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子不語-第15卷 11-15

書名：子不語
時間：清代
作者：袁枚
來源：開放文學

第十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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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 姚端恪公遇劍仙 ║║15-09 小芙 ║║15-16 儲梅夫府丞 ║
║15-02 吳髯 ║║15-10 鬼寶塔 ║║ 是雲麾使者 ║
║15-03 麻林 ║║15-11 棺蓋飛 ║║15-17 唐配滄 ║
║15-04 鶴靜先生　 ║║15-12 油瓶烹鬼 　║║15-18 裘文達公為水神 ║
║15-05 門戶無故自開 ║║15-13 無門國 ║║15-19 莊生 　 ║
║15-06 黃陵玄鶴 ║║15-14 宋生 ║║15-20 褐道人 ║
║15-07 土地迎舉人　 ║║15-15 屍香二則 ║║15-21 佟觭角　 ║
║15-08 孫烈婦 ║║ ║║15-22 淘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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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3 白蓮教　 　 ║
║15-24 服桂子長生　 　 ║
║15-25 伊五 　 ║
║15-26 諸廷槐 ║
║15-27 王都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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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1 棺蓋飛 akoumedi

　　浙江錢塘李甲，向來勇敢大膽，一天晚上去朋友家赴宴，酒喝得暢快時，在座一個來作客的朋友說：「距離這裡半里的地方，有一個屋子要賣，價格很便宜，聽說裡面有厲鬼，所以到現在還賣不出去。」

　　李甲說：「可惜我沒錢，說也沒用。」

　　朋友說：「你有膽在那間鬼屋中獨自喝酒過一晚，我就買下那間鬼屋送你。」

　　其他在場的朋友們說：「我們作保證人。」

　　於是約好隔天晚上李甲過去鬼屋過夜。

　　隔天中午，大家結伴進入鬼屋，置放酒水菜餚，留李甲帶著劍在鬼屋廳堂，大家關門反鎖離開，借隔壁家聊天等候消息。

　　李甲觀察了一下廳屋的四周，廳屋側面有另外開一個小門，李甲轉身進入，有一個長滿雜草的狹窄小路；再後面有一個半掩半開的環洞門。

　　李甲心裡盤算著：「我就不用進去了，先在外面等候看有什麼動靜。」於是回到廳堂點蠟燭在燭光下喝酒。

　　半夜子時，李甲聽到腳步聲，看到一隻高約１尺的鬼，臉色蒼白如灰，兩眼漆黑，披頭散髮，從小門跑出來直奔到李甲的酒席前面。

　　李甲憤怒的拔劍而起，那隻鬼就轉身逃回小門裡的狹窄小路，李甲一路追到小路後的環洞門內。

　　頃刻，狂風陡作，空中一方棺蓋像風車似的旋轉飛來，向李甲頭上盤旋著。

　　李甲取劍亂砍，無奈頭上愈來愈重，李甲身體被壓得連連後退，有泰山壓卵的危險，李甲不得已大叫。

　　朋友們在鄰居家聽到李甲的呼喊，大家立刻趕到隔壁鬼屋，看到李甲將被棺蓋壓倒，於是合力救出李甲，揹著李甲逃跑。

　　後面棺蓋追來，李甲愈喊棺蓋愈追，直到雞叫一聲，棺蓋忽然不見。於是救醒李甲，連夜抬回去。

　　隔天，大家一起來詢問屋主，這才知道屋後庭園的小房間有停放一個棺材，常常作祟，特別是會飛的棺材蓋壓死了很多人。於是大家向官府報案，將棺材用烈火焚燒，消滅鬼怪。

　　李甲病了一個多月才好。常常跟人說：「人聲不如雞聲，難道鬼不怕人，反而怕雞嗎？」

15-11 棺蓋飛

　　錢塘李甲，素勇，夕赴友人宴，酒酣，座客云：「離此間半里，有屋求售，價甚廉，聞藏厲鬼，故至今尚無售主。」李云：「惜我無錢，說也徒然。」客云：「君有膽能在此中獨飲一宵，僕當貨此室奉君。」眾客云：「我等作保。」即以明晚為訂。」
*錢塘：地在今浙江省。古詩文中常指今杭州市。

