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 《腿》，我記得我的後悔，也記得妳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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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腿》滿讓我失望的。說失望好像也不太對，應該只是不太達到我的期望，因為在某些片段裡，我還是會被桂綸鎂與楊祐寧的演出，他們深情的凝視、他們的台詞對白所打動，會忍不住去想相愛時的過程、關於在愛裡的那些後悔，以及難以言喻的不甘心，然而《腿》過於破碎零碎的敘事，讓人實在沒辦法去延續角色們的情感，甚至無法好好的看完整部電影，片段與片段是好看的，可是接起來就總覺得不是很順暢。從文壇進入影視領域，過去寫出了不少優秀編劇作品的張耀升，首次替自己的作品擔任導演一職，請來了桂綸鎂與楊祐寧、還有許多金獎級別的演員參與這部愛情喜劇《腿》，或許是和導演鍾孟宏合作多年，兩人的作品其實都帶點黑色幽默，用很荒謬、荒誕的劇情來處理如《腿》這般寫實風格的作品，無法說是整個社會的縮影，然而多少我們都能從他們的作品中看見不少對於社會現況的批判與質疑，從整個醫療體系到保險理賠制度等，而張耀升更從中來延伸、點出平民百姓無力對抗有權有勢者、為了生活不得不走歧路的悲哀與無奈。

不過除了敘事方法之外，我自己沒辦法投入這部作品、或者說是對不管是桂綸鎂飾演的錢鈺盈還是楊祐寧飾演的鄭子漢都無法產生認同感，在愛情裡，鄭子漢就是個不太行的另一半；在找回腿的這件事情上，錢鈺盈真的就是個可以用奧來形容的人，他對她的事自然會讓觀眾對她產生同情，然再看看她後來做的事，又會想把對她的同情給收回來，就算真有所謂的醫療疏失這件事，可她確實也簽下了術後不領回檢體的同意書，說想反悔就想反悔，一旦他人不接受她的反悔就死纏爛打、不講道理為何又要別人對她有同理心？能夠理解導演張耀升企圖用她的反悔來與人生道路上的後悔來牽起關係，當她在這邊反悔時，另一邊又讓人聽見鄭子漢的真心話，他後悔對錢鈺盈做過的事、後悔做出那些一再傷了她的心事，可是他的後悔就跟她的反悔一樣，過了就是過了，能做的只剩拼了命的去彌補，盡可能的讓他的後悔與她的反悔能好過一些，感人是感人但就是牽強了點。

「舞蹈跟作文有關係嗎？」

「當然沒關係啊，但我們都是冠軍。」

錢鈺盈與鄭子漢的故事導演張耀升是用倒敘法來說起，然後再不時的用插敘法來補充關於他們之間的小細節。錢鈺盈與鄭子漢他們的故事其實沒什麼，跟許多男女一樣，對眼了就愛上了，而他們也像許多人遇到了許多感情上的危機，鄭子漢他賭博輸光了所有積蓄還欠下賭債六百萬，他不顧與錢鈺盈的愛情逃亡鄉下，最後還是被黑道逮到人被逼著還債，她為了他不得不向父母低頭借錢還債，本來以爲日子應該平靜了，父母借他們的錢還讓他們頂下了一間舞蹈教室，讓錢鈺盈可以繼續她的舞蹈夢想，靠著教舞來賺取生活費，舞蹈教室生意也在他人的幫助下越來越好，想不到的是鄭子漢買下了一棟不用點交的法拍屋，自以爲買到便宜想不到又碰上惡霸強佔房子，害得她又不得不低頭去與對方進行交涉，好不容易渡過危機要回房子，鄭子漢竟然還學不乖幽默覺得他倆可以靠賣法拍屋賺一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的錢鈺盈，接著又撞見了老公偷吃舞蹈教室助理...，或許是終於對自己多年來的荒謬感到愧疚，鄭子漢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淚，而這也是日後他瞞著錢鈺盈關於腳的病情的原因，因為他實在不想讓錢鈺盈再替他擔心又傷心了。

