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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 Otto e Mezzo-是誰的 8 1/2?

看板movie標題[ 雷] Otto e Mezzo-是誰的 8 1/2?作者
warrenchen
(來,玩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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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部電影是很久很久以前、是經典到某個極致的經典了,
但我在三個禮拜前,卻完全對這部電影沒有甚麼印象。



很幸運地遇到了認識這部片子、這位導演的動機,
用著戒慎恐懼的心情,翻閱著螢幕裡導演可能想傳達的那些訊息。

也因為聽說這部片子實在是太過經典,特別是影像工作者們的圭梟,
所以我覺得要是用「好」「壞」貼標籤,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傲慢與逾越的行為。


一開始的寂靜。隧道出口前的車陣。靜止與動態交錯的畫面。靜音。是喇叭壞了,還是我的耳朵壞了?

過肩畫面裡,疑似是男主角的喘息聲,還有疑似是引擎或空調的運轉聲。他一個人,在通勤路上嗎?還是正在往家的方向?

點了隻菸。半強迫似的擦拭著已經一塵不染的助手席擋風玻璃。

公車上西裝畢挺的男士們看不見頭,雙手懸掛出窗外,彷彿肉攤上待價而沽的牲畜。附近的車輛,視線不約而同地看著某處。

煙霧迷漫。敲打著窗。

越來越濃。手腳並用。


如受難者被釘附在十字架上的姿勢,站立在車頂,往前滑去。以為正翱翔在天際,下一刻被沙灘上的彼端,用力扯著腳踝解不開的繩索。然後他面朝下,看不見表情地往海平面墜落。完全不掙扎的模樣,有種慷慨赴義的感覺。

他伸出手。原來是夢。是夢嗎?

制式的治療與處方。檯子上滿布的不是醫療器具,而是美女們的沙龍特寫。精神層面的聖水與膜拜。杯子裡跟胸前口袋的筆記,既非救命的稻草、也非毒藥,只是莫可奈何、不肯妥協的折衷吧。

父親的新情人,呢喃著殘酷的蜜蜂和垂死的花朵。微微顫抖不已的腳尖,是緊張、煩燥,還是延續著前一段對話,對仍未有方向的作品的不安呢?

車站外,揉成一球、丟了又撿的筆記。我猜是因為心裡有著難以言喻、不願妥協的無形的尺吧,所以才會氣憤地丟到地上,再默默地彎腰收起來。車站內,花枝招展的情人。他左顧右盼、低頭接耳,怕丟臉、又怕狗仔來節外生枝吧。但某種程度上,或許又能轉移他作品難產的焦點。

他為情人找的旅店內。雙方都尋找著刺激吧,才會走上節外生枝的這條路。但刺激的邊際效應過後,似乎又嶄露出各自的厭煩。哼著歌看著報紙。叨念著老公的種種。

一夜激情,落地窗外做著詭異伸展操的老嫗。如夢,又似真。原來是年邁的雙親嗎。還有男主角POV的獨語。似乎是陵墓,但大片的落地玻璃似乎又不像。老人們話裡有話的眼神,突破地四面牆看著螢幕外的自己。

「你不用再擔心我了」父親笑著說。鏡頭忽遠忽近。是頭昏眼花了呢,還是想要強調甚麼?父親提到妻子的名字,為主角披上斗篷,一個轉身、時空轉換,他掩面喘著大氣,正如開場在駕駛座掙扎的樣子。
前一秒送父親笑著入土,後一秒無言地接受母親不由分說地親吻,卻看不見他的神情。然而下個鏡頭,吻著他的卻成了穿著喪服(?)的妻子。

「你想甚麼呢?」他的妻子略為悲傷的說著,有別於方才「你不記得我了嗎?」的莞爾。

接著是俯拍墓地數秒的空景。他獨自站在那父親遁去的六尺地旁。空蕩的,是墳穴,還是夢外的生活?



