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sleep - 我是個書店老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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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 I’m a bookstore owner, yet sometimes I wish I couldn't read.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是/尚未) 是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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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書店的老闆最大的驕傲就是能夠顧及顧客的各種需求。如果你踏進我的店裡，想找一本冷門的奇幻小說，或是一本抽象難懂的哲學論文，而我的店裡沒有的話，我絕對會幫你訂，而且也許會直接把你的需求加入我未來進貨的考量。

如果我沒有對於知識的渴望跟對於人類思維的好奇心，我可能會選擇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職業。知道人們喜歡閱讀什麼，他們在空閒時間喜歡往哪裡延伸自己的想像力，有能力提供我知道他們會很感激很珍惜的書讓我很有成就感。我覺得熟知某人的閱讀習慣能建立出深刻且親密的連結感。

如果我不相信書的力量，我也不會開我的店。

我的人生繼續發展著，現在我賣著力量可能有點太強大的書，而我不確定我是否依然喜歡這個工作。

但我們先把時間倒退一點。

在我睡了整整九小時之後（我已經好幾年沒有這樣睡了），我決定把店關到下午。我終於又能說話了，但我的喉嚨還是超痛，所以我傳訊息給艾力克斯，原本要幫我開店的員工，跟他說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們兩點再開門就好。

我利用早上的時間去購物，我先去了肉鋪，想找些高品質，生的跟熟的一樣好吃的肉。我不知道凱西的孩子們喜歡怎麼吃，但我想如果生肉他們不喜歡，至少還是能煮頓美味的晚餐。然後我買了五個可愛的小貓熊娃娃，想要表達我的感激（它們實在太可愛了我不能不買）。

回到店裡後，我開始檢視那非人類的口水對我店裡的地毯造成的損傷。我鬆了口氣的發現那些污漬沒有任何超自然的特質（但你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我決定這個問題還是留給未來的我好了，（先爆雷：未來的我通常很討厭過去的我）然後我挪了幾張桌子暫時地遮住它們---別批判我，我的店星期一都公休所以這個狀況只會持續幾天而已。離開店前我還有幾個小時，我想要完成一些瑣事。

我不會說謊，我的工作的確蠻酷的，連文書工作都很有趣：你必須去檢查庫存，查看一下銷量，看大家喜歡哪類型的書，跟出版商下訂單，親自選擇一系列能代表你的書店定位又能考慮到顧客喜好的書。偶而跟銷售人員開的會都很有趣，我們會一起邊喝咖啡邊看出版商的目錄，然後討論我們自己的個人喜好。

當然，夜間庫存的部分就不太一樣了。

我之前有說，我一開始拿到這些非常稀有的書都是機緣巧合或是在跳蚤市場。雖然這些能讓你開始你的生意，但光靠這些來源無法維持營運，也不是非常有效率的商務企劃。跟我的夜間客人聊天讓我意識到非人類作者跟出版商的存在，他們主要在做『與不同的劣等生物共存』的掙扎與歷史之類的內容。跟非人類的出版商合作讓我見識到了我從來沒有想像過的非人類社會的另一面。儘管某些非人類認為人類不過就是獵物，大部分的非人類單純只想要過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被騷擾。他們寫書跟看書是為了跟自己類似的生物分享他們的想法跟對世界的看法。如果你問我的話，我覺得這是無害的。

有些非人類的書甚至會在人類書店販賣。你有沒有在書店瞄到關於邪教的書？作者你從來沒聽過，而且出版社也很默默無名？很大的機率這是非人類的著作。我的經驗中，女巫們是最活躍的作者，而且她們的教的事情有很多的主流讀者。我並不是說你可以藉著閱讀他們的魔法書學習如何成為半永生非人類，但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你可以學習更多有關大自然，靈魂，如何導流能量到能幫你達成目標的儀式中之類的資訊。他們的書並不會到暢銷排行榜上，但他們能讓人更理解這個我們共存的世界，不管讀者知不知道真相。

我之前有說過，我熱愛我的工作，就算我有選擇也不會換。我真的相信我在做的是好事而且能為各式各樣的人引路。現在你比較知道我在做什麼還有為什麼我樂在其中，讓我告訴你艾克斯桑格出版社的事情。

