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阿罵的食物

連假結束後，我又從那個純樸的小鎮回到忙碌的都市生活。阿罵在我坐車前又把行李箱塞滿了。

「這是阿勇伯種的橘子，很新鮮你們那裡買不到。」阿罵將一袋橘子放進行李箱。

「阿罵，橘子我們那邊就有了啦！沒關係啦，好吃你留著啦！」當然不管我如何婉拒，行李箱還是慢慢膨脹起來。

「唉呦！你們那邊的東西貴又難吃。阿還有這包，滷牛腱！下麵、配飯或是下酒都可以。」阿罵又將一包冷凍的牛腱用報紙包起來後塞進行李箱。

阿罵將食物的烹飪方式、注意事項，什麼該冰，什麼東西該盡早吃完都一一跟我確認才放進行李。但準備趕車的我也只是隨口應付幾句，之後我快快提著行李往火車站去。

傍晚到家後我開始整理行李那些食物，在整理冷凍食品時我看到一包塑膠袋，裡頭看起來是湯品，勉強看到幾塊帶骨肉。奇怪我怎麼對這道完全沒任何印象？我拿起手機撥給阿罵。

「喂，阿罵，那個黑色那包是什麼？對，很像是排骨那個？」我拿著塑膠袋對著電話那頭敘述著。

「那個喔，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是阿水嬸買的燉羊肉湯阿！說是買太多分我們一包啊！那個很方便煮，加個薑去腥煮滾就能上桌了。」阿罵解釋。

聽到阿罵這麼說我開心的把前幾天煮麻油酒用剩的老薑還有麵線給拿出來。今晚......我想來點燉羊肉配茶油麵線！

在兩道佳餚上桌後，我開始大快朵頤。

「雖然每次從阿罵家回來都像搬家一樣，但不得不承認大都市吃不到這種美味啊！！」我沉浸在美食的幸福中，感動地流下眼淚。

但幸福感並沒持續太久......

「！！」明明吃的是羊肉卻咬到鱗片。這股違和感讓我吐出口中的燉羊尾巴。我原先以為是羊尾巴的部位上，長有指甲。因為長時間燉煮呈現深褐色，加上切段處理，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但當我意識到那是手指時，我瞬間跑到廁所催吐。

「到底該不該問阿罵？」等我冷靜之後，我坐在客廳猶豫著是否按下撥出鍵。她是不是已經知道是人肉才丟給我喝？還是說她覺得我喝了湯就等同她的共犯？一切可能發生的劇情在我腦中出現。

「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不可能這樣做吧？等等......我爸媽從小就不在，是不是也有隱情？」我已經無法停止胡思亂想了，我洗了把臉深呼吸幾口。

再怎麼想也無濟於事，十分鐘後我鼓起勇氣撥出電話。

「阿罵，那個......剛剛你說的羊肉湯，阿水嬸給了幾包？」我試探。

「一包啊，安抓？」阿罵回應。

「只有一包那你不就都沒吃嗎？」我再次試探。

「憨孫啦，我要吃我再跟她要就好啦！那天她兒子拿來，說好吃再跟他拿啦！」所以阿罵只見過阿水嬸的兒子？聽到阿罵這樣說，我緊張到無法控制情緒。

「不要再跟他們來往了！」我害怕的大吼。

「夭壽喔！叫這麼大聲！為甚麼不跟阿水嬸聯絡？東西臭酸是某？」阿罵抱怨。

「沒有啦，反正這陣子先不要跟他們聯絡啦。」我嘗試冷靜回應。

「賀啦賀啦，東西臭酸跟他講一下也不准......」阿罵抱怨。

「阿罵，算我求你。真的不要再跟阿水嬸或她兒子聯絡了，好不好？」我哀求。

「知啦！知啦！」雖然阿罵這樣說我還是很擔心。

-數日後-

「今天到你那邊。」幾天後我收到阿罵傳來的LINE。簡單幾個字卻讓我心中的不安感無比強烈，阿罵不認識字，每次都只會用語音辨識來輸字。但口音很重所以只能勉強理解隻
字片語，從未如此的......清楚。我趕緊撥打阿罵手機。

「該死，阿罵電話一直不通！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斷撥打阿罵電話，卻是一再地進入語音信箱。

我無助的癱在沙發上，此時電話響起。我滿懷希望地跳起身，來電提醒上顯示的卻是宅急便。

包裹內四包冷凍湯品，和一張小卡：「你阿嬤，不夠的話還有很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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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我寫完壓力大到胃痛。

沒關係的，我寫完這篇壓力大到胃痛。

原本這篇的標題我是打算定做「憨孫」， 因為孫子的警覺性不夠（沒發現阿罵堅持要跟阿水嬸抱怨）而造成悲劇。 但後來怕沒人能理解命名背後用意所以作罷。

為了聽起來平易近人文章內都是以「阿罵」的稱呼， 只有最後一句兇手寫的是「阿嬤」。 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呢。

S大你說對了， 現實面上，有些事情就算遇到了，也可能因為當下時空環境，會讓事主選擇不去報警。 為此，我寫了另一個版本。 【另一種可能】 當我意識到那是手指時，我跑到廁所催吐起來。 跟阿罵確認湯是來自於阿水嬸的兒子之後，我不顧阿罵反對報了警。那鍋湯以及我吐出的 指頭都被當作證物被警方帶走了。當晚我在警局花了好幾個小時解釋，當然警方也聯絡了 阿罵到派出所做筆錄。 面對肉湯來源阿罵只能以「阿水嬸的兒子送的」交代。沒受過教育的阿罵看不懂字， 也不明白自己可以行使的權利。面對幾位警察的喝斥，壓力大到在警局哭出來。證詞也開 始前後矛盾。一下說肉湯是阿水嬸兒子送來家裡，一下說兩人在公園跳土風舞認識，僅能 以阿水、阿丹相稱，更遑論知道對方住址。當時警方抱著一絲希望，整個禮拜不間斷地到 公園詢問，終於在第六天從阿善伯口中得知阿水嬸本名陳阿滿。比對住家毛髮上的DNA， 確認是湯裡的手指是陳阿滿的。而陳阿滿唯一的兒子早在多年前就帶著兩歲兒子移居加拿 大。最後唯一被採信的證詞就只有：那鍋湯是阿罵給我的...... 幾年之後阿罵因年邁而提前出獄，但我再也沒有臉回阿罵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