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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 蟄伏 - 10 - 腦內

看板marvel標題[創作] 蟄伏 - 10 - 腦內作者
xereo
(老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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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 2月14日 19點50分

一切都像準備好的,當我真的要面對凡的時候,
所有的一切都讓我訝異,真的。
她曾說她讓我欽佩她,或許這正是時候。

時間拉回到十五分鐘以前,
我們打燈轉進校園,
當警衛拿給我們感應卡時,
特別瞥了瞥我跟林。

「是金先生嗎?」警衛將帽沿向上拉扯,為了仔細瞧見我的長相。
「哇,你認得我?」我不曉得我的影迷已經延伸到高年齡層了。

「嗯,有人三十分鐘前交代我,大概是學校老師吧?你們必須要往仁愛路那邊去。」
「仁愛路?那是醫院那邊耶?」林很瞭解白渠大學,他是這裡的校友。

「是啊,他提醒我你們別開錯了,來這紙條給你。」警衛指揮我們離開椰林大道,上頭的紙條寫著「白渠大學腦與心智科學研究所,基礎醫學大樓15樓」,字很醜,大概是警衛緊急接到電話抄下來的,上頭躺著一名吳姓教授的名字。

我們順著羅斯福路往西北方而去,順著中山南路,繞過景福門圓環,最後在徐州路下車尋找停車位,然後淋著今晚不會停下的雨快步到靠近仁愛路的前門,基礎醫學大樓,凡送給我們的禮物。

當我走進基礎醫學大樓時,我跟林就受到路人的指指點點,我看著一名年輕的女孩站在走廊看來看去,當我與她四目相接的時候,她喊出了我的名字。

她是吳教授的研究生,她甚至順便跟我要了簽名,
她認出來我是那個恐怖片大師。

我們魚貫進入吳教授的辦公室,他似乎正泡著咖啡等待我們。他友善地對我招手,但顯然他不是一個招呼專家,顯得有些生澀,他遞給了我們兩杯咖啡。我喜歡酸一點的豆子,這個味道剛好。

「金先生,非常感謝你們。」他開門見山地說。
「等等,我想先理解一些情況,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指著這裡,以好奇的口吻作為這句話的註解。

「先跟您說明一下,金先生。我們的研究項目很多,其中一項需要使用的研究器材『腦成像技術』相當昂貴,有一名特別的金主,凡小姐,每年大量地援助我們實驗研究所需要的經費,簡單來說,他是我們的再生父母。」他認真又客觀地回答。
「凡小姐?」我不想在外人面前顯露太蠢的表情,但我可以想像得到我每部電影的薪資所得有一部份已經交給了這位教授。

「沒錯。她的出現改變了我們。」他神采飛揚,不曉得自己面對的是怎麼樣的魔鬼:「早期這項腦成像技術是用來研究『阿茲海默症』的病患,我們藉由科學儀器的輔助來觀察衰老的腦神經特徵,藉由所建立的影像模式來定義與確定腦內認知程度與影像訊號之間的關連性。凡小姐提供了我們很多不清楚的資訊,包括特殊的腦內網路路徑。最後經過改良之後,我們能夠開發出一套更為有趣的產品。」
「是?」我不想說出我想說出的關鍵字,我不曉得吳教授等等會怎麼看待我。

「嗯,抱歉金先生。我們做出了一套『解離性人格對話機』,這個名字是凡小姐親自定義的,雖然我認為這個名字不太精準。」我知道吳教授相當尊重我的感受,他將那一套儀器名稱說得非常地快。
「所以,吳教授,她還說了什麼,那個凡小姐。我想多聽一些凡小姐的事。」我喝了一口咖啡,藉以消除我們之間的負壓。當教授聽到我這麼問的時候,我可以看見他的神情有異樣的表現。

