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死者的心跳-04

原始來源：https://lineseven0710.blogspot.com/2021/10/04.html

吉他社團教室中，元俊臉色凝重地，獨自一人待在角落。社團裡跟班導說得一樣，有很多都是來混時間的學生，大家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聊天，這裡變成一個小型的社交場所，但還是有一小部分的學生，是很認真的在專研吉他演奏。元俊兩邊都沒加入，成為了數量更少的獨立派，現在他的腦海中，滿滿都是夢中被殺害的女性焦屍死亡的畫面。是巧合還是單純記憶錯誤造成的？元俊不停地回想那天的夢境內容，記憶卻越發模糊。

正當他愁眉苦臉的時候，有人從後方拍了一下他的背。元俊嚇了一跳，轉身一看，才發現是同班坐在他鄰座的德彥。

「你也參加吉他社了？」元俊好奇地問。

德彥拿著一把吉他，站在他面前：「應該是我問你吧！我好歹也是吉他社的幹部，你怎麼突然想參加吉他社？」

元俊有些吱吱嗚嗚，不好意思地說：「班導說……吉他社比較好請公假，這樣我不舒服，他就可以用公假幫我抵假了。」

本以為德彥會對這樣的行為很不屑，但沒想到對方反而大笑幾聲。

「哈哈！我就知道，那個老頭每次都這樣跟學生說，他上次也這樣跟我說過。」

元俊一聽鬆了口氣，但看到德彥拿著吉他，有些好奇：「那你怎麼還買吉他？這邊不就是讓大家殺時間用的嗎？」

德彥有些臭屁地彈了幾個和弦給元俊聽後說：「我本來也是這樣想，但後來想說順便練一練吉他也不錯，沒想到我還蠻有天分的！」

元俊有些尷尬地陪笑了幾聲，兩個人又閒聊了幾句後，德彥就回去認真談吉他的那群人身邊，元俊繼續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看著窗外。

操場上，有競技社團的人正在練習賽跑，遠處的體育館門外，街舞社的人正聲勢浩大地，一大群人跳著整齊的舞蹈。元俊的視線關注著體育館裡面，采君此時正在泳池內進行訓練，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彼此的方向。當然兩人的距離是看不見對方，單純就是個默契的巧合。

「喂！你們有聽說過這棟社團大樓的鬼故事嗎？我最近聽我哥跟我說的」

「什麼！什麼？快說，我要聽。」

閒聊組的學生突然開始說起了校園鬼故事，元俊本來沒有想聽的，但對方說話實在是太大聲了。

「大概十一年前吧，有一個學生在這棟大樓裡被不知名人士殺害，現在都還可以在網路上找到當時的新聞唷！」

「有！這個我要過來這裡唸書的時候，就有聽我家裡的人說過，好像後來也沒有找到兇手的樣子。」另一個學生附和著。

「死掉的那個學生，好像也是吉他社的社員，因為要社團發表，所以一個人留在教室裡練習到放學，但後來被發現的時候，就死在我們上下樓會經過的那個樓梯平台。從那之後，學校就不准有人獨自待在社團教室裡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其他人專注地盯著說故事的學生，沉默但也專注地搖頭。

「因為……出現了！」學生突然大吼一聲，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閒聊組還是認真組的人，都轉過頭看他。

「只要在放學的時候，獨自一個人經過那個樓梯，如果看到一個學生，自己一個人面對牆壁站在樓梯平台的話，千萬不要去跟他搭話，不然……」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著故事最高潮的部分，然後說書的學生……

「我也不知道。」他擺出一個俏皮的動作，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就知道是他瞎掰的。」「我還期待真的有什麼勒！」

說書的學生見大家都意猶未盡，又給故事一個懸念。

「雖然我說不知道，但那肯定是因為跟他搭上話的學生，都沒人回來了呀！不然怎麼會沒人知道後面發生什麼事。」

這樣說也不無道理，但實在不是一個好的恐怖故事結尾，閒聊組的人又開始各自聊起來，只剩下一旁被動聽完整個故事的元俊，反而認真在思考著剛才的故事。

十一年前這所學校確實發生過兇殺案，這件事元俊進來讀書以前就聽過了。也因為那起兇殺事件，使得這所學校的名聲一落千丈，學校排名一直倒退。這也是為什麼班導那麼糾結一定要讓采君上頂大，這樣才能給學校帶來好的宣傳。

