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赤鬼1

大家好 我是李歐

本篇赤鬼預計為長篇小說

還請大家指教

註:有部分情節較為黑暗，請未成年者左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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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似乎有些光亮透過半睜的眼皮而來，少年掙扎了一下後自昏沉中甦醒。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可容納至少10人對開的長桌，腳底傳上來地毯的柔軟觸感。頭頂上的巨大水晶燈中每一片水晶都反射著從牆上燭台洩出的搖曳不定光芒，幾乎每面牆上都擺掛著一幅人物肖像，裏頭的主角各個衣著華麗，身上皆是細緻綢緞，衣物被各式寶石佔滿。

但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所有的肖像都沒有臉

少年撫摸著頭頂的腫塊，出了點血，巨大的撞擊使得他所有的感官都變得不那麼敏銳，眼內所視之物都稍有朦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撞擊的緣故，他總覺得這個宴會廳裡的所有東西似乎都是紅色的—頭頂的水晶燈、餐桌上的刀叉碗盤、造型像墓碑的座椅，還有穿著晚禮服的女主人。

少年沒注意到女主人是甚麼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或者更精確一些，應該說女皇是甚麼時候出現的。畢竟她戴著皇冠，身著無比華麗又蓬鬆的長禮服，雙手上的戒指像5月的李樹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寶石及戒指。手裡的那根權杖更是顯眼，細長的杖身是用寶貴的龍心木製成，而握柄的地方，少年認為應該是他眼花了，握柄中心開了幾個洞，而從某個角度看過去好似兩個中空的嬰兒骷顱頭組成，以一條串滿了小型寶石的銅線穿過空洞處連接起來。

這一切真是太詭異了

但在劇烈頭痛之下他沒辦法思考這許多，而且少年實在是餓極了，他認為吃下一頭牛完全不是甚麼難事。

彷彿是能聽到少年的心聲一般，一盤盤的佳餚像是自時間流動以來就處在餐桌上等他享用一般出現在他面前。沒有多餘的心力多加思索，他拿起刀叉就開始朝著一盤肉進攻，餐旁上的食物被撕裂，順著少年的食道傾瀉而下，但不知道什麼緣故，他完全感受不到飽食的感覺。飢餓感隨著如風車般不斷運轉入口中的餐具反而愈來愈提升，少年雙眼暴突，將刀叉拋置一旁，像荒原上的惡狼獵食圈養的綿羊，直接徒手抓起眼前的肉將整顆頭埋進去撕咬。

肉塊飛濺，紅色的湯水四溢。少年雙手如爪撕扯著肉塊，一條特別頑強的筋阻礙了進食速度，少年上下頷像鐵鉗一般扣住肉塊，喉頭發出低沉的吼聲，整顆頭左右甩動，荒原上的狼意欲撕裂眼前的獵物。女皇開心地望著他，所有無臉的肖像也在一瞬間轉過方位對著他，隨著少年進食的愈多，肖像上的輪廓愈來愈明顯，甚至五官開始在其中幾幅肖像中浮現，而任何還帶有基本理性的人都會認同，那些東西肯定不是會出現在人類身上的五官。

隨著無邊的飢餓被滿足，少年的腦袋漸漸恢復運轉，也恢復了正常的視力，雖然他還是記不得這裡到底是哪，以及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詭異的地方，搜尋著逐漸恢復但依然模糊的記憶，隱約的人影閃過他那仍然疼痛的腦袋瓜，其中有一個人像特別的清晰，那個人總是在笑，一頭的捲髮，明明還只是屁孩的年紀卻總在手指上戴滿著象徵成年的戒指。

舌頭感覺到一股異物感，動了動嘴咬了一下，那塊東西幾乎使少年的牙齒崩斷，他將那東西吐了出來，一個環狀物掉落在餐桌上，他定睛細看，那是隻戒指，相當醜陋的戒指，只有審美觀奇葩的蠢貨才會戴著這種可笑的飾品，就像他認識的蛙仔那種蠢貨。

