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老狐狸：世界本來就不是二分法

《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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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寫心得都會很猶豫該從哪段劇情很深刻開始講感受…
但說實話老狐狸是一部很生活的電影，本片對我而言最厲害的不是劇情有多衝擊三觀

而是畫面好像真的帶我們走入了三十年前，感受到廖界、廖泰來的生活，如何因整個時代變化而產生的各種情緒：期待、不安、雀躍、害怕、憤怒、同情

以及他們又是如何面對這個劇烈變化的世界

雖然整個故事是以十歲的廖界為主
但電影對我而言是三個主角，分別是電影海報中的 謝老闆、廖泰來跟廖界

先從謝老闆開始講，
儘管電影的開始是從父子生活戰況
可故事開始卻從廖界在燒仙草攤被謝老闆叫上車、廖界不知道他是誰，但謝老闆卻主動送他回家才真正變化…

對照謝老闆後來在家中告訴廖界，喝冰開水、閉上眼睛、說「干我屁事」
在燒仙草攤接一個全身淋濕的小孩，非常不符合謝老闆所說的成功中心思想「斷絕同情」

同時廖界父親在餐廳也曾提醒過服務生，謝老闆不喝熱茶，只喝冰開水...
廖界的世界認識的似乎不是那個喝冰水說干我屁事的老狐狸

而是會在燒仙草攤屢屢被廖界堵到、喝冰水引導廖界還被冰水嗆到、能記得第一次跟廖泰來在醫院相遇場景，能感受情緒、他口中失敗的人（媽媽）的兒子

我印象最深刻的畫面是
謝老闆說：「你就是我，所以我要幫你」
這個畫面裡有廖界不斷在電影中重複對謝老闆說：「賣房子給我爸爸」
也有謝老闆自己的童年，一次一次地問：「把房子給我媽媽住」

也許是極為相似的經歷
讓謝老闆不知不覺同理了這個孩子
可另一方面是不是也說明著他曾在這樣的年紀，期望有一個人能夠幫助自己、同理自己、引導自己，少走一些冤枉路

還有一個讓我感到非常巧妙的設定是
謝老闆在車上問廖界：「難道你不想成為我」
廖界不斷說：「干我屁事」
謝老闆想起了自己離開的孩子
同時看著廖界卻是以自己的模樣對著自己說：「干我屁事」

謝老闆告訴廖界說房子的事情他會跟廖泰來講，他跑去找廖泰來的畫面是無聲的
廖泰來站在原地稍有停頓後，還是追到謝老闆身邊，說要將房子讓給別人

謝老闆說：果然我沒有看錯你
在這一刻我突然不確定他是真心還是諷刺

因為他如果只有卑鄙不堪，也可以連問都不問直接將房子加價賣給別人
畢竟廖界也不是他的什麼人，他大可一起喊著干我屁事
我選擇相信他某種程度上也被廖界一家人影響，才決定跟廖泰來說房子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廖泰來和廖界還是因為他，生活變得天翻地覆
如果說導演把謝老闆設定成冷酷、卑鄙的人但有另一面偽裝之下的自己

廖界父親廖泰來也不是一個單純同理心、善良爆棚的人
畢竟哪有一個同理心爆棚的人會在晚上回家吹薩克斯風，整條巷子都聽到（誤）
電影開頭我還以為他是餐廳裡面的樂手，所以回家有很多唱片，也要練習吹奏，到了後來才知道音樂是他從學生時代的夢想、也是約定；但他最初只敢在自己家獨自聽著黑膠、演奏著夢想
這些行為對比他們家洗澡還要衝去開關熱水器，為了存錢每天從工作餐廳帶飯盒、做代工的狀態其實非常衝突

廖泰來感覺比較像被社會化後學習隱藏起夢想，或許也就是你我這些普通人的樣子

說到廖泰來，還要提他的男女關係，首先是漂亮姊姊林秘書
相對於廖泰來，她才是真正同理心實踐家，雖然說可能基於有點喜歡廖泰來，但一個漂亮女生又有不錯的工作，真的不必幫一個生病的單親爸爸和他兒子帶飯；被老闆打了以後還說老闆很可憐…漂亮姊姊林秘書的這段很精彩，但比起蛋黃酥，其實廖泰來還是更喜歡黑膠唱片(大笑)

