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聲] 與浪之間

大家好，我是什麼都好，

沒想到已經這麼久沒有寫文了……工作一忙居然就是這麼大段時間。

故事名字是我很喜歡的一首Vast&Hazy的歌，大家如果有興趣也可以找來聽喔！

另外如果有版友之前追過我的系列作，應該會對男主角不陌生才是XD

------廢話不多說，正文開始------

[其一]

我注意到那個男孩大概已經兩三個月了，一開始只是騎車經過海邊時偶爾瞥見，

後來見得多次了，發現一週大概都能看到他在海畔至少1~2次左右，有時只是踏踏浪、看夕陽，有時也會拿個垃圾袋撿拾沙灘上的垃圾。

會注意到他，其實也是因為這片海灘的遊客平日很少，不僅是因為地處偏遠，還有一些別的原因，就連我們學校離海灘這麼近，也少有學生會來這裡遊玩。

後來終於跟他第一次接觸，是某次我下午的課結束後，正準備騎車回租屋處，經過海邊時慣性往海灘方向一看，竟然看到那個男孩走到海深約及腰的地方，而且貌似還要往內走，嚇壞的我立刻在路邊停好車往海灘方向飛奔過去。

「欸！欸欸！很危險你不要再往下走了！」一邊想著天啊我不會這麼倒楣撞見自殺現場吧？一邊氣喘吁吁衝向前，

邊大喊邊在難施力的沙灘上跑步，實在對平常不愛運動的我來說負荷太大，一下子就覺得雙腿快沒力了。

男孩總算聽見我的聲音，回頭遠遠看向我，同時燦爛笑了一下，慢慢往岸邊走回來。

剛看見他轉頭過來的眼神，我心中的緊張突然舒緩下來，他看起來絕對不像要了結自己生命的人，不如說他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平和感。

拖著腳步慢慢走上來的男孩，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他，簡單俐落的黑髮，長相說不上俊俏，但清秀得讓人看得很舒服，白色素T恤配上黑色長褲，旁邊沙地上擺了一雙白色帆布鞋和一只白色帆布提袋，應該也是他的沒有錯。

「沒事的，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海。」他以溫暖低沉的嗓音開了口，而我還在喘著大氣無法回應。

看著這樣的我，男孩失笑，然後彎腰從帆布袋內拿出一包濕紙巾，抽了一張給我：「需要嗎？抱歉讓妳擔心啊。」

我也老大不客氣接下擦了擦汗，等好不容易緩過氣，他又掏出一瓶沒開封過的瓶裝水遞給我，他那帆布袋是什麼？百寶袋嗎？

「你……你不知道這裡很危險嗎？居然就一個人走下去！」我喝完水後終於可以講話，沒
好氣地問他。

他眨了眨眼，然後像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轉頭向遠處的礁石區看了一眼。

「很危險，是指這片海域有暗流還是什麼的嗎？」他問。

看來他真的不是我們學校的人，不然多少都聽過那個傳說的吧？

但如果是外地人，我要這樣說出來嗎？感覺會被對方認為是奇怪的人啊，我搔搔頭。

可能是看我面有難色，他先主動繼續說：「我以前住在附近一段時間，常常來這裡看海，算是在我記憶裡佔有蠻重要的一席之地吧，海是很能夠撫平情緒的地方。

但之前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危險，這樣聽起來，應該是我離開這個城市後，有發生過什麼事吧？」

「就是……」我遲疑了一會，看著他真摯的眼神，思索著從哪裡開口，決定簡單說明。

「我現在大二，就讀旁邊那所學校，據說在我入學前兩年，我們學校有個海科系的學姐在這裡溺死了，大家都說是附近的漁工做的，而且恰巧真的有個漁工的兒子在學姐消失後也跟著不見了，警方跟學姊的爸媽都推測是那個年輕漁工……對學姐做了不好的事之後殺害
了學姐，接著就逃亡了。

這個案件因為一直找不到那個漁工跟學姐，所以始終沒有被偵破，家屬有來海邊招魂，但怎樣都打撈不到，最後也沒有結果，但從那之後，這片海灘就接二連三發生有遊客溺水的事件，還有不只一個人傳說在海上看到一個長髮女生……