註：Ex Sangue – ex是from，自…而來，sangue是血，所以這出版社基本上叫做from
blood由血而成

因為很多原因，你應該從來沒聽過這間公司。我問了我的夜間客戶，他們告訴我他們有聽過這間公司，但這間公司出版的書非常難找。我第一次收到他們寄來的目錄的時候，發現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們有虛構的也有非虛構的故事，虛構的主要都是浪漫故事，非虛構的大部分是著名的非人類傳記，有一些我甚至有聽過。我想說訂訂看他們的書也無傷大雅，就下了訂單。

儘管我對於非人類的出版社很陌生，我還是他X的太蠢了。他們沒有跟其他出版社一樣，寄來目錄的時候同時附上免費的暢銷書，我只好盲選。除了艾克斯桑格給我的描述之外，我完全不知道那些小說確切有哪些內容。我太大意了，就算推託說當時經驗不夠也無法消除我的罪惡感。

當艾克斯桑格的貨到了的時候，我並沒有特別先處理它，光是整理到貨跟退貨的書，我每個月都要搬很多庫存跟分類好幾十個箱子的書，對我來說它沒什麼特別突兀的地方。不覺得很好笑嗎？當你回憶起某個詭異的狀況時，想起一開始一切都那麼的正常。直到我把所有新書都放在正確的展示桌上之後我才發覺有點…不對勁。所有艾克斯桑格的書都沒有價格標籤跟EAN編號。在我的國家，跟書店有關的法律非常嚴格，我不能隨意定價一間出版社寄給我的新書。我查了一下我們的email來往看有沒有應該出現在帳單上的零售價，啥都沒有。我從來不會刪除工作信件，從不。如果它們不在我的信箱，它們也會存在我的電腦上。艾克斯桑格的帳單、訂購資訊之類的，我什麼都查不到，我已經開始覺得毛骨悚然。我接著查我的銀行帳戶，當我點開我跟艾克斯桑格的交易時，一則訊息跳出來說交易取消，沒有任何對我的帳戶的收費。

我困惑的試著坐下來冷靜思考，我收到書了，我也掃了裝著它們的箱子，所以運送員一定也有回報貨物已送達，如果是金融上的失誤，艾克斯桑格應該也已經跟我聯絡，或是再傳一次帳單給我。但如果是收款上的失誤，那email也應該還在我的電腦上。

我試著google那些書名，如果我能找到EAN編碼或是價錢範圍就好了。什麼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我不太想賣我免費得到的書，尤其是我之前收過非人類的禮物，我知道那種下場。我的朋友們，非人類的禮物，絕對不可能是免費的。我又更仔細的看了看那些書，他們看起來像是你平常會看到的中二言情小說，除了主角都是某種怪物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突兀的地方。我還是不知道我要拿這些書怎麼辦，我也可以直接送出去，但那樣會是不對的。並不是因為我是個貪婪的書店老闆，是因為我覺得這完全就是艾克斯桑格希望我做的事，而我完全無法信任他們。最後我把他們的書鎖在夜班庫存的書庫裡，但在那之前我做了賣書人可以做的最愚蠢的事情：

我拿了一本起來看。

我無法解釋什麼事情讓我想：「嘿，可以操縱email的奇怪的出版社出的奇怪的書應該很好看吧。」回顧起來，我只能推測我是被一切的詭異感沖昏頭了，覺得這些書會給我答案。

我選了一本看起來最有趣的：一個從來不知道愛情為何物，患了憂鬱症的惡魔，遇上了一個重新點燃他對於幸福的希望的人類女孩。

那本書是從惡魔的視角寫的，公平的說，那是個有趣的研討憂鬱症也能影響非人類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凱勒成長在一個不存在愛情的社會，他的種族無法感受到愛，但他唯一渴求的就是愛情。結果我非常投入這個故事，作者描述情感的方式非常具體，很大眾但又很切身，我發現我被一些劇情深深的感動，我的意思是這本書幾乎把我的喜好項目都寫到了：被排擠，有、憂鬱症，有、禁忌的跨種族戀愛，有。

好啦，就算我的職業是賣書人，我其實什麼書都看，只要故事夠有趣，我都會很入戲。我沒什麼愛情生活，就算浪漫的愛情小說完全不是我最喜歡的文學體裁，當它動人心弦的時候，我還是會看的很入迷。這本書很讓我驚訝的句句到位，我發現我入戲程度到了凱勒綁架了那個人類女孩，我還又煩躁又失望的希望斯德哥爾摩症候群能起作用，尤其這病症是一大堆傳說跟民間故事的主線。