「這個嗎──」
「沒關係,你說的我都能夠接受,我只想知道真相。」

「她向我透露所有事情,一開始我們電子郵件來往,接著她有來我們研究所拜訪,親自用著不可思議的領悟力與知識跟我討論這項儀器的改良。」教授邊說表情邊扭曲,他帶著一副歉疚感面對著我說:「所以,實際上,我們已經碰面過數次了,金先生。這麼說無意冒犯,但我要說的是,凡小姐非常努力想與你溝通。」

沒想到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為了在情人節這一天與我能說上一句話,
耗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就是製造出這一套儀器。

「我知道。她今天給了我很多訊息。」我為了不要讓教授尷尬,讓我們彼此好過,所以說得相當坦然,不知道我的表情有沒有背叛我。
「實際上我能夠理解,金先生。凡小姐對我們實驗團隊說了很多愛情故事。」

「愛情故事?」我正在思考我有沒有聽錯名詞。
「你沒聽錯。凡小姐的存在讓我對於生命與靈魂有了全新的思考邏輯,實際上我們不清楚解離性人格在腦內是怎麼運作的,他們彼此會互相爭取主人格權,有些患者的人格群可以進行『內部會議』,而有些患者如同金先生一樣,每一個人格的體驗與時序都分離的。」教授繼續說:「然而凡小姐,比較特別,她的描述是:『會造成這些患者的差異,在於主人格本質在潛意識上已經將人格群定義完畢。』」
「這聽起來有些複雜。」

「意思是患者本身的主人格若是拒絕承認整件事情,那麼他就永遠無法與這些人格群對話。要能夠進行實質的『內部會議』,就得克服潛意識上的創傷修復。但這其實這是非常兩難的情況,通常解離性人格的產生是來自主人格在成長過程的創傷而衍生出來的,但若要能與所有人格群各自安平共處,卻需要擁抱這個創傷,試著面對這個創傷。」
「所以,她提到這個創傷是什麼嗎?」

「這個我就沒有過問了,這就是凡小姐想要跟你對話的原因。」
「這個儀器實際使用起來有問題嗎?」

「我們做過兩個階段的臨床實驗,結果相當好,雖然我不能跟你說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相差不去遠矣。另外這套儀器幾乎沒有任何副作用,因為它的目的並非是透過任何化學性物質去改變受測者的任何生理情形,這種方式偏向物理機制,我們只是讓彼此不同不曾溝通過的人格群能夠互相對話而已。」
「所以你們今晚也有收到『我』的訊息?」我所說的『我』一語雙關,相信教授能夠理解我說的。

「沒錯,我們已經準備許久。」
「那就開始吧。」我說,也看著一旁的林說,他的表情非常複雜,但我們沒有任何選擇。

對話吧,只有對話才能知道所有的一切,
究竟她在設計什麼把戲,從這一刻開始都會水落石出。

「這個互動方式會將凡小姐的意念資訊轉成二元資訊訊號經過程式的轉換,變成你螢幕上實際看到的文字。從腦內影像轉為二元資訊的部份是最難的,我們根本不知道怎麼去定義那細微的圖面差異,凡小姐花了一週的時間幫我們所有定義區間設定完畢,剩下的工作反而簡單無比,就只是資訊工程的範疇而已。」教授一邊對我解釋,一邊幫我架設儀器,實際上我被放入像是進行核磁共振的腔內,我戴了一副智慧型眼鏡,能夠將凡的文字資料顯現在我的面前。
「那麼我是用什麼方式跟她溝通。」

「實際上我們沒有設計雙向溝通,因為實際只有主人格不清楚人格群的意念聲音,而你們的內心低語他們會聽得一清二楚,在多次實驗中我們的成效都非常好,你只要想著你跟一個人說話就可以了。專心地想著些什麼,他們就會接收到訊息。」
「好,我知道了。」

