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倀鬼(二)-7

大家好，我是什麼都好，倀鬼這不就來了嗎~~~~

話說我不是個擅長寫快樂故事的人，上週連發了兩篇微鬱(?短篇，不知道大家會不會不習慣？

----

「兩隻小倀鬼兒，妳們可知倀鬼是怎麼生成的麼？」

閔叔隨口喚道，他似不太愛記姓名，偶爾會直呼眾人名字，更多時候是隨便他心血來潮亂叫。

阿瑾和阿倀便直接叫小倀鬼，成安有時是小狐兒、有時是狐崽子，至於漣漪便被叫為小姑娘。

只是這些稱呼的口吻都不帶冒犯，純粹是閔叔的隨興來著，眾人也就不大以為意。

阿倀搖搖頭，轉頭看向阿瑾。

阿瑾側頭想了想，道：「主子通常都是見著了喜愛的物件，捕捉時會特別囑咐咱別弄傷獵物了，帶回去給主子後，主子怎麼轉變倀鬼就從沒給我們瞧見過。

只是有些主子特別喜歡的倀鬼，例如阿倀、龔允文等人，會特別……費點功夫讓他們變得
更強壯一些。」

一時半刻眾人都沉默了一會，費的是什麼功夫，在場的人都知曉，也明白阿瑾不想特別說白了傷到阿倀。

閔叔似笑非笑地道：「費點功夫！那妳這小花魁兒可有自己成為倀鬼後的記憶？我瞧妳的模樣，可不像是成為倀鬼後才精通各項才藝、才色雙全的吧？」

阿瑾皺緊了眉，沉吟了半晌。

自己還是人類時的記憶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都過了這麼久、她也無心找回，畢竟自己認識的人肯定都不在人世了吧？

只是成為倀鬼的那一天卻是鮮明，那朵飄落的木槿、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主子……周圍呢
？周圍有什麼？她記得自己桃紅色的裙襬如波浪般鋪滿四周的土地，上面又有斑斑鮮紅，卻不是她自己的血。

四周七橫八豎躺著好幾個人，瞧打扮多半是婢女、轎夫一類，全都死了，沒有人活著。

在旁邊躺了一架裝飾精美的轎子，給拆得半散了架，是自己原本乘著的麼？自己正乘著轎、穿著華服不知要往哪兒去。

她從沒懷疑過自己從哪學來的琴棋書畫、唱歌跳舞，彷彿是與生俱來那麼自然，是她身體的一部份。

若她在生前就是個花魁，那麼主子去哪兒找上她的至親？她沒有印象自己吃過至親之人，那麼她又憑什麼特別？

她感覺到一隻手握住她的，抬頭一看，成安溫柔地道：「記不起的，就別硬想。」

她回握了下成安的手，看著閔叔笑道：「您就有話直說，別再打啞謎了吧。」

閔叔嘿地一笑，道：「我也是就我所知的說說，小孩子別太往心裡去了。

虎妖將個死人做成倀鬼的法子，就是將自己部份的魂魄分出去。吃了至親的血肉，的確能讓倀鬼變得更強大，但先天上的完整性，靠的還是被分到的魂魄有多少。

阿瑾是那隻白虎妖做的第一隻倀鬼，肯定是給灌注了不少魂魄下去，所以妳天生就與其他倀鬼不同，且隨著時間過去，魂魄只會越來越茁壯，於是妳才多出了更多的意識與想法，這多半也是為什麼妳受那虎妖青睞，畢竟妳可是牠的第一個孩子、也吸納了最多牠的魂魄，恐怕牠再也不會做出第二隻如妳一般的倀鬼了，這可會讓牠元氣大傷。」

