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警察不拎GUN案件現場一魂斷彎道處

哈囉大家晚安，

我是不拎GUN，這裡是鴿鴿案件現場，

歡樂的周末總是過得特別快，

這陣子每天被各種奇怪的專案追著跑，

一下子清源2.0、一下子社區警政再出發，

也不知道再來還會端出什麼菜，

利用下班時間來分享一則自己的親身經歷，

內容關於刑事案件，將內容跟細節加以修飾，

用創作來呈現，

希望你們會喜歡。

《人生無常難預測，
珍惜活著每一刻。》

這是我在派出所時碰到的故事，

我待的分局地緣遼闊，

從鬧區到郊區、甚至是山區都有，

之前的故事中提過，

我初任的派出所是在分局底下，

也就是警力比較多，

因為是在人聲鼎沸的鬧區，

所以報案數量也很多，

大備基本上就是在外面處理事情，

過了凌晨才比較有機會喘口氣。

那天，所長突然把我叫去，

她是女生，

當基層警員熬了很久才去警察大學進修，

常常對我們碎碎唸、嘮叨叮嚀，

我跟同事私底下都叫她媽媽。

她說：
「你等下去準備一下行李，明早去山上支援。」

我問：
「蛤？支援什麼？」

「山上的xx所剛剛抓到通緝要送別的縣市，他們所內沒有警力了。」
她回答。

警察人員制度大概是這樣，

市區或都市的派出所會配置比較多的警力，

可以應付各項的突發狀況，

也可以分擔每天龐雜的報案數量；

而山區郊區的單位通常人力會比較少，

有的到了晚上甚至可以把鐵門拉下來休息，

所以碰到突發狀況或者案件，

往往都要單警一個人處理，

不然就是請別的單位支援，

只是碰到案件的機率會相對低很多就是了。

我要去支援的xx所，

整個派出所才4個人，

考量員警執勤安全，

送人犯規定至少要兩個人一起送，

加上原本放假的警力，

變成派出所內白天沒有人，

分局只好調派大所跟警備隊警力支援值班，

讓xx所可以維持正常運作。

從原本的單位開車到xx所就花了一個小時多，

抵達時看到兩名學長帶著一名人犯，

已經在門口旁等候了，

他們的所長把他的電話留給我，

表示如果有碰到事情我先去現場處理，

等他們送人犯回來再接手續辦，

臨走前他還笑著對我說：
「你從局下所來這邊應該會不習慣哦，覺得這裡很幸福！」

「晚上把鐵門關起來後，你去睡派出所旁邊的空房間，那間沒有人使用。」

接著便將人犯載上車，出發前往外縣市。

我簡單觀察了一下所內的通訊設備、槍櫃位置，

發現所內的牆壁跟設備居然畫有原住民的圖騰，

實在是很融入當地文化，

xx所的旁邊就是一塊墓園，

前方就是當地原住民的傳統部落，

可以看得到雜貨店跟小吃部，

仔細一看可以發現已經有居民坐在家門口、椅子上
開始悠閒的喝酒了，

氛圍整個就是很愜意，

伴隨著山林間的風吹鳥鳴，

整個人也隨著一起進入度假模式。

也許是受到原本單位的荼毒太深，

我走回所內打開電腦，

本能性的等待值班台無線電的呼喊，

但等了幾分鐘卻只有蟲鳴鳥叫的聲音，

我拿出事先準備的書籍，

開始專心在值班台閱讀。

不知不覺就過了好幾個小時，

時間也從早上轉為下午，

此時值班台的電話突然響起，

我馬上接起電話：
「xx所值班警員不拎GUN您好！」

「xx所嗎？你們轄區省道上的護欄有破損，是路過民眾報案的，你去現場看看。」
是分局勤務指揮中心打來的。

「好的，馬上去現場查看。」
我沒有猶豫的回答。

是掛上電話之後我才想到，

我根本不知道報案的現場是在哪裡、要如何前往，

於是我趕緊打電話給這裡的所長：
「所長，請問你們轄區的省道要怎麼去啊？」

「轄區的省道？你要幹嘛？」
他狐疑的問。

「有報案說省道的護欄有破損，我想說去現場看看。」
我回他。

「不用去啦～可能不知道哪個村民又喝醉酒自己掉下去的，你通知工務段跟鄉公所的人去看就好，不然值班台桌上也有村長的電話，你打給村長。」
他用有原住民腔調的口吻告訴我該怎麼辦。

