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從《思慕雪的熱帶魚》談百合中的關係框架

正因為淡如水，所以才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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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吐槽自己標題怎麼那麼像論文，要命。

《思慕雪的熱帶魚》是一部很平淡的作品。

它的平淡有一部分來自於對故事元素的不深究，以水族為主題，卻沒花任何心力

去刻劃硬核知識；以校園為舞台，卻幾乎沒有使用這個舞台呈現重要的事件與橋

段；以社團為綁定關係的框架，卻不多著墨社團活動內容，僅供給必要的橋段演

出。

另一部分則來自於用了九卷的篇幅，卻僅僅描寫兩人情感，配角的出現量被極力

壓低，且配角的感情也被溫柔化、簡易化，不帶出過多的扭曲與衝突，讓故事被

輕輕地往前推。兩人的個性設計又避免了激烈的衝突與爭執，導致無論是誤會、

愧疚還是傷痛，都顯得非常、非常淡。

我願稱《思慕雪的熱帶魚》為反八點檔教科書。

但正因為其他元素如此淡、如此清澈，它的主題才能如此明確。

這是一個在模糊情感中摸索，在自己心中定位彼此的故事。

孤獨、陪伴、佔有、依賴與愧疚，最終回歸於獨一無二。

而她們用什麼「名字」、或說「框架」去認定彼此的獨一無二？

友情？愛情？姊妹？還是前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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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山椒魚與青蛙」

這就是《思慕雪》的核心主題了，同時，也是我今天想藉此談的話題。

百合作品中的「關係框架」

人類先有了感情，而後才有了語言與文字。

情侶、朋友或家人，都是在社會發展下約定俗成的「框架」，用來解釋最常見的

人際關係。

但人的情感何其複雜，豈是三個名詞就能分門別類的？

非得是情侶才能打炮嗎？有深厚情感基礎、會打炮卻不是情侶的關係能用朋友解

釋嗎？打炮了卻不是情侶就非得稱彼此為炮友嗎？

好，先停停，不要被百合姬影響，暫時不提打炮。

我想提出的反思點只是，人與人的感情有時候沒辦法分那麼清啊！

即便大多數的人只需要親人、友人和愛人就能滿足自己的情感解釋，平平順順度

過一生，但許許多多細膩深刻的作品正是想觸碰那些少數，那些模糊不清的情感

關係，想盡辦法描寫、臨摹、呈現。

而這在百合作品中尤其重要。

無論外在因素或內在感情，當彼此成不了戀人，又絕非普通朋友時，該怎麼為彼

此命名，尤其，該怎麼命名那份「獨一無二與無可取代」？

這就得聊聊本格百合作品中極為精妙的框架──「姊妹」

姊妹很巧妙地給出了一個解答，提供並非戀人、也非朋友的「關係」，去框住陷

於這段情感的人們，可能是在成為姊妹後逐漸摸索，也可能是在摸索後決心成為

。

其實把姊妹這個「名詞」替換掉後，那不是與情侶關係的發展極其相似嗎？尤其

是它們的專一性與不可取代性，但姊妹給出的答案，讓人物不需要去強碰其他人

所認為的情侶關係，也不用背負大眾對於關係框架的期待與束縛。

然而姊妹畢竟在百合作品中淵遠流長，更遑論它有明確的起源與模板，導致讀者

對於姊妹越來越容易有刻板印象。

百合作品中，姊妹對於情感解釋的束縛性，竟諷刺地越發接近情侶。

漸漸地，看到不同的姊妹關係，讀者更容易將它以類似「不同情侶有不同相處方

式」的思維理解，而忽略了更為重要的──「兩人之間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關

係。

兩份情感不同，並非是兩對情侶的比較、也非兩對姊妹的比較。

更為根本的，就只是兩對「人」，兩份情感。

大部份百合作品也依舊有抓緊這個要素去呈現，即便不明說，讀者也可以感受到

所謂CP感，那倒也無所謂，但如果作者想讓角色宣言，想讓他們用言語表達出彼

此的獨一無二，那就得讓她們為彼此的關係命名。

來聊聊《思慕雪的熱帶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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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山椒魚嗎？」

漫畫第一話開頭帶有寓意的對白就將主題勾勒了出來。

接續，是用《山椒魚》帶出這個主題所圍繞的情感。

「啊啊，孤獨得令人發寒。」

回過頭看就會發現，第一話是如此的美，將主角兩人都還未發覺的、幽微的情

感與情緒淡淡地拋了出來。

孤獨與寂寞──這就是小雪與小夏花費無數時間在處理的情感。

不僅是兩人之間，她們與家人的關係也一直圍繞在孤獨與寂寞上。

甚至，我都有種錯覺，這部作品的步調那麼慢，是否在某種程度上呈現了這份

空虛感，又或出場的人物都如此溫柔，是否就是要襯托這份即使在人群之中也

無法擺脫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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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昇華了整部作品的關鍵。

這大可以是個陪伴彼此走出孤獨、走向人群、走往光明的故事，大可以很王道

的說著「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微笑道別。

如果僅此，那小雪與小夏也只要是屬於她們兩人的水族社的前後輩就好。

她們只要是曾經陪自己走過的重要的人就好。

但在兩人面對即將來到的畢業離別前，一句：

「只要不是一個人，就不會寂寞了嗎......？」

就表明了雖然這部作品清清淡淡，唯獨在這件事情上，它決定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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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想要脫離孤獨，想要前行，卻不想要彼此只是曾經。

她們注定得分別，注定得與相連她們的社團告別。

她們不想、也不能只是社團前後輩。

並且，最重要的──她們的這份寂寞，唯有彼此能夠療癒。

終於她們在互相淚訴之後，確定了彼此相通的心意。

我，一直很想成為青蛙。

為了和山椒魚在一起。

為了和妳在一起──

我以為我們的連結只有這樣──

但是，一定......一定......

接著，在直面自己的孤獨之後，她們卸下了前後輩的關係，用本名呼喚對方。

此時她們已經不再是朋友、不會是戀人、也不用是社團前後輩。

她們找到了彼此，成為了山椒魚，也成為了與彼此的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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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曾經覺得遺憾，遺憾她們沒有成為情侶，或是遺憾她們最終的關係更像

是朋友。那或許，你可以試著思考──青蛙與山椒魚的關係，小雪與小夏的關

系難道不及情侶嗎？難道這份獨一無二就不及情侶嗎？

還是說就只是想看她們色色而已？

那麼，一份可以色色的關係，和一份可以填補彼此寂寞的關係，又是哪個更

彌足珍貴？

這就是個值得細細品味的問題了。

《思慕雪的熱帶魚》是一部很淡的作品，但它一點也不馬虎。

它只是用很多的篇幅，去細膩描摹了一段很單純、也很困難的情感。

最終，也精準地為這份無可取代的關係，給予了名字。

不是情侶、不是朋友、不是家人、也不是姊妹。

而是「山椒魚與青蛙」

「小夏。」

「小雪。」

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和我攀談的，是比海還清澈蔚藍的女孩──

「妳喜歡山椒魚嗎？」

「嗯。」

在這寬廣的大海中，我找到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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