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九龍城寨之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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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港片的影迷對「九龍城寨」一定不陌生，這座1994年清拆的社區，在英屬香港時期是無政府的三不管地帶，所以亂源叢生、龍蛇雜處，沒有香港身分證的偷渡客與難民也能在此安身立命，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區。《命案》與《智齒》的導演籌拍《九龍城寨之圍城》，斥資2億台幣重現香港人懷念的九龍城寨，上映適逢清拆改建30年，還入選坎城影展午夜展映單元，勢如破竹。

落難青年陳洛軍因得罪大老闆被追殺，為了避禍誤闖城寨，在城寨內結識信一、十二少與四仔，成為換帖好兄弟。

電影充滿港式「暴力美學」，國片《艋舺》裡說：「槍是下等人的武器。」觀看《九龍城寨之圍城》，不要說「拳拳到肉」，簡直是冷兵器對打大賽，每一刀、每一拳都讓人隔著銀幕也感覺到痛。雖說片中的「大反派」的確身手了得，但也是一直到末段，他才拿出機關槍掃射，先不說槍法不準，光是看到他拿出槍枝，彷彿就預示他的失敗。懷舊港片當然是刀法與拳腳掛帥，更不用說連拖把都派上用場，甚至經典的公車打戲都能在《九龍城寨之圍城》裡看到。

由於鄰近啟德機場（1998年已停用），九龍城寨清拆後也無法興建高樓大廈，因此改建為公園，電影中也出現不少次飛機低空掠過的景象，完整重現當時居民的日常。除了武打場面，劇組把焦點放在各種生活感的細節，美術設計也是值得進電影院欣賞《九龍城寨之圍城》的原因。過去以九龍城寨為背景的電影很多，但多半還是以毒品或黑幫故事為主，對於居住在此的居民並沒有太多著墨。不過，本片從陳洛軍進入城寨開始，就有許多市井小民生活的側寫。不論是食衣住行育樂，樣樣都有，龍哥的理髮店、四仔的醫館、陳洛軍購買面具的小雜貨店，以及打工的瓦斯行與魚丸店等，完全能夠想像城寨居民在此生活的景象。

實際搭設布景拍攝除了幫助演員想像環境與劇情之外，銀幕前的觀眾也可以身歷其境地跟著主要角色們飛天遁地。再加上九龍城寨被稱為「黑暗之城」，就像是香港版的紐約地獄廚房，色調之黑、之暗，不在大銀幕看完全體會不到美術設計眾多用心的細節。從斑駁的牆面、晾在窗外的衣物，到凌亂的水管、各式標語，處處都是真實生活的痕跡。這2億不但在拍攝電影的貢獻上花得值得，古天樂也表示不管是否拍攝續集，都打算與政府商量保留部分布景的可能，發展觀光之餘，也讓現代人看看香港人過去的生活樣貌。

「當年龍哥救我，我才有命跟你，現在龍哥保洛軍，我當然要救他。」

雖說劇情沒有什麼太大亮點，不外乎就是繞著港片大宗「兄弟情」打轉，但也順應時代潮流加入一些新意。「尋覓多年的仇人之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是老調重彈，但龍捲風與陳占之間的關係間接說明下一代「城寨四少」的情誼。誰說跟不同大哥就不能是好兄弟，在龍捲風還沒出師的時候，要躺著讓他刮鬍可需要非常強大的信任。龍捲風與陳占的感情就是這麼好，只可惜當年爭奪城寨的大戰兩人必有一死，勝者只能事後死命守護對兄弟的承諾。對十二少來說，雖然不是同門兄弟，但既是自己救命恩人力保的洛軍，說什麼都要出一份力。

過去港片裡的拜把兄弟一定師出同門，但城寨四少不僅來自兩個門派，開醫館的四仔還整天嚷著「混蛋黑社會」，設定上更貼近一般觀眾所能理解的兄弟情。除了在情誼上稍做調整之外，《九龍城寨之圍城》也象徵傳承之意。片中龍捲風早就知道自己來日無多，但卻默默培養信一為接班人，也不願對其明說，但在決戰日時如同交代遺言一般地對信一說：「以後我就跟你了。」也像秋哥在餐敘上對眾人高呼：「以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復仇完成，一切塵埃落定後，由陳洛軍將秋哥從鐵籠內放出，秋哥彷彿回到幾十年前，陳占的影像浮現眼前，倏忽又變為好友龍捲風，最後定睛一看是跨越世代泯滅恩仇的陳洛軍。近年來港片出現演員斷層，劉德華、林家棟、古天樂都還在扛主角，也是時候該世代傳承。雖說城寨四少的演員群也不算太年輕，但至少還算下一個世代，《九龍城寨之圍城》戲裡戲外都隱含傳承意味。

「在城寨，只要肯做，沒什麼是賺不到的。」

因為龍哥收留自己，陳洛軍不管城寨是否要拆，他都堅決要留下。龍哥告訴他，重點是城寨裡的人，而不是這破敗的地方。的確，九龍城寨處處是裸露的鋼筋，樓不像樓，但卻是此地所有居民的家。要說電影以一只風箏象徵歸宿與希望太過牽強，但它的確是全片唯一色彩鮮明的物件。這只風箏大概就是陳洛軍吧，根在九龍城寨，於是飄啊飄的就回到這裡，就像在天后廟回憶過往的龍哥，看到風箏掉在眼前便說：「天註定。」

成功逃離的陳洛軍，為了復仇又回到這是非之地，放著風箏，宣告著自己的回歸，九龍城寨在各種意義上都是他無可取代的家。如同片尾所說，即便未來城寨清拆，有些人、事、物是永遠都不會變的，回憶如此、歸屬感如此、兄弟更是如此。

「在城寨，你幫人，就會有人幫你。」

由於陳洛軍在城寨內認真工作而被龍哥看見，也可能他當時早就調查出陳洛軍的身世，但也是後續與三少一起教訓打死魚丸妹媽媽的男人，而與他們成為過命之交，後續四人的確也結下願意為彼此送命的情誼。龍哥與信一間的關係，以及虎哥與十二少的互動，比起老大與小弟，其實更像是父子之情，這也是《九龍城寨之圍城》裡的忠誠命題更讓人信服的原因。光是拿城寨裡的人情對照大老闆與王九之間上對下的關係，就不難想像後者最後會落得此種結局。

其實王九覬覦大老闆的位置早已有跡可循，而他又如此不受控，即使後來大老闆已開始有所防備，但早已來不及。反派這條線的伏筆，與主角群情與義的展現，兩相對比之下讓人很難同理大老闆或王九的處境。說穿了王九就是個瘋子，飾演這個角色的伍允龍曾經在《龍之誕生》飾演李小龍，早年以演出《猛龍》與《新警察故事》聞名，從助理武術指導到擔綱武術指導，這次演出王九更是伍允龍演技的高峰。明明也有帥氣的臉龐，但人家城寨四少能夠帥氣出場，他卻只能癲狂地從頭笑到尾，但這一笑也讓伍允龍人氣飆升，只能說本片每個角色都各有記憶點，似乎也隱隱透出背後還有更多故事等著被發掘。

如果喜歡上個世紀的香港故事，《九龍城寨之圍城》絕對是個好選擇，而要細究全片的美術設計與武打動作，在大銀幕上才能有最好的觀影體驗。黑暗之城改建30年之際，讓我們透過這部改編自同名小說的電影，重回破敗卻充滿著人情味的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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