這本書太會了，真的是太會，會到詭異。我看了一下時間，自從亨利一往如常地買完書已經過了兩小時，在這期間我一個客人都沒有。我嘆了口氣，然後把書放回艾克斯桑格的箱子。我聽見書店的後門開了，於是我趕回櫃台，因為一離開崗位就有客人而感到煩躁。

是個男人，穿著完美的藏青色風衣跟皮鞋，柔軟的淡褐色及肩捲髮襯托著溫和的臉龐。當我跟他打招呼時我出於本能的，應對夜班的客人時的好奇心，試著低調的檢視他的『特色』。但我什麼都沒有找到，他看起來完全正常，甚至有點吸引人，褐色的雙眼、稜角分明的輪廓、還有友善的微笑，他看起來很眼熟，我怪罪於我自己常出錯的記憶，他可能之前有來過吧。

「如果你想要找哪本書的話請別猶豫，跟我說。」我對慵懶的逛著的他說。

他點點頭：「我不會的，謝謝。」

儘管他有著帥氣的外貌跟完美的禮儀，他還是有種我說不太清楚的陰森感，但他看起來有禮貌也會尊重商務規範，所以我稍微放鬆了點。他最後買了美迪亞的最新翻譯版，我無法克制的表達了那是我最喜歡的經典文學作品。當他離開的時候，我祈禱其他顧客也都跟他一樣好相處，連人類的客戶也一樣，尤其是人類的客戶。

我把門擋放下，去外面點了根菸，沒什麼生意的時候我才能這樣放鬆。我發現我邊吸菸邊想到我剛剛看完的艾克斯桑格出版的小說，它的結局我越想越不對。太可惜了，真的，我花了好幾小時替那可憐的靈魂感到心痛，因為他渴望著絕對她無法擁有的東西，而那個作家用這麼廉價的方式讓主角解除他的煎熬。整個故事都充滿了人性，而我對那種不計一切對愛情的渴望感同身受，直到最後大爛尾。

「妳知道嗎，我也不是很喜歡那結局。」

我差點尖叫，但是我嗆到煙，邊咳到肺都要咳出來邊試著找說話的人。我稍微又能控制呼吸的時候，有隻手輕輕的碰了我的肩膀。

「我也不覺得那是正確的作法，但他們跟我說如果我能滿足讀者的慾望，就能更暢銷，很明顯的，讀者喜歡暴力跟綁架，所以我只能照做。」

我僵住了，這是我的客人，我那個有禮貌，看起來完全無害還能讀心的客人在陰影中等著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轉頭回望他，努力的保持冷靜，不讓他知道我內心的恐懼。但當我只說得出「蛤？什麼？怎麼…?幹。」的時候他完全看穿我了。

他笑著縮緊了抓著我肩膀的手。「妳應該最理解文字的力量，書本身就是魔法，我的出版社…他們知道怎麼讓讀者跟作者產生共鳴，他們知道怎麼加強書的魔力，當妳閱讀著我寫的文字時，我感受的到妳的情感，純粹又強大，我知道我一定要找到妳。」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可以掌控這狀況，當然，很詭異，但是至少我的腦能理解這個邏輯，至少現在我得到解釋了。然後我突然懂了，我又看了他的臉一眼，然後大笑出聲。他很明顯的震驚了一下，放開了我的肩膀，露出困惑的表情看著我。

「抱歉，我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當我終於可以停止大笑的時候我說。「我沒有想到會這麼明顯，你跟你的角色長的一模一樣，是你吧？你就是凱勒！是你的故事吧？抱歉，我剛剛笑了你，但是你下次可以不要那麼明顯嗎？尤其是你用這麼荒謬的方式結束關於你的故事。」

當我聽見他的呼吸聲加重後，我馬上後悔我剛剛的的語氣，儘管他不是個非常魁武的男人，如果我說中了，他寫的是他自己的話，他可以輕易的殺了我，我太晚想起這件事了。

「妳…妳說得對。」他退讓了，我又驚訝又鬆了一口氣。「妳完全說對了，我很可悲，我寫著關於自己的故事，當我感受到像妳一樣的讀者同情我的角色，當他們站在我這邊，為我打氣，我覺得…被撫慰了。」

