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餘命交易系統(上)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警語)※自殺不能解決問題， 勇敢求救並非弱者，生命一定可以找到出路。

安安,這裡是逃避現實中的yutapon
本來應該是要繼續寫經世大學宇宙的故事的
但最近身邊發生跟聽聞的一些事
讓我產生了不得不寫出來的靈感
本篇會有些許偏激的文字表現與羶色內容
觀看前請自行斟酌

那麼，我們開始吧。

(防雷頁)

-----------------------

據說在所有自殺手段中，死前最容易讓人產生後悔的，是跳樓。

何有志此刻正親身證實著這個理論。在墜落的數秒內，有志確實後悔了。可能的話，他想重來一遍。但，該從哪裡重來呢？

「……接下來，last season的KPI冠軍：Wow,again？Kenny！」在全會議室的鼓譟聲中，
「Kenny」連奕翔三度上台，從棕髮綠眼的副總手中接過獎金信封跟獎狀。kenny就像他那套選物店買的工作用合身剪裁西裝一樣，意氣風發。

看著這個比自己小、比自己晚進公司但家世、學歷跟成就都海放自己的top sales，底下的有志應付式的拍了拍手，然後從充滿皺褶的連鎖品牌西裝外套口袋裡掏出等等要出門添購的事務用品清單做確認：這種場合從來沒有業務助理的事。

「歐力，跟你商量一下。」

總務大姐來到有志在辦公室角落的位子。在這家公司，有些人的英文名字會被好好發音，有些人不會，「Ollie」何有志屬於後者。

「之後業務部有新人進來，公司的筆電不夠，想調你這台去給新人用。你改用這台。」
總務大姐把一台小筆電跟一副鍵盤放到有志桌上。
「它的鍵盤壞掉了，要外接。」

在有志回話之前，總務大姐又補上一句：
「反正你也不用帶著電腦到處跑，先將就一下吧。」
有志默默交出原本用的電腦，然後打開小筆電，外接上鍵盤，畫面看上去頗為滑稽。

---

接下來整天，有志都在處理瑣碎的翻譯、接接電話、整理檔案櫃、沒事可做也要假裝在做事。下班後戴上口罩，搭著缺氧的捷運回到租屋處的50年老公寓。

---

「jennifer，那個PPT做得很棒喔！」

「oh~我只是用photoshop另外…」

jennifer是業務部新來的實習生，美國長大的名校女大學生。高挑豐滿的身材，經常綁著公主頭髮型，並高調的裝飾著法國精品髮夾。她用著有志之前那台筆電，處理很多原本是有志負責的業務，享受眾人的簇擁與掌聲：即使她那滿滿翻譯腔的譯文總是得耗上有志不少時間修改。

幾年前，有志也是實習生，因為公司保證會調他去倫敦總部，所以有志研究所畢業直接轉正職留下來。等了一年多，終於進入申請工作簽證這種細部程序，但隨著疫情爆發，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午餐時間，jennifer跟一群同事要去吃聽說很道地的美式餐廳，而有志一如往常，一個人去吃平價自助餐。

---

接下來的時間，有志都盯著小到看字都吃力的螢幕，處理瑣碎的翻譯、接接電話、整理檔案櫃、沒事可做也要假裝在做事。下班後戴上口罩，搭著缺氧的捷運回到租屋處的50年老公寓。

---

「你說想換工作講多久了？怎麼都沒消息？」有志在家跟遠在倫敦的女朋友講電話。
女友比有志大2歲，也是名校出身。他們從大學開始交往了七年多，有三年是遠距離。

「你的履歷是不是出了問題？你要變強，讓自己去挑公司而不是公司來挑你啊！」

「你都沒在管理自己的時間嗎？你真的是很…不夠聰明欸，這樣能做什麼大事？」

「你要再想辦法把自己弄來英國啊，要把目標具體化、可視化！」

在兩人感情還穩定的那時候，他們規劃一起在倫敦生活。但有志跌了一跤：他沒考上英國的研究所，只好留在國內念。有志花了比預期多的時間才從文科研究所畢業，好不容易有去英國工作的機會，也成為泡影。每當女友透露出逐漸失去耐心的信號，有志只能盡量安撫她。隔天到公司，有志偷偷開啟求職平台，幾十封應徵信依然沒有半點回音。

---

接下來整天，有志都在處理瑣碎的翻譯、接接電話、整理檔案櫃、沒事可做也要假裝在做事。下班後戴上口罩，搭著缺氧的捷運回到租屋處的50年老公寓。

---

「抱歉這個月沒辦法寄錢回家。」有志在公司陽台跟媽媽講電話。

「無要緊啦！你尬己身體要顧內，有閒卡加返來。」

現在老家只靠身體每況愈下的爸爸的退休金來支付開銷跟房貸，嫁出去的姊姊要養小孩自顧不暇，雖然家裡從來沒給壓力(頂多就是媽媽講過想早點抱內孫)，但有志一直氣自己不成器。同學們多已成家立業，有錢有閒帶父母出遊。自己卻只有一份僅能餬口又枯燥的工作，結婚更是遙遙無期。

今天下班後和往常不一樣，有志跟大學班上的好友芷祈約吃飯。

「志你還好嗎？你氣色有點差。」

芷祈是個活潑又體貼的女孩，她做著一份錢不多但很有成就感的工作，讓有志好生羨慕。兩人聚在一起總是能讓有志想起大學時代那個發光發熱的自己。但就連總是樂觀正向的芷祈也開始擔心起了有志。