那晚，阿瑾睡不著，獨自坐在外頭的大石上看著月色發呆，直到成安也一躍而上，坐在她身旁。

「在想今日閔叔說的話麼？」

阿瑾輕輕靠上成安的肩：「是啊，原來自己能活著，靠的是主子的魂魄在支撐，怎麼想都怪不舒服的。」

成安輕笑，惹來阿瑾橫了一眼：「笑什麼！」

「我從沒見過妳長出尾巴過，身為隻小老虎，妳可真不成功。」

阿瑾嘆了口氣：「我明白，明白自己現在的心理不舒適更像是空穴來風，像阿倀就能毫不在意。

其實除了不能違背主子的命令、以及需要靠吃食人肉為生之外，我不覺得自己有哪兒跟主子相似。但就是……」

她還沒說完的話語，就被成安緊緊的擁抱給打斷。

「我知道妳在想什麼、想說什麼，不過沒有什麼但是，妳活了如此之久，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是被主子左右思考的吧？除了主子直接下達的命令外，也沒有任何一項行動是照著牠的意識而活的吧？

對我來說也一樣，阿瑾就是阿瑾，從我初認識妳之時，妳就是那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想法、帶點任性、自信而奪目的存在，我相信自己愛的就是阿瑾這個人，沒有一絲一毫虎妖的影子存在。」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阿瑾猛然探起頭。

「我說我知道你在想什……」

「不是不是不是！最後那裡！你說你對我怎麼樣？」阿瑾兩隻手掌夾住成安的臉逼他面對自己，她感受到他的臉頰正在急速升溫。

「我說……我、我……」成安結結巴巴地，脹紅了臉，想撇開頭卻又被阿瑾的手牢牢固定
住。

「你說你愛我！」阿瑾大叫一聲，開心地吻上成安。

「小聲點！」成安按住阿瑾的嘴，面紅耳赤。

閔叔在大石後聽著這一切，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師兄啊，你家這小狐兒在談情說愛方面可是比我們都要高強呢。」

那把藍艷艷的刀橫擺在大石上，除了漣漪外，都能感受到當中透出的壓迫感。

「鍊成這般，也差不多了。」閔叔輕描淡寫地道，但其他人知道這把刀可是閔叔耗盡了數年功力、一日一日注進精力而成，一般小妖若是給擦到個邊，大概也就魂飛魄散了。非得有這等功力的武器，才能確保一舉取下白虎妖性命。

閔叔閉上雙眼，回想起數年前那日的驚心動魄，他在虎妖的妖力面前，彷彿十歲孩童試圖打倒彪形大漢，能夠趁虎妖不備、遠遠傷到他那把，就已經算是超乎異常的幸運了，也虧得傷得那下，虎妖一個分心，他才能夠逃了開來，只損失了一條腿，他覺得值得。

「現在萬事俱備，大家都清楚要做些什麼了吧？明日，就是行動的日子，今兒個好好休息吧！」閔叔沉聲道。

阿倀坐在溪邊，手裡把玩著小球出神。

漣漪走到她身邊脫掉鞋襪，將雙足浸進冰涼的溪水裡，發出滿足的輕嘆。

「過了明日，妳就能好好回家了，難為妳捲進這樣的麻煩事。」阿倀沒看向漣漪，只是輕聲道。

「阿倀姐姐說什麼話呢，」漣漪仰頭看向天空：「是我心甘情願跟來的，能出到一份力，我很開心！

那阿倀姐姐呢？恢復自由之身之後要去哪兒？要不跟我回去吧？」她側頭看向阿倀，真心誠意地一笑。

「……這等明天過後再說吧。」阿倀低頭看著手上的球，淡淡地道。

漣漪緊盯著阿倀的側臉，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在阿倀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種令她感到害怕的決斷。

「阿倀姐姐，無論妳到時想要去哪，都要定期回來看我哦！這是約定，好嗎？」漣漪再度讓笑意充滿話語，堅定地向阿倀道。

阿倀的嘴角微微彎起，沒有應聲，但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

「我跟師兄都是師傅、也就是你師祖，從路邊撿回來的，從有記憶以來就在師傅身邊了。」成安和阿瑾坐在山洞內，聽著閔叔話當年，說著以前閔叔和成安師父成長的故事、倆人頑皮的小事、遇過的風險、成年後分道揚鑣各自闖盪天下……細細數來，也從天亮說到了
日落。

成安與阿瑾就是靜靜的聽，手牽得很緊、很緊，他們倆之間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再說的，一切在他們緊牽的雙手間就已傳遞。

明日。

每個人都在等待著明日。

蓄勢待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