「我記得我的後悔，也記得妳的眼淚。」

本來順著劇情來看，會以爲之所以讓鄭子漢的病情拖那麼久，是錢鈺盈真的棄他於不顧，放著讓他的病情惡化，只是跟著劇情繼續看，才會發現這都是鄭子漢想對錢鈺盈最後的好，只是一個不小心弄巧成拙罷了，我們可以說鄭子漢原來其實是個還不錯的男人，然追根究底來說，若非是他做的那些錯事，怎麼會讓事情走到這步？怎麼會讓許多後悔事積累成難以收拾的地步？他其實可以不用這樣子的，不用刻意隱瞞病情，不用為了彌補而造假身份企圖詐領保險金，結果病情被誤判導致腳白白被截、保險金也領不到，他也為了不想讓錢鈺盈繼續辛苦選擇拔管。只是回到電影根本想說的，也是錢鈺盈問著的，「你知道人為什麼會後悔嗎？」，後悔就是因為當許多事情做了、許多話說了、許多路走過去了，才偶然發現原來自己要的的，是在那些事做了一個以前、那些話說了以前、那些路走過了以前，所被自己最先不要的人事物，往往不要了了之後才想著要回來，可是心裡都很清楚知道來不及了，因為來不及了所以才會後悔、才會想會彌補，至少在最後可以來得及一次，也好。

「我愛你，不是因為為你承諾過我什麼，我愛你，是因為我就是愛你這個人。」

當觀眾跟著鄭子漢在懷疑著幸福來得太快讓他搞不清楚幸福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錢鈺盈用她的行動給出了答案。所謂的幸福，所謂的愛一個人，時常都是沒有原因，因為愛了就是愛了，感到幸福了就是幸福了，沒有為什麼，不需要為此而感到迷惘，如果鄭子漢能早些時候明白這道理，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後悔產生？但妙的是，如果他沒有過這些後悔，他是不是也不會意識到原來的幸福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事？也不會明白到自己到底有多愛錢鈺盈？

《腿》花了很長的時間在談愛、在說後悔，用錢鈺盈與鄭子漢的行動與告白來證明愛，來告訴觀眾許多後悔背後都是因為愛。電影終歸來說還是部用喜劇包裝的愛情電影，即使它還聊到了醫療體系、聊到保險制度、聊到百姓反抗權勢者等等，然這些也僅是點到為止，導演張耀升只是用它們來增加豐富度，並沒有真的要很深入的去談及這些，雖覺得有些小可惜不過後來想想好像也還好。《腿》不時的讓人感受到刻意，刻意的演、刻意的咬文嚼字、刻意的臉部表情，但卻不會去影響電影本身，甚至我覺得這些刻意就必須得在如《腿》這樣的電影中才成立，像這樣子的荒誕幽默喜劇就是需要會讓人忍不住想吐嘲的表演與橋段。桂綸鎂的表演算是過去少有的桂綸鎂，她把對鄭子漢又愛又恨的矛盾反應到了她想奪回腿的這件事情上，她一方面認為腿不拿回來也無所謂，畢竟他過去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他的事，最後還來給他留這攤爛攤子要她收，可另一方面她又想起自己是這麼樣的愛他，愛到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他，夫妻一場何必連死都不讓他完整？她找回了他的腿，也是正式的從鄭太太變回錢小姐，對於他倆是放下了。

至於入圍男配角的張少懷我是真的就無法理解了，就跟他上次以《青田街一號》入圍時一樣，他每次的演出都是那個樣子，帶點厭世、帶點不屑，偶爾又有點小哀怨，假使這次能以《腿》入圍，那過去像《大佛普拉斯》、《喜從天降》等作為何無法用相同類型的角色擠進名單？我想是因為這次角逐金馬的就那幾部而已，當然是我想太多，但如果這次中港都有派跟往年的電影數量來報名，張少懷沒準能獲得這次入圍。

《腿》的題材少見，能用這樣的故事和愛裡的種種感覺做連結，看得出導演張耀升的編劇能力，惟就是可惜敘事上容易中斷觀眾情緒，男女主角的本身設定也沒那麼討喜，兩者相互影響之下自然就沒辦法對他所寫的「奪腿作戰」感動認同，這是我覺得《腿》稍微可惜了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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