　　次午，作隊進室，安放酒肴，李帶劍升堂，眾人闔戶反鎖去，借鄰家聚談候信。李環顧廳屋，其旁別開小門，轉身入，有狹弄，荒草蒙茸；後有環洞門，半掩半開。李心計云：「我不必進去，且在外俟其動靜。」乃燒燭飲酒。

　　至三更，聞腳步聲，見一鬼高逕尺，臉白如灰，兩眼漆黑，披髮，自小門出，直奔筵前。李怒挺劍起，其鬼轉身進弄，李逐至環洞門內。頃刻狂風陡作，空中棺蓋一方似風車兒飛來，向李頭上盤旋。李取劍亂斲，無奈頭上愈重，身子漸縮，有泰山壓卵之危，不得已大叫。其友伴在鄰家聞之，率眾入，見李將被棺蓋壓倒，乃並力搶出，背負而逃。後面棺蓋追來，李愈喊愈追，雞叫一聲，蓋忽不見。於是救醒李甲，連夜抬歸。
*斲：用刀、斧等砍劈。

　　次日，共詢房主，方知後園矮室停棺，時時作祟，專飛蓋壓人，死者甚眾。於是鳴於官，焚以烈火，其怪乃滅。李病月餘始愈。常告人曰：「人聲不如雞聲，豈鬼不怕人，反怕雞耶？」

15-12 油瓶烹鬼　　 akoumedi

　　錢塘舉人周軼韓，性格豪邁。

　　有一年很熱，周舉人和七、八個朋友晚上去遊湖。

　　坐船到丁家山下時，朋友說「聽說淨慈寺的長橋左側有很多鬼，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或許可以看到鬼長什麼好笑的樣子。」大家互相慫恿上岸，一起走在長橋邊，遇到一個網魚要回去的人。

　　周舉人仔細一看，是這裡的管墳人，於是周舉人說：「這個漁網可以借我用嗎？明早還你。」管墳人：「好啊，借你」於是周舉人吩咐僕人接過漁網背著繼續走。

　　朋友問周舉人要幹嘛，周舉人說：「我要把南屏山下的鬼一網打盡。」大家大笑，然後往偏僻的山間小路走去。
　　
　　當晚月光非常明亮，大家看到前面樹林中有一個婦人，穿著紅衫白裙，抬頭看著月亮。

　　這群人說：「這大半夜的，怎麼可能有婦人在外面，這一定是鬼。誰敢作先鋒去看看？」只有周舉人比較大膽願意過去看看。

　　周舉人大步往前沒有幾步，冷風吹來，婦人轉過身，滿面血流，兩眼倒掛。

　　周舉人嚇得發抖，僵在原地，連聲大喊：「網來！網來！」眾人向前，一網打去，不見形跡，只見網裡１尺多的枯木。

　　大家帶著枯木回來，敲管墳人的門，跟管墳人借了一把鋒利的鋸子，將枯木寸寸鋸開，裡面鮮血淋漓。

　　於是又跟管墳人買了一瓶燈油，帶上船尾，點火燃燒燈油，將鋸斷的枯木送入瓶中，一時飛起青煙，枯木竟然變成焦炭。

15-12 油瓶烹鬼

　　錢塘周軼韓孝廉，性豪邁。某年暑甚，偕七、八人暮夜泛湖。行至丁家山下，一友曰：「吾聞淨寺長橋左側多鬼，曷往尋之？或得見其真面，可供一笑。」眾相慫慂上岸，同行橋邊，見扳夜網者挈魚而走。孝廉熟視，是其管墳人也，乃云：「此網借我一用，明早奉還。」管墳人允之，遂付僕從肩馱此網而行。眾友詢故，孝廉云：「余將把南屏山下鬼一網打盡。」各大笑，遂揀山僻小路步去。
*錢塘：錢塘縣，中國浙江省杭州地區歷史上的一個舊縣名。明、清時為杭州次縣。
*孝廉：中國漢代選拔官吏的科目之一，孝順廉潔；中國明、清兩代對舉人的稱呼。
*童子試->秀才(生員)->鄉試->舉人(孝廉)->會試->貢生->殿試->進士
*丁家山：在浙江杭州靈隱山南高峯之支脈，海拔42米。
*淨慈寺：又稱淨慈報恩光孝禪寺，位於浙江杭州西湖湖畔南屏山。
*長橋：位於浙江杭州西湖東南角,鄰近淨慈寺，建於宋代，長達500多米。