胃酸溢到了少年的喉頭處，圓潤的大臉瞬間失去血色，他緩緩地望向盤中的殘羹剩菜，見到了更多奇形怪狀的戒指，少年都曾見過的戒指。少年倒退著站了起身，驚恐的望向其他餐盤。噁心感如噴泉快速上升，女孩的卡通襪，男孩的耳飾，帶血的衣角、破碎的手機，還有原本應該在某人眼窩裡的東西。

少年開始乾嘔，他將兩隻手指伸進喉頭處不斷搔弄。他全都想起來了，變調的畢業旅行，死人湖、神秘的船夫、鬧鬼的小屋、啟人疑竇的詭異紀念碑文，不斷有人失蹤，不間斷的詭異嚎叫，還有一切的始作俑者X面前的血色女皇。

他感到兩腿之間一陣濕潤，他總是那麼懦弱，但即便是他，仍然具有逃跑的本能。「阿...!!!」少年大叫一聲翻飛桌上的餐盤，直接砸至全身紅的無臉女皇身上，引起一陣彷若哀號又似怒吼的詭異大叫聲，而那聲音不是由女皇發出。原本無臉的肖像，面部已長出扭曲的五官，從濃密的鬃毛和自下頷暴突出的尖牙利齒來看這些東西肯定不是人類，野獸般的腥臭味自那些東西爬出肖像朝少年逼近的同時溢滿了整座廳堂。

少年撞開宴會廳的大門，跌跌撞撞的往與宴會廳同樣呈現鮮紅色的走廊跑去，他絆了一跤，重重的摔倒在柱子旁，連同一旁的盔甲裝飾撞倒在地，他立刻爬起，起身的同時拔出了空盔甲上的刺劍準備與身後的鬼怪戰鬥。少年閉著眼睛大叫著朝身後胡亂揮劍，但被他的劍鋒所傷的只有凝重的空氣。爬出肖像畫外的怪物們如等待獵物的豺狼一樣蹲伏在地靜靜的凝視著門外的少年，而怪物們原本該是腳部的地方長出了6隻長滿濃密毛髮的粗壯手臂用以支撐龐大的身軀，在沒有無臉女皇的命令下6隻手伏地，飢渴的逼視少年。

少年見狀不加思索立刻拔腿就跑，穿過無數的火把以及大理石鋪道，左轉、右轉、左轉、右轉，即使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肺部已經如海綿般壓縮到了極限，幾乎到快要窒息的階段，少年仍然不敢停下腳步，直到看似出口的大門出現在他眼前。他鬆了一口氣，立刻推開大門準備搭船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他必須要報警求助，不對，這些怪物肯定不是一般的警察可以應付的了的，需要軍隊。唐恩叔叔，這個名字立刻出現在少年腦海，號稱山怪殺手的軍官或許能夠解救他的朋友們出來，如果他們還沒全死在這座島上的話。

大門外的場景讓少年呆立原地，門外是一片如血液般的鮮紅色，紅色的長桌、紅色的柔軟地毯、紅色的巨大水晶燈，還有站在正中央身穿血紅禮服的女皇，6手伏地的怪物仍然惡狠狠地盯著他。他踩到了某樣東西差點站不穩，他定睛一看，是剛才摔散的盔甲。少年驚魂未定，轉身繼續逃跑。但每一次推開大門，迎向他的永遠都是同樣的血紅色宴會廳，他不斷的跑，不斷的壓縮著瀕臨崩潰邊緣的身體，直到精疲力竭。

少年呆坐在散落的盔甲旁，無力的望著女皇緩緩滑過地毯來到他面前，它在離少年一隻手臂的距離停下，胸部劇烈起伏，從它那沒有五官的臉部動作看來應該在深深的吸氣，隨著吸氣的頻率愈來愈高，少年覺得彷彿有某些東西自他體內被吸取而走。少年的全身緊繃，感覺有一條隱形的鐵鍊將他綁起，少年緩緩的飄浮至空中，女皇再度吸氣，少年心臟位置的衣物開始如同棉絮般崩解，一滴滴的血珠像被磁鐵吸引的金屬般朝著應是女皇嘴巴位置的方向飛去。少年感覺心臟正在被壓所，他想掙扎，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緩慢的無聲乾枯而死似乎就是他最後的命運。