我給他一個出自內心的微笑。「我可以理解，但是拜託，不要迷失在小說裡，活在自己的世界很安穩，但真實世界也是有好處的，你知道嗎？」

他寂靜的凝視著我，久到我又開始覺得不安，我差點忘記整個狀況有多詭異，他繼續凝視著我，而我開始感到窒息。可能是恐慌症發作，也可能是魔法影響到我的身體，我當下只知道我無法呼吸，整個世界擠壓著我，我踉蹌的往前倒，他扶住了我，讓我靠在他胸前。

「妳說得對，真實世界的確有好處。」

我無法尖叫，無法反抗，無法思考。他的手扶著我的頭，我腦中突然顯現了一間廣闊的書房，充滿了正在腐壞的屍體，蒼蠅在骯髒的書架周圍嗡嗡飛著，蛆爬在散落一地的紙上，一個大書桌滿滿的都是筆記本。凱勒坐著憤怒的狂寫，他的臉因為無法克制的瘋狂而扭曲，他身後，用鐵鍊拴著的，是我已經失去生命的肉體。

「我找到妳了，我的謬思女神。」我聽到他說，無法辨識是在我腦海中還是在現實裡。

「妳感受到我的痛苦而拯救了我，現在我能夠寫出可以折磨那些可悲又脆弱的人類的詛咒文字，我可以享受他們的苦難，我們可以一起因絕望而繁榮，一起統治混屯！」

我感受到我的身體因為缺氧而漸漸無力，我只剩下短暫的清醒時間，我無法跟他拼命，無法反抗他，我只能做我最會做的：

當一個書店老闆。

我努力集結我僅剩的，正在消逝中的力氣，轉移了我的重心往後倒，他跟著我的動作往前，試著讓我不要跌到地上，但我伸出了一隻手臂。我剛才沒有把店門關上，我抓住了門框，我的手指碰到店牆的內側時，我感受到空氣進入我的肺。

雖然那個神經病惡魔作家的手還摟著我，但我的力氣開始回復，我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幾步直到我踩到門檻，然後我掙脫了他的手。我回到我熟悉的空間，這裡是我掌管的領域。

「我有對這間店鋪跟我的顧客的義務，誰還能賣你想寫的那些書？你真的想要剝奪你的種族閱讀的樂趣嗎？你是個作家，你需要我在這裡，在我的店裡賣書。我同情你的痛苦，但我不能跟你走。」

我努力用我最專業的『我是個絕對不會鳥你的老闆』的臉掩飾對於自己中二的發言的羞愧。凱勒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看起來有點瘋癲。

我堅持了我的立場居高臨下的凝視著他，就算唯一撐著我讓我還能站著的是我的腎上腺素。

「妳又說對了。」他終於搖頭退讓。「如果我把妳從這個社區偷走就太自私又不講道德了。」

我點了點頭。

「只要妳還在這裡工作，我們就無法在一起。」

我又點了點頭。

「我願意等妳，只要妳一離開這工作，妳就是我的了。」

我眨眼，無法用有禮貌的方式說：你現在又嗑什麼藥了不不不不不還有他X的不要。

他淺淺一笑然後離開了。

就這樣。

我秒速的鎖上門然後垮在地板上，恐懼又憤怒地顫抖著，大部分是憤怒。我怎麼可以這麼愚蠢，他X的蠢。打這些字讓我又對自己更憤怒。我就一定要看這本書是不是，他X的智
障。我也許相對之下處理的還可以，用未來的死避免了現在的死亡。我的腦在事情急轉直下之前到底去了哪裡？我不知道。你可以說至少我現在知道艾克斯桑格在幹嘛了，如果凱勒說的是真的，他們有辦法用某種魔法侵害他們的讀者，我猜想只對人類讀者有效，但我絕對不願意測試這個理論。他們的貨會被封存在書庫裡直到我可以見到出版社的人，揍他或她一拳之後，把書還給他們。我目前為止都沒有再見過凱勒，但我只要一踏出書店都還是很緊繃。我一天只在洗澡和吃飯時回去我的公寓一次，我寧願睡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我的店是唯一讓我感到安全又能夠掌控一切的地方，我還沒準備好讓任何東西或是任何人侵害這裡。

拜託，我懇求您支持您附近的書店，您絕對不知道如果被迫關閉，老闆會出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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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各位讀者，其實我早就翻譯好了，但是我的生活也繼續發展，一時忘記跟大家分享。下一集我也翻譯好了，潤稿之後隨即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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