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橋姬物語--19

我甚至記不起來，是從何時起，我已不再對著河面發呆，不再窺探茜姊姊的人生，我們各自踏上互不相干的道路，不再有交集．

來到橋上後，或許是時空不同，我雖然會長大，頭髮指甲持續變長，卻很少感到肚子餓，只需喝水就可以生存．

雖然失去了食慾，但我們還是有喜歡吃的東西，橋姊姊偶爾會分給我一些白白軟軟，雖然腥味很重卻非常美味的東西．

那美味並不單純，有的偏甜，有的偏苦，有的吃了會感受到悲傷，有的吃了卻覺得幸福，不過都同樣好吃．

我問過橋姊姊這到底是什麼，橋姊姊笑說，等我再大一些，她再跟我說．（不過事後我知道後有點後悔就是了．）

這些東西不是無償的，是人們有求於橋姊姊時，會拿來獻給橋姊姊交換用的．

那些願望千奇百怪，有些超出橋姊姊的能力，她就會拒絕，但大部分橋姊姊會答應，因為他們獻上的東西真的很美味．

人們要求的願望大多是金錢，其次，是要求另一個人消失甚至死亡！

情敵，競爭對手，父母手足，甚至是......親生孩子......

橋姊姊的工作我從不多嘴，只默默從旁協助，見了太多自私自利的願望，我早已麻木，更學會了旁觀，審判這事輪不到我們．

可凡事總有例外，有那麼幾回，我破了例，甚至親手犯下了禁忌，幸好橋姊姊始終沒有多說．

第一回，是有個年輕女性抱著一具嬰孩的屍體來找橋姊姊，說她想以懷中的嬰屍獻祭，報復拋棄她的男人，也就是孩子的父親．

她一身酒店小姐的打扮，眼角下有顆痣，右手背有塊顯眼的胎記，看來是個沉迷夜生活的女人．

「我只是抱著賭賭看的心態來找傳說中的橋姬，沒想到還真的有？而且居然是兩位，這跟傳說中不太一樣吧！」

我沒搭裡她，把注意力放在該是她的”供品”的嬰屍．

那孩子還很小，應該才出生幾個月，雖然已沒有氣息，卻依然看的出來，他生前並沒有受到很好的照顧．

「讓我來吧，橋姊姊．」我拉住橋姊姊的手對她說，她點頭順了我．

於是我上前跟那年輕女人接過孩子，手中傳來的重量輕到不可思議．

「咦？！我好像見過妳？」女人近距離接觸我時，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不過我沒理會．

拉開包裹的布巾，我看到嬰孩身上遍佈許多瘀傷，可都不是致命傷，也就是說......

我沉下臉色，這嬰孩恐怕是活活餓死的．

「這是妳的孩子嗎？」

「是呀！那男人騙我說要跟老婆離婚，我才不避孕的，誰知道我真的懷了孕，他居然嚇得叫老婆告我妨礙家庭，那黃臉婆還去我上班公司鬧事，害我連工作都沒了，真他媽倒楣！！」

她邊叼著菸邊蠻不在乎地碎念，一點而也看不出人母的樣子．

看著眼前打扮時尚，燙染著精緻髮型的女人，對比懷中營養不良的孩子，孩子生前受到的待遇大概猜得到了．

「既然孩子的父親不認，怎麼不乾脆拿掉算了？」

「我當時想著養個孩子能有多難？誰知道生下來後整天哭鬧，弄得我連覺都沒得睡，想說出去玩幾天放鬆一下，我有請鄰居幫忙餵奶，誰知道我回家時，孩子就死掉了......」

「妳出去了多久？」

「好像是七天，還是八天？」

......

我沒說話，手卻不知不覺握緊拳頭......

不知為何，這女人讓我有種異樣的熟悉與噁心感！

「我生的時候沒有去報戶口，我還在煩惱要如何處理時，我突然想到在某個都市傳說的網頁上看過，台灣深山裡有一些日據時代留下的橋梁，延續著橋姬與人柱獻祭的傳統，就抱著嘗試的心態來度賭賭看，沒想到居然讓我賭對了！」

「反正人死不能復活，也是這孩子的爸爸把我害的這麼慘，那就發揮他最後的價值，讓我出一口惡氣吧！」

她陷入自己的情緒世界中，自顧自地說的好高興，完全無視我和橋姊姊的冷淡．

我的手握緊到幾乎出血的地步......

在我要爆發之際，一隻冰涼的手牽上我的拳頭，將我繃緊的拳頭輕輕打開．

「滿兒，人界的是非不該由我們審判．」

我面無表情望了橋姊姊一眼，又看向眼前自說自話的女人，深吸一大口氣，放鬆了拳頭．

是呀......至少現下不該......

「所以妳希望，獻上這孩子作為供品，讓我們給予孩子父親的災難？」

「不！我希望他沒事．」

「咦？妳不是說要報復他嗎？」

到這裡，我還勉強可以說這女人只是單純沒長大，可她接下來說的話，讓我再一次刷新人性底線．

「他說過他最重視的就是他和那黃臉婆的一對兒女，所以我希望那兩個小孩慘死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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