大家覺得是學姐不甘心，所以在這邊作祟，久而久之平常根本不會有人過來。」

說完我自己打了個哆嗦，也不知道是因為漸涼的海風，還是在這個地方講這個故事讓人特別不舒服。

男孩聽完後卻沒有顯露出什麼恐懼或嗤之以鼻的情緒，只是點點頭：「難怪我想說怎麼這裡變得那麼冷清呢。」

「對啊，所以你也不要沒事在這邊亂晃啦！這種事……寧可信其有齁！」我認真地告訴他
。

他微微一笑：「可是，海是無辜的啊，發生的故事都是人們附加上去的，大海本身是純淨無瑕的，對吧？」

他在問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彷彿閃著光芒，我甚至有一種感覺，他不是在跟我講話，而是另有其人。

「謝謝妳告訴我這些，妳的提醒我收到了，妳是個善良的人呢。」男孩笑著點了下頭，然後側頭想了想：「我沒有什麼可以答謝的，這樣吧，妳看一下這片海。」

我疑惑地轉頭，看向這片我每天上下學都會經過的大海，波光璘巡，但就跟平常沒有兩樣啊？

「不好意思啊，失禮了。」男孩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距離近得我有點措手不及，接著兩隻略嫌冰冷的手掌蓋住我的雙眼，眼前瞬間一片黑，我吃驚地往後退一步，他卻也很快地鬆開了手。

「你幹嘛……！」正想質問他到底在做什麼，我突然啞口無言，剛剛眼前平凡無奇的海面
完全不一樣了。

湛藍的海面隨著波浪的起伏，依舊閃爍著日照的光芒，但除此之外，還出現了很多不一樣的……絢爛奪目的……色彩？

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那樣柔和而溫暖的色調不像彩虹，而是像彷彿觸摸得到一般、在海面下、海面上，愜意地四處浮游，脆弱地像是如果不用兩隻手掌輕輕捧起就會散去，卻又綿密地像是能將我牢牢擁抱其中，甚至連色彩，我都無法確切說出那是什麼顏色，那麼神秘地、絢爛地…………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我說不出一句話，海是可以這麼美麗的嗎？是可以這麼讓人放鬆的嗎？

慢慢地，隨著時間，那些光輝漸漸地消散在我的視線內，但我知道並不是它們消失了，而是我沒辦法看見了，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眼角有淚水滑過的痕跡。

「我就說，海是能夠撫平情緒的地方吧？」男孩的聲音帶著笑意在我身邊響起，我猛然轉身，看到他已經穿戴整齊，似乎準備要離去了。

「我、我叫李栩恩，你到底是誰？」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揪住他的衣角，快樂且平靜，聽起來似乎是很衝突的兩個詞，但我的心情若要形容，就是仍沉浸在這兩種狀態內並存著。

「我叫林皙，白皙的皙，沒事的，我們還會遇見的。」林皙揮了揮手：「妳也快回家吧。」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我揉揉眼睛，是剛才的作用仍然還在嗎？彷彿有同樣的一股溫暖的白色光芒，輕輕包圍在林皙身旁。

[其二]

『好痛苦啊。』

「為什麼痛苦呢？」

『好想念啊。』

「想念誰呢？」

『我的家人在哪呢？』

「他們也是同樣地想念喔。」

『不可能的，我好痛苦啊。』

在眾多警車、救護車圍繞到海邊後幾乎沒過多久，湊熱鬧的人群也有如飢餓的螞蟻般湧至，圍繞著一圈又一圈、探頭探腦著。

身高最高的燦文在繞來繞去半天後倒吸一口氣，周圍的幾個同學立刻七嘴八舌問道：「怎麼了！」、「妳看到什麼？」、「真的找到了嗎？」

燦文將手機高舉過頭，把鏡頭拉到最遠，拍了幾張照後秀給大家看，照片解析度雖然變差，但還是可以依稀看出海畔人群之間的地上，露出明顯是一具骸骨的模樣，大家不禁都倒吸一口氣。

