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露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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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山派還是海派呢? 我是徹頭徹尾的山派。

台灣的土地面積為3萬6188平方公里，在這土地上竟然擁有268座3000M以上的高山，我從小就深深為這些山林著迷，因此登山是我最大的興趣。

後來大學填志願時我填了冷門的森林系。畢業後，我就進北部的林務局單位工作。

我在那裡認識了一個叫比嘉的原住民青年。

我跟比嘉非常聊得來，我們常常一起往山裡跑，比嘉有著原住民典型的立體輪廓，笑起來一排白牙非常爽朗。我們越來越親近，才從他口中得知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家裡只有他和一個姊姊。

他的姐姐很照顧他，半工半讀供他讀書。

到後來，比嘉還成了我的小舅子。

比嘉的姊姊是個大美人，我第一次見到她就被她吸引，後來很幸運能抱得美人歸。

今天比嘉來家裡拜訪，我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妻子還做了拿手的清蒸螃蟹。

他今天很有興致，酒喝得又多又急，沒多久已經有點醉了。

比嘉一口乾掉手中啤酒，一邊又打開一罐說:「組長，你那麼愛往山上跑，想不想聽個山上的故事?我從來沒講過唷!今天大放送講給你聽!」

比嘉只小我半年，但他都習慣叫我組長，把我叫的很老。

我一直對原住民神話故事傳說什麼的蠻有興趣，所以當然說好。

比嘉於是開始了他的故事。

「我們山上有個古老的傳說，以前小時候村子北邊有一個湖，傳說有一種妖怪叫做露巴斯，牠們非常愛說謊又擅長變形，會變成人的樣子騙人。露巴斯陰晴不定，雖然有時會幫助人類，但卻也不是什麼守護神之類的神明，大部分時候，大家還是不想遇上露巴斯。祂住在湖周圍的蘆葦叢裡，我們村中每個人都知道聖湖周圍那邊是禁地，沒事千萬不能靠近，萬一不小心遇到露巴斯，如果被祂幻化成自己的樣子，偷偷混進村裡，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小心被露巴斯選中喔! 說不定露巴斯想要變成你!』

大人都這樣嚇小孩，但其實我想大人們應該只是怕小孩跑去那湖邊溺水。

我們當時有一個鄰居叫做努奇。他有一天跑來找我說要告訴我一件事，但要我保證不能說出去。努奇看起來很害怕，所以我也覺得有點緊張。

他說其實他去了聖湖，而且是跟他的哥哥一起去的。

『你們去聖湖做什麼啊!不是都說不能靠近嘛!』我說。

『我們不是故意的!本來哥哥要帶著我用弓箭打山鼠來吃，結果我們突然看到一條亮晶晶的東西。那是一條好漂亮的蛇，那蛇是藍色，像天空那種藍色。我跟哥哥一直追著牠，我們並沒有想要殺死牠，但我們都情不自禁地跟著牠跑。我們跑過草皮，跑進樹林中，突然從樹林中又跳出一隻藍色的兔子。這世界哪有藍色的兔子，我們知道這一定是那條蛇變
的!

哥哥跑得很快，很快超過了我，我看他的眼神，知道哥哥一定決心要追到牠。
兔子鑽進了一個草窩，接著從草窩又跳出一隻水鹿，一樣是天空一樣的藍色。
哥哥射出了一箭，箭射中鹿的肚子，但那隻鹿還是跑了。

「這麼神奇! 然後呢?」我聽著比嘉講的 『神話故事』 ，覺得很有趣。

比嘉放下啤酒罐，笑容逐漸收斂，繼續說:

「那隻水鹿快速往前跑，努奇的哥哥一言不發往前追。

『哥哥!等等我!不要跑了! 哥哥! 』努奇在後面叫，但他哥哥並沒有減速。

他們都沒注意已經很靠近聖湖了，水鹿跑進水生蘆葦叢哩，哥哥竟然義無反顧地跟了進去。

努奇赫然發現自己正站在聖湖前方，聖湖被水生蘆葦叢環繞，而哥哥已經沒了蹤影。

他不敢往前，但又擔心哥哥，只好站在湖邊不斷叫著哥哥。

突然他聽到沙沙沙地聲音，看到蘆葦叢裡面散發出的藍光。

他鼓起勇氣往前，撥開蘆葦一看!

