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深山裡的一座古城(1)

這是好友善舟（化名）在高中時遇到的故事。

某一天，善舟一如往常搭著校車去上學，途中應該是不小心睡著了，醒來時，發現自己
在一輛陌生的公車上。

那輛公車的內部設計和他們學校招標的遊覽巴士的構造差異極大，善舟一下就發現他不在原本的校車上。轉頭望了望四周，發現車上有零星幾個乘客，大家也都是一副剛睡醒，臉上一片茫然的樣子。

公車緩緩停下。司機廣播說：「終點站到囉，各位乘客請下車。」

善舟聽到前排有一個乘客問司機：「欸不好意思大哥，請問這站是什麼站啊？」

善舟記得，他聽到司機大哥說了一個地名，但是事後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個地方叫什麼名字。

那個乘客又說：「大哥，我好像坐過站了，我可以直接坐回去嗎？」

司機大哥說：「這裡就是終點站了，車子不會往回開，你下車等下一班回程的車吧。」

善舟觀察其他乘客的表情，大家似乎都坐過站了，他們聽了那乘客和司機的對話，只得
紛紛起身下車。善舟是最後一個下車的，不知怎麼，在經過司機身邊時，他鬼使神差地開口問了句：「大哥，在這裡有什麼要注意的沒有？」

這話問得有點奇怪，但司機大哥卻看都沒看善舟一眼，隨意地說：「最晚要在下午五點之前搭上最後一班車，不然就離不開這裡了。」

善舟道了謝，走下公車。

公車門關上，緩緩駛離。善舟抬頭一看，發現四周非常荒僻，除了前方五十公尺處的座高大的古城，周圍都是山壁和荒草。

善舟發現剛才下車的乘客們此刻都聚集在站牌旁，那站牌經過風雨的洗刷，已經看不清上頭的站名了。很多乘客都在東張西望，不知何去何從的樣子。

「請問……」有人看到學生模樣的善舟下車，向他詢問：「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善舟說：「我不知道……事實上，我不知道我怎麼會來到這裡，明明我是搭校車上學的。
」

那人說：「我也是！我明明是搭捷運上班的，可能是在捷運上睡著了，但我怎麼會在公車上醒來呢？」

其他乘客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都聚了過來。

有人說：「我原本是在高鐵上的，我已經預約好到站接我的計程車了，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轉上了這班公車的。」

有一個女生小小聲說：「我原本是在區間車上的，我也不記得我是怎麼來的。」

眾人面面相覷。這站下車的乘客一共有十人，五男五女，從六七十歲的阿公阿嬤到像善舟這樣十幾歲的學生，各個年齡層的人都有。

交換訊息後發現，在場的所有人原本都是在大眾交通工具上。其中一人原本是在其他線的公車上，一人在長途巴士上，善舟在校車上，兩人在捷運上，一人在區間車上，一人在火車上，一人在高鐵上，一人在渡輪上，甚至還有一人是在飛機上。

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自己是怎麼搭上這班公車的。

原本人在飛機上的那人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他穿著藍色的西裝，看起來是個商務人士。這男人皺著眉頭說：「這一定是綁架！我要報警！」

他拿出手機，撥了電話、網路，結果發現訊號都不通。

不只他，其他乘客也都在試。有人第一時間試著以Google map衛星定位，然而卻什麼
訊號也收不到。

不知是誰說：「不可能啊，這裡有人住，應該不至於沒訊號才對。」

他這一出聲，不少人都把目光轉向不遠處的那座古城。

會稱它為古城，除了因為這座城的城牆非常古舊，也因為它的牆面完全是用石砌的，看起來就像電影裡古代的城池一樣。

就在它們正前方，有一座非常巨大的城門，此刻城門是開啟的，有一條筆直的道路通往城裡。

善舟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的感覺。

那座城……是座不祥之地，是絕對不可進入的地方。

有人提議要進去城裡看看，「城裡面手機說不定比較收得到訊號，就算不行，也能找人問問看這裡是哪裡。」

那人的提議獲得許多人贊同，不少人已經開始往城裡走。善舟雖然不情願，但更不願意一個人留在荒郊野外，於是他隨著其他人往那城門走去。

善舟有點恍惚的感覺。

等他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站在城裡，腳底下是石鋪的路面。城裡人來人往，一派熱鬧。

