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怪談-厄來風

好幾年前，我和前輩到南邊的城市出差。

因為回程時給耽擱，我們在一個面山的海邊漁村停了車，打算留宿一晚。

雖說南部人總是熱情，但這的村民們的神情，倒是各個十分冷淡，像是巴不得我們盡快離開的樣子。

費了好大番功夫的軟硬兼施，才總算找到願意收留我們的旅店。

那是一個平房改建的民宿，不算寬敞，但整理得倒也算乾淨。老闆娘幫我們把行李提到房門口後，嚴肅地跟我們說道：

「本來習俗，今天是不會迎接客人的，你們大概也感受到村人的異樣眼光」

「來時見著村旁那山的形狀了嗎？」

我確實有些印象，在兩座山中間的交會處，有著看似細長的缺口，莫名的讓人有些在意。

「在這村裡，因碰上海難、意外遭難而亡的人們，會葬在該處的墓地」

「似乎因地勢關係，每年一定時間，風會從那缺口吹向村裡」

「傳說那不吉利的風，會帶來厄運，被稱為厄來風。風呼嘯而過時，村民們會躲在家中，這是這兒的習俗。」

她拿起筆似乎嘗試寫給我們看，但想了一會又把紙放下，壓在桌上繼續說著：

「當然，現在有些人是不信的。但大部分村民都還是對此十分忌諱」

「那風也不是那麼常見，有時五年、有時八年才會吹來」

「上次也是好幾年前了，但看最近天氣徵兆，很可能今晚就會吹來」

「今晚颳起風時，請務必關緊門窗，不要到外頭。不...可能的話，還是盡早休息吧！」

前輩與我都不是喜好怪誕小說的類型，但也不是會鐵齒到無視村內習俗的地步，也當作給願意收留我們的老闆娘尊重，我們應承了下來，況且我們兩人早已十分疲憊。

老闆娘準備的海鮮料理十分美味，我們飽餐後早早盥洗，便準備休息。

此時才注意到，窗外開始傳來風聲呼嘯的聲音。

不知是否地形特殊緣故，那風聲聽著竟有些像細尖的笑聲，實在讓人不舒服。在老闆娘的故事加成下，雖說我不是太過信這套，此時也頓感雞皮疙瘩。

我們面面相覷，心神不寧的聊了幾句，便熄了燈。在那詭異的風聲刮擦過窗戶中，我昏昏睡去。

深夜，我突然醒來，意識無比清醒。

房內仍暗著，我在想著怎麼突然醒著時，才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外頭靜悄悄的，已沒了風聲。

轉頭望向前輩，他不在床上。開了房內燈後，注意到桌上的香菸盒不見了。前輩是個菸槍，或許也是醒來發現風停，便自己到外頭抽菸了。

走出房門外，民宿早已熄燈，只有玄關的燈仍亮著。透過玄關的燈，隱約見著有人在外頭，我一眼從背影認出那是前輩，便走過去出聲叫了他名字。

那是我這晚犯的最大錯誤。

他猛的轉過身來，臉上遍佈鮮血。本該是眼睛的位置，卻只剩著兩個血窟窿，不正常的咧嘴笑著。

「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耶耶誒」

我倒吸了口氣，愣著當場出不了聲，反倒救了我一命。只見他往我剛剛位置撲了過去，手不停揮舞著，我這才發現他兩手抓著菜刀，刀尖佈滿鮮血。沒撲著目標，他緩緩搖頭晃腦著，像是想確認聲音哪來的。

我退了一步，手扶著桌子，這才意識到，不只前輩的刀尖，連地板上也撒濺了滿地濕潤的鮮血，我不敢想像那些血從來，卻發現老闆娘寫的紙條正壓在桌上。上頭寫著

「厄來瘋」

還沒弄清狀況，我只想遠離這樣的狀況，慢慢移動向玄關想往停車場過去，卻不小心撞著後頭的櫃子，前輩又循著聲抓著菜刀衝過來。

「嘻嘻嘻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嘿~~~」

我拔腿跑到外頭的車子去，邊抓著口袋，幸好鑰匙早就給我帶了出來。

跑到車旁插上鑰匙，卻突然猶豫起來該拿前輩怎麼辦，附近卻傳來了此起彼落的笑聲。

「嘻嘻嘻哈哈哈嘿嘿耶耶耶」

「嘿嘿嘿誒嘿嘿呼呼嘻嘻」

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些什麼在靠近

腦中突然想起老板娘所說，有許多人是不信的，如果那些人跟前輩一樣...

越聽著那些笑聲，越感覺像早些時候聽到的風聲。

突然，空氣中聞到了某種帶海的腥臭味，我望向大海的方向，卻感覺不對，不是從海那來的。

是比一般海風要更腥臭數十倍的味道，從山的方向而來，越見濃厚。

我直覺的意識到了風要再吹起。

急忙坐上車，無視了車燈打開後，從後照鏡見著抓著兩把菜刀臉上仍鏜著血衝過來的前輩。恐懼壓倒了一切，我幾乎是不帶理性的瘋狂催著油門，只想在風到來前、那細尖的風
嘯聲傳來前，能跑多遠就有多遠。

我就這樣順著海邊的那條道路，狂飆在夜晚的路上，直到衝進一家7-11，在店員狐疑的眼神中，才稍微冷靜了下來。

前來處理的屏東員警，完全無法理解我的說詞

我們那晚開上的濱海公路，中間是完全沒有村子的，更甭提什麼民宿。

我在警車上，不論帶他們繞了幾次，都找不著我們那晚駛進的漁村。

沾染在我身上的紅色液體，甚至在醫院檢驗後，不被認為是血液。

唯一能肯定的，是前輩就這樣失蹤了。

這讓我花了不少時間處理，但風波也迅速停歇了下來，不論警察或公司、甚至前輩家人都沒再追究。快的讓我有些懷疑這是否只是一場夢。

但我仍記得那紙條上寫著的字：厄來瘋

不論我怎麼查，都沒能查到與這風俗相關的任何資訊，至今我仍不時從夢中驚醒，耳邊彷彿仍響起那夜那些
不似人間有的細尖笑聲，與那惡臭無比的腥味。

至今我仍無從得知那晚我與前輩碰著了什麼。

我只知道，那兩座交雜處帶著狹縫的山仍存在。或許有一日我會再自己開車過去，至少找到那帶著狹縫的兩座山，知曉真相，但不是現在...我還不夠勇氣再次開上那條路。

不論你相不相信這故事，假使你在路上偶然見著了那帶狹縫的兩座山，請千萬、千萬別隨意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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