他看到一個全身閃著藍光的女孩子，抱著雙眼緊閉的哥哥，那女孩子的下半身竟然不是腿，而是佈滿鱗片的蛇尾巴，粗大的蛇尾纏繞著哥哥，哥哥手中的弓箭從手上滑落掉進湖中。

努奇嚇的無法動彈，雖然心中想要救哥哥，但身體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

是露巴斯......

努奇心中想著。

『你是弟弟嗎?好可愛啊!』努奇突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那聲音彷彿直接鑽進他腦中一樣。

努奇藏身的蘆葦突然瞬間倒下，那蛇身少女此刻已在努奇面前，她一手攬著不省人事的哥哥，接著對著努奇吐了口氣，努奇就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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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醒醒!快點!要回家了!』 努奇被搖醒，他睜開眼睛，發現哥哥一臉不耐煩地看著自己。

『哥哥! 你沒事!露巴斯呢!』

『什麼露巴斯?』

『我們不是追一隻藍色水鹿追到聖湖嗎 我還看到你被露巴斯抓到了！』

『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睡呆了?我們明明是去南邊打山鼠，你吃了山鼠以後就一直睡，叫也叫不醒。』

哥哥指著旁邊的火堆，上面還有剛剛烤完山鼠的烤架。

『怎麼可能! 你忘記那藍色的兔子和小蛇了嗎? 那你的弓箭呢?』 努奇還想反駁

哥哥很無奈，走到樹下拿起弓箭，高高舉起說:『好了啦!該回家了!要不然會害我被罵
這世界上哪來的藍色水鹿和兔子啊!』

努奇沒辦法 只好跟他哥哥回家。

但努奇不相信自己是作夢，回家以後他發現哥哥變得有點不一樣。

哥哥越來越不喜歡在山林中打獵玩耍，以往夏天哥哥總是會跟他一起到溪邊脫光衣服洗澡玩水，但哥哥再也不這樣做了。

哥哥永遠都穿得整整齊齊，時不時就在照鏡子，行為舉止
和動作越來越輕柔，越來越秀氣。哥哥甚至開始越來越白皙，一點一點地，哥哥在蛻變成另一個樣子。

努奇很害怕，他不敢跟家人提到他們曾跑到聖湖遇到露巴斯，他不確定現在的哥哥到底是誰？因為一個人守著這秘密壓力太大了，所以才來找我說。」

「那你怎麼說?」 我無比好奇地追問比嘉。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啊! 只是跟他說，我覺得還是得要跟大人說。
可是努奇說他怕爸媽生氣，也怕他們不相信。他臨走前跟我說他要去測試哥哥。他說以前他曾聽過露巴斯不怕火，只要拔一根頭髮用火燒就知道這個人是不是露巴斯變的。」