回想起來，善舟剛剛在城外時，似乎完全聽不到這城裡的動靜。

接著，善舟發現一些奇怪的事。

首先，這座城裡的建築全都是低矮的平房。就算有超過一層的房子，最多也不過就三層樓高。

其次，路上所有的行人都穿著古裝，大部分的行人素衣麻衫，不太像古裝劇裡長袖長衫的服飾，反而比較像善舟在博物館裡看過的漢唐短衣的展覽品。

然後，善舟聽到了馬蹄聲。

他轉過頭，只見三個騎馬的人飛馳而來，一面大聲呼喝，路人紛紛閃避。

善舟還呆愣著，忽然有人拉了他一把，只見幾匹馬從他眼前呼嘯而過，他差點就要被馬踩成重傷。

拉了善舟一把的人是個二十多歲的高個年輕女人，也是那輛公車的乘客之一。她站在善舟身邊，似乎比剛長到一百七的善舟還要高上一些。

年輕女人淡淡地說：「小心一點。」

善舟向她道了謝。乘客們聚集在路邊，臉上都帶著不安。有人小聲說：「這裡是哪裡，怎麼會有人在騎馬？還有，這裡人的衣服怎麼那麼奇怪？」

忽然間，有人驚呼：「城門不見了！」

眾人回頭一看，在他們身後，只見城牆原本是城門的地方已是一堵厚牆，哪裡有剛剛城門的影子？

有幾個人衝到牆邊，猛力的捶打城牆。可是沒用的，即使他們把手都捶紅了，城牆依舊是堅實的城牆。

忽然有人大喝：「何人在此喧鬧？！」幾個騎著馬的官兵出現，說話的官兵有著非常奇怪的口音，像是在講某種方言，善舟幾乎無法聽懂他在說什麼。

那幾個捶牆的人焦急地指手劃腳想對這些官兵解釋什麼。善舟發現城裡路人的目光逐漸朝他們聚來，他微微感覺到不妙，就在這時，有一個穿著黑衣的瘦小老頭出現，對其餘的乘客說：「諸位若不想惹上麻煩，請隨我來。」

有人看著城牆那幾個乘客：「那他們……」

善舟轉頭看去，只見那些跑去捶牆的乘客居然都被官兵用像鐵鍊的東西銬了起來。

黑衣老頭一語不發，轉身就走。有路人對官兵指著他們的位置，善舟頓覺不妙，趕緊跟上黑衣瘦小老頭的腳步，其他人也顧不得什麼了，紛紛跟在黑衣老頭的身後。

黑衣小老頭帶著他們在曲折的小巷裡七彎八拐，過不久來到一間房子的小門，黑衣小老頭打開門，「進來。」

他們進到一個狹小的房間裡。善舟算了算，包括他，公車上下來的乘客只剩下六人。有人問那小老頭：「請問這是您的屋子嗎？」

黑衣小老頭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我不知各位來自何處，只是剛好懂得一些易卦之術，能看出各位不是此間中人。我無法幫助各位，只能告知一件事，在酉時之前各位務必要想辦法離開此地，且在這此之前，絕不能被此間居民察知各位的身分，否則引起騷動，將會招來『無頭捕快』。」

他說話也有一種奇特的口音。

眾人還想在問，但那黑衣小老頭已經轉身從另外一扇門離開了。有人追出去一看，外頭是一片庭院，已不見黑衣小老頭的蹤影。

剩下的人在這個只有一張床板的簡陋小房間裡，商討著該怎麼辦。

那穿著藍色西裝的男人說：「我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我承認這個地方的確有些古怪。那個老頭說……我們最晚什麼時候要離開這裡？」

一個女孩說：「酉時，那就是……下午五點。」

下午五點，那個司機也是這麼跟善舟說的。

大家拿出自己的手機，雖然仍然沒有訊號，但時間還是能正常顯示。此刻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半。

距離他們最後可以離開的時間，只剩五個半小時。

小房間裡的六個人，一共四男二女。幾人簡單地低聲自我介紹。

以下是善舟大略記得的資訊：

吳春生，約六十多歲，半白的頭髮戴著眼鏡，是個公務員。

呂宜川，約四十多歲，穿著藍色西裝，是某個知名公司的行銷總監。

張健偉，約三十歲，身材壯實皮膚棕黑，在某連鎖健身房擔任健身教練。

薛穆芸，約二十多歲，身高比善舟還高，是個自由工作者。

朱于瑤，二十歲左右，身材嬌小的女生，在大學裡主修數學。

互相介紹之後，張健偉提出想出去看看。

他說：「我們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個房間，要找到出城的方法，一定得出去轉轉。」

呂宜川說：「你有什麼想法嗎？這座城那麼大，我們總不能瞎繞。」

張健偉說：「或許我們可以沿著城牆走一圈，說不定會找到可以出去的城門。」

呂宜川說：「我認為沒那麼簡單。大家都見到了，我們進來的那座城門既然可以在我們眼前憑空消失，那也可以讓我們找不到。」

張健偉說：「那請問你有何指教？我只能想到這樣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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