一陣強光乍現，衝擊波將少年震離女皇的掌控，女皇瘋狂的用乾枯的雙手抓著沒有五官的面部，而從刺鼻的焦臭味可以推斷那陣強光給了女皇的臉裝修了一翻。少年抓著左胸喘氣，他前胸的衣物幾乎被燒得精光，但肌膚卻沒甚麼影響。他看向逐漸黯淡的強光的來源，是那塊船夫賣給他們的廉價紀念品，只有他蠢的相信那塊塑膠塊是船夫所聲稱的護身符，但現在看來倒是真有那麼一回事。

在爆炸過後，他發現走廊的顏色改變了，從刺眼的鮮紅色變為黯淡的鐵灰色，蜘蛛網、鐵鏽等真實的樣貌也恢復在走廊之中。在6手怪物來的及撲向他之前，少年掙扎著起身，一跛一拐的朝另一側逃去。很快的另一扇門出現在他眼前，少年小心翼翼的用劍尖挑起門閂，謹慎的開門而進，這次他並沒有回到紅色的宴會廳，駭人的無臉女皇與它畸形的怪物僕役也不見蹤影，少年鬆了一口氣，關上門，癱坐在濕滑的地板上。

這間房裡光線昏暗，除了自己的腳之外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而且空氣中還有一股極嗆鼻的腥臭味，像是腐肉的那種臭味，在養豬場裏頭長大的少年很熟悉這個味道，他蹲下身去用手指抹了一把濕滑的地板，還沒拿到眼前就聞到一股陳舊的血腥味，定睛一看，果然是血液，地板上的濕滑全都是半乾的血液所造成。

換作是一般人可能早就已經嚇的昏過去，少年雖然心驚，但畢竟也不是第一次目睹這種場景，雖然仍令人作嘔，仍可勉強支撐的住。少年自牆上拿了一盞微弱而搖曳的油燈，他使勁將油燈舉高，試圖看清整間屠宰場的樣貌，忽然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雖然少年很確定他剛剛有將大門給堵死，但如果那些六隻手的怪物溜了進來的話，在這種空間裡，少年只有死路一條。在恐懼之中，他將油燈使勁扔出砸在了黑影之上，一瞬之間燈油籠罩黑影全身，火焰照亮了一小塊區域，黑影仍在左右晃動，看來只是個被倒勾掛著的動物軀體。掉落地面的火星點燃了隨著血液遺留在地面的油脂，火舌緩慢擴張，整間屠宰場隨著火焰的蔓延漸漸現出原貌。

那些吊掛著的軀體不是動物，而是一個個失去生命氣息的人類。

少年倒抽一口氣，往後退直到背部抵牆，這樣的畫面實在太駭人，幾十具的軀體被殘忍的掛在倒鉤上，隨著空氣流動緩緩搖擺。一滴滴的紅色液體自某些較晚受害的軀體上往地面滴落，少年緊抓著牆面，完全動彈不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必須趕緊找到另一個出口，但他實在無法再看眼前的慘況一眼，他緊閉雙眼，靠著牆緩慢的移動，他知道只要沿著牆面移動，必定會找到另一扇門。

而那道聲音就在他移動時傳來，聽起來有點像是嗚咽的聲音，少年鼓起勇氣往聲音來源望去，他看到了一個女孩，穿著挖了洞的牛仔長褲，還有一雙染了血但仍可清楚辨識有顆大大的向日葵在鞋面的平底鞋。

「小翠!!!」少年驚呼，忘記身上疼痛跑近被掛起的女孩身邊。

「發生甚麼事了?」少年一邊試圖將女孩從吊鉤上解下一邊詢問。
「其他人呢?」
「還有人活著嗎?」
女孩的頭保持垂著的姿勢，僅有嘴角旁冒出的血泡作為回應。她的腹部顯然被某種利物重擊，血液不斷的滲出，而掛勾自鎖骨透體而過，少年深怕貿然將她解下會使她失血過多。