　　是夜月明如晝，見前林中有一婦，紅衫白裙，舉頭看月。眾友云：「此時夜深，必
無女娘在外，是鬼無疑。誰敢作先鋒者？」孝廉願往，大步前進。相去半箭許，冷風吹
來，婦人回身，滿面血流，兩眼倒掛。孝廉戰慄，僵立不行，連聲呼：「網來！網來！
」眾人向前，一網打去，不見形跡，網中僅得枯木尺許。攜歸，敲管墳者門，借利鋸寸
寸鋸開，有鮮血淋漓。乃買主人點燈油一瓶，攜上船尾，然火烹油，將鋸斷枯木送入瓶
中，一時飛起青煙，竟成焦炭。

　　眾人達旦入城告親友云：「昨夜油瓶烹鬼，大是奇事。」

15-13 無門國　　 akoumedi

　　呂恒，常州人，做國際貿易的。

　　乾隆四十年(西元1775年)，被海風所吹，船沉沒、人員罹難，只有呂恒抱著一塊木板，漂浮在海上，隨波掀騰，漂入一個國家。

　　這個國家的人民都住透天三層、五層；多代同堂的分代分層立體合院居住型態，祖父母住３樓，父母住２樓，小孩住１樓，最高樓層由曾高祖輩居住。輩分愈高住愈高。

　　房子只有出入口一扇門，沒有遮攔用的門。人民都很富庶，沒有發生盜竊的事。

　　呂恒剛到時，言語不通，只能用肢體語言。住久了，也漸漸領會了解意思。

　　知道是大中華區的人，蠻知道禮貌尊敬。這邊的習俗是將一天分為兩天，早上雞叫的時候起床，做一些貿易往來的工作；到日中午的時候全國睡午覺，睡到下午再起床工作，到戌時(晚上7-9點)又休息睡覺了。

　　問他們年紀，說十歲的人，大概是中國的五歲左右；說自己二十歲的，大概是中國的十歲。

　　呂恒所居住的地方，距離國都還有上千里，所以還沒辦法見到國王。

　　國家公務人員很少，有儀衛隨從的公務人員，叫做「巴羅」，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職務與職掌。

　　男女自由戀愛互相喜歡而結婚，美醜老少，都是找類似的，沒有逾越、勉強導致怨偶的。

　　刑法更奇特，打斷別人腳的犯人就會得到打斷腿的刑罰，毀容別人的犯人就會得到毀容的刑罰，分寸部位，一模一樣。

　　姦淫別人子女的犯人，就會讓被害人也對犯人子女姦淫回來。如果犯人沒有子女，那就做木罰具，逞罰犯人的菊花。

　　呂恒住在這個國家的一段時間，直到三月吹起了南風，搭船順著風返還中國。

　　據老洋商說：「這個島叫做『無門國』，從以前就都沒有通中國的。」

15-13 無門國

　　呂恒者，常州人，販洋貨為業。乾隆四十年，為海風所吹，舟中人盡沒，惟呂抱一木板，隨波掀騰，飄入一國。人民皆樓居，樓有三層者、五層者；祖居第三層，父居第二層，子居第一層，其最高者則曾高祖居之。有出入之戶，無遮攔之門。國人甚富，無盜竊事。
*常州：古代地名，轄境相當今大陸地區江蘇武進、江陰、無錫、宜興等地。
*古代門與戶有別，一扇曰戶，兩扇曰門;又在堂室曰戶，在區域曰門。
　　呂初到時，言語不通，以手指畫。久之，亦漸領解。聞是中華人，頗知禮敬。其俗分一日為兩日，雞鳴而起，貿易往來；至日午則舉國安寢，日斜時起，照常行事，至戌時又睡矣。問其年，稱十歲者，中國之五歲也；稱二十者，中國之十歲也。呂所居處，離國王尚有千里，無由得見。官員甚少，有儀從者，呼為「巴羅」，亦不知是何職司。男女相悅為婚，好醜老少，各以類從，無攙越勉強致嗟怨者。刑法尤奇，斷人足者亦斷其足，傷人面者亦傷其面，分寸部位，絲毫不爽。奸人子女者，使人亦奸其子女。如犯人無子女，則削木作男子勢狀，椓其臀竅。
　　呂居其國十有三月，因南風之便，附船還中國。據老洋客云：「此島號『無門國』，從古來未有通中國者。」


