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古爾特與他的快樂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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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古爾特先生想吃燉菜】

　　新羅馬中南部，作為最早被夜魔入侵的地區，這裡的人口數一度為零，縱使經過兩百年的時間復甦，遠離貿易幹道的鄉下小鎮，依舊荒蕪冷清。

　　一間名為山熊亭的酒館，坐落於山腳岔路口，主要客源為山上的村民，以及附近礦場的工人。

　　作為方圓十里內唯一的酒館，加上客群全是精力旺盛的壯年男性，店裡每天都熱鬧非凡。

　　平時喧嘩吵雜的酒館，這天中午卻安靜得嚇人。

　　因為那些酒客，全成了無法說話的肉塊。

　　經歷激烈打鬥的店面殘破不堪，滿是傾倒的桌椅和玻璃碎片，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一隻身高九尺，肌膚赤紅的人形夜魔，正蹲在酒館中央啃食客人屍體。

　　骨肉剝離的撕裂聲，啃咬內臟的咀嚼聲。

　　這些聲音傳入褐髮少年的耳中，化作最直觀的恐懼。

　　躲在櫃台底下的他顫抖不已，深怕發出任何動靜都會引起怪物注意。

　　少年的名字是亞德‧休爾，今年十二歲，自小和父親相依為命，上個月才剛從病故的父親手中接過這間店。

　　街坊鄰居的幫助下，店裡的情況好不容易穩定下來，萬萬沒想到會遭遇這種劫難。

　　接連發生的重大打擊，讓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人生已經沒有希望了。

　　門口半腰門開啟的聲響，象徵又有一名無辜的客人即將被殺死。

　　亞德鼓起最後的勇氣，打算大聲嚇阻對方進門，卻在起身後呆愣在原地。

　　「……看樣子正好是用餐時間呢。」

　　他看見一名年約三十歲，頭戴黑帽身穿黑衣的男人，無動於衷的和怪物對峙。

　　夜魔放下口中的人腿，露出血紅的尖牙咧嘴問道：

　　「怎麼？你是驚嚇過度，腳軟逃不了嗎？」

　　「對上餓昏頭，大白天就跑出來吃人的傻子，有逃跑的必要嗎？」

　　嗤之以鼻的男子，為了證明自己沒打算逃跑，還拉來一旁的椅子坐下。

　　「老子確實三個星期沒吃東西了，但是那又如何？教廷根本管不到這種鳥不生蛋的鄉下地方，區區巡守隊又能奈我何？」

　　奇裝異服的男子抬腿翹腳，雙手交疊平放在膝，語氣鏗鏘有力的回答：

　　「那算你運氣不好，遇到午餐正巧想吃燉菜的我──大名鼎鼎的夜魔獵人，古爾特‧瓦倫西亞。」

　　聽到對方自報姓名，夜魔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你就是那個連野狗都打不贏的夜魔獵人？」