正在少年思索要如何是好之時，女孩突然全身劇烈晃動，嘴裡不斷傳出嗚咽，少年試圖安撫她卻徒勞無功，小翠的雙唇一開一合彷彿是要講些甚麼，但僅有更多的血泡出現。小翠的雙眼異常的放大，似乎在瞪視著甚麼。少年隨著她的視角望去，這才發現躲藏在陰影處那高大的身影，並及時在最後一秒閃過攻擊，不過小翠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像布娃娃一樣，小翠全身癱軟，軀體受到身後的倒鉤以及地心引力的引響呈現一個扭曲的姿勢，一把大如船槳的屠刀出現在女孩頭顱原本的位置，紅色液體噴灑在少年身上。少年張著嘴，雙眼圓睜，一瞬之間驚嚇過度的他甚麼也感受不到，聞不到屠宰場內的血腥，聽不到血液從殘破的軀體傾瀉而下的流水聲，直到一把倒鉤從他左胸上出現才把他拉回到現實。

少年的雙腳在強迫下離開地面，胸前的劇痛使他哀號出聲，身後的加害者緩緩地將少年轉向，他這時才看清屠刀主人的真面目。完全漆黑的雙眼埋在乾裂而厚重的眼瞼之下，除了眼睛之外看不出其他的五官，因為屠夫其他的臉部皆被一條條粗重的鐵條給釘上，他全身沒有一塊軀體是完整的，似乎是由各種生物部位所縫製而成，牛蹄般的腿部穩穩地踏在佈滿鮮血的地面，腹部則鑲滿閃爍的鱗片，其中一隻手臂是人類的手臂，而另一隻特別粗壯的手臂，即使眼睛已被血液浸濕而模糊不清，少年也能辨認出那是隻成年山怪的手臂。

少年望著眼前的巨型怪物，每一口呼吸所提供給他那被刺穿的肺部的都是從那怪物口中吐出的腥臭氣體，隨著每一滴落地的紅色液體，少年的意志開始消散，視線漸漸變得透明無光。而在他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一個全身紅的物體緩緩飄行到他面前，枯槁的雙手扶起他沾染血液的雙頰。

屠夫在無臉女皇無聲的命令下放下了少年，少年立刻萎靡在地，女皇的面部不斷的抽動，陰影快速在女皇臉上變幻著，大力地嗅聞並吸取屠殺過程的能量。無臉女皇張開雙手，面部朝上發出無聲的吶喊，一陣狂風吹起，女皇的鮮紅色禮服劇烈鼓脹擺動，鮮血自地上、方才受害女孩的頸部斷口處以及少年身上一滴滴的漂入空中，彷彿在空氣中串成了一條條紅色的絲線，往無臉女皇的臉部匯集。隨著吸收的能量的堆疊，無臉女皇的身形愈來愈龐大，甚至連在他身旁堪比山怪的屠夫都還巨大，而光線彷彿跟著血液被女皇吸收殆盡，整座屠宰場只剩下無臉女皇的面部泛著微微的螢光。

無臉女皇的腹部突然像沸騰的水一般冒起數個突點，最後撐破外部的禮服，出現在腹部原來位置的是那些從肖像畫中誕生的獠牙怪物。一隻隻獠牙怪物掙扎著自女皇腹內竄出，張著腥臭的獠牙大口嗅聞著眼前癱軟在地的少年，作為足部的數十隻手貪婪的抓摳著少年受傷的軀體，獠牙怪物將視線集中在無臉女皇身上彷彿在等候指示，女皇隨手一揮，所有六手怪物隨即爭先恐後撲上去撕咬，彷彿早就有共識一般，每頭怪物都朝著少年不同的部位下手，鮮血爆出，在怪物們將他一口口撕裂之前，少年發出最後一聲的大叫。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在島中央的城堡內迴盪，直傳至外部的森林，一群烏鴉受到擾動自樹梢上起飛，但並不是驚嚇而逃跑。經過幾10年來的經驗，牠們跟隨著受害者的慘叫，牠們相當清楚只要靜靜地在窗台上等待那些長著獠牙的6手怪物完食，驚叫過後總是有剩餘的殘骸可以供牠們享用。牠們從來不曾挨餓，因為總是有新的受害者上島，就像此時此刻，響亮的汽笛聲告訴牠們，新鮮的人類又從海的另一邊替牠們運送而至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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