15-14 宋生 akoumedi

　　蘇州道台宋宗元的家族有一個弟弟宋生，很小的時候就成了孤兒由叔叔撫養，叔叔管教很嚴格。

　　七歲時，宋生到私塾上學，偷偷去戲場看戲，被人告知叔叔，宋生嚇得不敢回家，逃到木瀆鄉做乞丐。李姓人家看宋生可憐而收留他在錢鋪工作，宋生工作勤勞又謹慎，李姓人家於是將婢女鄭氏許配給他。

　　日子過去九年，宋生存了不少錢。

　　有一天，宋生到城內拜拜，正好在路上遇到叔叔，無法隱瞞之下，就把一切誠實告知。

　　叔叔知道宋生有存一筆錢，所以勸他回家，要幫他另外再安排婚事。

　　宋生一聽就不願意，跟叔叔說：「婢女鄭氏已經為我生下一個女兒了。」

　　叔叔生氣的說：「我們是大家族，怎麼可以取婢女當妻子呢？」逼宋生離婚。

　　李家聽說了這件事，願意認婢女鄭氏為乾女兒，並為她準備嫁妝。

　　叔叔還是不同意，命令宋生寫離婚書寄給鄭氏，然後另外娶金氏。鄭氏收到離婚書大哭，抱著女兒跳河自殺。

　　過了三年，金氏也生了一個女兒。一天叔叔坐轎子剛經過王府，忽然一陣旋風將轎簾刮起，家人一看，叔叔卡痰而死，脖子上有爪痕。

　　當天晚上，金氏夢到一個披頭散髮滴著血的女人說：「我是婢女鄭氏。你老公很壞，聽從壞叔叔的話和我離婚。我決心不再嫁，跳河自殺。現在我已經找叔叔報仇了，下一個就來找妳老公報仇，與妳無關，妳不用害怕。但妳所生的女兒我不能饒，我女兒的命用妳女兒的命賠，也是公道的報法。」

　　妻子金氏醒來，告訴宋生。

　　宋生很害怕，找朋友想辦法。朋友說：「玄妙觀有一個施道士，能夠畫符趕鬼，你可以去找他寫法牒跟酆都冥府告狀。」

　　於是宋生給了很多錢賄賂施道士。

　　施道士將婢女鄭氏的生辰八字寫在黃紙上，加上天師符，將鄭氏拘宋酆都冥府，宋生家就此平靜不再鬧鬼。

　　三年後，宋生坐在書窗，大白天就看到鄭氏鬼來罵說：「我先找你叔叔報仇再找你報仇，是因為惡意不是從你開始的，另外還有看在過去我們夫妻之間的情分。如今你反而先對我下手，寫法牒跟酆都冥府告我狀，你怎麼壞成這樣？現在我限制時間已滿，我已經將我的冤情告訴城隍神。城隍神嘉獎稱讚我堅守節操，寧死不屈。允許我報仇，看你往哪裡逃？」

　　宋生從此癡迷，不省人事。家裡的器具，無緣無故的自碎；門撐棍棒，在空中亂飛。

　　全家非常害怕，請僧人來超度，最後還是沒用。

　　十天內，宋生死了；十天後，宋生與金氏的女兒也死了；金氏沒事。

15-14 宋生

　　蘇州宋觀察宗元之族弟某，幼孤依叔，叔待之嚴。七歲時，赴塾師處讀書，偷往戲場看戲，被人告知其叔，懼不敢歸，逃於木瀆鄉作乞丐。有李姓者，憐而收留之，俾在錢鋪傭工，頗勤慎，遂以婢鄭氏配之。如是者九年，宋生頗積資財。
*蘇州：蘇州，古稱吳，現簡稱蘇，位於江蘇省東南部，長江三角洲和太湖平原的中心地帶，著名的魚米之鄉、狀元之鄉、院士之鄉、經濟重鎮、歷史文化名城，自古與杭州共享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美譽。

