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那些牠們沒能說出的事

大家好，我是什麼都好，好久不見。

昨天蒙Ｍ的推薦看了超時空攔截，隨之而來了一夜又一個白天、和Ｍ對於時空悖論的辯論會，最後忍不住想把腦海的念頭好好整理一番，久違（真的超級久違）地動手寫故事。

希望大家會喜歡，然後歡迎一起辯論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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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is not return ticket, once started, can never return.”--Romain Rolland
（人生不售來回票，一旦啟程，絕不復返）

經過了十幾年的反覆驗證、研究與實驗，這條路一直非常孤獨，但他從來不曾想過打退堂鼓，他知道自己的努力完全是為了一己的私欲，不可能向世界大聲宣告、甚至不能與其他學者交流探討。

但他終究做到了，發現了在時間內穿梭的關鍵與方式，他勝過了光速，但絲毫不感到驕矜自喜、也無意宣揚自己做到了多麼偉大的成就。

這一切的起源，都來自於他想回到的那個過去，阻止喝了酒的自己仍執意開車載著妻子與兒子回家。

他看著籠內編號APR-06的那隻黑猩猩，這個編號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他就是在十五年前的這一天失去了一切，他也決定要用APR-06進行最後一場動物實驗。

「APR-06，你知道嗎？」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離群索居的他就養成了與實驗對象自言自語的習慣：「今天你會被送回十五年前的過去，那時候你應該是隻剛出生的孩子。」

APR-06攀在籠邊，靜靜地看著他，彷彿認真聽得懂他在說些什麼。

「只要這一次實驗你也能平安回來，那我動物實驗的部分也就結束了，剩下就只能聽天由命。」

他在最一開始就知道，要讓生物實際突破時間的界線，抵達過去或未來的某個時間點是不可能的。

沒有生物的肉體可以在突破光速後還能維持正常機能運轉，何況時間悖論也不可能允許一個時間段內同時出現單一個體的複數存在。

同時，這樣的時空旅行可能影響到的人事物極大，他無法推算出將會導致什麼後果。

他想要的，本來就只是扭轉那場事故，讓他的摯愛免於一死；當然他知道這樣的行為勢必仍會如漣漪般影響歷史，但他不在乎，失去了家人，他還需要在乎什麼？

於是他轉向研究將生物的意識回退至過去，意識不比有形、易受損的肉體，他相信只要反覆地實驗，他能夠將腦電波送回指定的時間段。

最一開始是小白鼠，最方便取得的實驗對象，他使用當月份配合數字做為實驗對象的編號，他記得第一次將編號MAR-01的小白鼠放進裝置內時，他內心有多麼緊張，心臟緊縮得彷彿即將跳出體腔。

調整完時間，他設定讓MAR-01回到十分鐘前、十秒後再送回現在，然後輸入指令，那一瞬間MAR-01原本在四處嗅聞的小小身軀突然僵直了一秒鐘，讓他痛苦地摒住呼吸。

但在那秒過後，MAR-01又回到原有的活力，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他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氣，湊近MAR-01仔細觀察，牠的外表看似沒有任何改變，但仍需要再經過精密檢查。

MAR-01的身體機能完全正常，意識也沒有受損，他成功了。

那晚他開了一支香檳慶祝，他知道他跨出了成功的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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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半年過去後，他終究不得不承認：小白鼠是行不通的。
經過反覆的實驗，小白鼠在經歷超過一週以上的時空穿越後，僵直症狀的時間隨之拉長，而在恢復活動後，行為也變得遲緩、笨拙。

檢查的結果，這些小白鼠的腦部組織都受到了損傷，損傷程度依照時空穿越的長度而定。無論他怎麼修改程式、調整設定，同樣令人灰心的結果仍然一再出現。

而在一次他設定了將SEP-13送回到一個月前的實驗後，他目瞪口呆地看著SEP-13僵直了一秒，接著如同恐怖片般以極快的速度發黑、腐化，成為一塊乾癟的鼠屍。

小白鼠的腦波強度不足以承受時空穿越，他洩氣地得到了這項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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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05已經實驗結束兩週了,今天早上去看牠還是活蹦亂跳的，身體檢查也一切正常，在那之前的MAR-07也是，MAR-07甚至在十五年前待了半年的時間。」

他坐在籠邊點起一根菸，呼出煙霧時瞇起眼睛：「第三個，你是第三個實驗者，只要你也沒事，幾乎百分之九十九可以保證人類的意識也能承受時空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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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對象換成智力僅次於人類的黑猩猩後，他的實驗成果突飛猛進，果然能否成功穿越時空的關鍵與否，在於生物的意識能否承受超越光速的時間回溯。

