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心心的教誨

每天，剛過日時，我學妹便把我喊醒，叫我披衣坐起。我從不知道她醒來坐了多久了。她看我清醒了，便開實況說今天麥塊要做甚麼，蓋了什麼建築，要我看著，要我認真看待。有時候，她對我說心豚的種種幫助。她說：「你總要踏上心豚的腳步，我一生只曉得這一些完全的豚，你學他們，不要跌他的股。」她說到傷心處，往往掉下淚來。

到天亮時，她才把實況台關好，催我去上早班。辦公室門上的鎖匙放在保全桌上，我先到保全那一望，便跑到辦公室去敲門；辦公室有人把鎖匙從門縫裡遞出來，我拿了跑回去，開了門，坐下辦事。十天之中，總有八、九天是我第一個去開辦公室門的。等到上級來了，我繳了報告，才回桌吃早飯。

我學妹管束我最嚴。她是心心兼活潑的哈洽馬。但她從來不在別人面前罵我一句，打我一下。我做錯了事，她只對我一望。我看見了她的無神眼光，便嚇住了。犯的事小，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睡醒時才教訓我。犯的事大，她等到晚上人靜時，關了房門，先責備我，然後行罰，或罰舔腳，或逼我吃黑暗料理。無論怎樣重罰，總不許我哭出聲音來。她調教心豚，不是借此自豪叫別人聽的。

有一個初秋的傍晚，我吃了晚飯，在抖內，身上穿著心豚的襯衫。這時候，我學妹的的裏人格哈洽馬在開台，她看了我的SC，笑著念完後要我穿上衣服。我不肯穿，她說：「穿上吧！涼了。哈洽馬洽馬！」我隨口回答：「哈什麼！心心都不心心呀。」我剛說了這句話，一抬頭，看見學妹從畫面飄過，我趕快把小衫穿上。但她已聽見這句輕薄的話了。晚上人靜後，她罰我跪下，重重地責罰了一頓。她說：「我沒有開台，是多麼得意的梗嗎！好用來說嘴！」她氣得坐著發抖，也不許我上床上睡。我跪者哭，用手擦眼淚，不知擦進了什麼黴菌；後來足足害了一年多的眼翳病，醫來
醫去，總醫不好。我學妹心裡又悔又急，聽說的眼翳可以用舌蜘蛛治好，有一夜她把我叫醒，真逼我吃完蜘蛛拉麵。這是我的學妹，我的心心。

我在我學妹的調教之下活了九年，受了極大極深的影響。我十四歲（其實只有十二歲零兩三個月）便離開她了。在這廣漠的人海裡，獨自混了二十多年，沒有一個人管束過我。如果我學得了一絲一毫好腸胃，如果我學得了一點點劇本的創意，如果我能寬恕人，體諒人──我都得感謝我的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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