另一個則是常跟謝老闆談生意的華哥太太
華嫂看起來光鮮亮麗，劇情中一直穿插著她跟廖泰來讀書時代的回顧，但廖泰來每一次見到她都只是裝作很平淡地去替她買單，兩個人跳回過去的單純，簡直像是前世一樣。

然而命運從廖界跟謝老闆熟識後，也對廖泰來產生了影響…

廖泰來初次看到廖界在家裡不關熱水器洗澡是錯愕的，但說實話比起他花錢收集黑膠，熱水器是會花到多少錢
所以他某晚只留一張紙說他覺得同意就去上班了，廖泰來似乎從兒子的反叛中意識到，原來自己以為社會化很好的行為，不過是自欺欺人，於是當華嫂蓄意地在家丟戒指丟耳環被華哥砸破頭之後，廖泰來終於衝出餐廳去找她，或許他始終想這麼做，但一直告訴自己因為別人觀感而無法行動…

儘管在這個世界生活，同理心很重要，經歷、感受過不同的艱辛、痛苦，才能理解包容世界每個人的巨大差異，但同理心絕對不是用來消耗自己或他人的，三個主角最初面對感受他人情緒，做出了不同的處理，他們也因為命運的相撞而改變。

謝老闆很平淡地說：「我可以知道你的感受，你的生氣」他也知道其他人的，但他利用這些知道，隨時可以傷害、獲得自己想要的

廖界用威嚇地語氣面對他以前避著走的國中生說：「你去告訴你媽媽，那裡有閉路電視」但他卻能運用知道跟同理保護自己跟別人

至於…廖泰來卻是在醫院讓剛生完孩子充滿喜悅的妻子安靜，他雖然讓其他在電梯裡的人比較好受，但或許他未能同理、保護的正是妻子還有自己

廖泰來似乎也因為廖界的轉變中，體認到同理很重要，但自己的感受也重要，所以他開始追求自己的愛情、夢想，甚至在謝老闆和他說房子事情的時候他也猶豫了…

但因為善良從來不是選擇
廖泰來留下了一點自己的小任性後，他還是那個會考慮到別人過年沒房子的好父親，而非一個失敗又自私的人。

至於廖界
我想只有看完這部電影才能體解一位十歲少年，如何從不依不饒地想變強大，到他只能不斷地大喊干我屁事、干我屁事，卻還是流著淚逃離家…

他沒辦法成為真正的老狐狸，可能是因為父親從小的身教，可能是因為長期在充滿善意的餐廳，受到許多人照顧

也可能是當他想利用知道去換取利益時，看到了一直以來照顧自己的林秘書被打得頭破血流！
他才知道喝了冰開水、閉上眼睛，喊著干我屁事也沒辦法覺得干我屁事！

老狐狸說：「成功的人，要斷絕同情！」但對於十歲的廖界，成功肯定不是失去、傷害真正愛你關心你的人

可能…可能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老狐狸，狐狸也暗喻著狐假虎威，畢竟真正的強大本來就不必偽裝、不必冷眼看待世界。

——題外話——

1.因本人是導演前一部電影《范保德》的超級粉絲，去買票時說了請給我三張范保德，售票員一臉問號？…..
是說范保德也是三代人的故事，畫面非常美、故事詩意，也推薦大家找來看。

2.去了映後場，明明看完電影就有別的問題想問導演，結果問了另一個心裡隱約有答案的，還緊張到沒說清楚，嗚嗚我還是很想知道林秘書經歷這件事還能待在老狐狸身邊工作嗎

3.補充一個我喜歡一個畫面是廖界知道樓下出事的晚上，廖泰來和他擠在小床上，雖然他們沒有對話，卻能夠感受到父愛親情的溫暖，也感受到廖界一名十歲孩子的恐懼（無法真正做到干我屁事）

講一個跟這部片沒有關係的事情，很常聽人或板上說國片又拍黑道.八九.文青，一直想
說一點是有時電影不能打動每個人，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相同的經歷、感受、生活價值。這大概就是同理心，台灣很小，卻真的有很多看不到的角落，那些故事聽起來都像鬼扯，但也可能是某些人一直生存的噩夢。

同理不是我們要去覺得那些事好壞好爛，人都好慘好可憐，而是我知道世界上有這樣的事情，可以包容他的存在。

因為有一些很爛的事情並不是只有一個面向跟答案，正如同老狐狸也不只是一隻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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