十一年前……元俊想到這個時間，胸口又不由自主抽慉了一下，他的身體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是因為十一年前溺水所導致。同樣都在十一年前失去了未來的人生，差別只在於元俊還活著，但也跟個死人過著差不多的生活。

坐在同一個地方久了，元俊也覺得有點無趣，他在這裡幾乎沒有認識的人，想來想去就剩剛剛來找他的德彥。兩人雖然平時班上坐隔壁，說上的話也沒很多，但感覺德彥對他還算蠻友善的。元俊便起身走到了認真練吉他的人群旁，準備找德彥打發時間。

一小群人拿著吉他圍成一個圈，有些比較熟練的人正在指導新手指法跟和弦的按法。元俊走到德彥旁邊，此時德彥正一個人看著譜，彈著早已是經典的流行歌謠。

「嘿……」元俊有些尷尬地跟德彥打招呼，但德彥卻很熱情的回應。

「你怎麼過來了？太無聊喔？」德彥停下彈吉他的手。

「哈……對呀，有點無聊，來看你彈吉他。」元俊說。

德彥似乎很開心：「好呀，你有想聽什麼嗎？我來彈看看。」

元俊沒有什麼想法，因為他平常也不是很常聽流行歌的人，就讓德彥隨性發揮。在吉他的旋律下，德彥顯得很有自信，跟平時在教室看到的邊緣人模樣有所差異。元俊隨著音樂搖晃身體，很喜歡當下的感覺。

德彥大概談了三、四首歌之後，看見元俊似乎也對吉他有興趣的樣子，將吉他遞到他面前。

「你要不要也來學？我的吉他借你試試看。」德彥友善地說。

元俊有些受寵若驚，順手接下了吉他：「可以嗎？但是我完全不懂耶。」

「我也是最近才開始認真學的呀！不難啦！懂幾個和弦就可以彈首簡單的歌了。」

說完，德彥便開始指導元俊，從怎麼拿吉他，到和弦怎麼按壓，讓元俊知道基本原理。原本德彥以為今天不可能教會元俊，但沒想到元俊一拿到吉他後，卻意外的上手，幾乎是一講就通，甚至很快元俊就已經可以流暢地彈出基礎和弦的串連。讓德彥感到不可思議，他自己要到這種程度，也花了好幾天的時間，但元俊卻是看過一次就學會了。

「你真的以前都沒碰過吉他嗎？」德彥張大嘴吃驚地說。

「咦？」元俊被這麼一問，有點不知如何回答：「對呀……」

「可是你完全不像新手耶！還是你有學過其他的樂器？」德彥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元俊有些尷尬，用手抓了抓頭說：「沒有……我家沒有那個環境可以學音樂。」

「真假！」德彥誇張地擺出挫敗的動作，然後激動地雙手抓住元俊的肩膀：「那你一定要來練吉他呀！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吉他奇才呀！」

元俊乾笑幾聲：「太誇張了吧你……」

「你們在說什麼呀？」

一個好聽的女聲突然從他們中間傳來，他們兩人轉頭一看，竟然是思穎老師站在他們後面。

「老師！你怎麼在這邊？」德彥難掩開心的表情，急忙站了起來。

「呵呵，我來看看吉他社呀！老師以前也是社員唷！但我並沒有很認真學。」思穎用有些可愛的娃娃音說話，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

元俊看到是思穎來了，馬上聯想到上次在她的課堂上昏倒的糗事，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泛紅了。

「元俊，你現在身體還好嗎？」思穎關心地靠近元俊，元俊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身體本能地往後退，可能是因為太害羞了吧。