我只好先打電話給村長還有鄉公所的人員，請他們先到現場看看，

並順便詢問村長轄區的省道要怎麼去。

我越想越覺得不放心，

想了想還是呼叫勤務中心，

告知我把派出所的鐵門關上，

帶上裝備跟無線電，

騎著警用摩托車趕往現場，

試圖找到有護欄破損的地方。

如果知道路的話，

其實現場還滿好找的，

就在一個大彎道處，

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山路邊的護欄有撞擊、缺角的跡象，

我是第一個抵達現場的，

村長跟公所的人當時都還沒有來，

時值下午，山區有部分路段開始起霧，

視線範圍變得不太好，

我把機車停在路邊，

沿著破損的護欄往下方查看，

下方有兩處地勢較爲平坦的空地，

發現有一台大貨車掉落在最下方的空地，

我馬上拿出電話通報119跟勤務中心，

希望可以派遣支援到場搜救，

過了一會，村長悠閒的騎著機車來到現場，

他先找我簡單喇賽幾句，

很熟練的走到護欄旁邊，

好像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似的。

他當時的反應讓我印象深刻，

他先是表情從容的看了看下方的空地，

接著神情轉為嚴肅的看著我說：
「這台…不是我們部落內的車，怎麼掉這麼下面…？」

「什麼意思？這裡有路可以下去嗎？」
我著急的問。

「我們部落的車我都認得，這應該是外地來的，有是有，但不是從這邊，要從溪谷下方旁的小路走才到得了。」
他說。

「那村長你告訴我大概要怎麼走，我先試試看下去，等救護人員來了你再跟他們說怎麼下來。」
我回答。

我循著村長告訴我的路線，

用我最快的速度往小路前進，

已經忘了身上背著幾公斤重的裝備，

穿過一小段叢林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

抵達大貨車旁邊時已是滿頭大汗。

大貨車當時是副駕駛座位朝下、

駕駛座的位置朝上的狀態，

我發現大貨車的駕駛位置有一名男子，

從窗外看進去的他全身都是血，

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我試著徒手打開駕駛座的車門，

但受到強烈撞擊的車門已經擠壓變形，

根本無法被打開，

我拿出身上的警棍，

開始敲打駕駛座的窗戶，

希望可以敲碎玻璃，趕快把人救出來。

在我使出全身蠻力敲打玻璃好幾下後，

玻璃應聲破裂，

我戴著手套伸進去駕駛室拉他，

我大聲的問：
「先生先生你還好嗎？」

他閉著眼睛沒有回覆我。

我試圖從車外往內出力，

希望可以把他從車內拉出來，

但他的身體跟下半身被變形的車體卡住，

不管我怎麼使力他就是一動也不動。

此時周圍的事物開始轉暗，

太陽的光亮越來越微弱，

救護人員拿著設備出現在我旁邊，

他們使用工具，

花了幾分鐘才把變形的車門破壞，

並且繼續使用工具破壞車內的東西，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名男子拉出車外。

他們檢查了一下，

擦了擦臉頰的汗、嘆口氣對我說：
「學長這可能要給你處理囉，沒有生命跡象了。」

我點了點頭，

在男子身上的皮夾找到他的身分證件，

裡面還有他跟老婆小孩的合照，

我頭腦一片空白的拿出手機打給勤務中心，

請他們派交通警察來現場處理，

但最下方的空地沒有訊號，

我只好請救護人員幫我一起把男子放在相對平坦的地方，

我沿著原本下去的小路步行回去，

希望可以趕快打電話求助，

並把這個事情轉告所長及男子家屬。

「你是說剛剛那個省道護欄的，掉在最下面？」
所長大聲的問。

「是的，救起來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