*觀察：唐、宋諸道設觀察使，明清稱各道道員為「觀察」。道員是介於是省（總督、巡撫）與府（知府）之間的地方長官。「道台」是對道員的尊稱。道員原則上為正四品，其職責並不固定，有管理糧儲的糧道，有管理河工的河道，也有作為布政使、按察使副使的道員。

*宋宗元(1710年–1779年），生於康熙四十九年(1710)，卒於乾隆四十四年(1779)，享年七十歲。字魯儒，號愨庭(一號光少，又號梅花鐵石主人)，清元和(今江蘇蘇州)人[1]。宋匡業次子，彭啟豐妻弟。乾隆三年(1738年)舉人。歷任直隸成安、良鄉知縣，遷知薊州、保定府，補天津道。
清乾隆年間(1765年前後)，宋宗元購買蘇州東南一處建於南宋的園林，重建取名「網師園」。全園面積900平方米(272.25坪)，建築精緻及空間設計良好。網師園是蘇州四大名園中規模最小，卻又是最精緻的園林；於1997年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

*木瀆：鎮名。在今江蘇吳縣西南。地近太湖口，渡太湖者皆取道於此。明嘉靖三十四年明軍民追擊倭寇，殲於此處。舊設木瀆司，管木瀆﹑橫塘﹑新郭三鎮。清設縣丞駐此。

　　到城內燒香，遇其叔於途，勢不能瞞，遂以實告。叔知其有蓄，勸令還家，別為擇配。生初意不肯，且告叔云：「婢已生女矣。」叔怒曰：「我家大族，豈可以婢為妻？」逼令離婚。李家聞之，情願認婢為女，另備妝奩陪嫁。叔不許，命寫離書寄鄭，而別為娶於金氏。鄭得書大哭，抱其女自沉於河。

　　越三年，金氏亦生一女。其叔坐轎過王府基，忽旋風刮簾而起，家人視之，痰湧氣絕，頸有爪痕。是夜，金氏夢一女子披髮瀝血訴曰：「我鄭氏婢也。汝夫不良，聽從惡叔之言，將我離異。我義不再嫁，投河死。今我先報其叔，當即來報汝夫。與汝無干，汝無怖也。但汝所生之女我不能饒，以女易女，亦是公道報法。」妻醒，告宋生。生大駭，謀之友。友曰：「玄妙觀有施道士，能作符驅鬼，俾其作法牒之酆都可也。」乃以重幣賂施。施取女之生年月日寫黃紙上，加天師符，押解酆都，其家果平靜。

　　三年後，生方坐書窗，白日見此婢來罵曰：「我先拿汝叔遲拿汝者，為惡意非從汝起，且猶戀從前夫妻之情故也。今汝反先下手，牒我酆都，何不良至此？今我牒限已滿，將冤訴與城隍神。神嘉我貞烈，許我報仇，汝復何逃？」宋生從此癡迷，不省人事。家中器具，無故自碎；門撐棍棒，空中亂飛。舉家大懼，延僧超度，終於無益。十日內宋生死；十日外其女死；金氏無恙。

15-15 屍香二則 　　 akoumedi

　　杭州孫秀姑，16歲，是李家的童養媳。

　　李老先生帶兒子出遠門，家裡只有婆婆和孫秀姑在家。

　　壞鄰居嚴虎看秀姑長得很有姿色，假裝要借火種的名義，去調戲騷擾秀姑。秀姑毫不屈服。

　　於是嚴虎派他所寵愛的男妓當餌，搔頭弄姿，去蠱惑計誘秀姑。

　　秀姑告訴婆婆，婆婆大罵斥責嚴虎。

　　嚴虎大怒，罵說：「女奴隸居然不識抬舉，我一定要姦淫到妳！」然後早晚丟磚塊撬門。

　　李家向來貧窮，門的板壁單薄，很少親戚朋友，嚴虎又很無賴，鄰居沒人敢惹他，秀姑和婆婆堅決不妥協而哭著。

　　一天早上，秀姑起床梳頭，嚴虎和男妓爬到屋頂上，各解開褲子露鳥給秀姑看。

　　秀姑非常忿恨，將自己的內外衣重重密縫牢固，然後喝下鹽鹵而死。婆婆傷心哀號，想要報官，但沒有幫忙寫狀紙報官的人。

　　忽然有一陣奇異的香氣從秀姑所躺臥的地方飄來，直達街巷，路人都驚呆了。

　　嚴虎知道後，就把死貓、死狗、以及一些髒東西放在李家門外，想要蓋過香氣，但秀姑的香氣卻更濃郁旺盛了。

　　剛好有總捕廳路過，聞到香氣覺得奇怪，查問街坊鄰居，了解到這其中的冤情，於是回去告知府縣大人，最後嚴虎被法律制裁，而秀姑被朝廷表揚。至今西湖上的牌坊還記載著這件事。