「結果呢? 結果如何?」我聽得越來越入迷，急著想知道後續。

「過了幾天，努奇家就突然失火了，而且最後只有努奇和他哥哥活下來。」

「怎麼會這樣! 你覺得跟那個露巴斯有關嗎? 」我沒想到一個傳說故事的結尾竟然會那麼慘烈。

「大概是努奇想要知道哥哥到底是不是露巴斯變的，拿火想測試的時候不小心發生意外之類。他們兄弟後來被接到山下的社會福利機構，我再也沒聽說他們的消息了。」

比嘉微瞇著眼，搖頭晃腦地說，兩眼已經快睜不開。

「你們喝得差不多了吧!怎麼都不知道節制！喝成這樣！」妻子從廁所出來，一頭濕濕的長髮還披在身側，她皺著眉罵一邊用毛巾擦拭頭髮。

「啊！你完蛋了～惹姊姊生氣了唷！最好不要惹姊姊生氣啊！哈哈哈！」比嘉突然嘿嘿笑出來，然後笑咪咪地往後倒。

「今天就喝到這吧!」我對比嘉說，一邊攙扶他到客房安頓。

「等等我！等等我！」比嘉神智不清地嘟噥著不清不楚的話「是真的!真的有露巴斯!愛騙人的露巴斯......」

回到臥室，我和妻子躺在床上，燈已熄滅，但比嘉的故事還縈繞在我腦中。

「妳知道露巴斯的傳說嗎?」黑暗中我問著妻子。

「當然。」

「比嘉今天跟我說了你們鄰居的事情，好可怕。」

「為什麼可怕?」

「感覺鄰居的哥哥就是被露巴斯替換了啊! 而且因為這樣還導致後來的火災意外。」

「什麼鄰居?什麼火災？」妻子不解地問

「你們鄰居不是有個叫努奇的？家裡火災後只剩他和哥哥兩個人搬到山下嗎？」

「我們鄰居是有努奇，但努奇沒有哥哥啊！只有她一個女生。他們只是短暫住一陣子就搬到城市裡了。」

「什麼？那火災呢？」

妻子突然沉默了半晌，然後幽幽地說：「比嘉喝醉弄錯了，失火的是我們家，爸爸媽媽也是因為這樣走的。」

我從來沒深入問過妻子父母的死因，因為這似乎是她很不想提及的痛苦往事。

「失火原因是因為比嘉在家中玩火。他一直沒辦法接受爸爸媽媽死掉的事實，所以常常會編出鄰居和露巴斯的故事，唉！以後不要再提露巴斯的事情了。」

妻子一翻身背對著，我又接著說：「我可要好好保護我這可愛的弟弟！」然後就逐漸睡去了。

但我睡不著，我在腦中思考著比嘉的故事和妻子的話。

比嘉的故事中，在火災中活下來的人只有努奇和哥哥。

如果說火災實際上是發生在比嘉家中，故事中的努奇其實就是比嘉，那哥哥不就是.
......

哥哥變得溫柔又愛照鏡子，顯然是越來越女性化，露巴斯就是一個少女形象啊。努奇的哥哥遇到了露巴斯，回家以後行為變得怪異，努奇為了測試哥哥是不是露巴斯才引發火災，那比嘉玩火會不會也是要測試.......

我的腦中快速閃過妻子雙手一點都不怕燙地剝著剛蒸好的螃蟹，對，妻子一向有雙神奇的手，她一點都不怕燙，而且，我猛然想到妻子酷愛藍色，我們現在躺著的床單枕套，還有衣櫃裡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藍。

還有，剛剛比嘉含糊中說的話好像是「等等我！」

這不就是故事中努奇追著哥哥說的話嗎？

努奇就是比嘉，所以妻子難道是......那個哥哥.......愛說謊的露巴斯？........

怎麼可能，別傻了真是瘋了，這只是個神話故事，我的內心用力抵抗這些荒謬的念頭。

可是剛剛妻子說了要保護可愛的弟弟。

「是弟弟嗎?好可愛啊!」故事裡的露巴斯不也是這樣對努奇說嗎 ?

思考至此我已經一身冷汗，我不知道該相信哪個版本。
到底哪件事才是真實的，是誰在說謊？誰才是騙人的露巴斯? 真相到底是什麼呢?

我情不自禁地顫抖著手伸向妻子的頭髮......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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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靈感幾乎都帶有一點台灣風情
疫鬼生 福壽螺 露巴斯 三則故事背景分別是海 屯 山三種地區
說不定能慢慢形成一個台灣奇談系列

https://imgur.com/a/Lm7qid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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