「你準備好了嗎?」吳教授微笑地看著我。
「我什麼時候可以結束?」我傻傻地問。

「當然是看凡小姐什麼時候跟你說完話。」這會是一個很恐怖的結論。

- - -

一片空白。
什麼都沒有。
無比寧靜。

這樣會使人睡著吧?
其實今天的我非常疲憊,
當我兩眼因為平靜與放鬆開始互相靠攏時,

我看見了文字。

『別睡啊。』她說,當文字顯現在眼鏡上頭時,我還是能夠感覺她的聲音在我耳邊,

恐懼又無聲的迴盪。

『你是真的嗎?凡?』我正想著這句話,實際上我自己內心感到非常壓抑,當你不得不選擇面對時,那股巨大又無限擴張的壓力包覆著我,如同深陷於不見五指的海底深處。

『是啊。還是聽不到我的聲音讓你很困擾?』不,實際我能夠感受到,那是一股充滿殺傷力的聲音,那就是我腦部被植入這樣的感覺,我無法反駁為何不。
『不,不是。』

『你現在感覺如何?』
『有些奇妙,說不上來。』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我認為那是一種氛圍式的感染,好像一切都距離我很遠,斷手的凡、紅色兔肉木箱好像都在距離我幾億光年的遠方。

『是因為那個整天恐嚇你的人終於出現的感覺嗎?』
『很複雜的感覺,我說不上來。』

『其實我們有更棒的互動方式,教授應該有跟你提過,但這取決於你。』
『我知道。他有說。我是指,怎麼會如此?從什麼時候開始?還有沒有別人?』

『嚴格上,我也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

『我無法描述我的感受,因為你生下來就開始吃奶,然後長大,變成現在這個蠢蛋。』
『我打個岔,你說話的口氣一直都是這樣嗎?』

『你不高興?』
『不,聽起來有點有趣,我說不上來。』

『很好。總之我有意識開始,跟你的思考方式就不太相同。』
『我不懂。』

『你當然不懂,因為你擁有整個身體,而我沒有。』
『那你存在於哪裡?』

『潛意識,你的潛意識,我們的潛意識。』
『那裡是什麼樣子?』

『任何樣子。』
『你認真的嗎?』

『你經歷過的所有資訊並非只是在人生中遺忘而已,大多數只是被放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因此它們比較像是物件,你可以盡情在某種狀況下組成它們。』
『可以說得更具體一點嗎?』

『類似我可以在墾丁的南灣前面蓋一棟101大樓之類的,如果我今天想要用觀景台看墾丁夕陽的話。』
『這樣也太酷了吧,你認真的嗎?』

『所以我說我們有很多更好的互動方式,取決於你而已。』
『為什麼我做不到。』

『不,你每天都在做。』
『什麼時候?怎麼可能?』

『你睡覺的時候,睡眠過程的快速動眼期我們會相見。』
『快速動眼,那是啥?』

『真是個知識低落的傢伙,總之就是最有可能作夢的時刻啦。』
『好,你意思是我每天都可以做得到這些事,但我怎麼可能記不得。』

『我不會形容,就像是鑰匙吧,或者某個損壞保護裝置吧。當你離開的時候,這一切都會消失,就在一瞬間。』
『什麼意思?』

『我們每天都會重新在快速動眼期見面一次,然後共度美好的時光之後,下一次你會帶著全然無知的表情面對我。』
『天啊,這是真的假的?』

『你當然可以選擇不相信。實際上我只能短暫地擁有你的主人格,當你意識失焦、精神渙散、失去意識時,我可以接管你的主人格意識,包括你打砲打到不省人事的時候。』
『這對妳來說,應該很奇怪吧,當妳使用我的身體時。』