安靜的廊道。他哼著曲子,腳下踏著有些淘氣的步伐。不像片頭的兩段樂曲,這歌謠猜不出究竟是哪個調調。電梯裡極為尷尬的數分鐘。沉默,是有限空間裡,陌生和陌生之間,一種不成文的默契。

想落跑的他,那動作也太俏皮了吧ww

...是我也會想逃跑吧,那種社交應酬、虛而委蛇的場合。就像論文死線前,怎樣都不想看到指導教授的臉;專案瓶頸時,怎樣都不想看日曆跟手機一眼。編劇、原作、資本家、女演員、粉絲、以及那彷彿吐著蛇信的八卦嘴臉,一開口就問情史的婆娘。

(「別被他的話給騙了」夢裡白帽老人似乎是對著來者說的,但眼神卻悲憐著盯著他)

夢裡的來者從階梯走下,身旁帶著一男一女。女的十足千金樣,不識時務地打斷他與他的話題。

晚會。舞蹈、關於作品的話題,還有遠處女子似有若無地撩撥和無言的暗示。他和友人的對話,對方看似說著自己的婚外情與父女戀,實則提點著他:「紙包不住火」。

類似讀心術的餘興表演。表演者跟他有些交情。台上的女士則讀出他當下腦裡的想法:「Asa Nisi Masa」。一個沒有翻譯、導演未多做解釋的自創辭彙。倒有一說,sa 跟 ni 是虛字,重組後的 “anima” 則有義大利語的「靈魂」和榮格的「男性無意識裡的女性面
」之意。

他附和著表演者。然後物換星移,應該是回到他當年被提著浸洗的童年吧。背景音樂則在搖籃曲般溫柔的女性哼唱、還有一群小屁孩蹦蹦跳跳的歡呼聲之間穿插...

...不,或許 Asa Nisi Masa 並不需要詮釋。或許,它不只是一段回憶或者他人格的一部分,而是某種存在於他的存在裡的真理。



他入住的旅店的大廳。印象比較深刻的,是背景般的直立式鋼琴,還有大多時候被女演員擋住身形的,父女戀的女方。即便是等著妻子從羅馬打來的電話、抑或是身旁抱怨著的女演員,他的眼角餘光還是注意著那對從遠處走過的情侶。他看著的,是他的友人、是年輕而熾熱的戀情,或者投射著他自己膠著的生活呢?

情婦發著高燒。就算是這樣(或者說正因為是這樣),他還是無法回答情婦的問題:「到底隱瞞著甚麼」。他還是只能仰望著天花板,無語。連應付她的精力都沒有。

他冀望從神職人員的口裡能得到解答。但對方總問著婚姻狀態、有無孩子之類不相干的問題,說著莫名其妙的經典裡的人名。看著走下山坡的婦女,他又想起了甚麼。

是童年跟著夥伴們到沙灘的碉堡旁,付錢給豐腴的女子讓她跳煽情卻又詼諧的舞蹈。不過就只有他冷靜地站在夥伴們中間,不喜也不怒,彷彿不懂有甚麼值得大家那麼手舞足蹈的。即便是女子牽著他跳舞也一樣。

他被審判似地抓了回去;悲傷的母親,悲傷到拒絕他的靠近,悲傷到鏡頭在她的眉宇間停留了兩次來回拭淚的時間。是他當時的想像吧,還是某次母子之間的對話呢?他被公審似地戴著高帽、貼著標語;不確定手裡捧著一盤豆子是甚麼懲罰,不過正如類似助教的角色所言,「他從此跟女性保持距離」。

他獻花。某個死不瞑目的女性。

他正座,揮帽,在沙灘上。豐腴的女子回頭燦笑。看到有前輩們說,這是他童年性欲被壓抑的創傷、也是對他成年後讓自己對伴侶的渴求分裂成「聖母」與「蕩婦」的分水嶺。唔,我倒是比較好奇,是甚麼讓他決定獨自回到沙灘遠遠的打招呼,而非呼朋引伴?是一種孤獨的仰慕、還是對懲罰的小小抵抗呢?

他進入浴場,場控之類的男子正報著當前的場景,彷彿這裡只不過是打造出來的攝影棚。預告片段裡的這個橋段,我還以為那些水氣是天上的雲霧咧;像是街頭撥放的那些老電影的,開場八仙過海的橋段。

接下來這段蠻精彩的,一鏡到底,台詞接續,彷彿他心中的念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和教宗(Pope?)入浴前的五分鐘對話,彷彿是問答,又好像只是對話。天堂或地獄,是終點還是起點?