「所以真的找到那個學姐了嗎！」、「天啊傳說居然是真的！」、「是誰找到的啊也太突然！」、「那搜救隊之前在幹嘛啊？」

「欸等等，」一直不發一語的栩恩突然皺眉搶過燦文的手機，仔細貼近看了一會，然後抬頭說：「是不是……有兩個人啊。」

大家一懵，順著栩恩手指的方向都皺眉再研究了一會照片。

很不清晰，但仔細辨識的話，的確不是一具骸骨，而是交疊在一起的兩具骸骨，緊緊抱著、難分難捨。

海岸旁爆出一陣痛哭聲，一個似乎是死者家屬的女人掩面跪在地上大哭著，不停大哭著，哭得讓人在旁聽了都為之鼻酸。

栩恩的目光卻不在她身上，而是一旁正跟警方談話、披著一條大包巾的男孩，他全身濕透，但那張臉還是讓人一下就認了出來。

「林皙？」她喃喃唸出。

[其三]

事發過後已經一個月了，封鎖線都已拆下，但原本就人煙稀少的海灘，在確定真的發生過命案之後，更是幾乎不會有人踏足其中。

除了在夜色下，海灘邊坐著的那個穿著白色T恤的男孩。

我嘆口氣，慢慢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林皙頭也沒回，只是從身邊的帆布袋掏出一罐果汁放到我面前：「妳要騎車，只能喝這個。」

我才發現他身邊放了一罐啤酒。

「你會喝酒！」問句衝出口後自己都覺得好笑，我居然連他怎麼知道我會來、怎麼知道身後有人靠近都覺得不需要發問了。

「我是成年人了，看海的時候配瓶啤酒很正常吧？」他失笑。

我聳聳肩，啵地一聲打開那罐果汁，居然還正好是我喜歡的桃子口味。

我們倆就這樣並肩坐在沙灘上看著夜色下的海，今晚的月光很亮，海上像是披了一層月色的薄紗，非常漂亮，但我想林皙眼中的海，肯定是更美、更不可思議的吧！

「那個啊，那天之後有好多版本的故事在學校裡流傳。」終於是我開口打破兩人間的寂靜。

「我想也是呢。」他點點頭。

「但新聞都沒有報導，大家反而更好奇，只能一直亂猜，都說是學姊家裡有錢有勢壓下來了。」我繼續說。

「對啊，的確這件事沒有報導出來。」他又點點頭。

「……所以說，你是知道真相的吧？」我忍不住他這樣不斷打模糊仗，索性開門見山發問
。

「嗯，」他簡短應了聲，然後抬起頭像在思索著什麼：「妳的話，是可以讓真相被好好傳遞的吧，比起現在的流言蜚語。」

他仰頭喝了一口酒，正當我以為他要開口說出到底發生什麼事時，他突然側過身子整個人靠過來，臉貼得好近，近到我都聞到淡淡的啤酒味。

「等等等等……」他冰涼的雙手輕輕捧住我的臉，我倒吸一口氣還不知道該不該躲，他就
貼上了我的……額頭？

還來不及思索現在在海邊、一對年輕男女額頭貼著額頭到底是什麼個狀況，大量的影像就猛地如海浪般沖進我的腦海。

[其四]

學姊有個很美的名字，叫筠宓，她從小就一直對海洋生態很感興趣。

從她小時候第一次被家人帶到海邊玩耍時，就被那片蔚藍深深吸引，即使回到了家，她的雙腳仍然彷彿能感受到雪白浪花輕柔沖刷的快樂。

長大後，筠宓不顧家裡要她出國留學的命令，考上了她想要就讀的系所，留在這個四面環海的島嶼，研修她深愛的海洋生態。

一次田野調查中，筠宓認識了海邊人家的爽朗少年，父親出海捕魚，要兒子協助筠宓的小組田野調查──這是每年的例常，少年已經很熟悉了，不一樣的是今年的筠宓深深吸引了
他。