『沒錯。』
『你一直都是這麼直接的嗎?』

『你還搞不懂嗎?』
『搞不懂什麼?』

『我其實就像是你的反射。』
『什麼意思?』

『我的溝通方式就是跟你完全的相反,我直接、不拖泥帶水,很實際,絕不隱瞞。』
『聽起來我很遜耶。』

『你的確很遜啊。』
『喂,那你留給我一點面子啊。』

『重點是這邊只有我們兩個,沒有小粉絲、沒有社群。你的愚蠢沒有人知道。』
『好好好。然後呢?』

『重點還不懂嗎?我的誕生就是你的互補。』
『什麼意思?』

『我是不曉得造物主做了什麼鬼主意,但是九年前當你跟兩個瘋狂女人道別的時候,我就誕生了。當時我勉為其難每晚聽著你哭訴一樣的話題,幾乎每、一、晚。』
『你的意思因為我的創傷而造就了妳?』

『誰知道啊?我知道我這九年都要聽你抱怨一樣的事情,實際上我都會背了。』
『真是不好意思。回到這一天,我想多知道一點。』

『我花了很多年的時間,設計出所有可能路線、紙條的傳遞手法,總之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計畫,意思是每一張相同的紙條,我至少寫了五十份,我要確保至少有五十種可能會讓你收到信的方式。』
『至少五十種,你認真的嗎?但是大多數令人恐懼的是幾乎跟現實完全吻合耶,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其實我做了好幾個方案配套,首先我非常瞭解你,你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因此你的反應我都可以猜測得出來。另外所謂的失神、睡眠狀況,並不是非黑及白的狀況,主人格意識的掌管並非永久,但可以加以使用,總之我是利用了大多數的零碎空檔將一切完成的。』
『但為什麼需要這麼瘋狂?兔子肉?一隻女人的手?妳為什麼做得到?』

『故事如果說得不聳動,根本沒有人會聽啦,真是笨啊你。』
『什麼意思?』

『你真的瞭解兔子肉是什麼嗎?你連豬肉分不清楚了。』
『所以那是什麼情形?』

『看,人類就是這麼可笑吧,聽到豬肉、牛肉、雞肉,聽起來是正常的人好像就一副那還好的感覺。』
『我意思不是那樣。』

『在我面前不用裝傻跟逃避,總是就是這樣。我只是隨便胡謅一下,你們這對娘砲朋友就慌得要死,真可愛。』我不得不說,我知道這是很荒唐的說法,但我無法不相信她,為什麼?
『喂,那凡的手呢?』

『好吧,我就問你,你已經去了醫院,你根本沒仔細看她的右手到底是怎樣吧?』
『什麼意思?』

『她只是自己跌倒骨折而已啦。』
『你不要騙我啊,那林的冷凍庫的手怎麼解釋?』

『這就比較棘手了,我倒是找了很久才買到的。』
『這東西買得到?』

『可以啊,每一年失蹤人口,不能辨認的屍體這麼多,總之這不是太困難的事。』
『為什麼你說起來都很輕鬆啊。』我不知道,是喝了大量的酒嗎?我只感覺我處於一種都好的情況。

『的確很輕鬆啊。』她說。
『好吧,我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會有這一天,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只是不想再這樣而已。』
『什麼?』

『外面的世界我無權過問,也無須過問,但在我們的世界,我們應該過得更好。當然這也有好也有壞,九年以來的每一晚,至少你都跟第一天看到我是一樣的。相同的話我也說過不止一次,至少這一次你會記得,那麼我的苦心都沒有白費。』
『什麼話?』

『你要想成我們是獨立的個體。』
『這是真的嗎?』

『只是我是你創造出來的而已,但我還是充滿著自由意識,今天的這一切,情人節的這一天,都是靠著我的自由意志完成的。這一天或許會是我們重新的開始。』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在對不起什麼,但是我就是想說這句。』

『其實你不必隱瞞任何情緒,因為我都知道。』
『那就好。那我們該怎麼辦?』

『你說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

『跟你料想的不一樣吧?』
『對。』

『你應該正在想自己會以什麼方式被處以死刑吧?』
『沒錯。』

『你想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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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話與後記發佈於方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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