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情趣除靈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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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　出包王女II

　　言師古顯然高估了自己。

　　雖然過程沒有多少跌宕起伏，但這卻是他獨自一人的首次戰鬥，沒有一条夏子的輔助、對天地靈氣的調用才剛入門，體內更是沒有修行出多少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累壞了。

　　強撐著身體完成最低限度的梳洗之後他便無法抵抗身體的沉重感，攙著扶手勉力爬往小閣樓，接觸到床的那瞬間再也不想動彈。

　　身體累壞了，腦子卻還在運轉。

　　他先是想到那奇異的白衣女子。

　　拜龍虎豹俱樂部各路大神所賜，在網路長大的他對這樣的設定實在是熟悉不過，各種荒山野嶺向來都是露出系玩家的心頭好，更何況暖暖這一帶偏僻得恰到好處，白衣白裙白洋傘更是醒目的標誌，不至於釀出車禍。

　　這設定真好寫，感覺似乎再將奶奶身上的一些大小姐要素塞進去就更具體了，光是人物設定就足以成篇。

　　雖然對方傘下的身形有些高大、雖然總覺得對方像是在看著他笑……但言師古尊重大
家的性癖，是個不會隨意出聲亂入的禮貌人。

　　他思緒繼續飄盪，又想到自己的好夥伴。

　　儘管是第一次用以對敵，儘管並不能確定怨靈的強度標準究竟為何，可言師古倒是已經開始復盤檢討──寄靈術驅使跳蛋的方式類似影視作品中的念動力，以意念驅動，速度
和角度盡皆隨心所欲，然而缺點也很明顯。

　　首先是大小，小粉紅的尺寸就那樣，縱使加劇震動強度影響效果也有限，更不用說當他嘗試增強震度時明顯感覺到意念操作產生了一絲滯礙；其次則是數量，言師古也曾經想過是否能夠召喚出第二個乃至第三個跳蛋，但僅僅只是念頭一起，大腦便明確地傳來現在辦不到的訊號。

　　一來是言師古尚未明確掌握天地靈氣的溝通方式，二來則是他這個電池供電量不足，加大功率已經是極限，若是同時供給多方裝置那恐怕會直接超過當前能夠負荷的極限。

　　……可總得再想點什麼辦法。

　　今天的怨靈雖然具備場域之能，但現身後的智力卻直線下滑，若是以那滑溜神出鬼沒的身形進行偷襲，學藝不精，尚不能佈下六壬結界限制怨靈的言師古必然會陷入苦戰；又或者，今天如果不只一隻怨靈，跳蛋的靈動在被圍攻時恐怕因其大小也無法做出妥善的應對。

　　他的身體素質實在太差。

　　除靈消怨並不能夠單純憑藉物理力量，但長年以靈力修滌自身，無論東方西方的修行者都比常人還要能打能跑，根據記憶中的畫面分析，即使是身體較為貧弱的修者也能輕鬆面對五個持械的成年男子而不落下風。

　　正是今天太過輕鬆，才讓他現在可以活著思考這些事情。

　　他需要踏實修行，讓自己這顆電池增加容量，甚至是升級成充電電池，盜取天地間逸散的靈力為己用。

　　而另一方面……言師古心中也隱有定計，只是不知道是否合用，授藝的夏子奶奶是否
又會在聽到這些想法之後再次興起大義滅親的念頭。

　　時代變了，她會理解的吧？

　　鬼壓床。

　　儘管以現代醫療科學眼光來看，鬼壓床並不是騷靈現象，而是睡眠障礙的一種類型，泛指人雖然意識已從睡夢清醒卻無法言語無法動彈，在諸多錯覺之下認為有不存在的物事壓制自己行動，在半夢半醒之間尤為可怖。

　　言師古好奇之下曾經查詢過相關資訊，知道鬼壓床的原理──但現在他卻更清楚知道
自己是真的撞上了

　　意識尚在朦朧欲醒之際，便感覺到身邊的觸感和平日有些不同，並非習慣的抱抱專用枕頭或是抱抱專用棉被，覺得姿勢和重量稍有不便的言師古還想再賴一下床，正打算側轉姿勢睡得更舒服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事實。

　　──他動不了。

　　不得已，微微睜眼，才看見一条夏子趴在他的胸前。

　　原來是奶奶啊，還以為是鬼壓床呢。

　　……總覺得這畫面好像在哪裡看過？

　　是了，跟之前在浴缸睡著那次一樣。

　　同樣的肌膚觸感、同樣與物理原則相悖的重量感……但這次夏子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
顯化平常的那件華麗的和服，而是只穿著一件白色短衣，和她那柔美的肌膚相襯猶如一片即將化透的雪。

　　這次的情況遠比上次還要嚴峻。

　　在浴缸醒來的他當然是全裸的，但當時一条夏子可是全副武裝的模式。雖然言師古也不清楚重量是從何而來，可一層又一層的布料阻隔感卻是相當明顯的，更像是被一條大棉被蓋著。

　　可一条夏子現在只穿著一件白色短衣。

　　即使他閉上眼睛強制忽視視覺上的拔群破壞力，但肌膚傳來的觸感與奇異的溫度卻不停在提醒著他兩個人現在到底有多麼得近，近到可以感受對方隨著自己的呼吸起伏著，近到他的臂彎能夠感受到一条夏子披散的髮絲，近到他終於意識到閉上眼睛反而讓這些感觸變得更加敏銳且清晰。