「我沒事啦，只是有點累。」

「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喔，別悶著。」

「真的沒事啦！」

---

有志結束了處理瑣碎的翻譯、接接電話、整理檔案櫃、沒事可做也要假裝在做事，毫無意義的一天。下班後戴上口罩，搭著缺氧的捷運回到租屋處的50年老公寓。

下班前，有志經過茶水間聽到這樣的對話。

「唉，歐力今天沒來，給DIAJIO的文件要下禮拜才能寄了。」

「人家今天有來啊？」

「咦是喔？我沒注意到。他的存在感太低了啦。」

「講真的，我是他早離開了，我們公司的Sales Assistan就是個完全沒前途的冗職啊。」

「管理部一直在設法讓他自提辭呈來省資遣費啊，不過他如果就是想渾渾噩噩、混吃等
死的話也沒辦法。」

「最後幾年的青春歲月被耗在這，可憐吶。」

---

「我們分手吧。」電話那頭的女友冷冷地說道。

「我的生理跟心理需求都沒辦法從現在的你那邊得到滿足。這樣下去我早晚會出軌，那還不如在傷害造成以前先分開。」

「可是我們都…」

「我沒辦法再等你兩年，我都30了，你真的停留在同一個地方太久了。等哪天你真的來到英國，或許我們會有緣再走到一起吧。」

這天晚上，有志在狹小破舊的浴室裡，讓淚水隨著蓮蓬頭的水從臉龐流下。

隔天，有志照常去公司處理瑣碎的翻譯、接接電話、整理檔案櫃、沒事可做也要假裝在做事。下班後戴上口罩，搭著缺氧的捷運回到……

我去你媽的幹。

回過神來，有志已經衝出囚禁他的鋼筋混泥土與玻璃帷幕的監獄，向下墜落著。

他後悔跳下來，但他也不知道要是能重來，該從哪裡改變才能有好的展開。或許結束它是最好的選擇。

突然，有志停止了墜落。他看向自己腳的方向，那是幅奇妙的光景。一個穿著白色羊毛大衣的女人站在空中，一手抓住有志的腳踝。一旁蹲著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男人，黑衣男對有志揮了揮手。

「晚上好啊。」

------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大樓頂樓，腿軟的有志癱坐在地，驚魂未定的看著這兩個明顯超自然的存在。

「在不同的文化、宗教跟時代裡，我們有很多不同的名字，非常非常多。所以呢，你只需要知道：我們來自非物質的世界，而且是來幫你的。」

黑衣男慵懶的說道，他向白衣女使了個眼色，白衣女不知從哪變出一台掌上遊戲機大小的機器，遞到有志面前。

「何有志，你被選中成為餘命交易系統的持有者。」白衣女的語氣十分平淡。

「……什麼東西？」

「這是上面最近開始推的新政策，簡單來說就是從因為意外或自殺提早結束生命的倒楣鬼裡隨機抓幾個幸運兒，讓他們有自由使用自己剩餘壽命的機會。」

「『使用』剩餘壽命？」

「哎呀，你先啟動系統再說，這樣很難解釋。」

有志接過那台機器，它的外型類似有稜有角版本的PSP。外殼是消光黑，沒有任何文字或符號。機器的螢幕在有志手中自動亮起，浮現一行不屬於這世界的文字，但有志讀得懂：

餘命交易系統，啟動。

「這系統能讓你用命定的壽命當代價，實現你的任何願望。你先念一下螢幕左下角那串字。」

這個系統的介面出奇簡陋，畫面的中央有個像搜尋引擎的輸入框，右上的選項欄裡寫著「交易紀錄」，而左下角確實有一行字：

「73年8個月15天20小時6分49秒。」秒數的地方正不斷倒數。

「你原本應該還能活那麼久，如果你沒有跳下去的話。是不是意外的長啊？」

原來我可以活超過一百歲？有志心想。

「餘命交易系統有幾項使用規則。」白衣女接著說明。

「
第一：持有機器時，在心裡想著自己的願望，系統就會算出實現它需要花費的壽命
。如果同意這筆交易，用按鍵雙重確認過後，願望就會成真。

第二：確認交易出去的壽命無法透過任何方式取回。

第三：如果遇到任何問題，就按下螢幕正下方的按鈕。

第四：無論透過交易或自然消耗，剩餘壽命消耗殆盡時，我們會來帶走你。」

對直到幾分鐘前還活得像行屍走肉，生無可戀的有志而言，這兩個「人」跟手中的機器把自己從懸崖邊拉了回來(精確來說，應該是從懸崖下)。

有志的眼神久違的閃亮了起來，他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道：「任何願望都能實現嗎？」

「沒錯！不管有形還是無形都可以，只要付得起。嘛，你先用過一次就清楚了。」

一時間，有志倒也不知道要許什麼願。或許是受生物本能驅使，他腦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有志把那個念頭當成願望在心中默想，螢幕中央的輸入欄馬上出現那內容，並顯示出實現那個願望所要花費的壽命。

看到那個數字，有志不懷好意的笑了。他毫不猶豫的完成雙重確認，等待短暫的讀取畫面結束。

交易完成，消耗壽命：15天

當晚，在足足比有志的房間大上三倍的、寬敞明亮的豪華套房裡。有志把jennifer壓在床上。包含前女友在內，這還只是他這輩子碰過的第二個女人。

有志一手揉著健身房練出來的翹臀，一手抓著綁成公主頭的長髮，那精品品牌的髮飾隨著jennifer呻吟的頻率不停閃爍。無限貼近死亡的恐懼、多年來的壓抑、苦悶、痛楚、相對剝奪感，一切都隨著有志的低吼，毫無保留的發洩在身下這具誘人的肉體上。

太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