那少年——于揚自小與海為伍，他把對海所知的一切，細細與這些大學生們分享，他開朗
的個性很快就與每個人打成一片。

筠宓在一旁靜靜聽著于揚談論著海，雙眼發著光。

於是筠宓與于揚相戀了。

筠宓愛海，于揚也愛海，如今他們愛著同一片海、愛著同樣愛海的彼此。

然而筠宓的家人知道後怒不可遏，要求兩人再也不能見面。

筠宓的家是當地有權有勢的生意人家，但她知道父母眼裡只有膚淺的家境與學歷，于揚雖然只有國中畢業、然而他對海洋的淵博知識，是筠宓望塵莫及的，他長期與海為伍培養出的壯闊心靈，是筠宓深深嚮往的。

筠宓生活得很單純，她沒有想過社會可以是險惡的。

直到那一天，于揚一臉痛苦地告訴她，他無法再與筠宓見面了，否則筠宓的家人將讓他們家再也無法靠海生存，而這片海，是他們家長久以來賴以維生的唯一來源。

筠宓愛她的家人，但他們卻傷害了她愛的男孩。

她不想跟于揚分開，那一晚，她偷偷溜出了宿舍，在如今林皙與栩恩坐著的同個位子，和于揚同樣並肩坐著，看著眼前的海。

他們緊緊牽著彼此的手，筠宓靠著于揚的肩膀，他們不發一語，偶爾給彼此輕輕的吻。

于揚已經與筠宓相識快三年了，即使筠宓不說，他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于揚指向海灘邊緣一區布滿礁石的地方，他們漁家從不會趨船靠近周圍，太容易觸礁擱淺。而遊客也不會過去那一塊地區，有礁石的地方就容易有暗流，在那邊游泳很是危險。

這些，筠宓都聽于揚說過，她很明白。

他們五指緊扣，相依偎著走入海中。

[其五]

林皙猛地拉開與栩恩臉的距離，臉上難得出現了些許疲憊的表情，他低聲說：「後面的感受，妳不用去體會。」

栩恩打了個寒顫，瞬間明白林皙指的是什麼：在筠宓與于揚相擁於深海之中、在求生與愛著彼此的情緒裡掙扎時，那樣的痛苦、那樣的哀傷。

「所以……後面那些遊客遇難的事件，根本就不是學姊做的？」與相愛的人長相廝守，這
樣的筠宓有什麼必要去害其他陌生的人？何況在腦海裡看見的筠宓，是個溫柔的女孩。

「人們對未知的恐懼與惡意，只要聚集得多了、就容易吸引到不好的念，長久以來大家對這起事件的穿鑿附會、道聽塗說，造就了惡意的產生，這不是海的錯。」林皙看著大海，帶著惋惜地說。

「那你既然可以找到真相，也可以把這些不好的東西除掉吧？」栩恩衝口而出，卻見林皙搖搖頭。

「我能做的其實很有限，我不是什麼靈媒法師什麼的，只是喜歡多管閒事而已。

不過，既然真相已經出現了，這些所謂的怪談、傳說，肯定會逐漸消散的吧，這片海灘總有一天會回到它原有的模樣，不用太擔心。」

說著他粲然一笑：「至少，你現在知道真相了啊。」

他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沙，順勢扶著栩恩的手肘將她拉起：「快點回家吧，很晚了。」

「欸等等，你說你沒什麼能力，那你是怎麼知道他們……筠宓跟于揚就在那裏的？」栩恩
小跑步跟上林皙，覺得心中想問的問題跟金字塔的磚頭一樣多。

他只是笑著。

「我只是剛好去游泳而已啊，畢竟他們愛著的海這麼美，不徜徉其中，太可惜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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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喜歡這篇創作，

另外，之前社群媒體與我洽談的作品動畫化合作案終於成真了！

看到作品變成動畫的感覺真的很不得了啊。

雖然是無商業利益交換的合作，但還是不確定PO上來會不會有廣告嫌疑，真的有興趣的版友可以上YT搜尋看看我的筆名，合作的六篇包含《假人》、《生》、《停電》、《起床了，小寶貝》、《模範家庭》等，會陸續PO出。

啊如果以上所述還是違反版規拜託快點告訴我QQQ 我不想被桶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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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42.73.15.164 (臺灣)

沒錯唷！

※ 編輯: anywell8081 (42.72.144.16 臺灣), 08/17/2021 09:3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