「謝謝老師關心，上次真的很不好意思，在你上課的時候突然發作……」元俊慚愧低下頭說。

思穎完全不在意，笑著說：「沒事，是老師不好才對，沒有提前注意到你不舒服。」

因為自己的原因，讓思穎這樣被學生喜愛的老師受到驚嚇，元俊摀著胸口感到難受又愧疚。

「你們既然有吉他的話，能為我彈一首嗎？」思穎歪著頭，帶著甜美笑容地說。

德彥跟元俊互看一眼，吉他現在正在元俊手上。元俊本來要把吉他還給德彥，沒想到德彥卻拒絕拿回來，然後小聲地用耳語在元俊耳邊說：「我現在太緊張了！給你彈啦！你就把我剛剛教你的基本和弦拼湊一下，就可以彈〈擁抱〉了。」

「〈擁抱〉？」元俊困惑地看著德彥，德彥急忙把樂譜找出來，擺在元俊面前。

「就照我剛教你的彈就好了。」德彥說完後，就退後一步，留元俊一個人。

思穎富有魅力的笑臉盯著元俊看，等著聽元俊彈奏，元俊開始覺得緊張，但現在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元俊看著樂譜，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有聽過這首歌，但當前奏一出現之後，身體本能上就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彈下去。旁邊的德彥本來閉上眼睛，不忍看元俊在思穎面前出糗，卻聽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好聽吉他聲，無法想像這是才學不到一小時的人彈出來的和弦。

元俊彈了一半後，看了一下歌詞，不知道為什麼旋律自然而來從心中想起，他似乎知道怎麼唱，便不由自主地照著歌詞唱了出來，一切都很順利地，自彈自唱完整首歌。當他把整首歌彈完後，這時他才發現全場異常的安靜。元俊轉頭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張大著眼睛盯著他看。

「好厲害！」思穎衝上去，握住元俊彈吉他的手，瞬間元俊可以感受到四周傳來嫉妒的視線。

「你一定練很久了吧！我好久沒有聽到吉他彈這麼好聽的人了！」思穎難掩興奮之情，開心地看著元俊。

元俊因為思穎的美貌而害羞地紅了臉，胸口又開始有些隱隱抽痛。正當元俊要回話的時候，突然被人從後面推開。

「老師！老師！是我教他的啦！我也會彈！」「老師我也會！聽我彈！」

包含德彥在內其他學生都一口氣圍住了思穎，思穎被學生們熱情的舉動嚇了一跳，本想繼續跟元俊說話，但卻已經不見他的身影。

元俊悄悄地跑到廁所躲了起來，他感覺心臟又不舒服，縮在隔間裡，從口袋中拿出了自己常吃的藥，連水也沒喝就將藥吞下去。坐在馬桶上休息時，外頭傳來有人經過的聲音。

「剛才那個人好厲害！以前有這個人嗎？我怎麼沒有印象？」

「對呀！可以自彈自唱，而且唱得又很好聽！超強的，應該是目前社團裡最厲害的吧？」

那些人是在說我嗎？

元俊心中發出了疑問，但他還是不太相信，自己也是第一次拿到吉他而已，怎麼可以彈奏得那麼流暢。與其說是他自己彈奏的，或許說是身體記憶更為恰當。整個演奏的過程中，他完全沒有刻意去操作手指，手就像是有生命一樣，知道下一個音符的方向。

「那個人你認識嗎？」

「好像叫元俊吧？剛剛他朋友說的。」

我的朋友？元俊困惑地偷聽著。

「吳德彥說的喔？我還以為那個傢伙是邊緣人沒朋友，沒想到他認識這麼厲害的人。」

原來他們把德彥誤認成元俊的朋友。元俊躲在隔間裡面，忍不住皺了眉頭，他在想自己跟德彥算得上朋友嗎？說來他們主要也是因為上課的時候坐在隔壁，偶爾打個招呼，平時很少有交流。在學校真正會關心他的，也只有采君而已。但今天如果他沒有借自己吉他的話，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有音樂方面的才能。

確認外頭的人離開後，元俊從隔間走了出來，站在鏡子前面。他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再看看鏡子裡的自己，有一瞬間他覺得鏡子裡的自己似乎有些陌生。他輕輕地摸了自己的臉頰，沒有發現什麼異狀，也許是神經敏感吧，元俊這樣自我解釋著。

他轉身離開廁所，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但在廁所的鏡子裡面，本該跟著元俊一起離開的鏡中影，卻還是停留在原地，背對著現實世界，慢慢……慢慢地……扭轉著頭顱，露出無以名狀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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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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