　　「注意你的措辭，首先那頭狗叫太郎，不是什麼野狗，再來是我顧及雇主面子，刻意在決鬥中放水的。」

　　「運氣超好的，碰上這種廢物獵人！」

　　夜魔隨手抓住木桌，朝古爾特扔砸過去，對方按住帽子一個翻滾閃躲，兩張桌子碰在一起撞了個粉碎。

　　滾至一旁的古爾特調整姿勢，從大衣內掏出一把短柄雙管霰彈槍，槍口對準夜魔的方向。

　　或許要展示子彈對自己沒有用處，夜魔渾身猛然施力，展現出一身遠超人類的堅硬肌肉。

　　古爾特槍口突然上移開火，砸下來的吊燈正中怪物頭頂，震得它頭昏腦脹。

　　趁著暈眩的空檔，他撿起腳邊的酒瓶，朝夜魔的頭部扔砸過去，潑得對方滿身是酒。

　　「這是促進消化的餐後酒，請慢用。」

　　說完便將點燃火柴一併扔去，燃燒怪物壯碩的身軀。

　　「啊啊啊啊！」

　　夜魔發出痛苦的哀嚎，在地板拼命打滾，試圖撲滅火焰，這個舉動不僅徒勞無功，還令火勢在店內蔓延開來。

　　他還推開窗戶，讓陽光直射夜魔身體，使叫聲變得更加淒厲。

　　受到雙重打擊的夜魔，憤怒地準備反擊，突然被一槍打碎脆弱的腳踝，不穩的重摔在地。

　　古爾特這才上前踩住它的脖子，將槍口塞進對方嘴裡說道：

　　「就跟你說白天別出來活動了，比我弱的傢伙可不多呢。」

　　「該死的夜魔獵人，告訴你一件事吧──」

　　伴隨砰的一聲槍響，夜魔的頭顱被應聲打爆，場面頓時血肉橫飛。

　　「沒人教過你，嘴裡有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嗎？」

　　目睹全程的亞德看傻了眼，在對方轉身離去後，才穿越火場追了出去。

　　「先生，請等一下！」

　　一身黑的古爾特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頭，正氣凜然的回答：

　　「抱歉了小子，如果我不放火，恐怕我們倆都得死。」

　　「我不是來追究責任的！」

　　聽見亞德這番話，他這才面露和善的表情轉身。

　　「那我就放心了。說吧少年，要我在什麼東西上面簽名？」

　　「我也不是來要簽名的，請帶我一起走吧！老爸的店沒了，我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那就從頭來過吧，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父親當年肯定也是像這樣白手起家努力打拼，才建立起這間酒館的。」

　　「不是，這間店是他貸款開的，所以我完蛋了。」

　　想到這點，欲哭無淚的亞德，眼神瞬間失去了光澤。

　　「聽起來你確實有譴責命運的權利。」

　　「拜託你了，無論煮飯提行李還是擦鞋，什麼工作我都肯幹！」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古爾特也難以拒絕，於是便開口問道：

　　「……你這小鬼，是男的女的？」

　　「看也知道是男的吧？」

　　「我不信，褲子脫下來我瞧瞧。」

　　「為什麼非要確認性別不可啦！？」

　　「聽著，我遇過不少同行，收了你這種臭小鬼當夥伴，相處了幾年才發現是女的，最後陷入被逼婚的窘境。」

　　「知道了，只要驗明正身你就願意收留我沒錯吧？」

　　見亞德兩手緊抓褲頭，古爾特連忙伸手制止。

　　「慢著小子、我其實一點也不想看，只要確定你沒說謊就足夠了，人跟人之間還是該保有一點隱私。」

　　「好的古爾特先生！我的名字是亞德‧休爾，請多指教！」

　　古爾特豎起兩根手指，鄭重地對他說道：

　　「聽好了亞德，出於人生地不熟，我在新羅馬地區確實需要一個助手，如果要我雇用你，就必須遵守以下兩點。」

　　「第一點，我們只是單純的商業夥伴，屬於隨時可拆夥的合作關係，我在這裡的工作結束以後，不許死皮賴臉不走。」

　　「我明白了古爾特先生，第二點是什麼？」

　　「你得把太郎那件事給忘了。」

【亞德的日記　四月十二日】

　　今天酒館被夜魔闖入，不僅店面全毀，客人也被全夜魔殺死，就在我認定萬事休矣的時候，奇蹟居然發生了，一位路過的夜魔獵人救了我的小命。

　　不僅如此，古爾特先生還好心雇用我，作為他在新羅馬地區的助手，可以說又救了我一次，否則我就要被抓去做苦工抵債了。

　　老爸生前經常告誡我，別跟不務正業的人深交，因為那種人基本上都不負責任，會在重要關頭拍拍屁股閃人。

　　店裡的旅客經常提到，夜魔獵人這個職業，大多數是招搖撞騙的廢物，但我相信古爾特先生肯定是貨真價實的。

【古爾特的日記　四月十二日】

　　今天救下了一位叫做亞德的少年，出於同情暫且收留了他。

　　原本只是路過熟人的店，想來蹭頓午餐再走，想不到會惹上這種麻煩事。

　　從以前我就很常把小貓小鳥之類的動物養死，連盆栽都種不活，萬一他半路翹辮子，我應該不會被抓去坐牢吧？

　　想到這裡就覺得胃痛，等在新羅馬的工作告個段落以後，就藉故把這傢伙扔給哪個熟人好了，畢竟我可不是那種會照顧故友遺子的類型。

　　記得當年他父親說過：「別說一瓶了，等我將來開了酒館，保證招待你喝到吐為止。」看來我是沒有這個福分了。

　　老實說究竟是不是這間酒館，我也不是記得很清楚，畢竟跟我借錢開酒館的人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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