　　荊州府有一個住鄉下很有錢但早死的范先生，他的兒子六歲，靠姊姊照顧與生活。

　　姊姊十九歲，能識字讀書也會打算，將家裡的事處理得很好。

　　家族裡一個壞親戚叫范同，欺負他們年幼，一直來借錢，姊姊剛開始有借；後來這種無止限的行為，姊姊不想借了。

　　范同很生氣，跟朋友想辦法要去謀害姊姊，於是在城隍賽會的時候，把姊姊丟入河裡淹死。然後又綁來小錢莊的少年淹死，用兩個帶子將兩個屍體綁在一起，然後才去官府報案驗屍，范同說：「平常時他們就有奸情，怕被人知道，所以相約一起死。」縣官大人相信了，叫人來將棺材掩埋。范氏家產全都被家族的壞親戚范同所占去。

　　過了一年，荊州太守周鍾宣到任，經過范女的墳墓，有異香從墳墓飄出來。周太守問書役了解到冤情，為了將事情處理好，將男女兩墳挖出來驗屍。屍體仍如活人一樣，但是手、腳、脖子都有捆縛的傷痕。

　　於是周太守下令要去將范同拘訊起來，結果發現范同好幾天前已經被厲鬼作祟而死了。

　　周太守準備酒食香紙鞠躬拜祭女墳，並且用一塊石碑表揚寫：「貞女范氏之墓。」冤情大白後，范姊姊和錢莊少年的屍體都腐化了。

15-15 屍香二則

　　杭州孫秀姑，年十六，為李氏養媳。李翁挈其子遠出，家只一姑，年老矣。鄰匪嚴虎窺秀姑有色，借乞火為名，將語挑之。秀姑不從。乃遣所嬖某作餌，搔頭弄姿，為蠱惑計。秀姑告其姑，姑罵斥之。嚴虎大怒詈曰：「女奴不承抬舉，我不淫汝不止！」朝夕飛磚撬門。李家素貧，板壁單薄，絕少親友，嚴又無賴，鄰人無敢攖其鋒，於是婆媳相持而哭。

　　一日者，秀姑晨起梳頭，嚴與其嬖登屋上，各解褲挺其陽以示之。秀姑不勝忿，遂密縫內外衣重重牢固，而私服鹽鹵死。其姑哀號，欲告官，無為具呈者。忽有異香從秀姑所臥處起，直達街巷，行路者皆愕眙相視。嚴虎知之，取死貓死狗諸穢物羅置李門外，以亂其氣，而其香愈盛。適有總捕廳某路過，聞其香而怪之，查問街鄰，得其冤，乃告知府縣，置嚴虎於法，而旌秀姑於朝。至今西湖上牌坊猶存。

　　荊州府范某鄉居，家甚富，而早卒，子六歲，倚其姊以居。姊年十九，知書解算，料理家務甚有法。族匪范同欺其弟幼，屢來貸借，姊初應之；繼為無厭之求，姊不能應。范同大怒，與其黨謀去其姊，為吞噬計，乃俟城隍賽會時，沉其姊於河。又縛沉一錢店少年，以兩帶束其屍，報官相驗，云：「平素有奸，懼人知覺，故相約同死。」縣官信之，命棺殮掩埋而已。范氏家產盡為族匪所占。

　　逾年，荊州太守周鍾宣到任，過范女墳，有異香從其墳起。問書役，中有知其冤者，為白其事，乃掘男女兩墳驗之。屍各如生，手足頸項皆有捆縛傷痕。於是拘訊范同，則數日前已為厲鬼祟死矣。太守具酒食香紙躬祭女墳，表一碣曰：「貞女范氏之墓」。冤白後，兩屍俱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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