小提琴圍繞著他的妻子,似乎是真心而歡愉的笑容;他無言地用動作示意她上車,卻已面無表情地不和他並肩而坐,選擇坐進前排的助手席。或許是他一句無心之言隨口問問,卻已足夠點燃妻子心底怨懟的火種吧。

衝突。即便是在兩張單人床上。義大利男性的大男人,大概可以跟南韓或日本相比吧。也難怪妻子對自己在關係中長年無法表達意見有所不滿。音量越來越大。兩人的背影,越來越遠。

用報紙遮臉也遮不住妻子投來的不屑與質疑。翹著二郎腿看著妻子跟情婦在庭園裡跳著舞,他的心思又從現實中抽離了。

被諸多美女所侍候著的泡澡時光。是齊人之福嗎?被像兒時那般被布巾用轎子般的方式包纏、移動,他笑得好快活。突然,他頤指氣使的要某個被丟到地窖的舊人「上樓」。革命與不公的聲浪,卻在眾美女間此起彼落的引爆,鞭撻聲、光影晃動,羽絨飄散在空氣中。看著從聚光燈中離開的舊人,在他的背後極盡華麗之能事跳著誇張的舞蹈卻仍吸引不了他一秒,我想,「上樓」或許是一種封存、一種棄置、一種... 當下未察但多年後回首卻已錯過的概念吧。

他坐在餐桌上的主位。悲傷的人、快樂的人;寬慰的人、抱怨的人,我想,都是同一個人吧。只不過是他的不同面向罷了。

讓滔滔不絕的原作閉嘴:套上黑頭套、脖子繞上麻索,然後懸吊。真是生動的內心獨白啊。隨後場面開始有些錯亂。是現實還是幻想?是他的還是她的?

妻子與他決裂,他苦悶,卻未爭辯、未把她追回來。

對白與視角越來越不像在劇中人物的世界,而是導演自身的問與答。就在如吊燈般迴盪的鏡頭後,他終於對駕駛座的夢中情人(之一?),坦承「根本就沒有甚麼電影」。

被製作人開車追到那裏的他,被像當年付錢給倫巴舞女後審判的他給抓了回去。這次的陪審團是那些仍被蒙在鼓裡的工作人員、藝人與記者。逃也沒用。妻子駭人而得意的笑,這大鏡頭特寫有點震撼。

在記者會現場鑽進桌子底下的他。一聲槍響,倒下的不是誰,而是理智斷線的象徵吧。拆道具,人去樓空;身旁的人不停地絮語著,他腦裡卻盡想著那些穿著一身白的、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父母、舞女、教父、妻子、情婦、「樓上」的舊人。在沙灘上,並行走著。

他告解般地對妻子訴說著。妻子則平心地說,願意再和他一起努力一次。

音樂變得歡樂,白衣人群裡跑出那名讀心術藝人的助手。就他淘氣,還是穿著黑背心、戴著黑禮帽。

四人、後來變成五人樂隊,當年被審判的小男孩也一身白的走在最後,吹著短笛、拉開白幕。幕後的長梯走下許多這齣戲裡出現過的角色,彼此閒談著、拉著手,慢慢地繞成一圈。他的背影突然出現在這長鏡頭裡揮手,就在他的父母牽著彼此走進那個大圈之前。他和妻子也隨後加入了人群中。

夜幕低垂。五人樂隊還是演奏著,而且還被高光、踩著忽前忽後的腳步。最後一幕,短笛男孩揮手示意,其他四人離開了聚光燈。他致意般地原地旋轉一圈,然後跟著從右方離開了淡出的螢幕。鏡頭幾乎沒動。



FINE.




呼。
很難相信是導演在未看毛片的情況下完成的作品,雖然是不可抗拒的原因。不願過於胡亂猜測手法或導演想傳達的意圖,也不曉得自己看懂了多少。只是對創作者、或對男性在各種內外壓力源的平衡卻又不擅溝通,頗有感觸。最後眾人繞著圈的畫面,不禁令我想到全世界都變成橘子芬達後,繞著某位少年祝賀著他的那部動畫。

原來,這就是所謂意識流的電影嗎。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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