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共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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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幾天有找到新工作嗎？」米蘭問，邊從紙箱底層拿出一把苗。
　　「有找到幾個啊，」史蒂芬惶惶地接過，「下禮拜會開始去面試吧，不過看那些工作在網路上的評價好像都不是很好。」
　　「評價不好幹嘛去？」
　　「再怎麼不好也都好過這裡啊。」史蒂芬說，種完最後一株。
　　「也是。走吧，去安妮那休息。」她伸了個懶腰。

　　兩人結束工作，朝安妮所在的樹底走去。安妮是她的室友，住在先前史蒂芬與艾倫一夥打牌的那棟別墅裡。
　　她和她男友班，老早就完成工作坐在田邊，邊吃午餐邊看一群在滾燙油鍋中受難的肉排們掙扎。
　　「欸，你們兩個這樣看起來好像老夫老妻喔。」安妮一見到史蒂芬和米蘭便這麼嚷嚷。
　　「我男友如果聽到妳這樣說會崩潰。」米蘭扶額。

　　安妮露出一抹神秘微笑，認識快一個禮拜了，她每每看見兩人一起出現，就想把他們送作堆，史蒂芬一時還真不知該感到難為情還是該裝作大氣。

　　不過偶然聽見米蘭已有男友，史蒂芬心頭仍是震了震。過後才又若無其事在一旁坐下，靜靜聽她
們倆閒聊。
　　「你們也是做到今天嗎？」米蘭問。
　　「對啊，我們在市區找到間羊肉廠的工作。明天禮拜六要開始整理行李準備搬家，下禮拜一就要上工了。那妳呢？」安妮反問米蘭。
　　「我有請朋友介紹啊，也是羊肉廠，不過在新南斯威爾。」
　　「很遠欸！」
　　「對啊所以我要搭飛機過去。而且他們那邊還沒缺工，我過去也還要再等快半個月。」米蘭攤手。
　　她們天南地北地聊，從即將到來的新工作聊到澳洲食物、天氣，再從食物和天氣聊到當地風俗民情，最後又從風俗民情聊回現在的工作。

　　「我們找到的那間工廠時薪是25澳。我們在這裡做一箱才20澳，假設兩人分工，那一箱只剩10元，超慘。」安妮悻悻然地說，然後對工資算起複雜的數學題。
　　「如果我們今天兩個人花六小時只做完三箱，一個人就是30元，也代表時薪只有5塊。算一算已經比在台
灣的最低工資還低了，根本沒必要待。」

　　「欸等等，所以一箱20澳不是一個人，是要兩個人分嗎！」米蘭像突然發現了一件驚天秘密，幾乎要從地上跳起來。

　　「對啊，不然你以為這農場真的那麼好混啊？」

　　「什麼鬼！」史蒂芬跟著插嘴，「時薪5塊，那這種地方誰還待的下去！」
　　「所以我們才一直在找工作啊，」安妮一臉嚴肅，「待在這種地方不只賺不到錢，連身心都會因為被工作折磨變得越來越不健康。」

　　「聽起來很可怕。」史蒂芬和米蘭不約而同地道。

　　「靠！」安妮一聽他們倆異口同聲，立時放聲大笑：「你們可以不要這麼閃嗎！」

　　「同月同日生的就是這麼有默契，還真不好意思喔。」米蘭攤手。
　　「對了，那妳要不要叫妳朋友順便介紹史蒂芬一起進去啊？」安妮指著史蒂芬說。

　　米蘭聽完，嘟噥了一會道：「他們那裡現在也只缺女生啊，」邊說目光邊四處游移，「有機會再問問吧。」
　　史蒂芬剛聽安妮說完，心裡冒出一陣驚嘆號！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個超過一百分的好主意。但一旁的米蘭話還沒聽完就已試圖要將話題扯開了，他終究不能把自己的意圖表現得太明白，最後也只是陪笑結束話題。

　　休息時間終了。再花一個小時插完最後兩箱草莓苗，工作總算是真正的告一段落了。米蘭高舉手機朝著農地四處留念。
　　「真好欸，要離開地獄了。」史蒂芬羨慕地說。米蘭沒有回應，一臉笑盈盈。
　　史蒂芬陪她走出農場，心裏隱隱希望接駁車停的位置越遠越好，最好是直接停在市中心。
　　但現實終究不如想像中美好。

　　上車前，「掰啦！」史蒂芬揮手向她道別。

　　「你也加油啦。搞不好我們的緣分還沒結束，以後還有機會見面。」她笑道。說完兩人又不約而同的舉手作勢擊掌。

　　米蘭先愣愣，然後大笑：「這默契真的是很可怕！」

　　「再見。」史蒂芬悶悶地說。見她上車，關門，遠去，被留在原地頭暈目眩。

　　再回過神，已是耳邊傳來曼曼連珠砲的訓話。「人家有男友，你到底想幹嘛？」
　　「沒有幹嘛啊，我們就是聊的來而已，沒必要這麼生氣吧。」
　　「我是為你好，怕你這樣就暈船，忠言逆耳懂不懂啊！」
　　「是是是，懂懂懂。反正我們已經分開，各次回到各自的世界了，妳就行行好，不要再唸了行不行。」
　　「不可能會這麼簡單，」曼曼斬釘截鐵，「跟你說，最快今天晚上，最慢明天早上，她一定又會傳訊息告訴你她家什麼東西壞了，或想出去買東西叫你去陪她。」
　　「怎麼可能。」史蒂芬不屑。然就在她話說完不到一分鐘，米蘭果真敲來一封訊息。「你那邊有投履歷的範本可以借我看嗎？」

　　「看吧！」

　　「借看履歷又沒什麼。」史蒂芬不以為意，跟著將手機裡的備用檔案傳送出去。
　　「她等等就要再出招了，你等著看。」

　　史蒂芬不理她，只是低頭和米蘭猛傳訊息，「我朋友有介紹我去投棉花廠的工作欸，你有興趣嗎？」她問。
　　「棉花廠！」史蒂芬驚喜回覆：「聽起來不錯欸，那妳有投嗎？」
　　「還沒啊，還在研究履歷怎麼寫。你明天可以來幫我嗎，我有些內容想改，想請你幫忙。」米蘭又說。史蒂芬眉頭一皺，又被曼曼料中了。

　　「看吧看吧！」曼曼得意地笑。

　　「是是是，妳是兩性專家，暈船仔的燈塔，世界的良心，高興了沒。」史蒂芬不耐煩。
　　「幹嘛，不開心喔？」曼曼收起放肆的笑聲問。
　　「沒有啊，只是想聽聽妳的意見，提示我再來該怎麼辦。」
　　「自己決定吧。」

　　史蒂芬癟著嘴，和曼曼認識這兩個月以來還沒聽她這麼開懷的大聲笑過。再低下頭向米蘭傳過幾則訊息，便決定明天要和她見面了。

　　「答應明天要去找她了，妳要笑就笑吧。」
　　「沒差啦，反正你們本來就還欠我一次出遊，約出去就約出去吧，」曼曼不置可否，「我是蠻想看她到底長什麼樣子，能讓你迷成這樣。」

　　「就說沒有迷，只是跟她蠻有話聊而已！」史蒂芬再三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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