我說。

「那沒救了，如果是掉在第一個空地還有救，最下面那很深，我沒有看過掉到最下面還能活的。」
他的口氣轉為平靜。

「你運氣真好，我們所上次處理這種案子是幾年前了。」
所長繼續說。

等到交通隊、偵查隊來接手處理後，

我聯絡男子的家屬，

並請他們自行聯絡葬儀社前來處理後事。

實在很不想打電話去就是告訴人家這種噩耗，

電話那頭的女子哭到聲嘶力竭，

好幾次被她的哭泣聲打斷我說話，

但我可以理解這種天人永隔的痛，

除了安慰她，也只能安慰她。

我跟交通隊、偵查隊的同事把案件初步處理後，

貨車公司請大型拖車來把貨車殘骸拉起來，

夜晚的省道公路上，

牽魂法師的誦經聲迴盪在山林之間；

男子老婆跟小孩披麻戴孝、燒著金紙，

啜泣聲讓靜謐無聲的山區更添一絲悲涼。

夜深了，處理完後我回到派出所，

拉下門口的鐵門，

打算拿著東西到派出所隔壁的空房睡覺，

也許是因為不熟悉環境，

不知道為啥心裡總有種直覺，

告訴自己還是將就點，

睡在派出所內的沙發就好了。

腎上腺素分泌過後總是特別疲累，

當天我躺在沙發沒多久就睡著了。

睡夢中我躺在一個木床上睡覺，

因為感覺到被注視而醒來，

此時有個男子站在離木床有點距離的位置，

臉朝向我的方向，

他頭低低的，沒有說話，

靜靜的站在那邊，沒有看我，

但我在夢中就是感覺我正在被注視。

男子突然從站著的位置，

出現在我的木床邊左側坐著，

由於跟我的距離變近了，

所以他的穿著跟長相我可以看得更清楚，

我看到他渾身是血，背對著我坐著。

老實說我在夢裡非常害怕他會轉過來嚇我，

但沒有，他背對我坐著這個姿勢維持好久，

我只依稀記得在夢中聽到這麼一句話：
「好好珍惜還在的。」

接著我就醒過來了。

隔天，經過跟男子老婆的對談中了解，

男子很有責任心，

總希望可以給老婆小孩、家庭好的環境，

所以日以繼夜的跑車送貨，

超時上班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

也因如此很少時間陪伴她跟小孩，

男子常常跟她說抱歉，

沒有辦法常常陪在她跟小孩之間，

疏於陪伴總讓男子感到十分內疚。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傾訴著這些，

我除了拿面紙給她擦淚之外，

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我猜如果是自己碰到，

應該也是希望可以自己靜一靜，

不想聽到人說什麼放下、節哀之類的大道理吧。

後來送人犯的兩名學長回來了，

離開前我跟兩名學長在所內泡茶，

其中一個學長便跟我分享他們這裡的習俗，

他們這裡都是在地人居多，

轄區內的省道可以連結到熱鬧的城市。

所以常有些外地人會利用轄區內的省道通勤往返，

但因為以前的省道是山路去開鑿的，

路不寬、小條又彎曲，

稍不注意或車速過快就會開下山谷，

時常有車輛墜谷的事情發生。

如果是本地人墜谷喪生的話，

遺體還可以運回自己的家中；

但如果是外地人墜谷的話，

按照以前部落的規矩是沒有辦法繼續經過省道的，

所以只能暫時停放在派出所的陰涼處，

等家屬來領回遺體處理後事。

聽到這裡，所長便笑著搭腔說：
「啊你昨天睡哪裡？有睡隔壁的房間嗎？」

「沒有，我昨天睡所內的沙發。」
我回答。

「還好你沒有去睡。」
所長欲言又止。

此時學長清了清喉嚨，

繼續講剛剛的事情，

「隔壁的空房就是以前放那些遺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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