他小心翼翼地又慢慢實驗了三年，終於幾乎可以確定黑猩猩在經歷十五年的時空穿越後並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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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最可惜的就是你們不能說話，不能告訴我回到過去後你們做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我也不能夠要求你們改變歷史，因為你們終究只是黑猩猩。」

他帶著憐愛地、看著APR-06清澈的雙眼：「我無法做人體實驗，畢竟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修正自己造過的孽，可以真正驗證這場實驗的，只有我。」

他緩慢繞了實驗室一圈，想著自己如何從零開始打造一切，直到重要的這一天。即使他成功了，他也不打算將成果發表，他只希望再次看見妻子褐色的雙眼深情望向他、聽見兒子用稚嫩的童音喊他爸爸。

APR-06的實驗成果如預期的一樣順利，他這次設定讓APR-06的意識返回到十五年前的今天，度過一週後再將他的意識拉回。

從僵直反應回復後的APR-06搔搔腦袋，他光看著牠清靈的雙眼，就知道實驗成果一如預期。

興奮感、期待感、以及想哭的慾望交織在他胸口壓迫著，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他終於做到了。

這段日子的每一天每一夜，無盡的後悔與悲痛都在折磨著他，每個夜晚他閉上雙眼，總會回到自己卡在方向盤動彈不得、吃力轉頭後只能看見妻子破碎頭顱的畫面。

他不擔心自己的實驗失敗，若是不成功，反正他的人生早在十五年就已經算被徹底毀滅。甚至他本來就不打算再讓自己的意識回來現代，去他的時光機器，去他的科學成就，他要好好地、不浪費一分一秒地享受與家人失去的這十五年相處時光。

十五年前，四月六號，晚上九點三十五分，他正與家人踏出朋友的派對，順手接過侍者遞上的車鑰匙，就是這個時刻！他就是要回到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

他在腦中演練了數百、甚至數千遍，他一回到過去，就要立即將車鑰匙收進褲子左邊口袋，告訴家人們：我們叫車吧，我喝多了，開車危險。

他腦海中的想像已經清晰到，彷彿妻子的笑靨就在眼前，對於他說出這句話有多麼驚喜──他知道自己一向是個固執的人，若是能夠回去，他發誓自己一定要成為最好的丈夫與爸爸，彌補這十五年來無時無刻折磨著他的悔恨。

時刻到了，他確認了五遍自己輸入的時間沒有錯誤，再次檢查了儀器與程式設定都完美無缺，最後他打開了實驗室的大門與關著黑猩猩們的每道籠子。

「去吧！你們自由了，我也要自由了！」

站進儀器中，他最後一次深呼吸，在喪失意識前，一絲不安的感覺如第六感般猛然刺進他的心頭——他突然之間好想知道，APR-06與其他黑猩猩在回到過去時，到底經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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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雙眼微微甩頭，心想多半是腦袋裡的酒精在發酵，身邊的妻子即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擔憂地問他還好嗎？

「剛剛頭有點昏，沒事！我的酒量妳還不放心嗎？」他笑著伸手接過侍者遞上的車鑰匙，順手看了下手腕上的錶，九點三十五分。

他剛剛喝了多少？五杯？六杯威士忌？都怪派對的氣氛讓他稍微失去了節制，但他相信以自己平常的酒量，這一些酒精不會影響到他的行動。

妻子抿緊了嘴，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那麼燙！你還要開車？」

身後派對的喧囂聲持續著，他的大男人心理頓覺有些丟人，他側頭避開妻子，加重了語氣：「不是說了我沒事嗎？妳別在那瞎操心。」

只要他用這種口氣說話，妻子就知道無法說服他了，只能嘆口氣抱起身後的兒子，跟在他身後上了車。

這場派對真的很棒，他見到了許多平常難得齊聚一堂的學者們，他的論文最近有了決定性的突破，又從交流中獲得更多啟發，他迫不及待回家將這些新的發想記錄下，酒精刺激著他的興奮中樞，邊哼著歌，他的油門在不自覺間越踩越重。

「親愛的，這裡是山路，開慢一點！」
妻子終於忍不住用略帶顫抖的聲音提醒他，但就也在同時，對向那九十度的大轉彎猛然竄出一輛大貨車，尖銳的車頭燈光迎面刺痛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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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噢，我的想法是如果將意識回退至過去某個時間點，那應該就只能保留那個時間點的記 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