗了)
誒嘿 窩又坐到啦!
推
謝謝推,先預祝大家新年快樂~
※ 編輯: DeepDreamS (223.140.217.167 臺灣), 12/30/2023 22:17:46推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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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推
折斷腳感覺好痛 QQ
不知道為什麼周華健的天下有情人好適合這集(
為什麼啊XD 哪裡不對吧
推
推推~這次更新好快
剛說完就要慢了哈哈
推推 好在意之音的腳交是真的被惡靈傷了嗎QQ
是 之音QQ
推
推
推
先推推
推
謝謝大家的推~
※ 編輯: DeepDreamS (114.136.158.214 臺灣), 01/01/2024 22:17:53推
爆
[閒聊] 日本電競選手被遊戲官方變成不可名狀之物日本一位第五人格選手"逃さずの石橋"日前突然被官方BAN掉禁賽 官方給的理由是"用自身的影響力對他人毀謗重傷" 石橋本人當然表示並沒有作過這件事 不過玩家紛紛幫石橋猜測其實是他前幾天PO了這篇推特:54
[心情] 小鳥好像死在我家就是之前牠們整天鑽進來排油煙管裡面,趕也趕不走,有時候風大雨大想說算了讓牠躲一 晚,結果後來好像聽到小鳥聲...無奈,只能等小鳥會飛再趕牠們走,結果後來小鳥一直 叫,今天小鳥不叫了,陽台傳來臭味..我真的不想面對,不過屍體不處理也不用指望牠的 鳥爸媽會帶走。 在想要拿去哪裡埋...附近都私人土地49
[閒聊] 漫威正式把神盾局特工非正史了嗎(雷最後鷹眼揭露那隻勞力士是Lura的 也揭露她是19號特工也就是仿聲鳥 而不是神盾局特工裡面的26
[問卦] 我願化身石橋?依稀聽到有個和尚說著 我願化身石橋 受那五百年風吹 五百年日曬 五百年雨淋….24
Re: [討論] Gummy B有符合大家的期待了嗎(雷)我看法跟你不一樣耶 但先說,我也超愛Gummy B,我不是黑粉 我覺得他這次石橋的發揮沒前面幾次那麼好 從他的敦化南路聽到叛逆期,都覺得這個人真的太猛了 寫詞真的寫得很有畫面,聽感也非常好20
[情報] 賭博墮天錄 脫出篇 434(雷)防雷頁 1.綠燈,計程車繼續直行,石橋慶幸無人下車,繼續跟蹤邊祈求不要有事發生. 2.遠藤繼續聯絡石橋,問說計程車現在是不是在櫻新町路南下往市中心方下直走?石橋說 是.遠藤說若直走就好,但要注意轉彎,對方可能不會打方向燈.此時,在櫻新町三丁目, 計程車打左轉燈後左轉.11
[情報] 賭博墮天錄 脫出篇 435(雷)防雷頁 1.石橋繼續匯報看到的路邊特徵,有氣派的松樹及門 突然出現在住宅區的田 鯉魚旗 垃 圾放置場等.遠藤心裡痛罵這跟幼兒從車窗看到的有什麼不一樣. 2.石橋突然報告說計程車轉到大路了.遠藤急問路名,石橋說是佐衛門路往市中心方向.遠 藤急聯絡西嶋傳令下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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