　　言師古一邊慶幸著自己被奶奶用神祕學去勢，一邊偷偷把眼睛睜開。

　　他對上一条夏子黑色的雙瞳。

　　還沒有確認內心閃過的那絲不同之處，一条夏子的身子卻像是接收到某種訊號一樣，將言師古摟得更緊一些──他在那瞬間不由自主地跟著緊張了很多下，畢竟奶奶除了自帶
的妖豔蘿莉屬性之外，打遍京都無敵手的怪力與發勁也讓他印象深刻。

　　可這次的擁抱卻像是計算過一樣。

　　小心翼翼，卻很緊，很近。

　　她的頭輕輕抵著言師古的肩膀磨蹭著。

　　言師古不敢動彈，他認為這是個警告。

　　她的頭繼續輕輕抵著言師古的肩膀磨蹭著。

　　言師古依舊不敢動彈，他甚至有意識地更小力呼吸，警告快升級了。

　　她的頭繼續……

　　「──摸我。」

　　言師古持續不敢動……等等，原來奶奶是這個意思？雖然立刻依言照做，但他的動作
依舊小心翼翼，艱難挪動抽出右手，拋棄腦袋中一閃而過的摸頭燦笑，試著用他認為合理的手勢，掌心輕輕按在夏子的後腦勺，卻因為太過美好的手感下意識輕輕撫摸梳弄起她的髮絲。

　　一条夏子似乎對他的動作非常滿意，再次蹭了蹭。

　　言師古第一次體驗心跳加速到快要死掉的感覺。

　　這就是摸頭殺的威力嗎？這就是那些怪人追求的摸頭燦笑境界嗎？明明只是輕輕摸著她的頭輕輕撫著她的頭髮，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詭異的心動感？他沒有參加過摸頭訓練課程，可做起來卻越發得心應手，撫摸的頻率逐漸和自己的呼吸聲與劇烈的心跳聲達成某種平衡，這算不算是某種天人合一的境界？

　　但她是奶奶啊，她是怨靈啊……

　　「言仔。」

　　懷中的一条夏子出聲。

　　「我把《六壬神課》的內容背了一次又一次。

　　「我把腦海中的《占事略決》讀了一次又一次。」

　　「我用盡全力去想那些曾經讓我開心過的事情，用盡全力去回憶起自己小時候是經過多少努力流下多少汗水才能夠擁有日後的成就。」

　　「我拼命把我的人生逐一拆解，把每一個曾經讓我雀躍歡欣、痛卻快樂著的時刻都在意識裡重新演繹了無數次。」

　　「……我不能恨，我不敢恨。」

　　橫死為怨。

　　橫死為念。

　　即使在生前接連遭遇諸多挫折乃至意識崩潰詛咒言家詛咒這個尚稱陌生的土地，但奪回心神之後的一条夏子卻立刻回憶起陰陽師的行為準則，在只有自己的世界裡獨自反覆唸誦，讓自己龐大橫溢劇烈湧出的恨意收束在一定的界線範圍之內。

　　「當然，多少還有些意氣之爭……掉入他人陷阱之後已經失了先機，我如果真的照著
他們設計的劇本走，那樣就太蠢了，對吧？」

　　最懂陰陽師的人當然是陰陽師，當初對方為了折磨一条夏子刻意吊著她的最後一絲意識讓怨念加深，但也因為如此保留下最後的一絲清醒。

　　「可是我恨──言仔，我恨，恨那些奪走你的人，恨我自己將你牽涉進來，恨我自己
無法保護那未出生的孩子。」

　　「而那樣的恨又太過寂寞。」

　　就算意識清醒，又怎麼可能對所有事情一笑置之？就算對所有事情一笑置之，又怎麼能夠改變身陷囹圄的狀態？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她連自己意識清醒這件事都得一起恨上。

　　如果能夠肆無忌憚就好了。

　　如果能夠忘掉一切，毀滅一切就好了。

　　沒有福吉，沒有孩子的世界，有存在的必要嗎？

　　一条夏子不停拉扯著自己的半身──而她也不愧當代最強陰陽師之名，在心、技、體
皆臻至完美的狀態下，付出一定代價之後成功和自身達成和解，儘管她比誰都還要清楚這份代價未必能夠償還，但至少讓她撐過那漫長到足以讓人發狂的一百年。

　　她將自己的靈魂分割。

　　既是權宜之計，又是唯一解。

　　雖然是拜言師古之賜得以「甦醒」，但實際上一条夏子一直都是意識清醒的狀態。尤其是「甦醒」之後，她必須花費更多的力氣與心神壓制其餘的「他我」想辦法讓言師古步入曾經設想過的那條軌跡。

　　而現在，對寂寞感到害怕恐懼的那個一条夏子，甦醒了。

　　她微微抬起頭，目光和言師古相會。

　　──抱我。

　　那雙如同幼獸的眼眸這樣訴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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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明天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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